“嘿,差不多吧。”聂玉棠每每说起此事就觉得心情舒畅,什么烦恼通通抛诸脑后。因为薛思当年那场轰动全城的爱情故事,说到底与他这个三好尚书脱不了干系。
云逸之道“唔,听闻大人当年乃是皇上御笔亲点的金科状元,惊才绝艳,不知这四大才子里可有玉棠你啊”
这一声玉棠,包含了三分浅浅的鼻音,七分模糊不清的暧昧,叫得尚书大人浑身骨头一酥,轻飘飘的不着地,便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咳,本相当年初抵京城,听说有一位姓薛的公子才高八斗,便想着要与他会一会。巧的是,后来便在这醉仙居里撞见他为那花魁一掷千金,靠的就是一首诗成功打动了芳心。”
“哦”程铁锋好奇,“哪一首诗”
聂玉棠按住跳动的眉“嗯就是醒时同交欢,天明各分散。”
云逸之可忍不住了,乐呵呵的笑起来。说起来,他今晚笑得着实比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而程铁锋则单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的嘀咕“我觉得他好像与我也没什么差别呀”
在场所有人瞪大眼睛围观这一幕。
云大人笑了耶还笑的这么高兴,这么灿烂
不可思议
赌客催促老鸨“快快”
老鸨催促丫鬟“好了没快上酒花生米呢快快快,用跑的。”
丫鬟忙不迭的朝聂玉棠他们去。
聂玉棠继续说道“谁知薛公子还真是好运气,没过多久那花魁居然怀孕了。”
“啊”程铁锋下巴险些脱臼。
聂玉棠两手一摊“所以啊,他不得不把那花魁娶回去。当然,真心不真心,本相也不晓得。不过那花魁确实是个争气的,生下一个白胖小子,现在锦衣玉食,不愁吃穿,还真是广大青楼女子效仿的典范。本相当时年轻气盛,觉摸着这样一件喜事,自然要大张旗鼓,好好嘉奖一番,便差人送了一块匾额到他府上。”
“匾额”云逸之知道还有下文,“那上面必定有大人的墨宝。”
聂玉棠一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云逸之瞧,觉得他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于是大言不惭的说“薛思薛公子勇于追求真爱,令本相十分动容,便即兴挥毫,赠他一首醒时同交欢,儿女忽成行。”
程铁锋呆了,这他可懂明明是想天明各分散的,结果儿女忽成行了,还真是讽刺啊
就听到云逸之再次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一笑将因为紧张而同手同脚急急忙忙朝他们奔来的小丫鬟吓到,跌了个跟头
。酒罐子碎了,花生米散了一地。
老鸨气得捶胸口,嘱咐另一个年长的丫鬟前去“快快,换你上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一个倒下去,另一个站起来,丫鬟们前赴后继。
当事人还在喝酒谈天,程铁锋指着薛思压低嗓门道“看他现在的样子,貌似不但没有改进,反而变本加厉了呀。”
聂玉棠笑“大概是刺激受的太深了些,自暴自弃了。”
云逸之接口“看来儿女忽成行绝非空口说白话,大人真是见识广博,料事如神。”说着举起杯子再敬聂玉棠。
程铁锋一并举起酒杯,由衷的感叹道“今日听大人一席话,令我茅厕顿开啊”
何其有幸的,在场所有人第一次见到云逸之酒喝呛住了
、尚书大人的内心独白
可即便如此,程铁峰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继续用他的大嗓门问聂玉棠“嗳,我说你这么多年都在青楼混,怎么没见你弄出一个半个私生子来”
“咳”聂玉棠清咳一声,瞄了一眼云逸之才道,“我的那点儿兴趣爱好,全京城都知道。”
“嗯”程铁峰挠头,什么兴趣爱好但随即一想便明白聂玉棠是在坦白自己是个断袖的事实。当然,男人喜欢男人也没什么。这点程铁峰倒不迂腐。
“只不过么”聂玉棠顿了顿,抬起下巴昂然道“本相素来是个有节操的,所以即便是个断的,也必然是上面那一个。”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大声,抑扬顿挫,仿佛是故意说给周围人听得。
岂料程铁峰听完连连摇头“不像。”
“哪儿不像”聂玉棠忍住砍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
“嘿”程铁峰咧嘴一笑,“打死我也不信你是上面那一个你可没瞧见自己刚才那发火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别提多可爱了,若是在下面,啧啧,那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啊”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就被聂玉棠迎面扇了一个耳光,清脆又响亮。
云逸之叹了口气,直觉今夜兴许要出人命,便对程铁峰说“大人肯打你一耳光证明他不记仇,你赶紧喝你的酒吧。”
程铁峰却仿佛压根没听见,只看着聂玉棠委屈的揉脸,片刻后双眼放光“啊娇蛮,是娇蛮老子终于想起这个词儿了哈哈”再对聂玉棠一笑,“你可娇蛮啦”
“野蛮”聂玉棠拍案而起,“是野蛮”
“噗”刚好丫鬟和伙计端着准备好的酒菜走到他们身边,平日里聂玉棠对他们没甚架子,便大胆的插嘴附和“娇蛮大人最娇蛮了”
下一刻,众人便看到聂玉棠单脚挑起一张凳子朝程铁峰头上踢过去,嘴里喊道“啊啊啊啊,老子要杀了你你个二愣子”
云逸之轻轻推了一把程铁峰,后者微一闪避,毫发无伤,可怜那没招谁惹谁的凳子,落地咔咔碎成三四五六根木棍,惨不忍睹。
云逸之指着花魁对程铁峰道“去吧去吧,答案是点绛唇,领了赏便去替她描唇画眉都随你。”
程铁峰回头一瞧,花魁给的第二层晋级谜面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打一词牌名,而台下那些个纨绔子弟各个愁眉苦脸,便揣着云逸之给他的正确答案高高兴兴的去了。
丫鬟和伙计见到一地的杯盘狼藉,再看看云逸之正挡在尚书大人身前不断劝慰着,便彼此对视一眼,重重一点头,回去复命了。内容为两位大人果然有一腿,不单有一腿,而且还是云在上,聂
在下,和大伙儿想的一模一样。
彼时月色正浓,为求美人一亲芳泽的有,为看云聂好戏的也有,且打开大门做生意,谁也管不着进来的客是谁,便给了一些人可趁之机。
银光暴涨的瞬间,高台下诸人只觉得什么东西于眼前一晃,还没反应过来,那柄利剑已到了聂玉棠的背后,眼看将要刺入体内。云逸之不动声色,仿佛站在山崖之巅,壁立千仞,却眉色如常,仅有一枚金针从他袖子里飞出来,射到剑上发出清脆的叮,利剑转眼断成两截。
而持剑之人失了兵器,手无寸铁的恨恨立在当场,正是方才拦路告状的那位小哥。
云逸之将聂玉棠护在身后,冷笑道“哼,一路跟来的啊。”
那小哥早没了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脸的戾气,恨声道“好狗不挡路。”言罢还要出招,却又忌惮云逸之的武功,踌躇不前,一张脸扭曲着。片刻后,竟再度莫名的笑起来,确切的说,是想大笑,偏要硬生生忍住的样子,显得极其诡异。
云逸之心思敏锐,再往深处里一想,立刻暗呼不妙。此时他和聂玉棠站的位置,正是他挡住了聂玉棠的门面,这样便会只顾得到前,顾不到后,等于在聂玉棠背后留了一个空门,若是有人于此刻再从背后偷袭云逸赶忙伸手去拉聂玉棠,只是此前三两个乔装打扮的人早已经混进了楼子里,刚刚好在这一刻窜到了聂玉棠身后
如此一番大动静,周围的人是早就作鸟兽散,尖叫着往外圈儿奔逃,只有一个程铁峰还在高台上和紫嫣姑娘抬杠“嗳,你怎么能这样,我跟你说你这是嫌贫爱富,我猜对了谜,嘻嘻,你应该要让大爷亲一下钱钱我朋友会付的,喏喏,就是那个只手遮天的聂某某和打架高手云某某说道打架啊”程铁峰的嬉皮笑脸瞬间凝固,而后一个转身,用他的大刀朝天一记烈焰斩,众人顿感有一股扑天的狂风平地而起,四周的景致如被搓揉的画卷,变形的变形,粉碎的粉碎,卷到半空之后再全部朝那几个暗杀者刺去,唯独避开了云逸之和聂玉棠。
然而最厉害的还不是这招,而是隔空打穴,那几个刺客身上几处要穴都被程铁峰封住了,稍有不慎,就会七孔流血而死。
云逸之对聂玉棠笑道“看来,今晚程兄弟的嫖资,大人是铁定逃不掉了。”
聂玉棠松了口气,却依旧惊魂未定,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说“自然,他救我一命,他就是嫖一个月我也二话不说,只管埋单。”说完,从地上拿起一两碗摔烂的面条,往几个暗杀者的头上拍去,恶狠狠逼问“说老子哪里得罪你们了”
躺在地上哀嚎的杀手们虽然造型惨烈
,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各个紧咬牙关,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程铁峰一跃纵下高台,到了聂玉棠身边,此时此刻他就是再后知后觉,也隐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如他先前所想的那样简单,至少云逸之说的就很有道理,倘若要治聂玉棠的罪,有千百种方法,就算皇帝老子偏袒的话,江湖侠士也不会坐视不理。可这些行刺的人为何要事先四处张扬毁了聂玉棠的名声,跟着又不肯拿出证据反而跑来杀人这不合逻辑。更何况,云逸之提过他们第二天可以去拦御史大人的轿子,难道说他们就连一晚上,也等不了吗
再看为首带领行刺的小哥,早已被云逸之擒住,此刻被楼子里几个用来对付嫖客的彪形大汉反剪着双手。他目光恶毒的看着聂玉棠,一分也不愿移开,云逸之走上前,手中玉骨箫敲了敲那小哥的脸,讥诮道“装,再装,你与他哪里来什么深仇大恨,说吧,到底收了谁的银两,替谁卖命”
那小哥一愣,看向云逸之,眼中闪过浓重的迷惘,良久才开口道“你你怎么知道”
云逸之看着他“你说你自己是从玉州来的,且不说毫无半分江南口音,就说你一身乞丐流寇的装扮,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谈吐,与我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斟酌讲究,条理清晰,分明是有人教授。还有这双眼”云逸之俯身望入他的眼睛,“聚而有神,可见是毅力顽强之人,又有一身功夫,想来该是长期受训所致。”
聂玉棠一惊,小白云还会看相啊随即照云逸之的推断一想,又不禁皱眉,难道说那小哥竟是出自兵营
就在聂玉棠思索的空挡,那小哥突然就跟一条扭动的蛇一般,脱离了打手们的控制,单手为爪,朝聂玉棠袭来。
程铁峰为之一愣,缩骨功还有玄冥掌
后者是十分罕见的阴毒功夫。
程铁峰的正义感瞬间爆发了,单手不施内力的拍了一把聂玉棠的腰,却还是将他给拍飞了出去。另边厢,一刀挥向那小哥,厉声喝道“让你死个痛快”
聂玉棠在那一霎那明白过来,喊道“别杀他”那小哥是眼看自己的身份将要暴露,故意寻的短见。只是话音未完,大刀已凌空一劈,收势不及,小哥迎面被砍了正着,落地时身首异处,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
飞出去的聂大人一门心思要抓幕后黑手,丝毫没有留意自身的状况,反倒是醉仙居众多围观的人,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的三好尚书即将要脸朝下亲吻大地,纷纷用手捂住眼睛,哀叹的摇头。
旋即一片白影于空中一闪,是云逸之一个箭步上前,接住聂玉棠了。奈何老天爷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让世人见识到他的威严,所
谓因果报应便是就在聂玉棠被云逸之接到的那个瞬间,刚好那么巧的踩在了适才他拍那些刺客一脸的面条上,脚下一滑,直直扑到了云大人的怀里,如此不算,唔还嘴对嘴,来了一个猛虎扑食。
躲在窗帘后的,桌子底下的,抱着廊柱的等等诸多围观人士惊讶的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他们着实无法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幕,于是揉了揉眼再看,云大人和聂大人还亲着,眼对眼两两相望着。终于,不知是谁在一片长久的静默之后,忍不住朝天高喊了一句“云大人和聂大人亲上啦”而后此起彼伏的呈波浪一般传开“云大人和聂大人亲上啦”“云大人晚节不保啊”“我的一万两啊,不要拦着我啊,我要去死”
总之一阵鸡飞狗跳,胡言乱语
最后,平息这一切骚乱的是云大人的一声怒喝“京华城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京兆尹居然到现在还没来”众人这才从激亢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老鸨赶紧上前,赔笑道“回云大人的话,方才已派人去衙门里传了捕快,马上就到。”
聂玉棠倒没什么,施施然拉了一把黄花梨的椅子坐下,还翘起二郎腿,对着一根柱子说“老早瞧见你了,就出来吧。”
京兆尹便磨磨蹭蹭的从柱子后头现身,一身亵衣裤穿的东倒西歪里外不分,脸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红唇印,瑟瑟发抖的说“下官下官”
云逸之一瞧便立刻皱起了眉头,他不似聂玉棠那样好说话,平时多半都是唬着脸,由于职位特殊,朝廷一般的大小官吏见了,都要绕道走,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被拉去炼丹或者发配出海寻仙什么的。
可以想见当时京兆尹是承受了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送去当做协助熬制驴皮阿胶的辅助材料,一颗脆弱的小心肝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就差没跪下了。
聂玉棠问“你带了多少人”
京兆尹弯腰“回,回大人,三个随从。”毕竟出来玩儿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能低调还是要尽量维持低调。可彼时京兆尹真真恨不得自己带出门的其实是三十个。
聂玉棠听后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炷香之后,衙门的捕快陆陆续续到了,将剩下的一些杀手喽啰五花大绑。云逸之见尘埃落定,交代完一些细节之后便拍了拍袍子,对聂玉棠毕恭毕敬道“大人,夜深了,安全起见,还是由下官护送您回府吧。”
聂玉棠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往外走。
路过门槛时,与程铁峰擦身而过。他正在接受捕快的查问,皆因最后人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所以即便有聂云两
位大人作保,细节还是要问清楚的。
聂玉棠想了想,还是打算了捕快的质询,对他说“大个子,我有话问你。”
“哦”程铁峰听话的点头。
“你觉得我们大覃真武帝如何”
程铁峰一脸肃然起敬,朝天拱了拱手道“真武皇帝乃是女中豪杰。”
聂玉棠颔首,显得十分认同,又道“可她在位时,朝臣百姓皆说她是牝鸡司晨。”
“嘁”程铁峰一脸的不屑,“牛鼻子们没见识。当时那样的情况,内忧外患,她一介女流要力挽狂澜,啧啧气魄岂是一般男儿可比的。”
聂玉棠微笑“嗯,那你以为玄贞帝又如何”
“他吧”程铁峰支支吾吾。因为私心里,他一直不大瞧得起玄贞帝,但又不好明说,那是十足的大不敬了,只好在心里自己默默演练一遍,偏生他天生情操有限,实在找不出合适又婉转的字句,最后只好摸了摸鼻子,压低嗓门道“唔,听讲玄贞帝模样生的极美,我觉得一个大老爷们要长相好看真是没啥大用处。”
“哦,还有呢”
“还有吧,我觉得主要还是由于真武帝的庇佑,否则凭他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空架子,大约不会有什么作为。”
聂玉棠挑眉“那照你以为,玄贞帝既然无能,当时燕王又手握重兵,他要如何才能压制得了皇叔,坐稳那张龙椅”
历史上,皇叔夺帝位的大有人在。
程铁峰怔了怔,思忖了许久,不知作何回答,便挠着头问“要不然,他们叔侄关系很好”
聂玉棠忍笑扶额,云逸之从旁道“玄贞帝出生时天下人都说他祸国妖孽,皆因他是真武皇帝怀胎一年零三个月才临世的,且容貌秀美,一直被讥为男生女相非当大任之选。”
“这样啊”程铁峰呐呐“这我还真不知道。”
聂玉棠扇子一合,抵着下颚,定定望着程铁峰道“所以呢,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人云亦云,假设你现在是一名将军,沙场上,任何决定都会左右朝代风云,同时几十万士兵的命也在你手里,一旦错了,就是几十万乃至几百万条人命。你想过没有”
“大丈夫不可忧柔寡决,但也不能呈匹夫之勇。你既有信心得武状元,本相便拭目以待。将来,我们自有大把机会碰面的。”说完,聂玉棠转身便走,云逸之紧随其后。
程铁峰默默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觉得聂玉棠与方才有些不同,但到底是哪里不同,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聂玉棠的一双眼睛莫名就让他想起了塞北的夏夜,漆黑的天幕上,星星格外明亮。等他回过神来时,只答了一句“哦
。”聂玉棠和云逸之却已经离开。
他情不自禁的跟着踏出醉仙居门外,目送两人的背影。月光下,一个公子端方如玉温良,一个轻摇折扇风流倜傥,斜影成双并排而行,三言两语的交谈着。
只听聂玉棠道“嗳,不对啊,云大人,你我一起喝酒,同朝为官,拿的都是皇上的俸禄,凭什么要我一个人付帐呀而且大部分东西都是你砸烂的”
云逸之道“下官以为,和那些身外之物相比,还是大人的性命更值钱些,所以即便下官砸了再多家具,那也是为了保护大人”
“”
“还有”云逸之顿了顿,笑得有些顽皮。“聂大人您是宠臣,我是一个清官。”
“”
作者有话要说网站抽的好虐心,不知道能否更新成功,阿弥陀佛
说说他们几个人的官职,历史上,尚书令曾是个高的不得了的官儿,负责皇帝一切政令,当然后来也有过低潮,具体沿革我不说了,和虚构出来的大覃皇朝没啥太大关系,有兴趣的gn可以自行百度。我于此处很不要脸的将聂大人弄成了一个高的不能再高的官儿了,位置相当于今天一家公司的ceo了。至于云逸之,给他按了个钦天监的头衔,相当于今天的天文台台长,但古代有点儿好,可以再加个国师,所以他其实类同于大覃皇朝编制外的一个宗教领袖。只对皇帝负责,品阶比聂玉棠低那么一丁点儿,却也还是高官儿。京兆尹神马的,就一部门主管,弄个四五品,差不多了吧。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即将出场的御史大人郭孝如,御史弹劾谁,事件真假他们也不管,弹劾再大的官儿都是可以的,他们只负责弹劾,具体判断由皇帝定夺。
、尚书大人的内心独白
此时醉仙居门口早已是挤得水泄不通,皆因涌出一堆看热闹的,其中以女性居多,纷纷捧着双颊向聂玉棠和云逸之远去的方向发出艳羡的低呼“好般配啊”另有一些滞留在此接受调查的男性,是直到聂玉棠和云逸之走过转角,才一起涌上前将程铁峰团团包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啊呀大侠,你方才与那两位大人一同吃酒,可有什么说给我们听听”“就是,就是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然而程铁峰却只顾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当然,他绝对不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哲理,而是陷入一种深深的恐慌中听闻皇上性子阴沉严谨,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了云聂二人之事,不知道会不会碍于世俗而棒打鸳鸯呢程铁峰以为,自己和他们一起喝过酒,就算是朋友了,既然当得起朋友就要为他们两肋插刀。他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例如,假使皇帝不允他二人断袖,他必定要在适当的时候拯救一下这对苦命的恋人过程包括如何向皇上陈情,陈情一旦失败龙颜大怒又要如何补救,补救不成的话就逃跑,逃跑的路线么他也设计了一个大概。
他想的这么深远,这么透彻,以至于等他臆想完毕,四周的人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回家洗洗睡了。于是他也乐呵呵的去找花魁睡觉。
另边厢,云聂二人回到尚书府时已是深夜。
尚书大人死活不肯拍门,坚持要自己爬墙,云逸之担心他酒力不济会摔个狗吃、屎,便提议拎着他的领子飞进去。可聂玉棠认为这个动作着实有伤他的风采,坚决予以抵抗,云逸之无奈,只好单手搂着他的腰,轻轻一跃。感到温热的碰触透过衣衫传递到皮肤上,聂玉棠立刻飘飘然不知所以然,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斜靠在云逸之身上回到了自家庭院。
凉风送爽,金樽幽月,池塘里的芙蕖花随风轻摆,聂玉棠挖出了自己珍藏的秋露白,和云逸之坐在水榭的石桌旁再饮一轮。美其名曰为了答谢云大人救命之恩。
云逸之来者不拒,在喝了那么多白酒黄酒和果酒之后,仍是端坐的稳如泰山,丝毫没有醉意,甚至还打趣说“真没想到,聂大人回府竟然还要爬墙。”
聂玉棠一口酒险些喷出来,讪笑道“嘿,这不是怕拍门惊动了其他人么,他们早就睡了,尤其是小饭团一直睡得浅显,倘若叫醒他,就很难再睡着了。”
云逸之抿着嘴笑“聂大人还真是体恤家臣。”
“那是自然,那是
自然”聂玉棠也陪着做作,可转过头去,却盘算着不知还有什么酒能拿来喝反正今夜整不到他誓不罢休
云逸之怎会不知他一肚子坏水,只是不点穿,喝多了便起来走走,站在池塘边给鲤鱼喂食,顺便将酒水透过内力逼出来。可怜聂大人家的鱼,被灌得晕头转向,雌雄傻傻分不清楚,直到两条公鱼撞到一块儿,聂大人才发现其中奥秘。
可又能怎么办呢
还是只有看着云大人一脸无辜的喝光最后一滴秋露白,对他说“其实大人若当真想要酬谢我,不妨应逸之一件事。”
“哦”聂玉棠挑眉,跟着又重重一叹。“唉,不是都说施恩不忘报吗云大人你读圣贤书,怎么与我一个大俗人计较这些。”
云逸之笑“下官所求之事绝非什么难事,对大人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
“这样啊”聂玉棠涎着脸凑近他,笑问“唔,难不成你竟是要我以身相许么”说着,一边扯松了领口,露出玉一般的颈。
云逸之慌忙移开了眼,聂玉棠却愈玩愈高兴,因他从云逸之脸上分明瞧出了羞涩二字,便又单手撑腮,直勾勾的望着云逸之说“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这样说来,本相喝得太多,似乎也有些晕了”边说边伸手去够云逸之的袖子,“莫不然逸之你扶我回房歇息吧”
本以为云逸之闻言必然暴跳如雷,拍案而起怒吼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就像刚才对京兆尹一样耍一通官威,可云逸之不过是站起身,躬身道“下官一直以来都仰慕大人的才学,所以想要的大人赐一副墨宝。仅此而已。”
“就这样”
“嗯。”云逸之憨厚的点头,眨着一双清澈好看的眼。“我瞧大人的这把扇子时时都贴身带着,不知可否提了字送给逸之”
“哦。”聂玉棠顿觉无趣,扁着嘴悻悻的回房取来文房四宝。
云逸之知趣的上前“就由下官来给大人磨墨吧。”
“嗯。”
聂玉棠刻意刁难“我先声明,我可不会画什么山水,更描摹不出什么花鸟。”
“大人过谦了。”云逸之笑着将磨好的墨推到聂玉棠跟前,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很愉悦。
聂玉棠对着空白的扇面,歪头想了想道“唔,就写春花秋月何时了怎么样”
云逸之摇头“太过伤情,于我而言,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那醉里挑灯看剑”
“这或许比较适合程兄弟。”
聂玉棠一张脸垮了下来“你这么讲究,到底要怎么样啊”
云逸之指着池塘里的荷花,笑道“其实大人随心便好。”
“随心”聂玉棠听罢轻轻一哼,“你我二人皆在官场,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谈什么随心”哪有那么容易
云逸之却道“一切全看大人想不想而已。”
聂玉棠没再说话,提笔蘸了墨,饱满的黑色浓汁落下,正是一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最平凡不过,最简单不过。
云逸之在他题字的时候,便坐在身旁用玉骨箫吹了一首曲子,调子悠扬,婉转流畅,是聂玉棠从没听过的,待他写完,便从云逸之手里一把抢了过来道“我给你扇子,你玉箫留下,咱们两清。”
云逸之笑嘻嘻的接过,再笑嘻嘻的揣怀里,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告辞,聂玉棠便向前屈身一倒,倒在了云逸之的身上。
脸颊上有酒酣的薄薄红晕,摆明了告诉云逸之我,醉了。
云逸之无奈至极,看着将头枕在他膝上的聂玉棠,孩童的睡颜,修长的颈,他是抱也不是,揽也不是,走也不是,总之坐立难安,手足无措。这个时候他若是大喊一句“来人呐,你们老爷醉啦”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好像真的会坏了自己的形象,实在是唉真叫人头疼
后来好不容易发现了躲在芭蕉树后的小饭团,云逸之一个劲的冲他招手。
小饭团其实早在聂玉棠回来那一刻便醒了,确切的说,聂府上下,就连看门的那条公狗旺财,都在聂玉棠翻过墙头时醒了个通透。然而却全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给聂玉棠一个和良家公子独处的好机会。整个晚上小饭团一直都躲在芭蕉树后,用一片叶子遮住脸偷看,眼见老爷装醉,心腹小厮更是不愿意出来打搅,坏了大事。
可偏偏云逸之不解风情,小饭团也没办法,只有现身。待终于跑到水榭,云逸之立刻将聂玉棠交到小饭团手里,再用非正常语速说完一句“你们家大人醉了,赶紧扶他进去歇息”之后,一个飞身,踏着水波,掠过婷婷荷花,
如风一般的消失在夜色里。
小饭团张口惊呼“啊好厉害的轻功”
聂玉棠倒不见得有多欣赏,站直了身子,揉了揉太阳穴道“呆子。”
小饭团哭丧着脸讨饶“老爷,这可不能怪我,他一个劲的召我过来。”
聂玉棠道“去吧去吧,早点睡吧,老爷我今日还真是喝多了。”说完,摇摇晃晃的自己回了房。
丑时已过,夜色渐渐有些化去,聂玉棠坐在床上试图吹响那一支玉箫。
可任凭他怎么吹,只有“呼呼”自己吐气的声音,而玉箫本身,却是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聂玉棠此时方知,原来这萧是需要内力才能吹得响的,气的大骂一句“娘的”便随手往床上一扔。
谁知将将碰到床板,玉箫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随后从里头刺出一柄利刃。
“呀”他再度拾起,好奇的把玩。最后在玉箫尾端发现了一处机关,轻轻一按,就会弹出刺刀,是给他防身用的聂玉棠想着,美滋滋的躺倒,将玉箫放在枕边,一手摸着嘴唇,觉得那不经意的碰触真是意犹未尽啊意犹未尽
而云逸之回到府邸,点着油灯久久不能成眠,展开折扇看着上面的诗句,尤其是那一笔字。
须知满朝文武,无一人能比得过聂玉棠聂大人独有的瘦金体,可此时扇面上的字,不但没有往日的半分精细,反而犹如长枪大戟,龙归大海,淋漓纸上。
云逸之思及适才的一番相处,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只觉得耐人寻味啊耐人寻味
横竖睡不着,便干脆起身沐浴,而后喝着清茶,等寅时早朝去替聂玉棠告假吧。
、尚书大人的内心独白
可以想见,那一日的京华城,是怎样的满城风雨。
朝堂上,云逸之替聂玉棠告假,是前所未有。
市井里,铺天盖地全是聂玉棠和云逸之共度春宵的曼妙故事,言之凿凿,传的有鼻子有眼
而关于前一天皇宫里闹了鬼的传闻却是没几个人能记得。
聂玉棠一直等到下午才进宫,一见到李朝钺便扑通跪下,哭诉道“皇嗷上微臣破相鸟”
站在一旁的御史大夫郭孝如不屑的望了他一眼,重重的嘁了一声
李朝钺听聂玉棠连话都讲不利索了,狐疑道“怎么了”
聂玉棠委委屈屈,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抬头,只见一颗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白绷带,露出一双滴溜溜水汪汪的眼珠子,还有一个合不拢的歪嘴,口水像是随时会流出来的样子。
李朝钺皱眉“这究竟是怎么搞得”
“灼日有人赤杀微臣嘶”吸一把口水,再道“微臣险些丢了性命。”
郭孝如冷声道“哈我前脚才到皇上跟前,还没来得及和皇上说什么,聂大人好灵通的消息,立马就跑来了。”
聂玉棠无辜的将视线转移到郭孝如身上“咦郭大楞你也债啊”
“你”郭孝如气的胡子都吹起来,“老夫比你先到,这么大个人站这儿,你怎么能瞧不见”
聂玉棠再吸口水“哦,现在瞧见了。郭大楞你也太没有存在感了”
郭孝如抚住心口,对李朝钺躬身道“皇上,既然聂大人在此那就更好办了,不如趁此机会向聂大人问清楚,省的来日聂大人的党羽又说微臣诬告。”
李朝钺顿了顿,开口“玉棠啊,今日早朝时,郭大人说近日有些流民逃窜到京畿,声称自己从玉州来,是受到了知府王鹏的迫害,而王鹏胆敢如此,乃是仗着你的威势和你玉州老家族人的支持。你可有什么说法”
聂玉棠直言不讳“一派胡言微臣的家里世世代代从商,得祖上庇佑,才略有积蓄,哪里能操纵得了朝廷命官而微臣现在这副德行,其实就是拜一个号称自己是玉州流民的人所赐,这一点,云大人可以为我作证。”
“云逸之”李朝钺的声音微微上扬。
“回皇上的话,是云大人今日之所以替微臣告假,正是由于他昨日
恰好经过,见到微臣遭人刺杀,势单力薄才出手相助,也幸亏有云大人在,那贼人才没能得手,否则微臣这会儿可没这个机会到皇上跟前来喊冤。”
“那人武艺不凡,云大人与之交手,怀疑他并非异地流民,而是兵营的逃兵。倘若真如郭大人所言,那些人已经到您跟前告了状,那他们何苦还要多此一举,跑来杀我等皇上发落我不是更好,更大快人心”
郭孝如讽刺道“聂大人你舌灿莲花,或许他们以为皇上舍不得杀你,要替天行道呢”
“哦”聂玉棠指着郭孝如,一脸幸灾乐祸。“郭大人你这是在暗示皇上会徇私吗你觉得皇上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吗”
郭孝如指着聂玉棠“你你你”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好连忙向李朝钺解释,“皇上明鉴,微微微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
李朝钺无奈的看了一眼聂玉棠,朝郭孝如摆摆手“爱卿不必多虑。”跟着又问聂玉棠,“所以你觉得他们是为什么要杀你是为了将罪名推到你身上,让你做替死鬼,好等这件事死无对证”
聂玉棠咧嘴一笑“皇上圣明”拍完马屁,用手背抹了把嘴唇,以防口水外泄。
李朝钺嘴角一抽,把头调转向郭孝如。“爱卿以为如何”
郭孝如道“微臣觉得此事甚是蹊跷。敢问聂大人,那杀手如今身在何方”
聂玉棠道“被今次一个参加恩科的武举人所杀。”
“死了”郭孝如冷哼。
“死了。”
“哈,聂大人”郭孝如冷声质问,“聂大人你口口声声辩称自己冤枉,可如今好端端站在这儿的是你,相反人证却是叫你给就地正法了你说,到底是谁杀谁灭口”
聂玉棠定定望着他“郭大人你要暗示什么”
“”
郭孝如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转而向李朝钺敬言“微臣斗胆,怀疑聂大人是真正的幕后主谋,杀人灭口的人其实是他。”
“何出此言呢”
“那人证死了便不能指控聂大人,无凭无据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聂玉棠好笑的反问“难不成你以为云大人会帮着我撒谎”
“这世上谁都不敢说自己足够清白,更何况”
郭孝如默默打量一眼李朝钺,小心翼翼的说,“今日微臣刚好耳闻了聂大人和云大人的那点儿实在是有辱斯文,不堪入耳恕微臣”
见李朝钺微微蹙眉,郭孝如赶忙及时打住,不敢再多说。
“那那个武举人呢也是我收买的”聂玉棠又问。
“很难说。”
聂玉棠耸耸肩“既然郭大人无论如何都认定坏事是我干的,这事儿也不用查了,直接让皇上发配我去苦寒之地便是,或者处以极刑,以儆效尤”聂玉棠自顾自说着,全然不顾李朝钺的脸色,直到李朝钺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够了”
“臣有罪”郭孝如赶忙跪下。
李朝钺揉着眼头“两位爱卿都是朕的左膀右臂,这件事各有各的理,目前暂无证据证明是聂大人行凶”说着,心疼的看向聂玉棠的脸,放软口气“凑近了来让朕瞧瞧。”
聂玉棠过去,向郭孝如提议道“郭大人,人人都知道我聂玉棠就靠这张脸吃饭,你不如过来看看我是真的被人行刺还是假的”
郭孝如确实有些疑问,便一同凑过去细细打量,果真看到聂玉棠脸部扭曲的十分惨烈,为了检验他的伤势,甚至还动手掀开一些白绷带,那下巴,是真的脱臼了于是挫败的垂着两手站到一边,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李朝钺盖棺定论“眼下先不论王鹏之事所属真伪,聂爱卿确实是受了伤。郭卿如若还有疑问,不妨协同刑部或大理寺一起彻查,想必玉棠必定会协助你的。”说着看向聂玉棠,“爱卿也想早日找到真凶还自己清白是不是”
“当然。”聂玉棠补充道,“其实那带头行凶的首领虽然被杀,他手下几个喽啰却是被生擒,目前已交由京兆尹看管。另外,救了微臣性命的武举人确实与微臣不认得。这些,皇上一查便知。更何况还有醉仙居成千百个民众,替微臣作证”
李朝钺眯起眼“爱卿啊,醉仙居是何等风雅之地啊朕竟不晓得是和六艺会馆一样的地方吗”
“呃”聂玉棠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官员白日宣淫”
聂玉棠赶忙伏地哀嚎“微臣冤枉是夜里,不是白天”
李朝钺黑脸道“罚俸银一个月”
“皇上微臣冤”
“两个月
”
“谢皇上,若再无其他吩咐,微臣告退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聂玉棠扁着嘴跑了出去。
外头槐花黄,桂花香,聂玉棠背着手一个人慢悠悠的踱到了御花园,往小石桌旁一坐,单手撑腮,数着借气生根的凌霄花,一朵,两朵,三朵渐渐,眼皮有些沉了。
半晌,有一个人影靠近,行至聂玉棠跟前,修长的身形遮住了顶上烈烈炙热的光,俯,长长的碎发垂落,就这样拂在聂玉棠脸上勾起些许轻微的痒,他仍旧是闭着眼,却开口埋怨道“这么慢”
那人道“唔,叫大人久等了,下官真是过意不去。”
声音动听,如炎炎夏日里饮下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舒服。
聂玉棠睁开眼,对上云逸之含笑的眸,咕哝道“我的脸不会走形吧你确定能恢复原样”
云逸之笑而不答,只默默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下一刻聂玉棠便感到下巴升起一股烘热,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咔擦,他的骨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聂玉棠咬了咬牙,吐了吐舌头,再动一动脖子之后仰头望着云逸之满意的笑“啊呀小哥你的手艺真不错,以后失业了还能去乡下做个大夫什么的。”
云逸之还维持着站立俯身的姿态,将他谄媚的情态尽收眼底。答道“我本来就是山间乡野的赤脚郎中,还是大人带我回来的,大人自己忘记了”说完,在聂玉棠身旁坐下。
“嘿没忘没忘”聂玉棠侧过脸来看云逸之,“我说这位小哥,聂某的这副德行适才就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怎么小哥你竟能欣赏这么久”
云逸之一愣,而后鼻子一红。
聂玉棠伸出指头轻轻一点“小哥你为何害羞不是脸红而是鼻子红”
云逸之蹭的起身,拂袖而去。
留下聂玉棠在原地一个人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目睹整个过程的是御花园里负责修剪花枝的两个小宫女。
当她们最初见到聂玉棠闯入视线的时候,名叫秋香的愤愤然说道“聂大人蓝颜祸水,祸害了这么多人不算数,还要玷污我们家云大人”
可见,秋香是典型的铁杆云党。
旁边那一个叫做小昭的则属于聂玉棠的骨灰级追随者,言辞反驳道“胡说,我们聂大人能瞧
上你们家那张冰块脸是他的福气,你懂不懂啊”
“你得了吧,聂大人不就是上回路过夸了你一次吗,我告诉你,只要是个女的,聂大人都是这么客套的”
“哼,说我呢,你不就是因为云大人给你看过一次手相吗,值得你日日夜夜这么犯花痴吗”
“云大人好”
“聂大人好”
“云大人最帅了”
“聂大人最美了”
两人各执一词,都觉得对方心仪的人配不上自己相中的那一个,尤其是坊间传闻如火如荼,国师的爱慕者和尚书的拥护者顿时势成水火。
可两个小宫女亲眼见到传闻中的当事人真的并肩而坐,有说有笑,且云逸之还捧着聂玉棠的脸深情凝视时,她们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之前对偶像的一丁点儿幻想全都随之破灭,彼此惺惺相惜起来,互相安慰道“云大人其实还不错,我看和聂大人凑活。”“就是,他们好他们的,干我们什么事儿”“就是啊,等过两年出了宫赶紧找个殷实的汉子嫁了才是正经”“在理”
于是这一年的京华城是最热闹的一年,秋闱轰轰烈烈的进行,流言也是传的纷纷扬扬。
前后共有三则。
一、文科第一名出炉,玉州来的陆解元相貌堂堂,惊采绝艳,势头直逼当年的聂玉棠,很有可能在之后的春闱称为陆解元,最后三元及第,是状元郎的头号人选。
二、武艺选拔的第一名是个天生神力的大汉,手中一柄烈焰刀暂时无人可匹敌。
三、还是聂大人云大人的那点事儿,已经被人画成了春宫图,广泛流传于街市
朝廷里有些官员忍不住去向当事人求证,聂玉棠总是否认的,云大人却没说什么,只摇着一把桃花扇,扇面上一笔好字,龙飞凤舞,不知是哪个名家手笔
、尚书大人的苦逼情史
待到来年春天,二月初九,是礼部放榜的大日子,贡院外头被那些赶考的试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春雨淅淅沥沥,也浇不灭他们的热情。榜上有名的,自然喜笑颜开,互相恭祝道贺;名落孙山的,便只有踏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回客栈,以期他日卷土重来了。而他们之中最重要的人物,便是今次的大热人选,陆世安陆会元。
一袭青衫罩着一件白纱,和着雾蒙蒙清浅浅的雨,像极了江南的水墨画。
“陆兄,恭喜啊,看来今年的状元郎非你莫属了。”又一个上来恭贺的。
陆世安谦虚的拱手“嗳,可别这么说,陆某真是愧不敢当。”
他并非故作谦虚,而是真的,没那么在乎了这些年,他早已学会宠辱不惊,名也好,利也好,雄心壮志未酬也好,通通烟消云散了。他不远千里从江南而来,不过是,不过是,为了要离那个人更近一些
一顶软轿自远处缓缓而来,聂玉棠斜靠在窗框上问小饭团儿“怎么了前方为何这样吵闹”
“嘿,老爷,是礼部放榜呢,好多试子围在那儿。”
“哦,是么”聂玉棠淡淡道,伸手想要掀开帘子透透气,可手停在帘布上,怔怔的,半晌没有动。
雨乘风势,将帘子吹的将掀未掀,点点的吹入轿中,带着湿润的青草气,聂玉棠顿觉膝盖一疼。
“啊呀老爷你快别掀帘子,下雨呢,省的老毛病又犯了。”
聂玉棠嘴角一动,摆下手。“是呵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为何,外头的小饭团也突然噤声了,他注意到了贡院外头那抹熟悉的身影,高高的,清瘦矍然,如同家乡后山上的翠竹成了精,化作为人。而后此起彼伏的恭贺声离他们越来越近“陆会元真是实至名归”小饭团闻言脸色大变,赶紧跟轿夫们比手画脚的打着哑谜,让他们赶紧改道回府,赶紧改道真是急死他了
也不知人群中是谁先提起了聂玉棠,在那顶轿子转进了另一条道儿之后。
“啧啧,好大的排场,轿子里做的那人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京城里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当然是尚书令大人了”
“呀,那个小白脸听说王爷的权势都不如他”
“呸休要胡说,自己掌嘴聂大人那可是皇上的心腹当心将你推出午门”
“嘶”
“嘘你们听说没有,聂大人当年也是状元郎,据说呀,是技压群雄”
“哈哈,什么技压群雄呀,照我说是
艳压群芳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