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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游戏 第2节

作者:湖籁 字数:22054 更新:2021-12-30 05:05:10

    “唔。”墨车含糊应了一声,就呦跌入浑浑噩噩的状态。

    就这样睡睡醒醒的过了好些天,墨车每天窝在屋里与小榻或床铺纠缠,朱儿自是将他饮食起居照看的很好,每天钱荣也会来看看,上午下午晚上,一天三次殷勤却自然。吐血的事自然也不再有,这样慵懒却又被呵护备至的生活让墨车的精神渐渐好起来。最难熬的却是朱儿始终不准墨车洗澡沐浴,只隔了几日洗了头发拿帕子沾了水擦拭身体,说是墨车身子弱,过些天养好了再洗。

    这日,阳光甚好,透过糊了明纸的窗户照进屋里,亮堂堂的叫人心快。墨车迷了眼睛歪在榻上,似乎能听见外面花苞开展的声音,嘴角勾了勾,带出一抹惹人心悸的弧度。

    “朱儿,我们去外头走走,晒晒太阳可好”墨车回头,冲正用小手支着下巴打盹的朱儿笑

    笑,那双眼此时流光溢彩,充满了生气。

    朱儿半睁着眼睛怔住,为这个生动的表情沉迷了一下,猛然睁大眼睛。

    “公子你说什么”朱儿睡意全消地盯着墨车,不舍得移开眼睛。

    “我说,出去走走可好,难得今天春阳照暖。”墨车又说了一遍,已然自己披衣下榻。

    “呀,公子,要出去走,这衣服可不行。我去拿件厚的来。别看外面天好,风可还是凉的紧。”边说着边翻了一件青色缎面薄袄过来,衣摆袖口都匝了金线,束的很紧,领口缝了雪白的绒毛,柔软细腻。朱儿侍候墨车穿了薄袄,又摸出件雪白的披风,将他扎的密不透风。墨车看她细致忙碌,有些失笑,心底升上的暖意宛如开化的冰河。

    “谢谢。”披风的带子扎好,低头撞上朱儿略微不满的目光,将头稍稍偏了开去。

    “谢什么,公子以前就总是谢我,这不是朱儿的本份么。”朱儿半娇半嗔地瞥了墨车一眼,两双眼睛撞在一起,微顿了顿,相视一笑,绕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打正宗擦边球

    但是话说晋江让写那个么

    、春宵帐暖

    平日里窗门深闭浑浑噩噩,墨车这才知道自己住的原是栋小楼,一楼大堂无门而空,看去像是幢架空的小楼。堂中墨色的匾额以瘦金字书“上墨筑”,倒是十足十的清雅贵气。

    “朱儿,日后将瓶里的花换成这玉兰吧。”墨车站在一丛玉兰当中,压枝儿轻笑,白明翠浅,半遮半掩的花枝儿映着温润如玉的脸,自是一派妩媚风情。

    朱儿有些痴痴地点了点头,她侍候以往的墨车主子三年有余,却从未见过他这般风流清绝的模样,自是看得呆了。墨车见朱儿半天未应声,便转身倚了花枝,压枝的手一松,便有花瓣以袭人之势纷纷落下,在发上,在肩上,竟衬得墨车眉心的朱砂异样的鲜红妖冶。

    低眉,抖落发上的洁白,满地的冷泥花残,一眼就叫人黯然神伤。

    “莫惜花前醉,尽取今日欢。”墨车低头喃喃,良久,静的仿佛听见彩蝶翩跹,寂静里似是还有平稳的呼吸声,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怜爱温柔的眼睛。

    “好一个莫惜花前醉,尽取今日欢。若非你身体不好,我定与你浅酌几杯。”那双眸子里有异光闪过,说话间又低头捕捉浅啄墨车的脸颊和嘴角。

    墨车吓了一跳,猝然后退,后背却抵在玉兰的枝干上。钱荣瘦削的手掌抚上墨车光滑细腻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发现珍宝的欣喜和惊叹。

    “从没想过,你也有这样敏感多情的一面。一面精灵古怪,似要将天下灵气都寄于己身,一面又温润自然,平和中却又尽是妩媚,恨不得叫自己和身边儿的人都化成了水。”似是再也忍不住了样的,钱荣猛地拽紧面前的人儿,狠狠压进怀里,让墨车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肩头。

    “墨车,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钱荣咬着牙轻轻地说,却禁不住怀里的人儿全身轻轻一颤。

    “钱公子,公子可曾想过,也许,我并不是原先那个墨车了。”墨车在钱荣怀里咬字轻柔地开口,可钱荣却似乎完全听不到或不在意一样的,只是把怀中的人揽得更紧了,墨车也不再动,只是任他这样抱着。

    良久,钱荣才轻轻吐气。

    “小车,叫我子生吧。”语气像是恳求,却带几分坚决的笃定。心头有什么豁的碎了,盈盈一地,像草芽破土而出。自他苏醒那刻起,便从不认为自己的过去会和这里重合,会和面前这个名叫子生的人重合。他怀疑过,甚至挣扎过,可回忆却似一条无尾的鱼般难以捉摸。那么

    既然如此,前事如此难掬,我承你如此鲜活却无孔不入的情,便伴你等到那个人回来吧。

    那个叫他子生的人,可愿我替你叫上一段时间

    “子生。”春风般的轻声呢喃,墨车靠在钱荣肩头,似是寻到了一方净土,久了便静静的睡了过去。

    翻了个身,蹭个更加舒服位置睡下,蓦地感到不对,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钱荣温润的唇便立即凑上来啄了啄他的眼角,他侧倚在床头,将墨车半拥在臂弯里,墨车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却被他紧揽住不愿放手。

    “都这个时辰了,你也真是能睡。”钱荣扬了扬下巴,消瘦苍白的手指轻点墨车鼻尖。忽的一阵电流打过全身,这个动作,似曾相识。墨车正要看向他的眼神怔住,眉梢是毫不掩饰的疑惑与慌乱。

    “好了,叫朱儿布菜,你好生吃了再服药,要沐浴的话,叫人把水烧热一点,门窗都关紧了。”钱荣看着墨车的躲避与慌乱,眉峰微蹙,放开揽着他的手臂坐起来。

    “真的”墨车刚从失神中回来,一把抓住钱荣衣摆,眼里尽是明亮的光彩,那微微上挑的眉梢眼角,此时一派灵气生动。

    “真的可以洗唔”话音未落,被钱荣俯来在唇上重咬一记,疼的叫人频频吸气。

    “真的。”钱荣灼灼的目光紧锁住他,披衣下床,“记得好生吃药,我晚上再来。”

    华灯初上,墨车叫朱儿调亮了烛火,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氤氲弥暖,墨车舒服的微微眯起双眼。

    “公子可还要再添些热水”朱儿的小脑袋从屏风后探出来。

    “嗯。”墨车从喉咙里咕噜一声,仿佛一只慵懒的猫,莹白的肌肤在水气里浅浅熏红。热水添上,墨车转过身,纤细的手臂支在筒侧,长睫微垂。身后一双手覆上额头,随后打散了一头乌发,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墨车闭上眼睛不发一言的享受这一切。动动身子,雪肩浸了水渍分外幼滑,一股淡香幽然溢出。春夜的飞虫一次一次好不顾惜的扑在窗上,烛火摇了摇,一双手猛的将他从水中捞起,裹进一件宽松的大袍。

    “呀”惊叫未散,床笫的柔软便已在身下。发间睫上的细小水珠兀自滴滴答答,烛火摇曳满室的芬芳,出浴的肌肤白中蕴红,尚且散发着湿润的水气。

    钱荣伸手拉下帷幔

    ,欺身而上。

    “唔嗯,你别”钳住哆嗦着推拒的双手,自去寻那蓓蕾一样水色芳香的唇,辗转反复,舌尖灵巧的叩开牙关探入,轻轻扫过牙床,上腭,细心而温柔的宣告占有。身下的身体渐渐失去反抗,却哆嗦害怕的令人心疼。指腹滑过腰线,抚慰似的在上面轻柔地打圈徘徊。

    “别怕。”耳边的低语,浸满了柔情和沙哑的欲望,充斥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湿滑温热的舌尖转到耳后,含住薄巧的耳廓细细舔舐,耳后一路向下,在雪白的颈项间流连往返,又蹭过肩胛,锁骨,滑至胸口淡色的茱萸,轻轻噬咬,再以灵巧的舌抚慰。墨车浑身轻颤,渐渐沉沦。窗外一轮新月淡如云影,窗内一片旖旎风情。

    “小车。”喑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只手被执起,哆哆嗦嗦向前伸去,唇又被重新覆上,带着急切的,诱哄的情绪。手指碰到柔软的布料,霎时明白了,是腰带。猛颤着蜷起手指往回缩了一下,唇上的吻却似乎更加用力,是霸道而不容抗拒的吮吸。手又被哆嗦着引向腰带,强硬而温柔的催促着动作,却带着十足的耐心。

    良久,唇上的吻渐渐离开,湿热粘腻的呼吸打在腹间,极尽挑逗。一只足踝被捉住,细吻落在大腿内侧,惹得皮肤一阵阵紧绷,唇舌从腿根又慢慢落向膝弯,一身的骨都碎了,瘫软支离,万劫不复。

    忽的喉头一甜,猩红自嘴角溢出,那颜色蜿蜒如蛇,落在枕上,触目惊心。

    “小车”最后的叫声还未散去的低哑,倏的被用棉被裹住身体,意识重重跌入黑暗,像是掷地有声。

    “你不是他。”黑暗里有指责的声音响起,莫辨男女。墨车笑笑,的确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写的不过分吧

    我觉着吧,我是第一次写,应该不过分,而且有没有

    、朱砂落

    老大夫垂了手立在床下,看看床上昏迷的人,又看看钱荣,欲言又止,表情丰富的令人咋舌。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是我不好。”钱荣低沉地开口,手指抚上墨车光洁的额头,将几缕汗湿后黏在额上的碎发扫开。

    “嗯。加了几味滋补的药,叫公子好生服用无有大碍。老爷既然知道,那小老儿就告退了。”老大夫暗自舒了口气,抬眼瞧着钱荣。

    “去吧。”钱荣挥了挥手,语气有些疲惫。拉起被子侧身躺下,一手将墨车揽在怀里,一手仍搭在额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鼻尖隐约嗅到一股药香。忽的想起墨车从来怕苦,凑过去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如同梦呓般的双唇翕动。

    “对不起。”

    刚进屋想请钱荣回去休息的朱儿看到这幅景象,识趣地拨暗了灯芯,退出内室。

    案上瓶中的玉兰温雅傲然,在阴影里婉转流香,三足的小香炉冰凉而沉寂,钱荣贴近墨车纤细柔软的身体,揽住他的手臂紧了紧,似乎怕他消失一样的温柔决绝,苍白的侧脸线条渐渐绷紧。

    “小车,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呢喃化作轻风吹进耳朵,怀中的人晃晃脑袋,整个身体又往钱荣怀里钻了钻,仿佛回应。

    时光恍然间被拉长,那年夏天,他刚行了弱冠之礼,父亲送了两个少年到他面前。一个情绝脱俗,一个灵动可爱,尤是其中一个少年映着眉心的朱砂,别有一番妧媚风情流露,看的他心神荡漾。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做人”,那样粉雕玉琢的风致,他看在眼里,纵是阅人无数,也深以其惊为天人。后来方知,即便是年级稍小的一个,也只小他三岁。他看着他,护着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听他温和淘气的声音叫着他子生而不是少爷,心如怀兔,嘴角总会不自觉上扬,日子愈久,俞浑然不觉。

    时光如白驹过隙,悠然恬静。他的眉宇,只在与少年相处时才悄然展开。他是钱府的嫡子,骨子里的狠辣决绝总不是假的,只是太多时候,太不愿他看到,便只一味的温柔缱绻。利益为天,父亲将两个少年以软禁的方式拴在钱府他都看得出来,那是不该招惹的人,只是那眉心的朱砂,如同一个漩涡,叫人无法轻身而退。

    有那么一个夏日,烈阳如火,其中一个少年跑了,父亲大怒,却遍寻不到。于是,另一个,再也没有笑过。墨宇,你把墨车的心都带走了,怎的还留下这副身体给我。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他下意识勾

    了勾嘴角,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其实留下一部分给我,也挺好。

    那日他哭着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他走,美丽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不是不心软,放他走走去哪儿,去找他你一个墨家的子孙,呵,墨玄,有本事。满门抄斩的御史大人,你的孩子,我可帮你疼爱好了。

    那一夜,他第一次以极端的方式,在墨车不堪承受的纤弱身子上,宣告了自己的占有,也宣泄了莫名的怒气。那日他扬起墨车消瘦的下颌,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不会叫你离开。

    是啊,我不会叫你离开。钱荣低头看看怀里的人,浮出一抹浅笑,那笑在夜黑里漾着,浮光掠影一般难以捉摸。

    再后来,他花了整整七年,七年才又看到墨车一个笑,但那笑却如昙花一现,带着离去前的决然。墨车失忆了,对着他不无坦然地问你是谁。

    你是谁他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他会以这种方式逃离。他不希望他坚强,他那样脆弱到容易受伤,才给自己的执念一个希望。

    他不是墨车,内心有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控诉。

    “不,他是。”钱荣在黑暗里将头埋在墨车颈窝处,深深吸气。你是我的,我说你是,你就是。

    那日之后,钱荣依旧每天都来上墨小筑。每次只笑着和墨车谈些轻巧的话题,有时能从诗词说到名满天下的小吃。时光荏苒,轻轻悄悄的过,钱荣有时也拿了时令兴的果脯蜜饯,糕点糖人来逗墨车开心,墨车笑的像个孩子,眼底自是一片干净天真,仿佛真的是个未经世事的束发少年。

    阳光静好,有时也有静谧惹人的连夜春雨,楼外的玉兰一波一波的开谢,又逾了大半月,玉兰有些倦了,蔷薇却正开到荼蘼,墨车支了躺椅歪在楼前的草里晒太阳,时不时眯起眼睛打个盹儿。快四月了,风里的温柔暖暖的升起来,墙下的红药已有几株打了花苞。

    “朱儿,你说叫子生在那边儿上挖个池子养些红鱼可好”墨车半闭着眼睛,懒懒地道。簌簌的风钻进袖口里,领口里,惹得皮肤痒痒的。钱荣在着大半个月里每天都来,夜夜揽了他并头而卧,却从不过分亲近,只是有时夜里墨车睡的沉了,翻个身挤出钱荣的范围之外,他便立即醒来,伸手入被,将墨车重新捞进怀里。

    “公子,我们养只鸟吧,前儿个我去小厨房路过夫人院子,见

    了那大丫头逗着个黄嘴的鹦哥儿,可爱的紧,看着怪喜欢人的。”朱儿也歪在草地上,手里拿了方小帕子,正一针一线绣的仔细。

    “不,不养鸟,关在笼子里让人看着心疼。”墨车索性闭上眼睛,长睫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片淡色的阴影。朱儿斜过头静静看着他,这个白玉一样的公子,仿佛一碰就要碎了,骨子里却总有什么撑着,叫人捉摸不透。听着墨车渐渐平稳的呼吸,她就知道,准是又睡着了,着打哪儿睡哪儿的毛病怎么养成的呢,朱儿叹了口气,回小楼找了毯子给墨车盖上。老爷这样宠着,他却从不见喜,这样淡薄的人儿,倒是和从前的公子逐渐重合了,谁说不是呢,真是越来越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起早贪黑啊

    我是勤劳的小孩

    、兰花酿

    晚上,钱荣进屋,墨车正拿了本书坐在案前静静地翻着,浑然未觉着有人靠近,只有一灯如豆,烛火在他脸上映下明暗交错的影儿,那眼中的神采叫人难以捕捉。看着看着,他忽地扑哧一笑,眉梢眼角都轻颤起来,双颊晕红,如新荷般淡染新鲜的颜色,恨不得叫人从他颊上抹了下来,沾在指尖带走。笑意未减,细葱样的手指抹上水色的唇瓣,一沾即走,随即捻着书页翻过,舔舔唇角,嫣红细小的舌头一闪即逝,留下润泽的水渍。

    钱荣像是入了梦,梦里的墨车,又是他从没见过的墨车,像是个专在夜里出没的勾魂夺魄的小妖精,却偏偏纯洁的一尘不染,叫人不敢亵渎。一阵风从窗口掠进来,烛火晃了晃又停住,墨车缩了缩脖子,有些怕冷的样子,便站起身去关窗,一抬眼,才看到坐在一旁的钱荣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子生”似乎不确定样的,对于这个隐于灰暗里的影子,向前走了几步看着。

    “嗯。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说着,长臂一展,将墨车圈到腿上坐着。顺手抽出墨车手中的册子翻回前一页,是个半旧的手抄本。

    “长短句怎么得来的你以前可不爱这个。”嘴里轻笑着,眼睛却一行一行看下去,是稼轩的词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一口气读完,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就是笑这个”

    墨车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如水,倚在钱荣身上打了个哈欠。

    “呵,叫你在松边醉倒,怕是马上要抱着树干睡下了。”钱荣捏了捏墨车的小巧鼻尖儿,宠溺地俯在他口唇间轻轻一嗅。

    “饮酒了朱儿这丫头,哪儿来这么多花花点子。”入鼻一股淡香,不似寻常酒水那样酒气辛辣刺鼻,反而香甜淡雅,酒味似有若无。

    “嗯,朱儿酿的,楼前的玉兰快过季了,拿来酿酒,半月前封下的,今儿启了一小罐,先尝尝味道。”墨车一张口,就是一股淡淡的酒香,颊上的红晕却比这酒香更加醉人。

    “那我也尝尝。”钱荣说罢俯,在墨车唇边轻轻舔舐,缓缓地摩擦,没多久,那柔软的唇舌不满足样的一路窜进口腔四下清扫,淡淡的香气度过来,带着墨车独有的味道。

    “唔。”墨车被他撩拨得气息轻喘,身子一滑,又被钱荣接住。饮了酒的墨车乖巧异常,歪在钱荣怀里静静看着他,尾角微翘的眸子漾着水色的波光。怀中的身体柔若无骨,正欲情动,朱儿突然急匆匆起了帘子从屏风后绕

    过来,见了钱荣躬身福了福。

    “老爷,夫人怕是要生了,东园那边儿差人催你过去呢。”

    “嗯,知道了。你好好看着公子,他饮了酒,有几分醉意。”钱荣应着,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墨车,将他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又站起来关了窗户,正欲离开,走了几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回头叮嘱朱儿。

    “待会儿用热毛巾给公子擦一擦,再喂些温水,记住,要白水,晚上尽量不要给公子喝茶。”说罢,才转身走了。朱儿看他的身影消失,才一下咧开嘴角笑起来,原来老爷也是可以婆婆妈妈的。

    墨车躺在床上,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心下不禁升上一团暖意。要说他醉了,其实没有,那蜜汁儿一样的新酿其实没几分酒劲儿。只是那时他站起来,看着钱荣那双深邃的盯住自己不放的眸子时,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对了,索性当是自己醉了,迷糊的顺从,总好的过不知所措。

    次日清早过后,朱儿便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墨车。东院儿里人人喜气洋洋,上墨楼里还是安静的一如既往,朱儿把用小手绢儿包好的红鸡蛋拿出来搁在墨车面前。

    “喏,公子吃个吧,沾沾喜气兴许病就好了,夫人给老爷新添了龙凤胎,东院儿这会子闹着呢,我好容易要了这个来。”朱儿眼里也沾了喜气,拿了个红鸡蛋敲碎了剥壳。

    “呵呵,我不吃,你吃了吧,今儿个没什么胃口。”,墨车坐在桌边,倒了茶轻啜着,长睫低垂,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他该为钱荣高兴,于是他笑,仿佛笑是由人支配的多简单的事儿,细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统一的节奏,没有悲喜。

    钱荣连续几天没在上墨小筑出现过,墨车反而愈发的安逸自在,只是晚上翻身蹭掉了被子没人给抓着盖上,不大不小又得了场风寒,喝了几日的祛风茶,倒也好的七七八八。反倒是朱儿,看着这几日冷冷清清的小屋和窝在榻上涕泗横流的主子,心下好几分的不快。

    这日墨车在案前支着脑袋想方儿送个什么给钱荣贺璋瓦双得之喜,钱荣好似什么都不缺,这倒弄的他好生烦恼,思虑间托腮沉思,却听得外面几声号子,敲敲打打,吵吵嚷嚷。启了窗子往外探头,却是几个大汉扛着铁锹小锄样儿的在墙下挖掘不停,于是忙差了朱儿出去看。朱儿回来时脸色倒好了大半,故作神秘的小模样惹人发笑。

    “好朱儿,那外面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墨车看她一脸高深,分明是诱自己去问,便开了口。

    “公子可还记得你说要再墙根挖个池子养红鱼的事儿他们是老爷差人来的,叫在墙下挖个鱼池,再弄个小亭子

    赏鱼”朱儿一口气说完,面儿上笑意盈盈。

    “哦。”墨车只应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水似的眸子平静如初,泛不起一点儿波光。朱儿看他模样,有些气馁,但也不好多说。她自不知道墨车此时满脑子都是纠结的线团儿,只当他还是那淡薄的脾性。

    作者有话要说伪更神马的大家请无视我我是真的看到了错别字

    大家可以帮我捉虫

    昨儿个突然想自个儿是咋入的腐门,还一路不回头了

    唉,一入腐门深似海

    貌似最先萌上的是盗墓哥嫂,听说盗墓断香火果然是真的。

    不过看的第一部貌似是黑执事

    最后不乏身边莫只腐女的推波助澜,于是我成功沦陷了

    虽然文文很冷,但文文乃身外之物,四海基友皆兄弟嘛

    、生死两相隔

    四月十四,钱荣十来天没来看过墨车,小池和茅草亭子已经弄好,池子大概有及肩的高度,池底垫了两尺厚的淤泥,小池的一角新种了几棵红莲,是墨车一时心血来潮要来的。池里放了十来条手掌长的红鲤。蔷薇渐衰,红药却开的烂漫,墨车每天赏花喂鱼,时不时与朱儿逗趣儿聊天,日子过得轻巧,精神倒比以往都好。

    这天墨车掂了壶刚启的新酒坐在池边,有一把没一把地往池子里投食儿,瞅了瞅天色竟突然暗下来,倾盆的雨泻下来,要洗尽什么一样的疯狂狠戾。墨车坐在茅草亭子下面等朱儿打伞过来,一只手撑住亭柱站起来,纤细的身段儿不盈一握,疾风骤雨里恍若残荷般摇摇欲坠。怒泣的天幕压下来,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蔓爬上来,揪住他心脏,勒的他快要窒息,那东西狠狠缠上来,像是要与他不死不休。

    墨车艰难的张大口呼吸,像一条失水的鱼,在案板上折腾翻跃。忽的一道闪电甩过来,擦着亭顶闪过,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墨车心下一紧,蓦的四肢冰凉,脚下一滑倒在池边。

    “公子”朱儿扔了伞冲过来,手脚并用地将墨车扶起来,拿眼睛全身上下扫一遍才轻嘘一口气。

    “公子吓死我了,可伤着哪儿了没有”她这么问,便大概是确定了墨车上下没什么明显的伤处。抬眼一看,方觉有什么不对。墨车脸色惨白,神情呆滞地盯着地上碎成两半的翠色扳指。朱儿见状,赶紧拾回扳指塞进墨车手里。

    “公子,公子。”叫了两声,见墨车不应,便愈发着急。

    “公子你别这样,这扳指碎了,还是能补好的,叫老爷差人拿去给城里最好的师傅,是能修好的啊。”朱儿大力摇了摇墨车,触手的肌肤僵硬冰凉,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朱儿”墨车好容易回过头,眼神怔怔的盯住朱儿。朱儿见他肯应自己,已是万分喜悦,虽然不知是什么事儿,却也狠命地点头。

    “今儿什么日子了”墨车生涩地开口,声音低哑。

    “四月十四,到底怎么了怎么了啊公子,你别吓朱儿,我们回屋,回屋再说好不好“朱儿伸手去搀扶墨车,陪着小心,语气里全似哄骗不知事的孩子。

    “补不好了啊,碎了就是碎了。”墨车的眼神突然回了神采,朱儿大喜,手上加了把劲儿,却被墨车一把甩开。他豁然站起来冲进雨幕,在池边拾了一把前些天落下的铲子又跑回来,手中的扳指滚在地上,又成

    两半。墨车一下子举起铲子,身体却支撑不住的摇摇欲坠。

    朱儿又被墨车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张口大喊“你干什么呀,公子,你”

    墨车却恍若未闻,话音撞进雨里倏尔涣散,铲子重重落下来,碧玉坚翠亦瞬间化为齑粉。

    “墨宇你死了他死了我不是”末了,墨车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模糊不清的声音混着雨声,竟显得凄恻异常。朱儿直起身子仔细听,也并不太清晰,只听到半句尚且沙哑的厉害。她刚要站起来,墨车忽的一口暗血喷出来,星星点点的混在雨水里,摇摇晃晃的软倒在她身边。

    想起来了,一瞬间似噩梦惊醒,那感觉战栗异常,却带不起身体的任何感官。

    扳指,毁了,只想教心底里那抹遥不可及的希望彻底覆灭,然后死灰里生出另外的生机来。

    可惜不能。

    有个影儿,在黑暗里晕着淡淡的白光越走越远。走着走着,却猝然回头,淡漠的眸子望着他,无奈的摆了摆手,将唇移向他耳畔。

    "别再跟着我了。”他说。音调里毫无起伏。

    他摇摇头,倏尔抓住那人的衣摆,指节隔着薄薄的衣料抠紧手心,却忽地发现那人像雾一般散了,他惊出一身冷汗,抬头,却又见那人在前方不远处回头看他。于是他紧行两步上前,再抓,再散,又抓,又散。反反复复十几次,那人却总在前方不远处回头看着他,淡漠的眸子罩过来,叫人全身发冷。

    “墨宇。”他听见自己叫那人名字,但那人并未应他。那人一转身,就是铺天盖地的绝望,他觉得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法压过来,叫人无法喘息,叫人绝望,叫人欲罢不能。抬起手,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势不可挡,那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在无边黑暗里缩成一个小点。这隐隐叫人觉得,什么结束了,什么丢了,在心里生生剜出一块空洞,不大不小,却刚刚好不会流血,也不会结疤。他坐下来,捧着这缺了一块的心脏,突然觉得很难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纤纤,此时却成了锋利的刃器。他从心上又抠掉一块,填在空洞里,没有填满。再抠一块,又填,又没填满。那空烙烙的小眼儿像个无底洞,被他左挖右填,好容易填上了,捧起一端详,那一颗肉球样的东西,早已斑驳不堪。呵,他自嘲地笑笑,那笑容黏在脸上抹也抹不掉。

    他不自在,可越不自在,嘴角的

    弧度越大。

    钱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墨车,细长的眉似蹙非蹙,明眸紧闭,两行水渍伸入鬓里,像是汩汩的温泉,叫人揩之不及。那嘴角却含着笑,泪流的越急,那笑意就越明显。

    “老爷”白胡子老大夫执了一张方子交与钱荣,他大致扫了两眼,便交于朱儿去煎药。

    “老爷,公子这一口血吐得凶险,却也并非全无所得。”

    “怎讲”钱荣挑了眉梢,转过头来。

    “是公子本有些郁积,这次,怕是要揭开了。不管好与不好,这从根处动摇了,一旦挺过去,便是彻底大好了。”老大夫顺了顺胡子,话到此处顿住,抬头看了看钱荣脸色。

    果然钱荣脸色一暗。

    “那若是挺不过去呢”

    “此时高热不退,脉弱息萎,三日之内,不睁眼,便是真的万劫不复。”老大夫咬咬牙,重话出口,抬头瞥见钱荣紧绷的侧脸,心如擂鼓。

    “嗯。你去吧。”钱荣却只是挥了挥手,语调异常平静。

    老大夫行了个礼,躬身而退,房间里一瞬便寂静无声。

    “我才不来几天,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钱荣俯,将墨车揽在怀里。

    “我没看好你,等你醒来罚我吧。”将脸贴上那张苍白的小脸,皮肤下淡蓝的血脉依稀可见。这个玉雕似的人,本就不是凡间该有的,强留在身边就该时时看住,若叫人抢走了,也该抢回来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墨宇被我写死了

    不好意思脸红抠手指蹭地

    我不是故意的

    、三日三夜

    强行捏开唇齿,哺进一口药汁,却被吐出半口,钱荣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雪白的衣袖沾满了药渍,苦涩的香味儿似是这屋里刻意的暖意,一波一波持续着侵犯,叫人指尖发颤。

    “小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轻声软语,一句句一遍遍落在耳畔,怀中人兀自睡的酣然,却是浑然未动。

    三天,钱家老爷衣不解带,寝不安食无味,夜晚就倒在墨车身侧和衣而睡。

    第三日夜。

    “小车,小车。”有人在耳畔轻唤,但睡梦中自是缠绵,睁不开眼,也不想睁开。

    钱荣一双眼睛熬得通红,坐在床边死死抱墨车在怀里不撒手。朱儿看在眼里也急,只立在一旁掉眼泪。

    “公子,你醒醒吧。”终于忍不住,扑在床前大哭。

    “小车,听到没有,快醒醒。”钱荣的声音有些疲惫,怕是已经喊了不下百次。

    夜渐渐变凉,怀中的人也慢慢冷了下去。钱荣将怀中纤弱的身子抱紧,固在两臂间,紧贴住自己温热跳动的胸膛。

    “小车,快醒来,你醒了,我带你去找墨宇,我放你走。”声音略有些沙哑,却掷地有声。朱儿听了,从臂间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墨宇恍惚间听得的姓名宛如轻叹,墨车想了想,有些不太敢相信,心下思量,再听到一遍我就睁开眼睛,良久无话,一颗心又搁回原处。

    “我带你去找墨宇,听见了么你不总是说要觅故人么,还画在那画里。”钱荣贴着墨车的耳边轻说。

    是墨宇。长睫抖了抖,似还有些挣扎,在黑暗的甜香里浸淫的太久,那明晃晃的白日,并不是他醒来的理由。尽力拉开一道缝隙,而后笃定地缓缓睁开,并没有看到要见的人。

    “呀,公子醒了”朱儿一下跳起来,喜极而泣。钱荣却像知道他一定会醒来一样,浅浅的笑了笑,那笑里有几分苦涩。

    “去叫大夫来。”钱荣又将墨车向怀抱深处匝了匝,对朱儿说,十指轻轻摩挲墨车的侧脸,那颜色苍白的让人心疼,于是眼里便也是浓的化不开的心疼。

    未曾等到老大夫来便又昏睡过去,浑身的力气一瞬便又被抽光,墨车只得继续闭上眼睛,反正再睁开,多的也是他看过的东西,熟悉之后,反而不太真实。

    “养着吧”墨车半梦半醒间只听到这么

    半句,只是朱儿的喜悦瞒不了人。又回来了啊,什么墨宇,是假的吧。

    又是睡睡醒醒浑浑噩噩的生活,从春暖一直到秋凉,墨车日日无神,以前的事都记起来了,却不敢提起。一切昭然若揭,他是墨车,又不是。墨宇养了他十年,所有温存,只因有朝一日,用他悄无声息的,换走那颗真正的珠子。他是椟,不是珠,或者连这椟,都是假的,却假的叫人不得不相信。那钱荣呢他不相信两个人会相似到如此地步,纵是如此,他们相处了十年,怎么还会认不出来。十年,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成了习惯,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认错墨宇,事至此时,他还没想过也许日后,他会自行嘲笑自己的浅薄。

    钱荣又开始日日都来,有时抱了可爱的儿女陪他,却什么都不问,一如既往,他亦什么都不说。这个人的温存,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真为了谁假又为了谁

    七月初七,是钱荣三十岁生辰,三十而立,是个重要日子。他是个被藏在后园儿的人,自然而然的抱病不出。是夜,钱府里张灯结彩,红灯高悬,映出一派滥滥风情。墨车似乎沾了些喜气,有了点儿精神,正立在案前做一幅白描观音,画不大,却断断续续画了十来天,因为身子不适合久站。香炉里添了瑞脑,袅袅生烟,用以驱散这一屋的药味儿。墨车自身也持了异香,幽幽散自体内,三方拉锯,抵抗牵扯,倒弄的屋里奇香缭绕,不属于任何一方。

    松墨含香,桐墨如油,白玉镇纸下的宣纸安静平展。墨车细眉一挑,落下最后一笔。倚在屏上的男子方才上前,从后方揽住他。

    “送给我的”纸上观音含笑,手捻细柳扶风,那面容像极了一个人。

    “是啊。早想贺你璋瓦双得之喜,出了事情,便现在就着生辰一同补上。”墨车说着,提笔小楷几字,睨了一眼案角的朱砂。

    “我没有章,这样便好了。”纸上连墨车二字都没落下,只一句赠词。

    钱荣下颌搁在墨车肩上,倏尔一笑,伸手将朱砂盒子勾过来,挑了一点在观音眉心,瞬间晕开,宛然一颗鲜色的朱砂痣。

    “这才是好了。”钱荣轻笑,看着纸上的观音那熟悉的容颜,双手环的更紧。

    “嗯。”墨车扫了一眼,双手搭在腰间的手上,倚上钱荣胸膛,背后传来的温度缓缓渗入体内,似春江暖水的轻波。

    “你该走了,晚宴要开始了。”墨车向后推了推钱荣紧揽的胳膊,那贴紧的温度太容易叫人倦怠。

    背后的人没松手,微微向前,贴上他的脸颊,就是不肯放手。墨车有些累了,踮起脚尖回头啄了啄钱荣嘴角。话说大家想像一下这个姿势是有多别扭,无视我吧

    “走吧。”

    细碎的吻忽然落在颈后和发间,环在腰间的手一紧一松,一只手捏开一颗领口的布扣,颈上转为忽轻忽重的啃咬,留下几点红痕。

    “别。”墨车微微发力,将紧贴的胸膛推开一段距离,仰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快些走吧,晚上你来,我与你喝酒。”墨车又往后退了一步,无言,直到钱荣的身影在屏风后消失。心头忽的隐隐有些不安,今夜会有什么但那感觉转瞬即逝。

    “朱儿,拿壶酒来。”

    “公子,你身子不好不能饮酒。”朱儿自屏后转过来,一脸的不满。

    墨车径自走过去推开窗,月光洒然入室。他转头,冲朱儿露齿一笑,竟有些顽皮。

    “你瞧今夜天清月明,可不是饮酒赏月的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个早上一下睡到了十一点啊十一点

    周末果然是好各种无压力

    话说我分儿好像够了,jj为啥不叫我上新晋最后几名

    好吧,说出来都丢人。

    、劫火飞檐

    前堂,夜宴始。上席首位的竟不是钱容,是一位华裳的公子,约莫三十上下,面目俊朗,一身贵气凛然,叫人不敢直视。二位坐的是钱容,三席亦是个年轻公子,容似刀劈斧削,星眉剑目,眉角斜过一道暗红的短疤,隐有几分杀伐之气。席间,宾客如归,钱容执觞浅笑,首席公子推杯换盏,三席公子腹如酒海,千杯不倒。

    “走水啦”忽厅外有人大呼,有小厮来报,西园儿花匠们执灯拼酒,几个人喝的七荤八素,不慎走水。宾客离席,钱容忽的眉峰一蹙,想起离西园儿最近的上墨小筑。当下并未表现,只领着华裳公子从侧门撤离。

    西园儿失火,火势冲天,府里吵吵嚷嚷,嘈杂中竟夹了一缕琴音,如泣如诉,缠绵悱恻的勾人心弦。

    华裳公子顿住,钱容顿住,皆往西园方向看去。

    “园儿里火势恁猛,怎的还有人抚琴”华裳公子眼里泛上好奇。

    “大概是上墨小筑里的客卿。”钱容低头作答,态度谦恭,心忖墨车是从不抚琴的,自己都不知他会,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可惊也罢喜也罢,最重要的还是目前的平安。语罢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公子,只想早些送走此人,好叫他赶到上墨小筑去亲自将那人揽在怀里带出来,再不叫他还怕,可心想归心想,当下面儿上却浑不变色。

    “什么琴声如要好奇,看看去便是。”方才坐于三席的公子眼瞅着华裳公子道。

    华裳公子看了钱容一眼,没说什么,抬脚便往西园的方向走。方才的琴音情意绵长,催人泪下,真真儿是钻到人的心坎儿里去了,不看光听,倒像是隔靴搔痒,何况还听不清楚。

    行至后园儿,钱容说什么也不让人再往前走了。

    “公子命贵,要听琴,我命人把人请来这里便是。”话出口却无人答,抬头,华裳公子和另一公子早已怔住,钱荣愕然,顺着二人视线看去。

    墨车斜坐在小楼青瓦之上,膝上置了一琴,头顶一弯新月,纵情抚琴,火光连天,映在他身上竟像化成了水,潋滟成波。

    他弹的,正是一曲长相思。时而叫人如坐云端,时而如坠深渊,涓涓似美人低语,转而又散尽离愁别绪,衷肠无诉,叫人肠断魂销。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长相思,催心肝。”

    “白尽花含烟,月明如诉愁不眠。”

    “此曲有意无人传。”

    一曲终了,墨车推开琴倚在瓦上,起身。白袍袅袅,玉钗斜斜的挽着长发在头顶,松松垮垮的发乖顺的伏在胸前脑后,腰里紧着一带青色流苏,赤足而立,宛若即要乘风而行的天人。火光映过来,一半白袍像被燃起来一样的炽焰翻滚,另一半在月下风中流转,沉静如水。

    三人都有些恍然,直到一声闷响惊破了这清艳的梦境,才回过神儿来。一时心悸,再猝然抬头的时候,楼顶哪儿还有人。

    "做梦吗罢了,子生,你快些去掌事儿救火吧,我与则恬自会离去。"华裳的公子转身,听也听了,看也看了,怎么你却悄然遁去,倒惹出我几分兴趣,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浅笑。

    次日,钱宅大乱,东园儿多处房屋连带上墨小筑皆付之一炬,池鱼皆烹。还有,上墨小筑里的公子,尸骨无存,当然,这是外话,下人们间的流言是,墨公子跑了,被老爷软禁这么多年,和当年的墨宇公子一样,跑了。

    钱荣震怒,手中的茶盏倏的被捏碎,瓷渣热茶泼了一地。朱儿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突然不见了,眨眼的功夫,难道真能飞了成仙去钱府上下数百口如履薄冰,钱荣面色铁青,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包括钱家暗中培养的人手。找哪怕挖地三尺。

    相比于钱府的鸡飞狗跳,墨车在一个昏暗安静的地方悠然转醒。脚下的地面微微晃动,仰头,被一双手的五指擒住下颌,动弹不得。

    “啧啧,这倒真是个美人儿,兴许能卖个大价钱。看你这摸样,不是做下人的吧,怎么得罪了大总管,落在我手上。”问话的女子声音沙哑,满是野气。

    墨车好容易眼睛对了焦,面前是一个美丽的少妇,胸前衣襟拉的很低,雪白的在眼前轻晃,装束放荡,他忙把眼睛移开,两颊染上红晕。

    “哈哈哈”女子忽然大笑起来,擒住他的手松开,拍拍他的脸。

    “真真儿有意思,生涩得很,这小脸儿比我还嫩,怕别是哪个做人吧,钱家真舍得丢出来”

    听得丢字,墨车忽的有些明白了,抬头直视女子笑颜。

    “放我回去。”声音有些颤抖。

    “回去回不去了。要是可以,我倒是想把你留下。可惜命令是带

    走处理掉,我哪儿舍得弄死你啊美人儿,我得靠你大赚一笔呢”女子的声音有些雀跃,火辣的眼神扫过身体各处,忽的凑近他,几乎贴上鼻尖,有什么东西在鼻下一扫,便失去知觉。

    秦淮河畔,酒肆青楼林立,日落而兴日出而稀,灯火不夜,莺歌燕舞。当今天子生性风流,好男风,坊间大大小小象姑馆便客似云来。秦淮河畔,以南馆、北馆、西馆为尊。

    这夜,北馆内。鸨儿支着烟袋锅子挑起个小倌的下巴细看,眼中有光闪过,转瞬即逝。

    “唔,脸不错,倒是个尤物,娘子开个价”鸨儿抽回烟枪,坐回堂中太师椅。

    “不是你一直等着我靠岸就带了人扑上来,这顶尖儿的怕还轮不上你。一口价,这个数。”女子伸出五个指头在鸨儿面前晃了晃。

    "五十"

    “呿五百不买拉倒,别和我讲价。”

    “我这儿当红的相公赎身价才八百,何况这回的货色怕是个做人吧,万一买回去扎手”鸨儿看着地上的小倌,语气为难,却是一脸的志在必得。

    “这孩子是大户人家扔的,绝不扎手。我告诉你啊,虽说是个做人,却是个没的,五百两便宜的很。你这磨娘的,不买我去南馆,朱九儿可比你爽快,买到八百他也定收。”女子一把拎起小倌衣襟就要走。

    “别啊。”鸨儿一挥手,身后几个汉子便提了小箱子出来,白花花的都是现银。

    “这孩子可没契据,八百两,他来我这儿的事儿也一并瞒下。”鸨儿眼里精光一闪,箱子已到了女子手里。

    “戚说了这孩子没问题,你是怕别的馆来偷货写个条给他按个手印不就得了。”女子拿了钱,冷笑一声。

    “呵,你若不走,就能看到他一鸣惊人的时候了。”鸨儿嘬了口烟,微微吊了吊嘴角。

    “送客。明儿个洗干净了带我房里来。”说罢,瞟了一眼地上的小倌,心下道,太瘦了,身子骨可要硬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先贴上来晚上再改

    字数不够语句不通顺错别字啥的大家请暂时无视晚上改完会好的

    我又粗线了哈哈

    话说我还没准备开虐,肿么大家都说我虐,我没觉得我目前很虐啊

    发现有好些客官这是个什么称呼 不理解剧情,我跳出来解释一下

    墨车墨宇都是做人,本来被软禁在钱家,后来墨宇跑了,墨车没跑了。然后墨宇在十年里找了个和墨车相像的小孩儿养大把墨车换了出来,真墨车和墨宇去哪儿了,俺也不知道。

    然后是关于钱荣到底认出来没,后面会写,大家可先行脑补

    、秦淮河畔

    次日打早,用过早饭的鸨儿回房,便看见洗干净了的小倌光着身子缩在他被窝里,兀自睡的香甜。不觉心下一阵好笑,底下那些龟公们也忒的笨蛋,自己本也是倌儿出身,却并不好这一口。

    掸了茶水在小倌脸上,看着他悠然转醒,等得意识清晰倒过了好一阵子,这人贩娘子用的迷药也忒多了些。

    “喂,你叫什么过去怎样我全不问,打今儿个起你就是北馆里的相公,听清楚了没”鸨儿坐在床头,拾了自己的衣服给小倌套上,原想自己已经算瘦弱纤细了,没想衣服套在小倌身上还是松了一圈。

    小倌脸上尚有几分迷糊,抬头便瞧见一张白净面皮,约莫三十岁上下,容目生的清秀,可惜红的是胭脂白的是粉,眉梢眼角几道细纹掩都掩不住。那男子抬手在他脸上刮了一把,又放在鼻尖嗅了嗅,颇为满意。

    “嗯,还挺香,得了,今儿往后得了名儿,就叫添香吧。”见小倌不应,男子又往前凑了凑。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细长眼睛眯起来,似有几分危险。

    小倌摇摇头,防备的本能却开着,要走的话梗在喉头没敢出口,前两天那女子的话还历历在耳。这词儿是我造的,额,大家无语的话可以无视我

    “呵呵,不知道的话过些日子就知道了。笑语逢迎,婉转承欢的地儿就是这儿了。你只要听话,就不必吃苦头,若是不听话,打一顿绑起来也还一样。我北馆里的倌儿,只要契子在我手里头,就是死了,也是我北馆里的一培土。”鸨儿举起手指戳戳小倌鼻尖,语气清淡却叫人不寒而栗。

    “你送我回钱府,可叫子生拿很多银两谢你。”小倌咬了咬下唇,一句话还是出了口,不料那男子却脸色一寒,欺身钳住他下颌。

    “什么钱府什么子生,我说过,入了馆前事不论,你是大户人家丢出来的做人,既然是丢出来的,自然是不要了的。”这一下捏的有些重了,小倌脸上顿时泛出几个红指印。

    “丢了不要了”小倌目光有些游离,一张俏脸霎那间寂如死灰,映着眉心殷红的朱砂,像是要滴出血来,说不出的诡异凄凉。

    “嗯,以后你跟着我吧,我亲自你。”鸨儿自鼻腔缓缓挤出一声,竟动了些许恻隐之心,当即压下。话音未落,不妨那小倌一口血自唇角溢出来,倒在柔软的被褥间。

    那小倌儿

    自是墨车,换了名儿作添香,在秦淮河畔的北馆里教养着,秋去春来,冬走秋转,再入夏回秋。

    钱府几乎在天朝大地上翻了个遍,要找的人依旧没影儿。钱荣气急攻心,又思虑太过,几番折腾竟旧疾复发,终日缠绵病榻。这旧疾正是自娘胎里来的病根儿,俗称痨病。此前钱家养的名医用尽了百般手段压着不发,便是个半好也博得一辈子无忧。但毕竟病存噬身,这便是钱荣常年来瘦削苍白的原因,这病一旦发出来,便病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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