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大事,却为什么行越竟很少能听闻。”赵无恤思虑道。
“将军是能见事的人,自然明白,那一定是因为当国者刻意掩没了的了。依要奇的见识,这样做很对。能保行越平安!”
赵无恤道“这样事情就明白了。商羊不祥,又如何不祥法?”
博要奇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的,连此物到底什么模样,常人都很难知道,大概只是个传说吧。”
赵无恤心道这不是传说,乃是事实。既然当初它能搅得天下动乱。此兴彼亡,难道如今再出世 ,就不会再做乱么?莫非……
“将军,千万不可收此物,”博要奇道,“行越自百年前开始,就一直有这样的传闻,商羊现,必献王家,后半句乃是王家得,得之能霸天下。”
“大逆……”赵无恤面色阴沉下来。
博要奇哀戚地摇摇头“如今再不是天子做主了。谁不想做这天下霸主?几百年前的大逆,如今却是激发雄心的预言。”
“无稽之谈。”赵无恤叹一声。
博要奇道“在下说闻另一个传说,想必能叫将军下决心。”
“什么?”
“当年孝公废立世子,乃是有个重大原由。”
赵无恤想了起来,待一想起,面上变色“你是说,七星……”
“是!当初孝公之所以废长立幼,立了公子赢,就是因为传说七星降世,能中兴行越。”
博要奇等了片刻,道“商羊现世,如今国中又如此动乱。废君公子赢也在军中。将军务必步步为营,莫要为小人所趁。”
赵无恤明白博要奇所指,他目前出兵是为了勤王,但是身边有个废君,又有样“国宝”,已逐渐陷入旋涡中去,真的需要小心,但是他也已无法放手。
赵无恤久久沉默,而后道“谢博兄点拨,赵某自有分寸。”
而后,博要奇却压低了声音“将军,又一句话,恐怕甚犯忌讳,只是博某连前边的话也说了,就一股脑儿说了罢。”他的神色越加肃然,“你身边这个公子赢不简单。我初观他羸弱少谋,是个昏聩之徒,可是再见他时,却是神采飞扬,举止沉稳,颇有机变,我不知一个人怎么能变化如此之巨,只能说此人心计之深,实非常人,将军却为何待他这样亲密?”
赵无恤一怔。
博要奇沉声道“博某私窥,将军对公子情谊甚深,但是国已有君,若废君有什么图谋,望将军明查严防,不可让行越再多纷乱了。”
“言止于此,我信将军忠毅,只怕世道艰难罢了。”那粗豪的大汉虽然是武人模样,自有非凡气度。他说这话出来,赵无恤如何不明白。感激地拱手一礼。
回头再找吕赢。他一人独坐着,仿佛在思考什么。
赵无恤一进来,他就如释重负的看着他。
“吕赢。我想问你一件事。”
吕赢神色颓丧道“有什么就问罢。”
“你可真心想救越西君,以后,无论何种情况,也愿意奉他为国君?”
吕赢道“这当然……我一定要救小牧。可是……”他偷眼看看赵无恤,“是啊,我不是做国君的材料,我自己也知晓,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这天下,哪里有被废的国君?又哪里容我这个废君呢?”
赵无恤道“只要你心里放下,不要愁没有容身之处。我自能照管你。”
吕赢一听,晕上耳梢,喏喏道“你……你这话,仿佛是要收容我似的。你有这本领么?”
赵无恤傲然一笑“我没有么?只要你肯。”
吕赢望了望他,终究心里稍微放下些着落,好似有所依靠。
随后他问“我不记得自己和云楚做了什么约定,使者怎么会来?”他看赵无恤面色,有所领悟,“明白了,是那人……”他又忧愁起来,“我被当作傀儡来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出现!”
“如今耽误之急是,云楚所需解药,他不出来,也就解不开。”
吕赢咬咬牙“怎么。要他出来?为了拿到解药。”
“虽然不是你的信诺,却是行越与云楚的信诺,使者拿来了云楚的那一半商羊,就等取解药了。”
吕赢抱住自己,他知道赵无恤也为难,可是身上好似针刺,恐惧从心里蔓延开来——赵无恤的意思,他要他再出来一次么?
吕赢道“他,他若不回去……那。”
赵无恤道“从前几次,他总是坚持不到一时三刻,一会儿就走了。”
“最长多久?”
赵无恤想起凤琅所说,沉吟道“至多一两个时辰,好似是支持不久的。”
“昨天,他支持了一整个晚上。”吕赢道,“我昨夜晚饭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赵无恤不语。
“不过,也好,这一次,我也许……也许能见到这人……。”吕赢身子颤了一下,极是害怕,可是他经过这样多的事情,知道害怕也没什么用处,“你在旁边看着,我问问他到底要干什么。问问,他要到什么时候把身子……还给我!”
赵无恤思量片刻。再没有其他主意,但是他心中觉得,躲避也并不是办法,若吕赢可以在清醒时候感觉到翕的魂魄,或许是个转机也未可知。
他叫过了凤琅,两人关起门来,让吕赢在桌前就坐。
吕赢闭目冥思,等了半天,一点用处也无。
赵无恤无法,只能搬过了那只金盒,搁到桌上。
果然片刻间,吕赢望着盒子的眼神有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