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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说他一击即中 第11节

作者:千佾 字数:21127 更新:2021-12-30 04:44:02

    杀马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药丸

    果然,少年一对上方枢怀询问的视线,立刻缴械投降,连负隅顽抗都不做,二话不说抛弃同盟老老实实交代了“潘安故意灌醉你的。”

    妈的

    杀马特觉得要是他们俩生在古代,一个是攻打敌国京城的大将军,一个是快要亡国的小皇帝,不用方枢怀放大军攻城,他就往城墙下那么一站,话都不用说一句,张晗栎小皇帝就已经迫不及待屁颠屁颠地打开城门,欢天喜地把人迎进去了,指不定还二话不说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双眼亮晶晶期待无比地看着威武霸气的大将军,直接在寝宫龙床上躺平任艹了。

    昏君叛徒千古罪人你以何颜面见你的列祖列宗太祖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啊

    傲骨铮铮、一身正气的老忠臣杀马特在脑海里把色令智昏的小皇帝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毅然决然选择以身殉国。

    杀马特还在这边悲愤着,另一边说完那句话的小皇帝脸颊忽然一红,视线瞥过自己的右手手心,手指下意识地弹动了一下,感受到掌心处又开始慢慢变热的温度,忍不住握了握手,接着抬起头,双眼热烈又直白地盯着眼前俊美逼人的大将军,轻声说道“你说你想看我哭。”

    方枢怀“”等等我说过这种话吗为什么感觉这么不对劲

    杀马特默了,他意识到两件事。

    一,张晗栎这傻子阅读理解零分。“你哭才会喜欢你”跟“我想看你哭”尼玛是一个意思吗

    二,他什么时候死了,那绝对是被张晗栎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小子给背后捅刀子捅死的。

    第40章 闹翻

    杀马特很心累。

    心累到不想搭理那个叛徒。

    少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到被杀马特瞪了好几眼以后,这才心虚起来,上前想要跟杀马特道歉。

    他有什么办法啊方枢怀朝他一看他就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都想不了了,方枢怀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没办法啊我一点都不绝望而且很开心啊

    杀马特表示你这道歉一点都不诚恳, 我拒绝。

    少年泪眼汪汪, 差点揪住杀马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摇动起来, 却被方枢怀给拦住了。他好笑地摸了摸少年的头“不用管他, 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惯的他

    少年点点头, 特别认真地说“这次是我的错。”

    方枢怀笑“你怎么错了知道潘安故意灌醉我的跟我说就错了”

    少年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肩,心想当然不是啊, 我明明跟潘安一起设计把你灌醉, 好从你口里套出你喜不喜欢我

    方枢怀以为少年还在自责, 好笑地捏了捏他皱起的鼻子, 继续循循善诱“你要是不告诉我, 对我来说你就是做错了,现在这样才是对了。”

    少年饱受煎熬的内心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立刻毫无负担地把所有内疚抛开了,喜滋滋地握上方枢怀的手“我听你的”

    再一次被背叛的杀马特“”

    绝交必须绝交

    过了一会儿, 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 伸手拉住了方枢怀的衣角, 凑到他耳边雀跃无比地说道“我这次在个人赛里拿了第十名, 你会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看着少年亮闪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迫切和期待,方枢怀笑了笑“就算你没进前十我也答应你。说吧, 想让我做什么事”

    少年高兴得不行,接着又想了想回道“现在还没想起来,等我想起来再让你做”

    方枢怀“好。”说完这话,好笑地看着少年喜滋滋的表情,他又想起来刚才那诡异无比的话。

    对于少年所说的什么想要看他哭,方枢怀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这话说得实在是没道理,可能是醉后的胡说八道,虽然知道自己喝醉酒后一般不会胡言乱语,却也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

    内里三十来岁的灵魂还是想要点脸的。

    只不过刚醒过来那会儿确实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从睡梦中醒过来,把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给忘记了。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赛场赶去,到那儿的时候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杨经理等得心焦,见方枢怀过来,立马将号码牌和花名册塞到他手里,催着他过去跟另外两个会员一起练习磨合一下。

    方枢怀朝少年看了一眼“你去旁边等我吧。”

    少年双眼顿时弯成两泓月牙“我看着你比赛”说完跑到后面,双眼灼灼地盯着三人轮流射出羽箭。方枢怀莫名有种错觉,要是给少年两个彩球,他能毫不犹豫地跳起来给他当啦啦队加油助威。

    被这想法给逗乐了,方枢怀弯了弯嘴角,这才移开目光。

    另两名鸿羽的会员分别拿了第六名和第九名的成绩,水平也不低,三人稍微熟悉了一下彼此的风格比赛便开始了。

    团体赛共有16支队伍,分别以个人赛中各俱乐部参赛选手的个人排名前三自动组成。团体赛的比试也按照淘汰赛的形式进行,两支队伍彼此对抗,共射24支箭,分4组,每组需在限时两分钟内射出六支箭,即三人轮流,每人射出两支箭。

    三人风格迥异,第六名那位会员环数始终稳定在九环,没什么差错,第九名那个却在几次爆了十环之后又离靶心偏了少许。

    方枢怀却始终稳稳当当,将散布缩小在十环。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厮杀,三人杀入半决赛,最后却因为第九名那人瞄具出了差错,遗憾地止步于第三名。

    那人很过意不去,不住地道歉,杨经理却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捧着团体赛的奖杯笑得合不拢嘴,又语重心长地安慰那人,好歹让他心安了不少。

    方枢怀跟那几人打了声招呼,刚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赛场,却被欲言又止的杨经理拉住了,后者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为难地对他说道“小方,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方枢怀“您说。”

    杨经理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张晗栎和杀马特三人,拉着方枢怀走到一边,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方枢怀这才知道张晗栎买弓箭的尾款还没打给箭馆。

    “我刚才问过小张,他说他已经打过来了,可是我这边还没收到尾款,小张也不像撒谎的样子,所以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情况。”

    杨经理过来找方枢怀说这事,因为方枢怀对张晗栎的上心程度他也看在眼里,当初少年开始学习射箭的时候,他的拉距、合适的磅数、弓的定制、箭的挠度,所有的东西都是方枢怀手把手给他测量并且最终拍板决定的,一开始的预付款也是方枢怀帮他先垫了。

    张晗栎那张弓的价格有一万二,箭只买了一打,价格一千七,方枢怀预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另外的百分之七十需要张晗栎拿到弓后自己汇过去。

    顾客有需求想要定制弓,鸿羽箭馆作为担保人去国外厂商订货,定制周期结束后顾客拿到弓再打尾款,虽说有跑单的风险,但鸿羽的信誉有保证,定制的也基本是大品牌,质量问题很少,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些售后问题也都完美解决了,从来没出现过顾客不打一声招呼也不打尾款的情况。

    一涉及到钱的事情,方枢怀本能地皱了皱眉,想到了少年舅舅那一家。

    “他自己给你打的钱吗,还是托别人打的”

    “他说他没银行卡,是让外婆给他汇的钱,外婆说已经汇过来了。”

    明白了。

    “杨经理,这事我再问问他,尾款会打过去的。”

    杨经理点头“没问题。你俩我都信得过,过来问你一声也是因为怕中间环节出现了什么差错。”

    回去的路上,方枢怀还是跟少年说了这件事。

    对于少年舅舅那一家,方枢怀自然是厌恶得不行。他们不止对这孩子呼来喝去,随意辱骂,还昧下他的生活费,让他住在几乎无法立足的储物间里。但任他再怎么生气,这还是张晗栎的亲戚,一切还得看少年的态度。强硬地教训那一家子自然不是问题,方枢怀担心的却是在那之后,那些人顶着少年亲戚的身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少年在跟亲戚反目之后又该如何自处。光外婆是张晗栎现在的监护人这一点就让他有所顾忌,因此在遇到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之前,方枢怀所能做的,也就是时不时地对他舅舅那家子警告一番,以免他们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来。

    好在最开始的那番警告之后,那家子对待少年的态度好了不少,将他的房间清理了一番,也没敢继续偷他的生活费。

    但没想到忍了这么久,这次又故态复萌了。

    方枢怀语气平平地跟少年说了这件事,最后顿了顿,认真地看向有些怔愣的少年,轻轻摸了摸少年光洁的额头补充道“栎栎,如果想要你舅舅一家彻底消停的话,我会帮你,但是这事还是看你的态度。”

    少年一直沉默着,此刻听到这句话,只微微垂下头咬了咬嘴唇,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颈来,看似有些难受。

    方枢怀也没说什么,只让少年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几人这次出来是坐的动车和地铁,方枢怀没让老于过来接他,因此在跟杀马特和王超告别之后,一路送少年回了家,看着少年神思不属地走上楼梯,心下依旧有些担心。

    张晗栎回到家的时候,舅妈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见到他进来,双眼一闪,微微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回道“没兴趣没兴趣,你别打过来了,这种危险项目他没兴趣”

    少年心下有事,也没注意,而是朝厨房看了看,发现外婆不在,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但没走到一半,他的脚步便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房门大开着,房间内唯一一张书桌旁边,一个矮小的身影正使劲在桌上砸着手中的东西。

    等看清楚小表弟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少年呼吸一窒,猛地瞪大了眼,身体先大脑一步跑了过去,一把夺过那个东西,仔仔细细查看着是否有破损。

    “哇”小表弟手中一空,立刻愣了一下,接着开始嚎啕大哭,“妈赔钱货抢我东西他抢我东西帮我拿回来”

    外面的舅妈听到声音,立刻跑了进来抱起自己孩子轻轻地哄着,顺带瞪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少年。小孩不依不挠,依旧在干嚎,舅妈抬起头,上前几步就要从少年手中把那东西抓回来“晗栎,快把表弟的东西还给他”

    她这才看清少年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玻璃瓶,瓶中立着一个木制的小玩意,上面是一个圆盘,下面支着两条腿,看着像是一艘星舰。

    少年一个侧身,躲过了舅妈的那只手,脸也冷了下来,一双眼紧紧盯着女人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这是我的。”

    舅妈眼神闪了闪,接着像是被触怒了一般,大声喊道“张晗栎你现在还知道撒谎了啊拿表弟的东西还说是你的”小孩也挣扎着从他妈怀里下来,尖叫道“那是我的”话没说完就跑了过来,一口咬在少年的虎口处。

    少年吃痛,下意识地将小孩推了出去,一声尖叫传来,下一秒他眼前一黑,痛感从脸颊处蔓延开来,火辣辣地疼。

    “宝宝你没事吧宝宝张晗栎,你这是要害了自己的表弟吗”女人抱着高声惨叫的小孩,声音凄厉又愤怒朝少年质问道。

    “怎么了”一个男人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一眼看见额头撞了个包的自家儿子,顿时怒从中来,抬手朝少年甩了一巴掌,怒气冲冲地问道“这是你干的”

    少年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东西,死死咬着嘴唇没吭声。

    男人提高了声音“说话是不是你干的”

    “这是怎么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打断了男人的话。

    少年看到自家外婆慢吞吞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待看见桌边嚎啕大哭的小孩时,脸色顿时一变,几步上前抱住小孩轻声喊着“我的小心肝哟这是怎么了”一边心疼无比地对着他的额头吹气。

    “奶奶”小孩哭得更大声了,抬手一指,“是赔钱货推的我是他推的我”

    老人顿时目带谴责地看向少年“晗栎你怎么能这么做赶紧给表弟道歉”

    少年眼睫颤抖了一下,低低垂了下来,却没按照外婆所说的向表弟道歉,而是一字一句说道“是他先抢我东西的”

    老人一愣,看向少年手中的东西,接着眉头一皱“表弟要你的东西你给就是了,就这么个小东西有什么重要的犯得着为了这个推你表弟而且你是哥哥,怎么都要让着弟弟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少年垂眸没说话,半晌,在舅舅舅妈忍不住开骂的时候,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前面的老人,声音平静地问道“外婆,我一个星期前请你汇的一万四千块钱,你汇过去了吗”

    方枢怀原本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从张晗栎家出来,穿过中间的公园,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他家所在的小区,但是在半路上,他的心情莫名焦躁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卡在心上,上不来又下不去,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往回走了过去。等他穿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巷,看到的就是抱着双腿坐在马路边,下巴靠在膝盖上一脸茫然的少年。

    “栎栎”方枢怀有些惊讶,看着少年身边的弓箱和一个,刚准备说什么,抬眼却借着昏暗的路灯见到少年已经肿了面颊,顿时心尖一颤,眼色也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你舅妈打的”

    他蹲下身,和少年面对面,接着抬起手,指尖小心地碰了碰少年的脸,后者顿时小声地“嘶”了一声。

    方才无处发泄的情绪顿时在他胸腔里燎成一股怒火,他站起身,这就要往少年外婆家走去,但还没跨出一步,裤腿就被轻轻拉住了。那力道很小,他只要往前一使力就能挣脱开,但方枢怀却没动。

    少年也没抬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前方,右手却不带多少力道轻轻扯着方枢怀的裤腿。

    看着少年的发顶,方枢怀心下那股燃烧着的情绪慢慢熄了下去。

    半晌,他重新在少年面前蹲下身,摸了摸他有些泛凉的另一边脸,低低叹了口气。

    “栎栎”

    “我知道的。”少年有些难过地开口,右手收了回来,继续抱着膝盖,眼神也依旧涣散着,似乎在艰难地考虑着措辞。

    “舅舅、舅妈还有小表弟都很讨厌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们。但是外婆一直告诉我,舅舅他们是家人,委屈我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说到这里,少年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抓住了方枢怀的手急切地说道,“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舅舅一家算不上真正的家人。但是外婆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难过”

    就算被迫住在储物间,被舅舅舅妈他们冷眼相对,他也并没有难过,他真正难过的,是外婆对他的态度的变化。

    接着少年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小时候的事情。刚懂事那会儿,他母亲还没有嫁给他现在的父亲,家里生活条件并不好,又因为母亲未婚生子的事情一直受到邻居指指点点,他在幼儿园也被其他孩子编了歌谣骂野种、没爸爸,一直备受欺负。

    那会儿母亲一直在外面工作,只有外婆时时守在他的身边,每次看到他被同龄孩子欺负立刻跑过来把人赶走,又蹲下来唉声叹气给他擦眼泪,回家的路上还给他买雪糕吃。

    少年印象里最多的画面,便是在布满青苔的巷子里,一高一矮的身影慢慢往前走去,布鞋踩在地面上浅浅的水洼里,溅起一小片水花,孩子咯咯地笑着,看着水花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又落到地面上,晕开一团深色的水迹。

    “栎栎你这么胆小以后可怎么办哟”老人躬着身子,牵着孩子的手,唉声叹气地说道。

    少年舔了舔雪糕,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右手紧紧握着外婆的食指,幸福地弯起眼“有外婆啊”

    六岁少年小小的脑袋中,“外婆”这个词远远比“妈妈”亲近得多。

    直到现在,记忆中的外婆被现在冷着一张脸训斥他,让他向表弟道歉,以及在被他质问后,吞吞吐吐眼神闪烁的形象所代替。

    少年身周失落的情绪太过明显,方枢怀心脏微微揪了揪,有些见不得他现在的模样,抬手捧住少年的脸颊,让他不得不抬起头对上自己,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少年的,放低了声音柔声说道“栎栎,还记得我说的家人吗”

    少年点点头“记得。家人会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说完,他抬起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愈加晶莹漂亮。

    “方枢怀,那个要求,我想到了。”

    “什么”

    少年垂眼,声音几不可闻“我不想回外婆家了,我想要你当我的家人。”

    方枢怀一愣,心下忽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又酸又涩。他笑了笑,抬起手在他眼下用指腹轻轻一抹,带走一团水汽,看着那双微微湿润的猫眼,郑重又温柔地说道“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爬走下章继续甜甜甜

    感谢读者“颛甜甜”的地雷

    感谢营养液

    读者“喻烦烦”,灌溉营养液1

    读者“南凛”,灌溉营养液1

    读者“姒月”,灌溉营养液1

    读者“想到考试就难过”,灌溉营养液10

    读者“恋樱”,灌溉营养液1

    第41章 承诺

    方枢怀带着张晗栎回家的时候, 已经十点多了。

    方士军和张静都不在家,只有方清钰在客厅里写作业,听到这边的动静看过来。待看清楚少年略微肿胀的脸, 他顿时吓了一跳。

    “栎栎这是怎么了”

    方枢怀有些烦躁,只随口说了一声“今晚栎栎跟我一起睡”, 接着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敷到少年脸上, 轻声说道“你先按着, 消肿了之后打个电话给你妈妈, 那边现在是下午。”

    这边跟外婆一家彻底闹翻, 怎么也得让他妈妈知道,后续事情的处理也需要那边家长的态度。

    少年乖乖地按住冰袋, 整个人窝在沙发上, 双眼怔怔, 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他给妈妈打完电话后, 情绪更加不对了, 面上带了些许惶恐的意味。

    方枢怀摸了摸少年的脸“怎么了”

    少年忙抓住他的手“妈妈很生气,她说她今晚就坐飞机过来。”

    方枢怀有些不解“你妈妈过来是好事,你怎么不高兴”

    少年咬了咬唇, 像是求救一般抬眼看向方枢怀“她让我跟她一起回德国。”

    这一点才是少年担心的原因。他一直跟着妈妈生活, 已经在德国待了很久,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十八岁后会跟着父亲入德国籍,除非是度假,基本不会再长期待在中国。而这次回国, 就是因为外婆说想要见他的缘故,他妈妈让他回国待一年。但现在,外婆明显偏向舅舅舅妈一家,遇事也是不加了解就让他道歉,更是为了舅妈赌博欠债将他那一万多块钱给擅自扣下了。彻底跟外婆他们闹翻,那么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也被推翻,以后更加没有过来的可能了。

    但是他不想跟方枢怀分开。

    一想到之后要离开方枢怀,他就惶恐得不行。

    方枢怀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没少年那么担心。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对于少年迟早会离开这一点,方枢怀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不舍会有,但他明确地知道,回到德国的少年最终还是会走上射箭的赛道,最终跟他在国际大赛上汇合。

    就像是一路护着小鹰的母亲最终还是会放手让小鹰独自学会飞行,他跟少年的分离也是注定的。

    但这念头只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脏像是忽然被扎了一些,有些刺痛。

    抛开这莫名的情绪,他摸了摸少年的头,轻声安慰道“没事,等你妈妈过来了,我跟她谈。”

    若是少年想留下来,至少能够再争取一段时间。

    事实上这话没能很快谈成。

    第二天是周一,两人还在教室里上数学课,刘晶凤跑了过来叫张晗栎出去,说是他妈妈过来找他。方枢怀跟在少年身后一起到了英语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拖着行李箱,戴着墨镜的张妈。

    “刘老师,麻烦您了,那我现在就带晗栎回去。”

    似乎是保养得好,张妈看上去很年轻,一头短发看上去干脆利落,很有精神,但十六个小时的航班下来,她的面色还是有些疲惫,眼下也有些青黑。

    “妈”少年刚欣喜地叫了一声妈,就被自家妈给拎着后颈往门口走去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多月了你也没想着跟我说这件事”

    方枢怀跟刘晶凤请了个假,跟着母子两人一起出了校门。张妈回头看了一眼方枢怀,皱眉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方枢怀”说着伸出手,“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栎栎了。”

    两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方枢怀便看出了张妈的想法。

    张妈明显是要去找那家人算账的,这事怎么说也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他跟过去不太合适。

    方枢怀却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从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张妈“这是我连夜找人弄的,只需要您那边的汇款记录,就能以不当得利起诉,如果您需要的话。”

    张妈惊讶地看着他。

    之后他跟着张妈一路到了外婆家,亲眼看着她“嘭”地一声关上大门,将那一家子堵在里面,然后将自己的行李箱扔在一边,摘下墨镜,斜眼看向愤怒的男人女人。

    “张明宇,原本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但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算一算总帐。这次晗栎买弓箭我特意打过来的一万五算是小数目,但是之前我零零总总汇过来的足有二十万。你们一开始也说了,是借,既然是借,那么总得还吧”

    “好,没钱,没钱也好办,你们在四平路上那套房子总归能抵几百万吧从那几百万里拿出二十万还不简单或者你们那辆车也可以用来抵押,当然这得看法院的判决。”

    “妈你不用为他们说话,晗栎回国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放心把他放在你这里,别让张明宇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确实是放在你这里了,没想到是被张明宇杨晓惠逼着住了储藏室。妈,就张小栋是你孙子,晗栎这个孙子多了个外字,在你眼里就隔了个太平洋是吧”

    “呵呵,杨晓惠,我没良心,怎么,合着我得把我们家所有钱都拿出来给你们才是有良心了你可别侮辱良心这两个字了,我听着恶心。当初我没嫁给老施之前可没见过你们帮衬我一次,我家有点钱了就得全拿出来供奉你们一家,顺便还帮你养儿子一直养到大学毕业你可真是打得好算盘”

    方枢怀一直关注着张明宇的动作,毕竟他是在场的唯一男性,要是一个发狠伤人,张晗栎母子很有可能会被伤到。果然,没过多久,男人就已经气得青筋凸起,面目狰狞,猛地朝母子两人扑了过来。

    方枢怀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挡住男人的攻击,将他的手死死钳住,右腿在他腹部一顶,轻而易举将人制服了。

    另一边,他妻子跟他同时发难,却是朝着张妈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想要去抓她的头发。

    方枢怀刚准备上前拦住人,却见张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杨晓惠的手,侧身一扭就将人甩到了地上。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将人放倒后她扬手一挥,“啪”的一声打在了女人脸上。

    “这是还给你的一巴掌。”

    方枢怀“”难怪敢一个人过来。

    他莫名有种自己在这儿只是累赘的错觉。

    男人惨叫了一声,挣开方枢怀跑了过去,蹲下身抱住已经开始尖叫,状若癫狂的女人,狠狠瞪着张妈。

    “这事儿不算完,我既然已经回国了,有的是时间跟你们慢慢耗,之前你们向我借的钱,还有这次晗栎的一万五,你们怎么给我拿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不然法庭见吧。”

    张妈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从容,跟那边几人的气急败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舅舅只敢拦着舅妈,却始终不敢再动手,而外婆则捏着围裙不住地劝张妈别这么过分。

    “妈,这事到底谁对谁错谁更过分,你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张妈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等三人从房子里出来,张妈这才对一直安静着没出声的少年说道“你先跟我去酒店住吧,住在别人家里给人家添麻烦了,回酒店我们再继续说回德国的事情。”

    少年倔强地抿着嘴,用德语直接快速地回道“妈,我不想回德国。”

    “外婆这里已经没法住了,你待在这里还能干嘛”

    少年急了“我就是想待在这里。”

    张妈皱了皱眉,沉声道“栎栎,我记得我们在电话里已经说好了。我没法指望外婆照顾你,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阿姨。”方枢怀看着少年已经泛红的眼眶,有些心疼,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转过头对张妈说道,“栎栎想留在这里继续学习,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栎栎住在我家,我父亲是士青的方士军,跟灵跃有业务往来。”

    虽说方枢怀拿方士军警告过少年的舅妈,但事实却是,两家有业务往来,却还算不上熟识,顶多对这个名字眼熟而已,更算不上世交。方枢怀说出这句话来,心下多少也没底。

    果然,张妈想了几秒才说道“方总”

    方枢怀点头。

    张妈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题“我会在国内待一段时间,这事再议吧。晗栎,你先带我去附近的酒店吧,我得把行李收拾一下。”

    母子两人去酒店,方枢怀便不好再跟着了。

    酒店里。

    张妈将行李箱往地上一放,踢开高跟鞋,一脸严肃地对自家儿子说道“电话里没听出来你情绪不对劲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对。你对我的话反应这么激烈这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你十岁的时候我把你放在约瑟芬姐姐家,你死活不同意。”

    听到那个名字,少年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脸都快扭曲了,不满地控诉“她每次都给我穿公主裙拍照,衣柜里放了一整排的公主裙,都是给我准备的”

    张妈“那这次呢为什么不想回德国”

    少年抿了抿唇,眼神却坚定无比“我想跟方枢怀在一起,我喜欢他。”

    听到这话,张妈有些好笑,心想原来是不想离开朋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栎栎,你在这边交到好朋友不想跟他分开,我理解。”

    少年听到“好朋友”一词,刚想开口说他不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喜欢的人,便听到自家母亲继续道,“但是你又能待多久待一年两年两年之后呢你还能在中国待十年爸爸妈妈现在生活、工作都在德国,一年里能在国内待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星期,这边能照顾你的只有外婆和舅舅一家,但是现在咱们已经跟他们闹翻了,谁能照顾你不说这个,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儿,你觉得舅舅舅妈会轻易放过你”

    少年只觉得这些话像是刺一样一根一根地扎在他的脑袋里,特别是那句“你又能待多久”更是在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将他的理智都击溃了,一瞬间什么都顾不上,鼻子一酸,抬手狠狠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说道“可是我喜欢方枢怀啊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想跟他结婚”

    张妈彻底愣住了。

    当天晚上,少年还是回到了方枢怀那儿,眼睛有些肿,见到方枢怀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半天没说话。

    方枢怀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栎栎”

    少年摇了摇头,依旧沉默着。

    凌晨的时候,方枢怀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少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而是跟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蜷成一小团缩在一边,睡梦中也睡不安稳,似乎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右手死死地抓着被单,眼睫上也沾了好几滴泪。

    方枢怀心尖一颤,起身将他已然泛白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少年的背部,让他慢慢放松下来,紧接着重新将人搂进怀里。窗外清冷的月光打进来,照亮了少年挂着泪水的睫毛,和那依旧红肿的眼眶。方枢怀定定地看了半晌,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接着往下,嘴唇落在少年的眼睛上,低低地叹了口气。

    舌尖传来略微的咸涩味。

    少年忽然呜咽了一声,口中喃喃叫着方枢怀的名字,两只手也胡乱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双眼却依旧紧闭着。方枢怀接住少年的手,另一边再次抚摸着少年的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栎栎我在这儿。”

    听到这声音,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瞳孔涣散着,整个人都愣愣的。方枢怀刚想再叫一声,却见眼前少年的脸蓦地放大了,嘴唇上传来一股灼热的气息,接着便是一阵毫无章法的舔压。

    这发展有些猝不及防,方枢怀回过神来,歪了歪头打算躲开,却听到少年委屈又绝望的声音在他耳边含含糊糊地说道“方枢怀,我喜欢你啊”

    方枢怀一愣,仿如晨钟暮鼓的声音在他脑中幽然响起,敲碎了所有混沌迷雾,一切都清晰起来。

    这孩子说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这孩子说要给他写情书。

    这孩子从潘安那儿学了怎么壁咚他。

    这孩子睡醒总会迷迷糊糊亲他的嘴唇。

    心头思绪翻涌,方枢怀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酸还是甜,是无奈还是欣喜,低下头见少年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睫毛经了刚才那一幕更加湿润了,抬手轻轻抹去那些水珠,在少年的发顶亲了亲。

    方枢怀一夜没睡。

    他想了很多。他想到少年对他的亲近,想到少年学习射箭的天分和热情,还想到跟少年相处时他的点点滴滴。

    最后莫名地想到上一世的场景。

    他在赛场上第一次见到张晗栎的时候,青年眉眼轻挑,面容清冷,在他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抓住他的胳膊,僵硬无比地问道“你怎么样才会喜欢我”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么些年没见青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说这话是因为觉得自己被他打败了所以会讨厌他

    于是他随口回道“放心,不会讨厌你,不过要说怎么样才会喜欢你”他环顾四周,抬起手往远处的身影遥遥一指,“那儿,等你跟霍华德一样,我应该就会很喜欢你了。”

    霍华德休德,世界排名第一的射箭运动员。方枢怀整个职业生涯的偶像,说喜欢这程度都是轻了。

    然后张晗栎用了十几年时间摸爬滚打,积累积分,在奥运会那场比赛后获得了世界第一的排名。

    这一段记忆其实早已经埋在了记忆深处,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或许再过几年便彻底消失,再也记不起来。但这一刻,两人之间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第二天他去见了张妈。

    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会过来,张妈请他坐下,三堂会审一般,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对张晗栎到底是什么看法”

    方枢怀顿了顿,慢吞吞回道“他是个好孩子,作为朋友,我会一直宠着他。”

    “宠着他,意味着他对你提出的要求你都会同意吗”

    方枢怀“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都会。”

    “那如果小部分要求超出你所能给的范围之外呢”顿了顿,张妈补充道,“超出你朋友的义务。”

    若是昨晚之前,方枢怀过来跟张妈谈,或许他还意识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顶多想着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要求他做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情,答案自然是会答应。但是现在,张妈的一字一句都在他脑海中翻译成了另一种意思,也是最真实的意思。“会答应”那三个字所意味的东西远远要沉重得多,也艰难得多。

    他想到了昨晚少年的那个吻。

    绝望又痛苦,让他心疼。

    他想,心疼一个人,是能够到那种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对方哪怕轻轻皱一皱眉头的地步的。

    做了一晚的心理建设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方枢怀垂眼,长长舒了口气“我今天过来之前,想对您说的是让您将他带回德国,我会劝他跟您回去。”

    听到这话,张妈呼吸一窒,眸中担忧一闪而过。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见不得他哭。您所说的超出朋友义务的要求,不管是他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不会逃避。这孩子性子看似软弱,但是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从来都是坚持到底,不达目的不罢休,除非自己想通。没道理我自诩宠他,最后却是自己懦弱后退,留这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在悬崖边哑着嗓子哭,甚至无知无觉地推他最后一把。”

    “我心疼。”

    方枢怀抬眼“我知道您不放心,以我这个年纪说出任何承诺都太不可信了。但请您相信,我想要认真地给彼此一个机会是真心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也知道如果不成功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只希望您在这一年内,能够保持旁观,给我,也给张晗栎一个机会。”

    方枢怀回到家的时候,少年正跟方清钰坐在一起做作业,神色却始终恍恍惚惚,见他回来,少年忙不迭站起身来,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咬咬牙重新坐了回去。

    他想起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方枢怀定定地看着他对他说的话“栎栎,你再考虑一下回德国的事情。”

    一盆冰凉的谁兜头浇下,明明是夏天,他却觉得自己全身都快冻僵了。

    妈妈说“你确定他会喜欢你吗”

    “就算他会喜欢你,他能跟你结婚吗德国允许同性结婚,但是中国不允许,就算是你们互相喜欢,他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栎栎,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恍惚中,方枢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栎栎,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枢怀面容凝重又严肃,少年心里咯噔一声,手中的铅笔也掉到了桌面上。

    一边的方清钰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向方枢怀。

    少年死死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跟在方枢怀身后走进了他的房间,等方枢怀关上门,少年终于忍不住,双眼通红地说道“我不回德国,你别想让我走”

    方枢怀低低叹了口气,上前将少年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栎栎你喜欢我吗”

    “喜欢。”

    “什么样的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像妈妈喜欢爸爸那样的喜欢,你说的心跳加速的喜欢。”

    果然。

    方枢怀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继续道“我也喜欢你,但不是妈妈喜欢爸爸的那种喜欢。”

    怀中少年呼吸顿时一窒。

    不等少年说话,他快速地说道“栎栎,你现在还小”

    “我不小”

    “好,你不小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先相处看看,两年后再看是不是还是这样,如果到时候你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像妈妈喜欢爸爸那样的喜欢,我们就在一起;如果到时候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们就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怀中没有任何声音。

    方枢怀低头,轻唤了一声“栎栎”

    “哇”少年双手死死揪着方枢怀的衣服,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止也止不住。方枢怀任少年窝在自己怀里哭了好久,右手轻轻拍着少年的脊背,到后来实在是担心他眼睛哭肿,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少年抬起头,红着双眼,睫毛上挂着好几滴泪,边打嗝边艰难地说道“不会的不会、嗝、不会不喜欢你的”

    “我不喜欢我自己也不会不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_3_非常抱歉,情节连续下来还是没能甜甜甜,下章一定甜甜甜

    这里感情挑明的时机比我原本设想的要早多了

    感谢“苏翌”和“前置”两位小天使的地雷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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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误会

    当天晚上少年哭了很久, 像是要把十几年来攒的眼泪都给流干,直哭得不断打嗝,方枢怀哭笑不得, 又心疼得不行,好声好气地哄着, 最后少年自己撑不住,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虽说已经答应少年继续相处着, 方枢怀却始终觉得自己三十多岁的灵魂看这孩子确实也就是个孩子了。

    喜欢不喜欢什么的, 他要是想继续, 那他就捧着惯着,若是不久之后他彻底冷静下来, 发现这只是青春期荷尔蒙的作用所产生的错觉, 那么他便依旧宠着他, 只不过从他身边走到他身后, 看着他继续往前就行。

    只不过想到这一点, 却是有点伤心。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方枢怀一眼便见到眼前放大的那张漂亮精致的脸。

    少年似乎早醒了,眼眶依旧有些红肿, 双眼却亮得出奇, 侧躺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间, 左手也搭在他的腰上。

    方枢怀皱眉,直接伸手抚上了少年的眼角。昨晚少年睡觉的时候他又给他敷了一阵子的冰袋,消下去不少, 没想到现在还是有点肿。

    手刚碰上少年的眼角,就被少年给牢牢抓住了,接着指间被少年的手一根根填满,十指相扣。少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自己,根本没在意自己眼角的情况,凑到他脸前压低了声音不确定地问道“方枢怀,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方枢怀好笑“怎么了”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凑得更近了,近得鼻尖都快触到一起,两人温热的呼吸彼此纠缠着,密不可分。

    少年眨了眨眼,眼中又是欣喜又是不敢置信,声音放得更轻,像是害怕自己一提声就把什么美好的东西给惊走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你接受我的喜欢了。”顿了顿,他补充道,“可是我觉得那个不是梦,是真的。”

    方枢怀失笑,点点头“是真的。”

    得到肯定,少年双眼更亮了,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禁不住扭了扭身子,手脚并用,把自己更加往方枢怀怀里送过去。

    “那就好”

    方枢怀脸色蓦地一变。

    等少年终于在方枢怀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他这才抬起头,认真地问道“方枢怀,我可以叫你方方吗”

    方枢怀一愣,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叫他,实在是没有叫自己的真实感,心下有股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少年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失望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想叫你怀怀的,可是总觉得不对劲。”

    方枢怀心想,他这几个字哪个字单独拎出来叫叠名那都是怪异得很。

    “那枢怀呢”

    方枢怀仔细想了想,不忍心地回道“我爸这么叫我。”

    张晗栎“”

    看着少年失望的眼神,方枢怀心下有些难受,想着就是个名字罢了,于是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感受着手指间的柔顺发质,笑了笑说道“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方方也好怀怀也好,都随你,我知道你在叫我就是了。”

    少年双眼顿时一亮,双肘撑着支起身来,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二话不说就要往他嘴唇上凑过来。

    方枢怀察觉到他的意图,顿时一惊,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原本没挑开时他还可以毫无压力地接受,但是现在说了那番话后,少年主动凑过来的意味怎么都算不上是个单纯的早安吻,他有些心惊胆战,下意识地侧了侧头。

    结果下一秒就见到半路顿住的少年受伤难过的脸。

    少年也不说话,就这么端着一张委委屈屈的小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以前你不躲的。”

    方枢怀“”现在跟以前能一样吗

    “我就亲一下,很轻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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