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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26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410 更新:2021-12-30 05:20:26

    夜晚的餐食简单,蒸饭和焖笋,还有汤羹。

    刘弘和庄扬在二楼廊外食用,看着竹里阑珊的灯火,还有满天的星光。

    “尚有蜀将据滇地抵抗,会留支军队用于征讨,而我和阿父,将就此返回长安。”

    刘弘吃完一碗米饭,将空碗搁置,他用平静的口吻讲述他将离去。

    “几时”

    庄扬拿起空碗,到饭桶中盛饭,他的话语平缓,如话家常那般。刘弘一餐要吃好几碗饭,庄扬只需一碗。

    “一旬后。”

    汉王会先动身,刘弘待临邛处理好事务再离去,不过也就一旬左右。

    很匆促,但是汉王也好,大臣们也罢,都已按耐不住。

    这次回长安,汉王将登基为帝,长安城中已在准备,汉王即位帝王,其他大臣的官职也会一起升迁,皆大欢喜。

    庄扬未再说什么,他将一碗饭递给刘弘,他知晓刘弘会离去。从当年,他目送刘弘去长安,就已注定两人日后分离的必然。

    深夜,紧闭的门窗内,烛火昏暗。庄扬房中那张并不结实的木榻,微微摆动,帷帐重重,看不见榻内人的身影。深秋的风,穿过竹林哗哗地响,遮掩住了彼此起伏,似愉悦似痛苦的声音。

    清早,甜甜睡了一觉的细绢,捧着水盆上楼,探望庄扬房间,见房门紧闭,她没敢去叩门,将水盆放在杆栏上,并搭上条巾布。

    细绢很勤快,做完这事,她到楼下洒扫、刷洗从竹里农家买来的瓜果。

    此时的寝室里,庄扬已醒来,他躺在刘弘怀里,舒适得不想起来。深秋清晨寒冷,刘弘的身体像炉火般温暖。

    门窗紧闭下,寝室光线昏暗,很隐蔽,且不会有人来打扰。

    两人在榻上温存一番,庄扬披衣下榻,刘弘点烛,为他梳发,编髻。常年使用兵器,刘弘的手指粗实,不灵活,忙碌许久,只编成一个丑丑的发型。庄扬端着镜子观看,忍俊不禁。

    听得庄扬笑声,刘弘低头吻他。从身后抱住庄扬,将庄扬圈在怀中。

    庄扬想起,在上林苑的湖畔,刘弘曾说将天下和二郎都圈在掌中。

    其实他只能选一样,并且毫无选择。

    刘弘帮庄扬梳发穿衣;庄扬也帮刘弘梳发穿衣,他们两人各自佩戴着对方的带钩。

    这日,阿易和细绢去吴家店买来几只小鸡,用鸡笼罩住。刘弘说他制作一处鸡舍,可以将鸡围起来,就像以前庄家屋后的鸡舍一样。

    刘弘让侍卫去竹山伐竹子,准备制造篱笆的竹材。

    这些侍卫,都是由刘弘亲手提拔,只听令刘弘,十分可信。对于再古怪的命令,他们都会接受。

    不想,四位侍卫到竹山砍竹子,竹子未砍倒,发现林中窜出一头怒叫的大貘。四人面面相觑,他们是长安人,没见过貘。

    四人派一位下山,跟刘弘禀报竹林中有头猛兽,黑白相间,似熊非熊。

    “公子,有头黑白相间的猛兽出没竹林。”

    侍卫想将它杀了,以免危害到公子。

    “黑白相间”

    刘弘在书房里书写公文,听得这字眼,立即将笔搁下。

    “勿害它性命,我过去看看。”

    刘弘下楼,将在寝室里收拾衣物的庄扬唤上。

    由侍卫带路,刘弘和庄扬来到竹林中,见到被绳子拴住的一头大貘。这只大貘骨架很大,脸还是圆的,肚子却凹陷。它只有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残缺,鼻子上还有抓咬的痕迹。

    刘弘和庄扬赶来时,大貘正在挣扎吠叫,它被绑在一棵大树下,三位侍卫举着武器,严阵以待。

    “竹笋。”

    庄扬觉得它应该就是竹笋,虽然貘似乎都长得差不多,但只有半只耳朵的貘应该不多。

    “竹笋,过来。”

    庄扬上前,蹲下身朝竹笋招呼。原本见人多拼命往草丛里躲,还不忘凶恶吠叫的竹笋,听得庄扬呼唤,突然停止了叫声。

    “竹笋。”

    庄扬还想往前走,更挨近竹笋,刘弘拉住他。

    “野化多年,需小心。”

    毕竟是头猛兽,它即使还记得庄扬,在感觉身处危险时,也可能袭击庄扬。

    刘弘让侍卫去拿网,将竹笋捕抓。

    很快,竹笋被抬到竹楼前,拴在一棵树下。庄扬让细绢煮一盆面糊糊,端给竹笋吃。

    竹笋起先不吃,见四周没人才狼吞虎咽。

    这头大貘本来放归深山,又自己跑下山来,身上还带着不少旧伤痕,大概是遭到其他动物或者同类的驱逐吧。

    待竹笋吃饱,舔舔舌头,抬起头审视眼前的老熟人。庄扬摸它头,竹笋也,唤它竹笋,它也会亲切地嗯嗯叫。

    刘弘觉得不可思议,走来探看,竹笋一把将刘弘大腿抱住,刘弘高大强健,才没被一熊掌扑倒。

    “二郎,它竟还记得你我。”

    刘弘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第79章 一年之约

    竹笋坐拥竹笋小山, 竹笋啃着侍卫们挖来的嫩竹笋,心情相当愉悦,丝毫不在乎自己被人围观。不只四位侍卫直盯着它看,还有工匠和附近的孩子们。

    因是公子弘的“珍兽”, 侍卫把它照顾,不让熊孩子拿树枝去戳它。

    自大清早, 竹笋就没看到庄扬, 不过它也不怎么想念, 抓起一根竹笋, 熟练地用熊掌牙齿并用, 剥去竹皮,吃到里边清甜的嫩竹笋。

    刘弘和庄扬骑马去芦苇湖,身边携带两位侍卫。

    当年刘弘在芦苇湖营建的木屋还在,木船则沉在清澈的湖中, 长满青苔,小鱼大鱼游戏其间。

    湖畔几只白色的水鸟或在空中盘旋,或出没于芦苇丛,芦苇迎风齐摆动,沙沙作响。

    刘弘在木屋前垂钓, 带上一只小木桶用于装鱼。庄扬陪伴在刘弘身旁, 他目光落在水鸟身上,从捕猎的水鸟中,辨认出一只灰鹤,看它翱翔在蓝天和白云之间。

    刘弘收线, 钓起一尾肥大的鳜鱼,鲜活的鱼儿用尾巴击打起水花,白色的水花在阳光下飞溅。鳜鱼挣扎着想逃,刘弘不慌不忙将它抓住,解下钩子,笑语“乖乖就擒。”

    二郎喜欢吃蒸鳜鱼,这只如此肥美,正好蒸给二郎吃。

    刘弘抓住鱼身,庄扬提起木桶,往湖中舀点水,递上前来。刘弘把鱼缓缓放入木桶中,庄扬拿来一个竹编的盖子,将木桶遮盖上,避免鱼儿跃出木桶。

    “再钓一尾。”

    刘弘低头看竹盖下忧伤游曳的鱼儿,他抬头对庄扬笑着。

    两人相视而笑,庄扬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像湖畔徐徐而来的秋风般令人惬意。

    两位随从的侍卫,被远远留在湖畔的松林里,他们眺望得到木屋前的两人,但看得不真切。他们身边有四匹马,其中两匹是俊美的白马,正在清闲地吃草。

    刘弘继续垂钓,庄扬和刘弘背抵背坐着,偎依刘弘,听着风声林声。

    这样相伴的时日,弥足珍贵,往后再不会有。

    刘弘很快钓得第二尾鳜鱼,放入木桶中。两尾鳜鱼已经够他们好好吃一顿,两人不贪心,刘弘收鱼竿,庄扬提木桶,刘弘说“二郎,我来。”他拿走木桶,轻盈盈提着,两人朝侍卫走去。

    木桶和鱼竿都绑在马上,刘弘和庄扬骑马,沿着河畔行进。走至一处山崖,刘弘突然驻足,指着河畔上的一簇花说“二郎,那是兰花吗”庄扬点头,轻语“那是建兰。”

    “二郎,喜欢吗”

    刘弘询问庄扬,他卷着袖子,蠢蠢欲动。

    “不许过去。”

    庄扬急语,他哪会不知晓刘弘心思,河水湍湍,渡河危险。

    自然是喜欢的,这花淡雅清丽,就是不懂欣赏花卉的刘弘,也一眼将它留意。

    刘弘听令,再不敢有想法。

    庄扬记起当年那株鸢尾花,只怕也是在这山崖上摘的,山崖花卉众多。

    这么多年,这人依旧如此,为讨他喜欢,不惜去冒风险。

    两人回竹屋,太阳正暖和,围观在竹笋身边的人已散去,竹笋趴在竹笋堆里,幸福地睡着了。

    刘弘在厨房里忙碌,提鱼剖洗,放在蒸笼里,上炉蒸熟。

    在做饭方面,刘弘远胜庄扬,不过他的手艺也只是一般。

    这两日相伴,侍卫们早就对公子弘的各种平民式举止见怪不怪,他们看到公子弘亲自编篱笆,围鸡舍;看到公子弘亲自烤肉、烤鱼。

    侍卫们忠于刘弘,不会将看到的外传。

    夜晚,建宅的工匠歇工,刘弘和庄扬在竹楼回廊饮酒吃鱼。两人在星光下,轻声交谈。楼下,阿易拉拦住竹笋,细绢捧着一盘面糊糊。竹笋试图扑腿细娟,然而细绢娇小,一扑就倒,只得仓皇躲避,好在阿易过来帮忙。

    “再调皮,就不给你面糊糊吃。”

    竹笋挨阿易训,全然不在意,欢快吃着面糊。细绢站在一旁,看着一人一貘笑着。

    楼上,庄扬给刘弘盛上第三碗饭,想着刘将军高大伟岸,力可扛鼎,饭量果然不小。

    “二郎好瘦,除去蒸鳜鱼,烤肉,还喜欢吃什么”

    接过庄扬递来的碗,刘弘摸上庄扬细长没有什么肉的手指。

    “我不瘦。”

    庄扬不挑食,就是饭量不大。他清闲得很,不用干活,多余的气力也没处使。

    “二郎脱衣时,我仔细看了”

    刘弘贴着庄扬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他揽着庄扬的细腰。

    “你”

    庄扬递杯酒在刘弘唇边,不让他往下说。刘弘低笑,将酒饮下,带着酒味凑过去亲庄扬。

    回廊昏暗,不会被其他人察觉,庄扬被刘弘搂在怀里,两人悄无声息地亲吻。

    这夜,庄扬在书房弹琴,刘弘躺在席上倾听。竹笋在楼下咩咩叫唤,仿佛它也懂琴,应和着。

    琴声本来悠扬,不知为何,戛然而止。

    这两日,刘弘前来竹里,并非没有公事要办,而是偷闲。临邛的事务,多由霍与期代劳,刘弘知晓霍先生的能耐,不过许多事情仍需他亲自处理,他在竹里能待的时日相当有限。

    第二日清早,刘弘醒来,庄扬仍在他怀里安然睡着。刘弘试图悄悄抽身,还未下榻,不想庄扬已经挣开眼睛在看他。

    “二郎,把你弄醒了。”

    看他睡得很甜,竞是一下子就醒来了。

    “不是,我醒着。”

    庄扬微微一笑,他留恋刘弘的温暖怀抱,其实醒来好一会。

    又一个白日,两人在一起的每一日都特别短暂。

    刘弘仍旧是帮庄扬梳发扎髻,穿戴衣物,他服侍庄扬,显然乐在其中。尤其最喜欢给庄扬缠绕腰带,扣上带钩,这时他会欣喜,这人为他所有。

    不属于任何人,只为他所有。

    同样为刘弘的梳发穿衣,系结带钩,庄扬的心情则是沉重,他清楚两人间身心相许的约定即将结束,他会去解除它。

    这份约定对刘弘而言很致命。

    这日,无疾前来,正值午时。无疾本跟随刘弘去临邛,却被刘弘单独留在临邛。

    无疾乘坐马车,身后跟随一群侍卫。他的马车华丽,一进入竹里,就引人注目。

    竹里的人们,知道当年的刘弘,现在的汉王之子,就住在竹里,大春身为一员大将也领兵驻扎在竹里。以为是在防敌,哪曾想是因为庄家二郎。

    无疾前来,竹里人们不知晓他身份,几个孩子尾随马车到庄家竹楼,正见无疾从马车上下来,并且看到一头大貘狠狠吓了一跳。

    “兄长,这是大熊吗”

    无疾指着竹笋,神色惶恐。竹笋坐在地上,咔吧咔吧啃竹笋,破有蔑视权贵的气势。

    “这是貘。”

    刘弘带着无疾上楼,无疾路过竹笋时,战战兢兢,然而竹笋专注食物,懒得理会这位陌生人。

    无疾好读书,知道貘这种动物,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物。

    兄弟俩进入书房,无疾将一封信递给刘弘。刘弘打开,认出霍与期的字迹,信很长,粗略读完。

    霍与期在信中,告知刘弘不可再待于竹里,早些回去,昨日汉王使者前来,怕是来刺探。

    刘弘为何到竹里去,霍与其自然知晓原由。

    “兄长,有什么要紧事吗”

    见刘弘眉头皱起,无疾关心询问。

    无疾年纪尚小,只是随军而来,在军中没有任何职务,自然也接触不到文书。

    “倒是没有什么急事,不过我今日就会回去。”

    刘弘起身,将信折起,揣入怀中。

    听说没什么要紧事,无疾也放下心来。他在书房和兄长闲谈两句,就跑下楼去看大貘。

    虽然怕,可也好奇,这脸蛋圆圆,腿很短,还会像人一样坐着的动物,实在太新奇。

    庄扬见无疾匆匆前来,和刘弘前往书房,就知晓无疾是来传递信息。刘弘在竹里待了三日,也是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这是本来就意料到的,庄扬没跟随上去打探是什么事。他独自在水池边散步,无疾下楼时,庄扬正好走到竹笋身边,察看竹笋。

    竹笋刚找到时,状态不大好,可能还挨过饿。这两日海吃胡吃,那凹陷的肚子明显圆起来,就连毛发也光亮许多。

    “庄生,它不会咬人吗”

    无疾见庄扬在摸竹笋的头,而竹笋很温顺。

    “若是激怒它,也会咬人。”

    庄扬微笑,他挺喜欢无疾,觉得他性情类似阿平。

    “那我可以摸它吗”

    见庄扬点头,无疾伸出一只细皮嫩肉的手,慌张地在竹笋头上摸了一把。原来毛是硬的,一点也不柔软,无疾想。

    这一摸,便也就引起竹笋注意,它丢弃竹笋,举起熊掌直扑无疾,把无疾扑倒在地。

    “竹笋”

    庄扬拉扯它,然而竹笋力气很大,庄扬拿它无可奈何。无疾吓得脸色发白,也不敢大力挣扎,用手臂有气无力推着竹笋的熊头。

    突然大貘被人提起,不情不愿放开了无疾,它直挺挺挂在刘弘的手腕上。

    “去那边玩。”

    刘弘拎着竹笋到水池边,将竹笋放下。竹笋仿佛能听懂人话般,摇着肥圆的屁股,往竹山小径走去。

    午后,无疾端一盆面糊糊去喂竹笋,一群侍卫跟随在旁。竹笋慢悠悠朝食物走去,对于那群一脸紧张,一身奇怪打扮的人们,毫无兴趣,低头舔起它的面糊糊。

    楼上,庄扬为刘弘披上甲胄,绑系绳子,带上头盔。

    “二郎,我回京后,会写书信予你。待天下一统,分封就国,我会来找你。”

    刘弘执住庄扬的手,眼神坚定。

    哪怕庄扬一直不许他这般做,他心意已定。

    “不可,我不会与你相约。”

    庄扬抽出手,将宝剑系在刘弘腰间。他手指离开刘弘温暖的腰身,微微战抖,但神色毅然。

    “二郎,不要拒绝我,一年后,我来找你。”

    刘弘用力搂抱庄扬,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庄扬揉入血肉之中。

    “阿弘,走吧。”

    庄扬挣脱刘弘怀抱,他不肯和刘弘相约。若是要你为我而死,我宁愿分离不相见。

    第80章 竹风萧萧马蹄急

    刘弘回临邛城内, 霍与期告知他从长安派遣来的官员纷纷抵达蜀地,而分派来临邛的新县令已等候刘弘一天了。刘弘让人去通知县令过来,他亲自接见。

    刘弘落座,查看书案上的文书, 他轻松翻阅,这些文书都经由霍与期处理过, 他此时才浏览, 不会延误事情。一卷文书未读完, 新县令和数位属官进来, 刘弘与他们不过打个照面, 需要交代的事宜,早由霍与期交代了。这群长安派遣来的官员离去,刘弘又将部将们唤来述职,刘弘倾听, 分析,和部下交谈至深夜。

    在竹里清闲三日,意味着他在临邛最后的这些日子,将非常繁忙。

    每日请求见刘弘的人非常多,有商人, 有故人, 甚至有仇人,譬如刘弘的舅家。舅父带着舅母还有表兄一家前来请罪,在官府外痛哭流涕。刘弘不乐意召见他们,不过还是给予点财物, 让士兵将他们撵走。

    舅父家就是来讨点好处,必是听到王瘸子的事。自从攻下临邛,刘弘就派人去丰湖找王瘸子,赏赐王瘸子许多钱财,还赐他宅院、农田和数位仆人。

    对于恩人,刘弘有恩必报,对于当年欺凌过自己的人,刘弘也不喜欢清算。

    于临邛没日没夜忙上两日,刘弘带领部下撤出临邛,将临邛镇守、治理的职务交给了留守的将领,与及新上任的县令。

    返回锦官城,刘弘前去见刘父,告知临邛的事情。

    父子俩先是谈了会公事,继而是私事,但没有谈及庄扬。

    派出临邛刺探的使者,早已告知刘父庄扬辞去职务,以庶人身份,留在了竹里。当然,以刘父的能耐,他必然也知道刘弘在竹里住了好几天,至于和谁在一起,他自然也能猜想到。

    好在这位庄家二郎识时务,若是他随刘弘上京,纠缠不清的话,刘父迫不得已,也会将他赐死。

    至于刘弘喜欢男子这事,刘父似乎觉得问题不大,毕竟信朝武帝也曾沉迷男色,后来不也成为一位杰出的帝王,并且子女无数。

    父子间交谈时,梁虞因召见过来。刘弘见到梁虞,并不惊讶,他已从霍与期那边听闻,梁虞从长安被召来蜀地,日后蜀地会交由他治理。

    梁虞熟悉蜀地的风土人情,而且也是刘父极为信任之人。

    数日后,刘父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离开锦官城,一同随行的有段游徼。老段再不是什么游徼,而应该尊称他为段将军了。老段亲手杀死蜀王这一项功劳,就足以让他封侯,只待刘父登基为帝,行赏功臣。

    同样对攻下临邛有大功劳的章家父子,也受邀请前往京城,参与登基大典,这是无上的荣耀。不过章长生没有跟随刘父的队伍前去,而是等待刘弘,打算随着刘弘前往长安。

    刘父走后,锦官城的将领皆由刘弘指挥,他会晚刘父一天领兵离开。倒不是怕有变,而是为等候士兵装箱完毕,好将俘获的大批财物运往长安,蜀王的财宝真是满坑满谷。

    刘弘宿在蜀王宫,查看蜀王宝藏,他从蜀王众多财宝里,相中一对玉组佩。白皙、温润如羊脂,精美异常。刘弘取走佩玉,放在手心把玩,他喜欢这对玉组佩,想着庄扬一定也喜欢。

    因要职在身,刘弘无法在离开锦官城前,返回竹里再去见庄扬一面,但是他可以派遣人过去。

    白色的玉组佩被装入漆盒中,连并一份信,交由心腹快马加鞭带往竹里。

    此时的竹里,庄扬在水池边上垒石子,他挽起袖子,额上渗出薄汗。蛋饼卧在山茶树下,它惬意地趴在地上,任由秋风吹动它身上光泽的毛发。庄兰提起篓子,往水池里倒鱼虾,看着鱼虾入池后游曳的身影,开心笑着。她和庄平在河中网来鱼虾,放入池中繁衍。

    庄平已在郡府任职,正好休沐,得以前来竹里。兄妹两人一并抵达竹里,带来庄扬的书,除去书外,还有蛋饼。

    只待庄宅建好,庄母和庄兰都会回来竹里居住。

    庄母年岁已高,喜欢竹里宁静的生活。至于庄兰,自不别说,竹里是她魂牵梦萦之所。

    时隔数年,一家人又将回到竹里,只是时光荏苒,孩子们都长大了。

    不远处,庄家宅院仍在营建中,为了能早日建好,庄家请来十数位木匠和土师赶工。

    “二郎到一旁歇息,砌石子这种重活,我来就行。”

    阿易用独轮车运来两筐石子,将在池边忙碌的庄扬请走。庄扬这些时日,明显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好,可能是因为搬来竹里,他时常参与劳作的关系。

    其实小石子能有多少重量,就是要糊上泥土垒砌,手指衣服容易沾染脏污。

    庄扬一身朱袍,整洁不见丝毫污渍,唯有双手糊沾了泥。

    被阿易请走,庄扬蹲身在池中洗手,他照见池中的自己,神色有些忧郁。

    自刘弘离开,不觉许多天过去了,庄扬算着日子,他知道今日,刘弘会撤离锦官城。

    在最初几天,独自一人从榻上醒来,感受到了晨风的寒意,才意识到刘弘不在他身边。没有那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紧紧搂抱。

    “兄长,袍摆沾水湿了。”

    庄兰拉起庄扬浸泡在水中的袍摆,提醒恍惚中的庄扬。

    他们兄妹俩,从未就刘弘的事交谈过,但是庄兰知晓,阿弘兄这一去大概不会回来了。这样也好,庄兰是这么想的。

    这样也好,阿弘兄早已不是当年的阿弘兄,何况听人说,阿弘兄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

    庄扬拧干袍摆上的水,拉平皱皱的袍摆,然而袍上还是留下一大片水渍,显得难看。庄扬似有些无奈,他总是端端正正,干干净净,他站起身,朝竹楼走去,打算去换身衣服。

    目送兄长离去,庄兰想兄长瘦了,真让人心疼,和阿弘兄分离,兄长一定很难过。阿弘兄现下也不知道在哪,已经离开锦官城了吗

    黄昏,庄扬将晾晒在走廊的竹简收起,庄兰则在楼下逗着竹笋。竹笋仍如以往那般,白日自己去竹山吃竹子,夜晚自己回来。

    庄平在午时就已离开,返回了锦官城,只有庄兰留了下来。

    深夜,庄兰睡得迷迷糊糊,从席上爬起。她身上披着厚实被子,捂得温热,外头风冷,实在不想离开被窝,然而庄兰听到兄长下楼的声音。

    她很担心兄长,只得狠心拉开被子,出房间,到走廊上探看。她看到楼下一盏灯,提灯的人正是她兄长。

    庄兰没做多想,连忙抓来衣服穿上,快步跑下楼去。

    夜风很冷,风声很大,竹林萧萧作响。庄兰走到庄扬身旁,不解问“兄长,你怎么下来了”

    “阿兰,你听,是马蹄声。”

    “没有,兄长,是风声。”

    庄兰觉得很难过,她觉得兄长是在等阿弘兄。

    “兄长,外头风好大,我们回去吧。”

    庄兰拉庄扬的手,庄扬手指冰冷,也难怪,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

    庄扬不肯离开,仍说有马蹄声,并将手指向前方。这时,庄兰也才发觉前方有一盏灯,并且也确实有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因风声大,她才忽视了。

    骑马的人往竹楼前来,庄兰认出是汉军的一位士兵,而庄扬认出他是刘弘的一位贴身侍卫。

    “公子让属下将此物交付庄生。”

    骑马之人,递来一件木盒,庄扬急忙接下。

    “即已送达,属下这就回去复命”

    侍卫拱手,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夜色里,倒是那哒哒哒哒的马蹄声还在,直到风声将它消匿。

    捧着木盒上楼,庄扬返回房中,庄兰也安然躺回被窝里。她虽然很想知道阿弘兄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可又不想去打扰兄长。

    庄扬在烛火下,打开木盒,见到一件玉组佩,拿起玉组佩,而后见放在下面的一件帛书。

    取出帛书,庄扬没有打开,他怕这夜再无法入眠。

    将玉组佩仔细端详,庄扬知晓这是极其贵重之物,只怕唯有王侯才能佩戴。这样的玉组佩应该是一对的,刘弘只送他一件,另一件庄扬清楚,在刘弘手中。

    想他已离去,这佩玉还不回去。

    最终,庄扬还是打开帛书读阅,刘弘情深意切,讲述着思念和分离之苦,重申了一年之约。

    庄扬清楚,刘弘之所以和他定一年之约,在于还有吴地未攻下,然而吴地无需一年就能打下来。

    到那时,就真得天下太平了。

    到那时,你我又如何相守呢,阿弘

    一月后,刘豫在长安登基为帝,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汉帝以董夫人刘母为皇后,但是很奇怪的,没有立太子。

    消息传到锦官城,而后传到竹里。竹楼书房,庄扬捏紧一封刘弘托人送来的书信,痛苦摇了摇头。

    冬日很快过去,春日,竹里庄稼连绵,山茶花灿烂。

    庄扬和袁安世下棋,他们坐在庄宅院中,山茶花下,身边有一貘一犬。

    袁安世任职属官,衣着光鲜,他因受百姓爱戴,蜀王垮台后,他不只没被追责,还升了官。

    冥思苦想,敲落棋子,抬头看庄扬,庄扬正在微笑着,袁安世“哎呀”一声,但也不能悔棋,无可奈何。

    几步之后,果然被庄扬提了数子,袁安世服输。

    “二郎可知,汉军渡江,据说大军有六十万之众。”

    袁安世谈起一件事,他也是刚刚听闻。

    “这才听说。”

    庄扬并不惊讶,吴王迟早会被拿下。

    “以汉鼎盛之力,吴王如以卵击石。”

    袁安世赞道,不只他这么觉得,全天下都如此觉得。

    “此战,只怕吴国大将会杀王投降,吴王荒淫,吴国君臣离心。”

    庄扬前些日子去拜见过周景,这是周景分析的。

    “要是这般,可就天下太平啰”

    袁安世十分欢喜,他在战乱中饱受贫困的折磨,在临邛,也见识了乱世下的惨况,和平得之不易,值得珍惜。

    第81章 回望宫阙

    大军渡江, 刘弘仍领精锐骑兵参战,不过指挥权不在刘弘手中,刘父交付吴军师。

    自冬时, 刘父在长安登基后, 他们父子间关系就十分紧张。刘弘拒绝迎娶时燕君,不听从刘父安排。太子之位也由此被刘父扣下, 不肯册立刘弘。刘母从中周旋,才化解他们父子间的矛盾。到此时, 刘父也终于意识到, 这个儿子是如此的宁顽不灵, 惊世骇俗。

    出征吴地前,刘父将刘弘唤到深宫密聊,父子俩交谈了很久, 至于交谈的内容,没有其他人知晓。就连刘母,也没能听到。

    捷报传至京城,刘父看着吴军师写来的奏书, 长吁短叹。

    “益昌,军师说了什么”

    刘母不识字,可也在意军师都上报了什么, 阿弘在军中,她很关心这支征伐队伍。

    “你那儿子,俘获了吴王,正准备回京。”

    刘父削了刘弘兵权, 刘弘仍勤勤恳垦打仗,看来毫无怨言。他是一位好儿子,丝毫不觊觎帝位,唯独一点,让刘父无法容忍。

    若不是刘母挡着,刘弘态度强硬,刘父只怕是要将刘弘禁足,逼他就范。

    刘母虽然震惊于阿弘和二郎的私情,但她心中的无奈,多于恼怒。

    阿弘小时候,一身衣服,一把弓,一把刀,哪样不是出自二郎之手。至于二郎的品性,刘母清楚,只怕是阿弘缠着二郎,而非二郎去缠他。

    他们虽然贵为帝王帝后,关起门来,谈论起家事,也仍是像对普通人家的夫妻。

    “回来就好,益昌,你也不要对他要打要杀。”

    刘母苦口婆心说着,他们母子是穷苦出身,尤其阿弘,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自打回来找爹,天天在打仗,浑身是伤。就是这样不怨念过往为刘父卖命,刘父还曾气恼地想关他。

    “阿言,我还能把他怎样”

    刘父对刘弘实则无可奈何,他还有其他儿子,养子也有一群,然而他对这个长子的愧疚最深,也最为宠爱。即是无法逼迫他,那就算了。再说,身为帝王,最怕的是能力强的儿子,起兵谋反,篡夺帝位,或者和大臣们图谋不轨,然而阿弘则全然无可能。那夜父子俩密谈,阿弘说他不想要继承权,只想当位国王,就国抚民,捍卫家族。

    刘弘返回京城,前去觐见父亲。他风尘仆仆,身上的战袍未脱。刘弘态度谦和、亲切依旧,和父亲谈论攻克吴地的事情。这次的征战,刘弘无疑功劳最大,但刘弘不提。刘父则是什么都知道,他看着儿子,突然想到他身边大功臣许多,可论功劳,他这位儿子一点也不比其他人逊色。

    父子俩最后话家事般,温言几句,刘父便将刘弘遣去见刘母。刘弘对刘父并无怨言,哪怕这些时日遭受许多责备和惩罚。而刘父震怒过后,也逐渐想起这个儿子的各种好来了。

    天下一统,刘父领着文武百官在郊外祭天。

    经过将近二十年的分裂和战乱,天下终于太平。自此,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刘父分封诸侯王前夜,将刘弘唤去,父子俩,指着国疆图,刘父说“齐国离京近,在诸国中最为富庶,吾儿到此地就国。”刘弘说“请父皇封儿臣吴国,儿臣愿守东南,抵御百越。”

    刘父赞同点了点头,吴国新平定,人心尚未归顺。阿弘心怀国家,刘父始终都知道。

    吴国有渔盐之利,倒也是一个好去处。

    “吾儿需知君无戏言,明日封你为吴王,自此就国去,非召请不得入京,不得出国”

    当诸侯王,这可是臣下,哪有日后当帝王自在。然而帝王之子,除去皇储,其余大多就国去。有子嗣的,国君之位代代相传,无子嗣者国除。

    “谢父皇”

    刘弘跪谢,他心意已定,绝无遗憾。父亲不及四十,在位必然长久,朝中大臣贤能,朝堂之事,已无需他费心,也费心不上。

    即是为一国君长,在属地里,便是一人之上,他可以抚民于小国,捍守一方。

    刘弘就国离京,与刘母相辞,母子俩执手话别。刘母自然是依依不舍,不过临江离京不远,她要是思念阿弘,可以将他召到京城来住些日子。

    “孩儿,阿母知晓帝王之家,不同于寻常百姓,然而母子之情,父子之情,在帝王家也存在。往后阿母想你召你,就来见阿母。”

    “阿母,儿臣不孝,罪过不轻。”

    这一去,长安里,刘弘心中唯一牵挂的是他的母亲,刘弘跪拜叩首。

    “孩儿请起,阿母听宫人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阿母在临邛时,不曾想我们母子有今日的尊贵,足够了。”

    离京去当位诸侯王也好,在京中当位太子也好,虽然刘母自然是希望儿子留京,然而她也不哀怨。

    “孩儿,走吧。”

    刘母摸摸刘弘的脸庞,心中虽不舍,但也欣然了。

    “阿母,儿臣就此拜别。”

    刘弘再三跪拜,而后登上马车,带着一众官员随从,浩浩荡荡离去。

    马车远去,那位穿戴着诸侯王衮冕的高大男子,拨开眼前的九旒垂珠,他回望巍峨的宫阙。他比谁都清楚,他失去了什么及得到了什么。

    即是在帝王家,挨近着权力,得它好处,也难免要为它所伤。

    在离开长安前,刘弘和霍与期曾彻夜长谈,霍与期告知了刘弘他的选择,日后面临的无奈;也告诉了他前往封国的好处,及吴国临海的优势。虽然自己这样的选择,让霍与期十分失望,然而他们的师徒之情不改分毫。

    老霍虽然失去刘弘,可他也是无疾之师,虽然对老霍而言,他更看重刘弘。

    一路南下,刘弘抵达吴地,此时的他已不是一位将领,而是吴国的君王。

    吴地夏日,荷花十里,山水风光,刘弘这位君王心情愉悦,入住王府。他的王府,不过是将吴王那被火焚坏的宫殿修一修,修得几间能居住的,后面再慢慢营建。

    抵达吴地,刘弘身为君王,辟举官员。

    因吴地攻克之战,刘弘在吴地享有声望,许多吴地的人才,都出来当官。

    来吴地之前,刘弘便让一位侍卫,携带一份文书前往蜀地临邛,这是去召庄扬。

    刘弘已无法离开吴国,只能让人代劳。

    自在竹里一别,已有半年之久,刘弘很想念庄扬,他也很不安,他往时写予庄扬的书信,庄扬一封未回。

    二郎的心意如何呢他不肯听从二郎的劝,硬是出京就国,二郎是否还在恼怒他

    夏日,庄宅水池的荷花亭亭玉立,鱼虾嬉戏其中。庄兰坐在小舟上荡悠,她探身摘采一支荷花,将娇滴滴的淡粉荷花捧在怀里。

    庄兰已十七岁,她似乎还不愁嫁,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

    给庄兰说媒的人不少,有些男子家世相当不错,然而庄兰不愿嫁,却也没说出原由来。

    庄秉可是相当忧愁,好在庄平在去年冬日成亲,娶了一位温婉的妻子。

    庄兰拿着一柄小巧的木浆,将小舟划靠岸,她轻盈跳下舟,执着荷花,低头看沾湿的鞋子。她难得露出娇态,这个低头扭身的身姿,倒是美得令人目不转睛。

    亭侯章长生时常会到庄家来拜访,尤其庄家宅院建好后,他时不时就会出现。

    他身份为亭侯,本身又是临邛首富,就不说他每次抵达竹里,那夸张的派头了,堪称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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