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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25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274 更新:2021-12-30 05:20:25

    无疾实在憋不住,他需要找个人倾诉,还必须是那种不会外传话语的人。

    “觉得什么”

    庄兰警觉,挑眉看向无疾。哪怕兄长喜欢男子,她亦想保护兄长。

    “没什么,月色挺好。”

    无疾不敢问,庄兰那架势,像似说句她不中听的,就要拔剑劈砍。何况他觉得在女子面前谈男子间的情事,实在失礼,且难以启齿。

    无疾有一次清早,他看到庄郎在兄长寝室中。他们可能是在议事,却又不像这么回事,两人间有一份难以描述的旖旎。

    两人衣衫整齐,也没挨靠在一起,他们低声交谈,眉眼含笑,相互凝视,无疾直觉看到了什么令人脸红的事,仓促逃开。

    庄兰抬头看夜幕,天空昏晦得月亮也不见,哪来的月色很好,腹诽呆子。

    她在杆栏上吹夜风,等兄长,不知这人为何也上来,唉,也许也是和自己一样担心吧,看他们兄弟俩感情很好。

    “阿弘兄和我兄长,当年在竹里,感情就很好。”

    庄兰想那时自己还小,整天就想着玩耍,根本没去注意身边这两人。现在想来,阿弘兄对其他人爱搭不理,但是总喜欢跟在兄长身边。那时候,阿弘兄,就喜欢着兄长吧。

    “我听兄长说,他的衣服和弓箭,都是庄郎赠予。”

    刘弘有时会跟无疾讲他以前的生活,无疾记得很清楚。

    “嗯,兄长一直照顾我们,小时候,兄长也赠送我弓箭咧。”

    庄兰觉得兄长是最温柔、可亲的男子,天下少有。

    “你弓射学自何人”

    无疾见过庄兰射箭,她的弓射手法颇有兄长的特色,发箭也很快。

    “嘘”,庄兰把无名指放在唇边。

    楼下,刘弘和庄扬悠然走过,进入院中。

    待两人慢悠悠离开,庄兰下了栏杆,回屋去睡。杆栏上,唯留无疾一人,在夜风中,思索了许久,无疾意识到,他发现的事,千万不可让父亲知晓。

    无疾年纪虽不大,但是跟在父亲身边耳闻目濡,他清楚这样一件事会让父亲暴怒甚至动了杀心。

    两日后的凌晨,刘弘亲自送行老段和大春的两支队伍出发。大春领一支骑兵,老段带上数位神弓手,做伐薪、采药人装束,用农具装着弓箭。

    经过这几日的密谋,万事皆备,只待蜀王出现。

    老段和他的手下,需要潜入邛山,在蜀王登山道之际,射杀蜀王;大春则负责在入山的通道截杀,务必保证蜀王死透。

    根据细作的消息,随同蜀王前去祭天的文武官员不少,这一杀,可谓一窝端。当然,最主要的是,刺杀蜀王,只要蜀王一死,官员大乱,束手就擒。

    蜀王被杀,必然导致临邛城内哗然,蜀兵军心溃然,刘弘会趁机带兵,袭击城门,一攻而入。

    若无差池,临邛应声而下,这伐蜀的战斗,可算到此结束。

    天亮后,蜀王派兵上山巡视,老段熟悉地形,领众人躲避搜索。蜀兵禀报安全后,蜀王才缓缓登上山道。

    秋高气爽,蜀王领着数位文武官登山,身边有一众护卫。在遭遇几次兵败后,蜀王大感挫败,竟宠信起一位道士,每做一事,都会请示道士。这次祭天之举,也是道士的主意。蜀王昏聩多年,已失去了早年的判断力,对身边的文武臣亦不信任,反倒信起歪门邪说来,已是日暮穷途。

    蜀王和道士走在前头,官员在后,侍卫两侧巡护。

    当蜀王走至一处狭窄倾斜的山道,埋伏在对面山崖多时的老段和他的神弓手们,百箭齐发。瞬间道士应声倒下,成了刺猬,蜀王被身后一位老将扑倒,逃过一命,却也身负重伤。

    箭雨下,官员们拼命逃窜,退到开阔的地方,躲避起来,受伤的蜀王亦被抬往后方,蜀兵弓手上前反击。

    老段见蜀王未死,扼腕不已。他领着手下蹲身于岩石后,迅速移动,追寻。行进中,他们还需反击并躲避蜀弓手的射杀。

    老段擅射,刘弘分配给他的这些弓兵,也都是汉军中的神弓手,他们各据掩护点射,蜀国士兵上来一位,倒毙一位,蜀兵惶恐无比,连连倒退。

    多年的捕盗生涯,老段熟悉临邛的山林,他见蜀官员护着蜀王匆促往山下撤,老段唤上两位弓兵,抄近道追击。

    这就跟缉捕一样,他必然不会让带伤的寇首逃脱。

    此时的山脚下,大春拦截第一批逃奔下来的人,许多都是官员,直接俘虏。

    蜀国官兵不知晓山上埋伏多少弓手,草木皆兵,往山下逃又被追杀,抓捕,恐慌无措,大多束手就擒。

    老段在山林中追踪,如履平地,他迅速解决掉几位拦阻的士兵,终于追上被丢弃在半道的蜀王。蜀王伤重无法逃脱,跟老段苦苦哀求着,老段想起涞里饿殍遍地、贫民束手就戮的情景,他搭上两枚木箭,拉圆弓射杀了蜀王。这位占据蜀地十数载的君王,死时孤零零一人,倒也凄惨。

    其他弓兵追赶在身后,逐渐朝老段聚集,老段命令一位手下“将他头割了,我们下山去。”便就有人像切萝卜似的,将蜀王的头颅割下,提在手上。

    提着这么一个血淋淋的头颅,老段领着众人往山下集合,大春的骑兵等候在山脚。

    老段将头颅递给大春,说道“速通报公子,已斩贼首。”

    大春没有片刻停留,命令手下快马加鞭,把捷报连并头颅送往刘弘军中。

    刘弘领兵在丘武岗等候,他召集了军队,只待一个消息,即刻出兵。

    弯曲的山道上,一位骑兵拼命奔驰,一手执缰绳,一手提着一个异样的物品,飞速而来。

    刘弘视力好,在霍与期和庄扬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知晓事情办成了

    按原先约好,大春放人回去临邛传播蜀王被杀,此时临邛正陷入混乱。兵贵神速,刘弘即刻出发。

    刘弘亲自领兵,浩浩荡荡来到临邛城下,汉军高举蜀王头颅,齐呼“蜀王已死还不速降”

    守城的蜀兵早已无心抵抗,丢盔弃甲逃去。

    攻城的部将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将城门撞开,临邛百姓关门闭户,安静无声。

    “公子,怕是有诈。”

    霍与期警惕,觉得不大对。蜀王出去祭天,可是临邛留驻着他的军队,由魏川率领,不可能没有丝毫抵抗。

    “进去吧。”

    刘弘率兵上前,他身边跟随着庄扬,他对庄扬叮嘱“二郎,你到后面去。”庄扬听从,他不会武艺,也不愿意给刘弘添麻烦。

    汉军士兵入驻临邛,迅速控制城门。刘弘领着一支精锐部队,来到蜀兵的营地,他仍是没遭遇到抵抗。军营中,有千余名蜀兵,几位蜀将和文臣在前,伏在地上,以示降服。

    刘弘让部下搜寻魏川,在主营中找到了魏川的尸体,还有数十具蜀兵尸首。

    蜀王被杀的命令传到临邛城内,守城的蜀兵逃散,魏川命令部下组织抵抗,然而部下并不肯听他的命令,各自逃去。在拦阻中,魏川被杀,死于自己人之手。

    魏川在蜀地有凶残之名,士兵稍微有过,动辄打杀,也由此死于部下之手。若是魏嘉在蜀军中,今日的场面只怕不同,不过以魏嘉一人之力,也无济于事。

    刘弘命令敛葬魏川,他虽非一位好人,可也是为自己的君王忠心不二,一条黑路走到底。

    刘弘驻扎于县府,临邛的大小官员,纷纷前来投降,刘弘让霍与期接待。这日,章长生父子和张离父子带着一众临邛的豪富前来劳军,设宴款待汉军。

    汉军所到,秋毫无犯,果然如刘弘承诺的那般。

    临邛大捷的消息,被飞马不停蹄送往锦官城,汉王惊喜非常,自不必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

    第76章 竹里红叶

    自蜀王被杀后, 临邛各乡, 相续投降,汉军只遭遇到小规模的抵抗。刘弘领着一支队伍,前往竹里。竹里居民十不存二,满目萧条荒芜。

    大春跟随刘弘前来竹里, 还带着妻女。一家三口, 找到他们以前的房子, 那房子破败,为野草吞噬。

    竹里的绝大多房子, 在被遗弃后,都已不能居住, 像张家和庄家的大宅, 更是有火燎的痕迹, 吐露它们曾为盗寇占据的过往。

    曾经坐落在竹山下的庄家宅院,被焚成了一堆黑炭,唯有院前的山茶花还顽强生存着。庄扬踩过齐膝的杂草,来到山茶花后的池子, 一池的水都已干涸,池中丢满破瓦破砖破篓子等等,哪还有一尾鱼一只虾。

    抬头眺望竹山,竹叶葱翠依旧, 却不知那头大貘还在吗

    “二郎。”

    刘弘跟上来,在竹林中找到庄扬。此时,竹山的山脚下, 几位士兵在庄宅的遗址中清理。

    “阿弘小时候常在这边伐竹。”

    庄扬回过头来,对刘弘讲述,林风吹拂他的发丝,他五官柔美,嘴角笑意潺湲。

    “嗯,有时抬头,会看到二郎站在窗内。”

    刘弘拨弄庄扬耳边的发丝,他还记得庄扬十五岁时的模样,让他惊为天人。

    “二郎是在看我吗”

    那个衣衫褴褛,寡言少语的男孩,一直被他照顾着。

    “你那时小,觉得很可怜。”

    庄扬也不清楚,自己对刘弘情感从何时起了变化,他年长刘弘两岁,本不该去喜欢一个年纪比他小的人。

    当年那个矮小的穷孩子,转眼间,已是位高大威武的将领。

    “那二郎是几时喜欢我”

    刘弘很清楚自己在给庄扬送花时,就已经很喜欢庄扬,他早熟。

    庄扬从竹林中,试图眺望西岸,他看不见,为竹叶遮挡。他想起每日清早在屋外弓射舞刀的刘弘。

    “阿弘,我记不清。”

    竹里的生活很单纯,而这少年不知不觉就驻在自己心中。情不知因何而起,却也不知何时而终。

    庄扬目光落在山脚,他看到士兵们在庄家遗址忙碌,他轻语“竹里乡邻十不存二,生活艰苦。阿弘,可以发些谷物和布帛与他们。”

    军中物资充裕,可以稍微相助乡民。

    “我差遣大春去做,连并丰乡的穷困百姓,一并发放救济粮。”

    后续任命的县令会好好安置百姓,但刘弘此时既然在丰乡,就少少给予帮助。

    大春带着三四位士兵,在修理自家宅子,他将暂时驻扎在竹里。大春妻抱着女儿,在看屋外的一簇野花,母女笑容满面。

    竹里逃离的人们,日后会返来,这里会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并且百姓会过得比以往更为热闹,幸福。

    “无疾呢”

    适才无疾还在大春这边闲晃,现下不见身影。

    “小公子去了河畔,想是去看西岸的旧居。”

    大春留意过这位文静公子的身影,他跟着阿兰往河畔的木桥走去。

    刘弘知晓,无疾对他以往的艰难生活很感兴趣,无疾出生于大城里,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

    “阿兰也在那边。”

    庄扬看到了庄兰的身影,在西岸刘弘母子当年居住的破屋前。

    庄兰年长无疾,性情倒是不如无疾沉稳,她这些时日和无疾相熟,两人似乎相处得不错。

    庄扬和刘弘来到西岸,听见庄兰在介绍当年刘弘家里的田地,还有养兔羊猪的地方。

    “阿兰。”

    庄扬唤她,不想庄兰和无疾正说得投入,并没有留意庄扬的唤声。庄扬想上前去,阿兰将刘弘贫困时的事,说给无疾听,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于刘弘是失礼之事。

    “二郎,我们去红叶林。”

    刘弘拉住庄扬,他从不会去回避以往贫困的生活,他便是从这样的地方走出来,成为今日的刘弘。

    天色尚早,可以到红叶林里走走。

    在未打下临邛时,这样的约定难以去实现,此时不过是到家门外走动那般便捷。

    刘弘携带上四位侍卫,他自己和庄扬骑马在前,六人前往红叶林。

    当年是步行,走了许久,这次靠马力,在午后时抵达,刘弘还记得路,他梦中来过数次。

    让侍卫守在红叶林外,刘弘带庄扬穿过红杉林的深处,他们踩过层层堆相积的红色落叶,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林间,在高耸擎天的红杉树间,投下绮丽的光影。四周如此静谧,仿佛人世唯有他们二人。

    刘弘牵着庄扬的手,缓缓穿行,光和风在他们脸庞、手臂上移动,像似斗转的时光,终于,他们来到一条潺潺的溪流边,看到溪畔的雾气和光影间仿佛林中精灵的野鹿。

    两人站在溪畔,相拥在一起。

    这些时日,一直在打仗,他们实则很少去思考他们之间的事情,也无暇去思考。

    此时,在如此静寂的地方,他们审视着内心,思考着日后之事。

    “待天下一统,我就跟阿父讨一个封国,到那时,二郎肯相随吗”

    刘弘觉得以自己的战功,讨一个富庶的封国不为过,只是他身为嫡长,分封为诸侯王,等于放弃了继承权。

    连年累月的战争,使得刘弘将精力都放于打仗上,他又是汉王唯一成年的儿子,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权力斗争。

    一片红叶在庄扬眼前飘舞,落在了庄扬的白袍之上,庄扬捡起,看着红叶上的一个虫洞,他本该很忧郁,话语却很平静。

    “身为嫡长,进退维谷,阿弘,我所害怕的,是你因我而死。”

    若是将帝位让予他人,到地方上去当一位分封的诸侯王,刘弘身为嫡长必然会受猜疑。只怕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我阿父知晓你我关系。”

    刘弘和刘父的感情,算得上深厚,刘弘想父亲断然不会将他逼到死路去。

    “可是当时于乱军中营救我之事,被汉王知晓”

    庄扬不是没有过担心,只是一日日的平静相处,让人麻痹大意。

    “恐怕,便是因为此事。”

    刘弘当时不顾性命,一心只要救回庄扬,这已超越了友情。何况魏川抓谁去当人质不行,偏偏就把庄扬抓了。

    “阿弘,你我终究不得相守,不可做这般设想。”

    庄扬会留在蜀地,他会送刘弘回长安,并遥遥地看他继承这天下。天下太平,人世蹉跎,世间之事,哪能样样都称心如意。

    刘弘默然,看着溪流经过石头激起的水花,他一手握在腰间的带钩,他难受至极。

    “二郎,就不在乎我与谁同寝,为谁所有吗”

    若真是按部就班,成亲生子,老老实实去顺了父亲的心意,那确实简单许多,至少现下看来,唾手可得。

    “看不到听不到便好,到那时,我亦不在你身边。”

    庄扬会嫉妒,他无法去避免这份情感产生,然而时间和距离,会消磨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

    “二郎,知晓我怎么想吗”

    刘弘站起身,抽出剑,寒光闪耀,他望着剑光,剑眉凌厉。

    他不会让庄扬离他而去,他南征北战,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人。

    “若真要为此去死,那么我会竭力求活。”

    刘弘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他这番话,已有所指,义无反顾。

    “二郎,肯相随吗”

    刘弘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庄扬,当庄扬说“我亦不在你身边”时,刘弘感受到了庄扬的决绝。

    午后的红叶林,静得仿佛能听到树叶掉落的声音,

    庄扬感到一阵心悸,他想站起,双腿乏力,只得扶住身侧的树杆。他喉咙滑动,先是无声,继而声音因激动而不稳“阿弘,不可”

    他不愿成为祸国殃民之人,若刘弘为一己之私,而不顾一切的话。

    刘弘收回利剑,他因为庄扬的拒绝而心慌意乱,在锋利的剑身上留下一滴血,割伤了食指。

    伤指流出的血液沾在袍袖上,刘弘看着袖上晕开的血,神情呆滞。庄扬执住刘弘伤手,取出一块巾布,帮刘弘包扎伤口。

    看着庄扬专注、细心的样子,刘弘抬手去抚摸庄扬的脸庞,也将自己的头抬起。庄扬温顺的任由刘弘触摸、亲吻,刘弘温柔至极。

    他们相伴在林中,直至晚霞披洒,眼前鲜红一片。

    两人披着星光,返回竹里,无疾和庄兰等候他们许久。

    竹里的营地简陋,住在帐中,这夜四人简餐,早早去睡下。

    第二日一早,刘弘带上庄扬、无疾、庄兰和一支骑兵,前往临邛城内。在临邛,刘弘停留一日,处理事务,而后把霍与期留在临邛,自己带着庄扬等人,连并部分兵力,返回锦官城跟汉王复命。

    汉王设宴招待来自临邛的豪富,汉王不同于蜀王,待商贾友善。蜀地因商人而富庶,在汉王的统治下,日后会更加昌盛。

    这夜,送走临邛来客,宴席上仅剩刘弘和庄扬,汉王目光落在庄扬身上,和庄扬说道“攻克临邛的计谋多出自庄生,庄生功高劳苦,这些金帛赐予你。”

    两位侍从抬来沉甸甸的物品,这是笔巨财。

    庄扬伏身,惶恐陈述“联系临邛豪富之计出自子慕先生,其它计谋多是霍先生之功,臣功劳微薄,不敢冒领。”

    刘父听得子慕先生四字,似有不快,但他也没有在言语里表示什么,只说“这是你应得之物,与期那边我另有奖赏。”

    第77章 坦言

    庄扬从梦中醒来, 坐在榻上,他头发披散,身穿着白色的单衣,他的身形清瘦, 姿态优雅,从背后像似一位女子。

    “二郎”

    听得隔壁房中声响, 细绢过来查看, 发现庄扬醒来。

    此时天刚亮起, 家宅寂静, 庄家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中。

    昨夜庄扬凌晨才返回, 由汉兵护送,陪同庄扬一起回来的,还有不少财物。

    细绢是个安分守己的仆人,她不好打探, 但是昨夜二郎的脸色看着相当疲惫,并无惊喜。

    昨夜听闻二郎和他兄长说,这些是汉王赠予二郎的财物,因二郎在临邛之战中,屡献奇计。

    “细绢, 你拿水和巾布过来, 我洗洗脸。”

    庄扬抬头,他脸上有汗水,脸色显得苍白。

    “是。”

    细绢退下,下楼去院中提水。

    庄扬收揽头发, 更换衣服,他取出枕下的带钩,手指微微抖动,他不记得梦见了什么,似乎和阿弘有关。

    一旦战争结束后,归于平静,心底那份不安便就浮现,或许是因为他和阿弘离别在即,太在乎了,太在意了。

    细绢端水盆拿布巾过来服侍庄扬,庄扬接过湿巾擦拭脸庞。井水刚提起时温暖,经过院中,登上楼梯,逐渐冷去,在这个清晨,显得分外的冰冷。

    庄扬想起酒宴时,汉王看他的眼神,亦是冰冷如此。

    在临邛之战中,展露才能,未必是件好事,然而至少临邛的百姓们,逃过了战火,而且家中还得到了一笔巨财。

    庄扬所求不多,这笔巨财倒是很意外,正好可以救济家人及先生。

    自从庄秉的店铺遭火焚烧,也焚去了庄家的财富,庄家日子过得去,但也不富裕。

    庄扬梳洗完毕,外头太阳明亮,院中传来侄子和嫂子的声音。庄扬站在窗内探看,看到侄子阿原在院中放风筝,嫂子跟在身后。一旁庄兰搀扶庄母,在院中漫步,庄母腿脚不大好,记性比较差,需要人看顾。

    这些日子,家里安宁、祥和,实在令人欣慰。

    庄扬下楼,前去找庄秉。昨夜被送来的财物,全都锁入柜中,钥匙在庄扬手里。那钱柜本是庄秉在管理,但空荡多时了。

    锦官城的布市还未建好,庄秉闲不住,不时往外跑,去和他的商贾朋友们聚集,探听商贸的消息。

    今日清晨,伙房食物还未做好,庄秉还未出门。

    庄扬进入庄秉房中,庄秉正在记账,见庄扬过来,招呼他“阿扬,你昨夜晚归,怎不多睡会。”

    搬来锦官城后,各自忙碌,兄弟俩的交谈渐渐少了,但仍有一份亲昵在。

    “在想一些事,兄长,我想搬回竹里居住。”

    庄扬需要将这件事和庄秉商议,长兄为父,他希望能得到兄长的赞同。

    “在公子弘帐下,不是当得好好的吗怎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虽然自己是商人,可庄秉深信,这个弟弟有才干,在仕途上会有远大前程。

    “公子过些时日就会和汉王返回长安,我不随他前去。”

    这是庄扬绝对不会去做,也不能去做的事,一旦刘弘返回长安,便也就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再不会有相逢之时。

    庄秉搁下笔,略作思虑,他有些事想不明白,也不想质问庄扬,譬如当初魏川因何抓庄扬为人质,去换魏嘉;譬如为何庄扬只肯担任卑小的职位,而弃自己前程于不顾。

    “你若是一人去竹里,我怎能放心,听阿兰说那里荒芜,里中只剩三四户人家。”

    “再则,阿扬,你也该婚娶了。若真想过去住,先找位好人家的女子成亲,再一起过去,也有个照应。”

    庄扬二十,早已到娶妻的年纪,往时庄秉跟他提,他总是推辞。

    “兄长,我此生不会娶妻。”

    庄扬伏身行礼,他的话语平静。

    庄秉沉寂地看着庄扬,一些场景在他脑中穿过,他是位干练的商人,身为庄扬兄长,他看着庄扬长大,他熟悉这位弟弟慎重的性情,知他这番离经叛道的话语,绝对是深思熟虑才说出,也知晓他从不近女色,似有难言之隐。

    “若是我硬要你娶呢”

    庄秉想到一种可能,那是非常惊世骇俗的事情。

    “那便是害了良家女子,亦将让我愧疚一生。”

    庄扬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什么,他听从内心,也能看到自己日后的生活。

    “既然你心意已定,那就由你亲自去和阿母说。”

    庄秉对于弟妹,总是爱护,不喜欢去压制,逼迫。现下,庄扬有一笔不菲的财物,他在竹里,也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但是庄母那关,可不好过,无论是不婚娶,还是要独自一人去竹里居住。

    出乎意料,庄母竟然赞同回竹里住,她喜欢竹里。至于庄扬如何跟她说婚娶之事,庄秉则不清楚。庄秉看着庄扬和庄兰从庄母房中出来,两人低语交谈着什么,庄秉觉得庄兰有事瞒着他。

    汉王赠予庄扬的财物,有七匹锦缎,一盒珠玉,外加一盒金饼,金饼八枚。

    这是一笔巨财,珠玉精美,金饼沉重厚实,锦缎每一匹的价钱,都足以让庄家人花费数载。

    庄扬觉得他有功劳,但不足以得到这么多赏赐,庄扬心中惴惴不安,昨夜一再辞谢。但汉王显然不容他拒绝,只是说这是他应得之物。

    不知为何,庄扬想起当初在长安,他退回刘母馈赠的那些钱财,那是用来报答庄扬的恩情。

    有种恩情已讫之感。

    这些财物,庄扬将锦缎交付兄长,充做家用,及兄长日后做生意的资财。至于八枚金饼,庄扬打算送予先生,这是先生应得的。

    提出临邛可不战而胜的人是周景,庄扬不敢居功。

    提上财物,坐着马车,庄扬前往周宅。

    周宅庞大,大半房舍倒塌,院中杂草蔓延,在邻里传言间,此宅还闹鬼。周景若无其事,和一位书童住在里边。

    马车在院门外停下,院外杂草丛生,显然周景自被罢官后,鲜有人来拜访周景。锦官城正由汉王坐镇,而周景是位罪臣,往日交好出于忌讳,不敢上门。

    庄扬下车,站在院外唤叫“先生在吗”

    很快一位书童出来,领庄扬进院。

    院中杂草野花滋生蔓延,就连石阶和土墙上都是花草,全然是放任不管,也难怪有鬼屋之称。

    书童将庄扬带到后院,后院不似前院,收拾得相当干净、整洁,墙瓦上甚至有修葺的痕迹。

    此时,周景正在糊墙,拿着一把糊墙的工具,袖子高高挽起。见庄扬进来,周景连忙洗手,整理衣物,接待庄扬。

    这些时日不见,周景因消瘦而衣袍宽大,精神却不错,双眼仍清澈如往昔。

    “阿易,你过来帮先生糊墙。”

    庄扬将阿易唤来,阿易擅长修葺房屋。

    阿易欣然拿了工具,和书童一起在破墙下忙碌。

    “阿扬,我听闻临邛之战,蜀王被杀于邛山,公子弘与临邛豪富相约互不相扰。”

    周景落席,在光秃的桃树下与庄扬交谈。周景并非足不出户,他也能打探到消息,临邛之战他很关心。

    “是如此,多亏先生的教导。”

    庄扬行礼,他深深为先生感到不平,汉军攻克蜀地,先生的功劳足以封侯,不该是今日这般摸样,然而看先生样子,他也并不懊悔或沮丧。

    “我未参与,不过是多言两句。”

    周景摆手,他提临邛之战不为邀功,而是为一件事。

    “阿扬,听闻魏川已死,他因何而死”

    “部下叛变,像似死于哗变之中。公子将他敛葬,就葬于临邛郊外的一片桑林。”

    庄扬清楚魏川之死,对魏嘉而言是沉重之事,毕竟他们是父子。

    “先生,去见过魏将军吗”

    “听闻在西营劳役,他一位武夫,能活下来。”

    周景话语平淡,他远远看过他,那样的情景,他难以忘记,但他无能为力。本以为汉王会杀他,想来是有谁帮着求情了。

    庄扬不好再问什么,他只知汉兵对待俘虏并不虐待,然而劳役辛苦非常。

    两人交谈间,阿易轻轻松松将墙修补好,问周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葺,周景还未开口,书童说书房中有扇窗摇摇欲坠。

    书童带阿易进去书房,后院只剩庄扬和周景。

    庄扬取出一个彩色的漆盒,递给周景,说道“汉王将攻克临邛的功劳记于我身上,赠送大量金帛,此物理应归先生所有。”

    周景看着漆盒,他没有去碰触,淡然说“我岂能冒功,再说,若是要援助予我,我身边也还有资财。”

    “先生,请务必收下,否则我于心不安。”

    庄扬行礼,言语急切。

    “阿扬,你可是有事瞒我。”

    周景不用打开漆盒,也知晓盒中是金饼,一个就可以买地买宅,这样规格的盒中恐怕有八枚。

    “先生,我将搬回竹里居住。”

    庄扬日后,将不能时常来探望周景,甚至两人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

    “我以为你会留在郡府中任职。”

    庄家人都在锦官城中,他为何要独自一人离开

    “在竹里收收租,过着清闲日子也挺好。”

    庄扬微微一笑,这是他喜欢的生活,何况天下已太平,再无匪寇、沉重的税赋相扰。

    周景没再说什么,他猜测得到是因公子弘,这样也好,他不愿看到这位门生在日后遭罪。皇权是把利刃,能将它身边的人绞杀。

    这日,庄扬送予周景的金饼,周景推辞不过,只得取走一枚,再不肯要。

    第78章 竹楼熊影

    马车穿行于涞里桑林, 庄扬坐在马车上,车后装着烤羊肉、肉饼和羹汤,还冒着热气。离开锦官城经过临邛时,庄扬特意去舅家拜访。张离听闻庄扬要去竹里居住, 颇为吃惊,不过竹里离临邛近, 日后方便往来, 张离倒也是很高兴。让厨房烧制食物, 给庄扬带上。竹里萧条, 好的食材不易获得。

    庄扬抵达竹里, 工匠已在水池边搭建了一处吊脚的竹楼,舒适别致。原本庄家大宅的位置,树立起木架,还需时日才能营建完毕。

    细绢在楼下生火烧水, 阿易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到竹楼上,庄扬在屋内整理物品,他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阿易把一束束帛书堆在庄扬房中,心想二郎衣物带得少, 书倒是挺多。

    阿易本是竹里人, 祖父易叟已病逝,家中尚有兄嫂,但已搬离竹里。阿易家在竹里的房子,还能居住, 锅碗灶也都齐全。

    水池里的杂物,先前由士兵清理干净,竹屋四周的杂草,也都铲除焚烧,避免有蛇类藏匿。

    将衣物、书帛整理好,庄扬走出房间,站在杆栏处眺望竹里的景致,早些日子过来,竹里的农田大多荒废,此时看来,好些农田已被人翻整,准备日后耕种。

    回到竹里,大量的生活物品需要添置,庄扬让阿易去吴家店购买锅盆碗筷,箱盒篓筐锄头畚箕等物。

    阿易接过钱,到楼下赶马车,细绢过来,递给阿易一碗水,两人温言交谈。阿易搬运物品,一身汗水。庄扬在楼上看着,想着阿易独自一人,若是细绢有意,就将细绢嫁他。

    庄扬下楼,朝营建的庄宅走去,工匠们忙碌其间。新的庄宅,按照旧宅的样式营建,建起后,除去比较新外,几乎一模一样。

    工匠们住在开阔的西岸,常到竹山里伐木、砍竹。庄扬过来时,听见两位工匠在谈着大貘。

    “你在何处见到大貘”

    庄扬询问。

    “就在屋后竹林里,我去拖竹子,它突然冲出来朝我叫,我丢下竹子赶紧跑。以前听说竹里有貘,还是第一次见到咧。”

    木匠说完,用手指指庄宅后的竹林。

    “我也见过,那大貘在溪边喝水,它只有半只耳朵,就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追咬我。”

    另有一位木匠,声称他也见过。

    “能带我过去看看吗”

    庄扬听到只有半只耳朵,猜测就是竹笋。以往大春说过,庄家人搬走后,竹笋还曾回来过几次,在庄宅后院游晃,竹里人见它不伤人不害庄稼,就随它去了。后来匪寇占据竹里,竹笋才不再出现。

    庄扬按照木匠们提及的地方,前去寻找,没有大貘身影,溪边倒是找到几个足印。

    “二郎,要不,我让士兵们四处搜搜。”

    大春跟来,身边还跟随一群士兵,有的拿扁担,有的提网。

    “不用,不抓它。”

    庄扬笑语,他只是想看看竹笋,竹笋徘徊在这里,显然是有依恋之情。

    也许它还会再次出现,庄扬想日后多到竹林里走走,总能遇到。

    庄扬搬来竹里的第二日,刘弘前来,他骑马过来,仅携带四位侍卫。

    蜀王的残存兵力,退往滇地,刘弘部署将领攻打,由此前来临邛,也顺便到竹里来。

    见到还只搭了木架的庄宅,刘弘说“当时让士兵留下营建,此时早建好了。”

    可惜庄扬不同意,说他自己请工匠,不能动用军队。

    “有住的地方。”

    庄扬笑语,领着刘弘来到山茶树后,刘弘见到建在水池边上的小竹屋,相当惊喜。

    竹屋有房三间,细绢住一间,一间用作书房,还有一间则是庄扬和刘弘的居所。

    自刘弘来,这栋小竹楼便有侍卫在附近守着,不许他人进入。

    登上竹楼,刘弘脱去甲胄,穿着轻便的布衣,舒适躺在书房中歇息。这些南征北战的日子里,他难得有清闲时光。庄扬坐在刘弘身边,用手梳理刘弘摘去头盔后凌乱的发丝。晚霞照入门窗,竹楼寂静无他人。

    刘弘闭目听着耳边竹叶的萧萧声,嗅闻到身边再熟悉不过的香草气息,他惬意极了,就像身处于一个美梦之中。

    “二郎,若我也能跟随士兵卸甲归田该多好。”

    “嗯”

    庄扬的指腹擦过刘弘的额头,刘弘有着宽阔饱满的额头,按相书说,这样的人会大福大贵,又岂是种田之人。何况,他日后将是一位皇子,甚至是一位帝王。

    “我要在水池里养鱼养鸭,在河畔种萝卜,竹山后挖笋,芦苇湖中捕猎。”

    刘弘睁开眼睛,眉眼含笑望着庄扬,他陈述着“日后”幸福的生活。

    “二郎就看看书,养花弹琴,你我相随相伴。”

    他喜欢看二郎清闲的样子,不忍他受到一丝伤害,感受到一丝凄苦。

    “我也会养鸡,挖萝卜,洒扫做饭。”

    庄扬笑得眉眼弯弯,他明知晓不可能,还是参与了刘弘的想象。

    刘弘拉起庄扬的手,这是一只白皙,柔软的手,刘弘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两人的笑意都消失于唇角,他们谁都清楚,这只是一个梦,刘弘已无法成为一位农夫,也不可能居住在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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