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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20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190 更新:2021-12-30 05:20:20

    心想二郎必然是要急坏了,子慕先生不是爱生事的人,却是为何要把这事告诉二郎呢。

    刘弘赐穆征钱物,送走穆征。

    摒去左右,刘弘推动木函,取出一份帛书,帛书满满都是关切的话语,能看出书写人的担虑和惊慌失措。

    刘弘执着帛书,心中为一份不安笼罩,慌乱之下,他想唤回穆征,但渐渐他捏紧帛书的手松开了,像似泄气了那般,他把帛书贴在唇边,低喃“二郎。”

    也就在刘弘收到庄扬的回信后不久,还未完全康复的刘弘,再次跟随大军出征陇西。陇西的势力,已被汉国吞并大半,唯剩武威的李军未攻下。

    夏时,汉国攻打武威,蜀王趁机发兵占据武威的险关,汉与蜀休兵的盟约,自此撕毁。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这集重拍了哦,重拍了。

    第61章 兵压锦官城

    盛夏, 尸体腐烂得很快, 苍蝇盘旋, 不过一日便会发出恶臭。和蜀军的一番交战后,尸横遍野, 刘弘命令士兵,将尸首挖坑掩埋, 远离水域, 以免发生瘟疫。

    天边残阳似血,大战后的刘弘,模样骇人,虽然身上绝大部分血都不属于他。刘弘屈下一只膝盖,将掉落在地上的弓箭拾取, 他的右肩连并手臂、手指疼痛麻木,手指几乎抓不住弓身。旧伤未好, 又添新伤。刘弘发射弓箭的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又十分精准, 别人射出十箭,他已射出二十箭,也因此遇到连日的战斗,刘弘的手指会流血。

    随从不敢上前帮刘弘拾弓,他们在旁看着。终于刘弘抓住弓,搭了其中一位随从的手,缓缓站起, 而后翻身上马。无论是人是马,都疲惫极了,马儿慢吞吞将刘弘托回营地。

    军医为刘弘查看伤势,他脱下刘弘身上笨重的铁甲,解下长袍,见到腹侧一处枪扎的痕迹,血殷朱袍。军医清洗伤口,刘弘皱皱眉,脸色略显苍白,营帐里散发着血腥味。

    疼痛对刘弘来说,似已习惯。这两年的仗,最难打的是刘冒的军队,那都是些玄甲的骑兵,连马儿都披着甲胄,且又是擅长马战的胡骑。

    如此艰难的战斗,都获得胜利,公孙式的蜀兵实则也不过如此。

    军医将创口内的沙土剔除,刘弘额头流出冷汗,他将目光移向帐外,这一望,看到站在帐篷入口的一位男孩。

    “无疾过来。”

    刘弘招手,无疾走上前,蹲在一旁看刘弘的伤口,小声问“兄长,要是疼,抓我的手。”

    军医正在缝合,手法娴熟。刘弘说“此时不疼了。”

    军医很快缝好,问刘弘还有哪受伤吗刘弘说留瓶疮药,手上的伤他自行处理,让军医去看看其他士兵。军师背箱离去,不久,汉王刘豫进来,正看到两个儿子在一起,无疾帮刘弘的手指上药。

    “无疾,你怕上战场吗”

    刘父挨着孩子们坐下,刘父自己身上也有血迹,不过没有伤,他坐镇后方。

    “回阿父,儿本不该怕,然而心里仍是害怕。”

    无疾坦然回话。往时他很怕刘父,这两年来,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刘父听到这样话语,难得他没训责无疾胆怯,而是说“你问问你兄长他怕吗”无疾看向刘弘,刘弘说“打这些仗,是为了以后不必再打仗。无疾,兄长也想过着卸甲清闲的日子。”听到刘弘这么说,无疾腼腆一笑,他没想到原来兄长也是怕打仗的。

    刘父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没错。阿弘这孩子,无论仪容或者想法,都和他很像,不愧是他刘豫的儿子。

    无疾继续为刘弘上药,并用布条缠绑伤口,他做事认真,连布条都缠得整整齐齐,当然这在刘父看来,太规整了,男儿应当豪迈、大气。

    刘父打量刘弘身上的伤势,腹部有伤,手指出血,最严重的伤则是右肩和右臂,刘父察觉刘弘一直僵直着右手臂,那显然是疼得不敢动弹。他旧伤尚未愈合,便就出战,歼灭李军后,又打了蜀军,战事连日。

    “伤养好之前,都不许再出战。”

    刘父可不想儿子日后留下残疾,再说,让刘母知道了,还不得把他骂一顿。

    “阿父,我不参与战斗,但可以指挥骑兵。”

    刘弘觉得那不行,他心里着急着呢,这夏天都快过完了。

    “阿弘,你在蜀地可是有仇家,这般着急是要报仇吗”

    刘父觉得这儿子,恨不得一夜就打进锦官城,比他这大帅着急多了。

    “并无。”

    刘弘摇头,虽然舅家待他们母子实在不厚道,可刘弘也懒得理会他们。

    “那是有牵挂之人”

    毕竟儿子回到中原时,也已十六岁,说不准在蜀地埋下了情种,这种事,刘父理解。

    刘弘迟疑了会,用力点了点头。

    刘父大力拍着刘弘肩膀,笑语“那比为父出息多了,这才三年不到就能回去。”

    刘母时常嫌弃刘父,居然让他们母子在贫困中等了十六年,才来接走。

    汉与蜀在武威开战这事,很快传回长安。传到周景耳边时,周景正在石室里和萧丞相交谈信朝户籍的事情。两位使者,风尘仆仆带来捷报。

    这个消息,对周景和萧丞相而言,都不意外,早晚是要和蜀王打上,毕竟已兵近蜀地。

    “丞相,我想到军中去。”

    周景听得这个消息,哪还有什么心思悠然闲谈。他伏地行礼,恳求丞相允许。

    “子慕是蜀人,想是对伐蜀有奇计”

    萧丞相处之泰然,对于周景这突然的请求,并不惊诧。

    “惭愧,并无。”

    “那是在蜀地有牵挂之人”

    “有之。”

    周景不否决,他确实有。虽然世人都知道他无妻无子,无父母兄弟。可是他确实有牵挂之人。

    萧丞相显得玩味,不过他知晓周景的心向着汉国,他又是蜀人,到汉王那边去,肯定能起到作用。

    萧丞相颔首“那便去吧,子慕,多保重。”

    听闻周景在蜀地有位挚交,当年周景游历山河,居住于中原时,还派人过来寻找周景。可是又听闻,此人是位蜀国大将,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一去,便是兵戎相见。

    蜀兵在武威被汉军打败,并且兵逼汉中的事,早早就传到了锦官城。

    不过寻常百姓们,并没觉得这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在打仗,日子还不是要过,就是过得艰难些。

    蜀国官员和郡学的学子们则很敏锐,他们知道大事不妙。

    秋日快到了,秋粮熟时,会有络络不绝的辎重队抵达汉军中,而在陇西还会有源源不绝的青壮被招募入伍。

    当今的局势,蜀地就像一颗鸡蛋,上面压了一块石头般危及。

    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庄扬在郡学的中,可没法好好看书。他匆匆牵马返家,就在通往北城门的主道上,庄扬看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往城外。

    这本是寻常事,决定生死的大战将即,蜀王调兵遣将充实汉中。

    但是在领头的几位将领中,庄扬辨认出了魏嘉。魏将军敛容正色,颇有大将风范。

    庄扬想,希望他能活着回来。

    酷热逐渐离去,天气转凉,蜀地以北不时传来战斗消息,都是小战,而汉国南下的士兵号称有四十万。

    蜀地人心惶惶,锦官城的人们也不例外。十来年前的混乱情景,许多人还记忆尤深。

    目送蜀军离去,庄扬心事重重回到庄家。

    因战争,庄扬已多时未能收到刘弘的信,但是他知道刘弘在南下的汉军中,他率领的是一支汉国的精锐骑兵。

    庄扬并未因此而开心,他很担虑。即担心刘弘,又担心家人。

    未及黄昏,庄家院中站着庄秉,庄秉和阿易在交谈着什么,见庄扬回来,那慌张的神色才有所缓和。

    “阿扬,你回来正好,我有事和你商议。”

    庄秉显然已获知,蜀军聚集汉中准备和汉军大战的消息。商人的消息,最是灵通,而且触觉敏锐。

    庄秉带着庄扬,前往院角落处的亭子,之所以避开家人,是为了不让她们担虑。

    “兄长,需尽快将放贷的子钱收回,尽数买米。”

    庄扬对于日后之事,已有心理准备。

    “阿扬,是觉得蜀军此战必败”

    庄秉很惊诧,虽然各种说法都有,可锦官城的人们似乎还是觉得蜀军会获胜。

    绝大部分蜀民,所见的只是周边的生活,他们不清楚外界情况,在他们看来锦官城很繁荣,日子还是会照旧。

    “必败无疑。”

    庄扬深信,他去汉国游历过,而他也在蜀地生活了这么多年。蜀国千疮百孔,就像刷了彩漆的木雕,外表光鲜,内部已全部腐朽,只待人用力一推。

    “若是等兵败后,再买米粮就来不及了。”

    待大军溃败,消息传回锦官城可能不会立即哗乱,但是情况将截然不同。米价会日日上涨,先将米粮囤了再说。

    “好,我这便去收钱,尽数买米。”

    庄秉相信庄扬的话,他这位弟弟去过汉国,知道汉国的虚实,何况他和汉国公子弘之前一直有书信往来。

    庄秉匆匆外出,去做他该做的准备,他一向为了保护家人,不辞辛劳。

    庄秉走后,庄扬在亭上思考,他需要再做些什么,他绝不会让十数年前锦官城劫难的情景,在自己家中重现。

    他需得将庄平唤回来,这就叫阿易去他载回来;至于辞官,庄扬明日就去辞;再有就是需挖一处窖藏,用于存放粮食,并且不易被人察觉。

    数日后,庄家偷偷购入大量粮食,存放在一处柴草间里。

    此时,庄平已回到家中,庄扬辞官,唯有庄秉的商肆还在经营,庄秉勤勤恳恳,多挣一分是一分。

    这些日子,过得很缓慢,庄平在家逗狗、读书、庄兰玩弓磨刀,庄扬则不时和为官的友人相聚,从他们那边获得消息。

    秋天到了,庄家院中的叶子开始凋零,风一刮,到处飞舞,像一只只枯黄的蝴蝶。

    很快,前方果然传来了蜀军溃败的消息,消息一抵达锦官城,全城哗然。

    一时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兵败消息传来的隔日清早,庄家像其他人家那般,被官兵敲开了门。士兵强征庄家两匹拉马车的马,并索要更赋。那是一大笔更赋,若是寻常人家必然无法缴上,只得任由家中男子被拉去当兵。

    庄秉回屋和庄扬商议,最终将这几年在锦官城挣的财物,交给了官府充作更赋。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兵,抬走一大箱子的钱,并大摇大摆牵走他们代步的马匹。

    这一日,多少人家生离死别,多少人家啼哭,悲号。对损失大笔财富的庄家而言,已是十分侥幸。

    汉军的行动迅速,一旬不到,已兵压锦官城。蜀军精锐在汉中为汉军歼灭,蜀王连忙招募并强征男子入伍,蜀军的军心涣散,又多逃兵。蜀国朝廷上下,已是风声鹤唳。

    在锦官城外驻扎的汉军,连营数百里,黑压压一片。

    刘豫和刘弘登上高台,眺望锦官城,父子俩的心情皆是凝重。

    他们本该为此感到喜悦,然而两人都知晓,兵燹所到,满目苍夷。速战速决最佳,不可拖延。

    第62章 阶下囚

    庄扬到集市试图买些物资, 家中马全被官府征走, 庄扬只得步行。阿易担心庄扬模样文弱, 遭人抢掠,跟在庄扬身边。

    自从前些日锦官城被围, 物价以数倍在翻涨,庄扬带来的钱, 只购得一些食盐、少许鱼干。若是往时, 买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庄扬亲自出来,会由仆人长宜夫妇代劳,不过他们已离开,回了乡下老家。

    城里不似乡下有野味、有蔬果,穷人在乡下一时半会饿不死。但乡下已成贼窝, 却可能会丧命。

    刚出货店,就听得一阵男女哭泣的声音, 并夹杂着凶恶的吆喝声,庄扬回头,见一群官兵押运三辆囚车, 囚车后还追着囚人的家眷,哭天喊地,十分凄厉。

    囚车中的人,模样虽然狼狈,衣着却是光鲜,都做商人打扮,庄扬辨认出其中一位囚徒, 他正是穆征。

    庄扬心下大惊,继而又恍然。

    打仗需要花费巨额的钱财,蜀王或者蜀国大帅,显然把军饷打在了锦官城这些富商身上了。

    类似的事,十多年前也曾发生过,只是勒索和洗劫的方式不同而已。

    穆征肥大的身子卡在对他而言窄小的囚车里,显得可怜巴巴,庄扬于心不忍,想上前去看他,被士兵粗鲁推开,险些栽倒在地。

    “二郎,你没事吧。”

    阿易搀住庄扬,对于士兵的粗暴相当愤慨。

    “无事,只怕这日子会越发艰难了。”

    庄扬拍拍身上的泥土,摇头叹息。

    主仆走出不远,又听到身边人们着急的叫囔、奔走,阿易惊呼“二郎,那里着火了”

    一阵浓烟从商肆升起,秋风大,不会就将物品烧焦的异味吹来,庄扬焦虑地说“那里是布市。”

    庄秉的商店就在布市里头,这两日乱归乱,庄秉也还在经营。

    “阿易,我们快过去。”

    庄扬拽起长袍,朝布市赶去,他跑得很快,阿易紧随左右。

    布市的商店成片,在这大风天里,火焰迅速蔓延,庄扬和阿易赶到时,布市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热气炙人。

    “兄长”

    庄扬惊呼,朝人堆里挤去,他跑到庄秉的店铺前,却见那店铺早为火焰吞噬。庄扬有片刻的呆滞,站在火海前,他茫然无觉火焰将他的手脸烤得发红,并且浓烟呛鼻,直到有人用力拉扯庄扬,庄扬这才回过神来。

    庄扬焦急地往人群里询问,找寻庄秉。

    “阿扬,我在此”

    庄秉回应庄扬的叫唤,他坐在地上,衣发上有烧焦的痕迹,一张脸灰扑扑。

    “兄长”

    庄扬惊喜,过去察看庄秉,见他人并没有被烧伤,但是脚却瘸了。

    “火起时,我正在铺内,烧得很快,匆忙逃出,不慎砸伤了腿。人是没事”

    庄秉无奈摇头,他人是逃出来了,可那一铺的蜀锦都化为乌有。

    “人没事就好。兄长,我们回去。”

    庄扬搀起庄秉,阿易过来帮忙,一人搀住一边的胳膊。

    庄秉最后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店铺,幽幽说“以后可怎么办。”

    他苦心经营的店铺被火焚去,不只是烧去他的心血,还有他绝大部分的财产。

    “兄长我那边还有钱,熬得过去,你不要难过。”

    庄扬还有两块金饼,撑过这次围城之乱,足够了。

    三人慢吞吞走着,离开了曾经繁华,而此时已经乌烟瘴气、人群恐慌四散的集市。至于布市因何起火,后来听闻是有人纵火,至于纵火者,可能是群暴徒。

    往年能买一斗米的钱,而今一升也买不到,许多贫民在挨饿,并且失去理智。

    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情景,锦官城内已经陷入混乱了。

    周景抵达汉中时,汉军已经在攻打锦官城,至于汉与蜀在汉中的大战,他没来得及赶上。周景半路上已知晓蜀兵在汉中大败,周景横穿战场,见到了战斗后的血腥场景。

    以周景之能,他虽然没参与此次战斗,可从战场上的痕迹,蜀兵一路丢盔弃甲的情景,他能分析出这场战争的过程。蜀兵两翼遭到了汉国骑兵冲击,大军被截断,而后蜀兵大乱一路溃败。这一仗,输得惨痛,却不知道魏嘉怎样他是否参与了此次战斗

    从汉中赶往锦官城,周景找到驻扎在城外的汉军营帐。周景前去拜见汉王,汉王见他前来,颇为高兴。

    夜里汉王和谋士、将军们制定战略,周景参与其中。

    周景刚来,对此时锦官城的情景还不如其他谋士清楚,而后听谋士们阐述,得知蜀王强征兵,囚禁城中豪家富商索要军饷,他沉重摇头,这步步都是昏招,一时解急而后患无穷。

    锦官城内的百姓和蜀王,无疑已离心离德。

    “可用檄文策动城内的百姓,趁夜幕用弓箭将檄文射入城中。”

    周景提出一个建议,他这不是什么新颖的法子,但很适合此时锦官城的局势。

    “此计可行,还需劳子慕先生写这一份檄文。”

    汉王拍定,这方法其他谋士其实也提过,只是如何去写一份富含感染力,足以煽动民心的檄文,需要一位熟知蜀王罪行,且深谙蜀民心理的人主笔,周景正合适。

    周景将任务领下,没有推辞,他虽然心中也有迟疑有顾虑,可他义不容辞。

    出得主帅帐篷,夜色正浓,周景询问谋士霍与期关于蜀军在汉中兵败的事,霍与期详细讲述,果然与周景猜测的无差。

    “蜀王现在可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这一战俘获数位蜀国大将。”

    听得这话,周景言语如常,询问“都有谁”

    霍与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得回答他“不瞒周兄,魏嘉也被抓了,还是公子亲自虏获。”

    当时蜀军大溃败时,唯有魏嘉带领的队伍完整撤出,没有发生相互践踏、奔溃的情景。然而刘弘的骑兵队伍机动性强,很快追上魏嘉的军队,一番打斗。魏嘉本来能单骑逃脱,不料中了刘弘一箭,射在大腿上,直接摔下马。汉兵一拥而上,就把魏嘉给捆了。

    “他在哪”

    周景喟然,魏嘉果然是参与了战斗,并且还被汉军捕获。

    从汉中之战,到今日,已过去数日,魏嘉也在汉军当了数日俘虏,不知他现下是什么模样。

    霍与期不敢擅自带周景去见魏嘉,周景只得前往刘弘帐中请求。刘弘说“先生见到他,可能会心生不平与愤恨,然而,我们并未虐待他。”

    当见到周景来到军中,刘弘便想起俘虏的魏嘉,他本打算明日再告诉周景,不想周景深夜找来。

    “他在那”

    周景心下恻然,他想魏嘉的情况必然很糟糕。

    刘弘亲自带领周景到一处矮帐外,刘弘没有进入,而单独让周景进去。

    已是深夜,帐中的人睡去。周景举着灯,走至席边,他放下灯,坐在卧躺的男子身旁。先是端详,继而抬手拨开男子蓬乱的发,见到一张消瘦的脸庞。躺在席上的魏嘉也在此时醒来,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景。

    魏嘉实在太狼狈了,披头散发,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身上还散发着血腥味和汗味。

    借着昏黄的油灯,周景打量魏嘉身体,果然见到魏嘉的大腿上有伤,伤口做过粗陋的包扎,缠绑的布条为血液染得殷红。

    魏嘉面黄肌瘦,双眼放光,精神倒是不错。他从地上坐起,看着周景,是露出排牙齿,像往时那般,那是一个笑容,魏嘉说“子慕,多时不见。”

    周景没有笑,他神色凝重,他抓住魏嘉的手腕,为魏嘉把脉,脉象虚弱。

    “你在绝食”

    周景话语冷厉,如果他不是和魏嘉自幼相识,今日他只怕是要认不出这个瘦削、病容的男子。

    “终日昏睡,无所事事。”

    魏嘉答非所问。他被囚在这间矮房中,四周守卫森严,他也无处可去。

    汉中之战的溃败,虽非他责任,可目睹蜀兵失去抵抗,一味逃命而惨死的情景,他心中的悲痛难以平复。

    率领汉中之战的大帅,便是魏嘉的父亲,这份罪责虽不在他身上,可他仍是深感愧疚与自责。

    “子慕,汉王让你来劝降我吗”

    魏嘉知道许多被俘的蜀将降服了,不得不说汉王收拢人心有一套。刚被俘那时,汉王还不时来探看魏嘉,后见魏嘉实在顽固,才将他晾在一边。

    “我不是来劝降你。”

    周景言语淡泊,但他握住魏嘉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魏嘉的父亲是蜀王公孙式手下的老将,可以说这十数年间,魏父高官厚禄,受蜀王许多恩情。即是受他恩情,魏嘉则尽一份职责。

    周景能理解魏嘉的选择,就像魏嘉理解他投靠汉国的抉择一样。

    “伯许,不想,你我竟是在这样的情景相见啊。”

    昏暗的帐中,一豆灯,两位友人,一人为囚,一人为官。

    周景的话语感伤,他不常去唤魏嘉的字。对周景而言,伯许二字,太过亲密,唤他魏将军便好,可终究也没能疏远他。

    在竹里那年,搭乘伯许的马车离去时,便该知晓,两人孽缘未尽。

    日以继夜,城外的战斗不息,锦官城内的许多百姓被驱赶去修葺城墙,怨声载道。被围困的这些日子,锦官城内四处可见流窜的歹徒,本该维持治安的虞督盗及手下,受郡守差遣去劫持豪富人家的子弟,强拉百姓当兵。官兵干的事和歹徒相差无几,哪还有什么公道和天理。

    庄家关门闭户,非不得已,不会外出。他们试图用一堵门,隔开院外发生的种种暴行。

    庄秉受伤卧榻,林嫱陪伴在身旁照顾他。

    这样的日子里,庄母的病情复发,头疼心悸,可庄扬已请不到医师,只得让庄兰和庄平陪伴母亲,多予她些安慰。

    庄家毕竟还是幸运的,家中仍有钱财,锅中有粮,院中有井,还无需去恐慌。

    他们都以为,会这样一直过下去,待汉军进入锦官城结束这苦闷、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直到一日黄昏,一支官兵闯入庄家院中。

    一位魁梧大将进院,洪声喝道“庄扬在哪”

    正在院中提水的庄扬站出,平静回复“我是庄扬,不知将军因何事找我”

    大将打量庄扬,又从怀里拉出一张画像对比,随即示意士兵上前,将庄扬执住。

    大将冷笑“随我到帅府里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下章狗子和二郎就能相见了

    第63章 虽千万人

    清早, 城中密探昨夜射出的帛书, 兜兜转转被呈到刘弘跟前。安置在锦官城的密探不少, 每日搜取的信息有实有虚,需要去甄别。

    这一份帛书递到刘弘手中, 从昨夜至此时,已过半日。

    帛书中只写明一件事, 庄扬被蜀兵押去魏帅府。

    刘弘密探中有一位, 受刘弘嘱咐留心庄家,一有情况就禀报。

    前些日庄家安然无事,却在昨日情况突然有变。蜀地人大多知道汉王之子刘弘本是在蜀地长大,可知道庄扬与刘弘交好的人却不多。

    何况时过境迁,庄家搬去了锦官城, 刘弘离开了蜀地,谁还能联想到这一茬。

    刘弘没有去琢磨是谁告密或者消息如何走漏, 因来不及,无济于事,他在想魏帅的目的。

    魏嘉被俘后, 魏帅几次派人求赎魏嘉,魏嘉身份特殊,汉王自然不肯放人。想来是因此,魏帅从哪里获得消息,把庄扬抓了。

    魏帅此等做法,相当令人不齿,蜀地有许多人到中原出仕、生活, 同理中原也有许多人生活在蜀地。岂有抓自己属地之人为人质的道理。

    然而蜀国上下,从君王到大臣,就没有几个讲道义之人。

    刘弘收起帛书,起身前往汉王营帐。

    庄扬是刘弘心尖之人,刘弘攻打蜀地,最为在乎的不是折戬而归,而是庄扬及其家人会因这场战争而煎熬。他岂能容忍二郎因他,而受到伤害。

    昨日,庄扬突然被执住,庄平上前试图说理,结实挨了士兵一拳,栽倒在地,庄兰本也要冲上来,幸好大春妻将她紧紧抱住。

    “住手即是要抓我,我随你们去,何必累及无辜”

    庄扬怒喝,喝退围向庄平的士兵。原本谨慎、安静的庄平,此时嗑得一嘴的血,坐在地上,他模样凄惨,但眼中烧着熊熊怒意。

    “将军,走吧”

    庄扬看向将领,他知晓逮捕他的命令来自上头,任何辩解都毫无意义。他说这句话时,显得很毅然。庄扬并不强大,他的身子略显单薄,他模样温雅,是位柔弱的读书人,但是他体内有一股力量,支撑他不去恐惧、慌乱。

    “那就请吧。”

    大将似乎挺满意庄扬的态度,不哀求不哭泣,平静镇定。

    很快,庄扬被押上车,家人追出,庄扬叮嘱庄平“不要让阿母知道。”庄平已平静下来,凄然点头。

    庄兰嚎啕大哭,揪住庄扬的袖子不放。庄扬拉回袖子,轻语安抚“别担心,兄长会回来,好好照顾阿母。”

    官兵哪管他们如何难过,赶走庄平、庄兰,用马车载着庄扬扬长而去。

    在车上,庄扬正坐,直视前方,不忍回望那追在车后的弟妹。

    这几日,看过大多人被士兵从家中拉走,一去不回。庄扬愤怒,但这份愤怒沉淀在心底,他很平静。

    抵达帅府,被押下车,庄扬本以为会被带去见魏帅,士兵却是直接将他押入牢。

    没有人来审讯他,没有人来告知他因何被羁押。

    庄扬在木牢中猜想各种可能,他想多半是因为自己和刘弘的关系。

    然而两人的私情隐秘,又是因何被魏帅得知庄扬自然而然,想起集市中,颓然坐在囚车的穆征。

    这次蜀军的大帅,正是魏嘉的父亲,庄扬不曾见过他,虽然他去过几次魏家。

    若是魏将军在,或许能帮忙说说情,然而两国交战,个人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庄扬在漆黑的牢狱里,渡过一夜,挨着发霉的草席,庄扬无法入眠,他在担虑一些事情,不仅是自身的安危,他思念家人,也思念着城外驻扎的那个人。

    却不知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面吗

    汉王送走蜀国使者,单独将刘弘喊进帐内。

    霍与期及周景则站在帐外低语交谈,帐外还有其他将领与谋士。

    “用庄家二郎换魏嘉,魏老川也真是敢提。”

    汉王觉得荒诞,虽然之前刘弘就和他商议过这事。

    “阿父,必须做交换。”

    刘弘话语坚决。

    “哦,你倒说说为何要交换”

    刘父将使者的书帛丢弃一旁,像似漫不经心,继而敛袖看向儿子,这是他一个准备洗耳恭听的动作。

    “蜀人即知我和阿母受庄家恩惠,因此把二郎关押,若是儿背信弃义,将为天下人耻笑。”

    刘弘进言,他心中虽然焦急,言语倒是冷静。

    庄扬不是一位寻常的百姓,他是刘家的恩人。

    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以报,何况当年若是没有庄扬,刘氏母子只怕也不得活。

    “那倒未必。”

    如果真是被害,事后为他报仇也还能弥补。

    “阿父,汉国檄文句句称以义伐不义,而今不救二郎,若是连恩人也不顾他生死,蜀民又将如何看待”

    刘弘句句质问,言语相逼。

    这句话让刘父沉默了。

    “魏嘉虽是蜀国大将,然而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岂是放他回去,便取不下锦官城。”

    刘弘认同魏嘉的将才,可一己之力,无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罢了,人即是你捕获,由你处置。”

    刘父被说动了,摆手作罢。

    如果魏嘉留在帐中,始终不降,刘父最终会杀了他,不为我用,将为敌用。但是刘弘说的也有道理,号称仁义,却弃恩人性命于不顾,又如何让蜀地的百姓信服呢。魏嘉又非三头六臂,放他回去,他还能兴风作浪不成。

    只是,刘父觉得这位庄二郎的分量在他儿子心中未免太重了,太重了。他第一次见识到儿子拿这么多大道理,来和他争取。本该是一位武将却有着谋士的咄咄逼人。

    刘父现在也没空去分心管儿子的私情,待攻下锦官城,再好好整治整治。

    争得父亲首肯,刘弘出帐,周景和霍与期立即围上去,刘弘对他们点头。

    自从获得庄扬被魏父关押的消息,周景的心情相当复杂,他即不愿庄扬受苦,却也不愿魏嘉被杀。

    一位是门生,一位是挚友。

    “子慕先生这下放心了吧。”

    霍与期笑语,他为周景欣慰。

    “公子,即是要互换人质,不可拖延,以免节外生枝。”

    周景深怕汉王后悔,他站在帐外,听得几句刘弘和汉王的对话,汉王显得觉得这样的交易并非必要。

    “我正要去唤使者过来,把日子定下。”

    刘弘一个时辰也不想拖延,一刻钟都难以忍耐。

    他的二郎,向来过着安逸的生活,是他将二郎卷入了这场灾难中。

    自从庄扬被押走,庄家人陷入绝望中。

    虽然庄扬叮嘱庄平不要让庄母知晓,但是庄母还是知道了,她很警觉,听到官兵撞门声时,她就躲在窗后看,她大半生都生活在恐惧中。看着儿子被带走,她无能为力,只能恸哭。

    因受伤无法下榻的庄秉,在房中和庄平商议对策,而后庄平带上钱财,外出打探消息。庄秉的念头是只要能救庄扬,花费多少钱都值得。

    锦官城中有许多富有的子弟遭到逮捕,那是官府勒索财物的一种方式,庄家或许也因此被盯上。

    庄家人,一时根本想不明白,庄扬是因为刘弘的关系而被抓。

    这日,庄平和阿易离去,庄平没有直接去帅府,而是去见庄扬在锦官城里的两位交友,章掾史和秦书佐。

    这两人听说庄扬被捕,非常震惊,领着庄平到帅府外,求见魏帅。

    门卫告知他们魏帅不在,问门卫庄扬的事,也只打探到确实有一人被押进了帅府,至于是什么罪行,关在哪,他们也不清楚。

    庄平将财物塞给门卫,只求能见庄扬一面,然而门卫不敢收,说这事他们爱莫能助。

    一行人悻悻回去,天色也已昏暗。

    夜晚,庄平回来,告知家人,庄扬确实被押去了帅府,但是无法见到庄扬。

    这日,庄家人过得艰难,细绢和大春妻烧了饭菜,但没有人有心情食用,只是喂饱两个孩子。

    庄母终日泣泪,细绢陪伴在庄母身边。

    庄兰自庄扬被押走时痛哭外,显得很平静,她抱着把刀,坐在院中,呆呆坐了一天。

    庄平过来,她劝回屋,庄兰噙泪,恶狠狠说“他们要是敢伤害兄长,阿弘兄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庄平坐在庄兰身边,他脸上还留着伤痕,他看着远处房屋燃起的火光,他神色怅然,幽幽叹息。

    第二日,天未亮,庄平听得外头百姓的喧哗声,他出去探看。不知是谁,一夜之间,将汉军的檄文张贴在各家墙院上。

    庄平出来,便有邻居说“阿平识字,阿平,快来帮我们念念,都写了什么”

    从来胆小怕事的庄平,见到这样的情景,以往必然是要躲开,这次他迈步上前,用清亮的声音,将檄文读出。

    牢狱昏暗,唯有一扇小窗,告知庄扬日夜的更替,从白日到夜晚,再从夜晚到白日,一夜两日,悄无声息。

    若是寻常人,只怕要被逼疯,庄扬静心坐着,静静等待。

    午时,狱卒突然打开牢门,领着一人前来探看庄扬,不是魏嘉,也不是庄家人,而是陌生但也还算熟人的虞督盗。

    虞督盗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庄扬看到他前来,漠然相待。虞督盗先开的口,他站在木栏外,打量庄扬。

    “庄郎与公子弘是旧交”

    庄扬没有回答,这与虞督盗毫无关系。

    “魏将军被汉军俘虏一事,庄郎知道吗”

    虞督盗听魏帅帐下的人谈抓了一位公子弘的恩人,是郡学里的学官。虞督盗留心问对方,才知晓竟是庄扬。

    自从汉兵攻城后,锦官城的督盗也归入魏帅帐下,听从魏帅差遣。城外的局势,虞督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魏嘉被俘虏一事。

    “几时之事”

    庄扬诧异,并立即想到自己被魏帅羁押的原由。

    “已有一旬。”

    虞督盗说完话,从怀里取出一包东西,往木栏缝隙里塞给庄扬。庄扬不解接过,打开布包,看到一个梨子和一张厚实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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