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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19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290 更新:2021-12-30 05:20:19

    庄扬从怀里取出错金带钩,他摩挲带钩上的纹饰,看了一眼带钩,这才递给刘弘,言语平静“此物,理应送予你的妻子。”

    刘弘没接,轻描淡绘回道“我送了。”

    “你”

    庄扬用力捏着带钩,他似气恼又似无可奈何,最终手臂搁放在大腿上,手掌展开,低头看着带钩不语。

    “二郎,把它收回去。”

    刘弘跪坐在庄扬跟前,他执住庄扬的手,让庄扬将手掌收拢,把带钩握住。然而庄扬并不想收回,他的手掌半开,他在迟疑。

    “二郎。”

    刘弘言语恳请。

    许久,庄扬缓缓收起带钩,放入衣襟,庄扬看向刘弘,深情说“即是信物,本该互换。”

    庄扬手指摸上自己腰间,他还来不及取自己的带钩,突然就被狂喜的刘弘推到光线渗透不进树叶的昏暗之所,刘弘动情的亲吻庄扬,庄扬背抵着红杉树干,见四周昏暗,就是有人偷窥也看不出什么来,他这才温柔的回吻刘弘。

    第58章 金饼

    深林再荒无人烟, 毕竟是室外, 两人拥抱亲吻, 并不敢行那等事。虽然也亲得衣衫凌乱,冠缨松乱, 衣服发丝沾着树叶。

    刘弘帮庄扬摘下领口的叶子,庄扬帮刘弘绑缨带。刘弘的目光深情看着庄扬, 在庄扬唇上和领口留恋, 他眷恋庄扬。庄扬微笑,低语“再不出去,一会侍从怕是以为出事。”

    两人衣冠整齐,骑上马,出了深林。

    路过湖畔, 两人的身影倒映在水中,那是两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刘弘骑马的姿势英武, 庄扬端正。庄扬执着马鞭回望幽深的树林及远处的重峦叠嶂,惊叹于此地山林的广阔。庄扬从书上读过,信朝曾经在林苑豢养各种野兽, 其中便有貘。不过信朝后期羸弱,无力维持林苑的看护,此地多年荒废。庄扬和刘弘没有前入山林更深邃之处,那里是否也有竹山

    “二郎,在想什么”

    刘弘回头等候庄扬,他看庄扬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想起竹里。”

    庄扬回答, 策马跟上刘弘,两人并驱。

    “我也曾梦见竹里,梦见那时的生活。”

    刘弘同样思念竹里。他甚至不只一次梦见贫穷时期的自己,在竹里捕鱼、种田、习武,每天清早,眺望河对岸的庄家二楼。

    那时竹里平静、美好,是他和庄扬相伴的地方。可惜,那样的竹里已经不存在,整个丰乡也已生灵涂炭。

    两人返回废弃的离宫前,两位侍从静静站在那儿等候。他们仿佛还保留着刘弘离开前的姿势,十分尽职。刘弘带来的这两位侍从,都是他亲信,他们效忠刘弘,由刘弘亲自提拔。

    四人四马离开林苑,阳光炎热,临近午时。

    进入城门,道上行人熙攘,人们好奇驻足观看。平民并不知晓刘弘身份,只是从衣着打扮上猜测是位身份不同一般之人。他们指指点点,好奇交谈。刘弘让侍从不要撵赶百姓,并放慢脚步,以免马蹄踏伤行人。

    去年冬时,刘豫入驻长安,到此不过三四个月,长安城已恢复往昔的热闹,并且比信哀帝统治时,更具活力。

    庄扬不知晓冬时长安的情景,只觉得人们不至于面黄肌瘦,脸上也带着笑容。庄扬虽然没有接触过刘父,但深信刘父手中有许多能吏,才能让民心如此快安定。

    刘弘已习惯他人的围观,他泰然处之,和庄扬亲切交谈,在外人面前,他对庄扬的亲昵保持克制,不至于让人过多联想。

    这一路,庄扬由刘弘护送,将他送回馆舍。

    两人这一路走来,自然不只是百姓看到他们,也有一些官员。许多官员见过刘弘,也多少听闻,蜀地来了一位儒生,是公子弘贫困岁月里的恩人。

    馆舍门外守着刘弘的侍从,刘弘和庄扬进入屋中。

    庄扬拧湿巾递给刘弘,两人沾染尘土,手脸都是灰扑扑。刘弘接过,却不是去擦自己的脸,而是用湿巾揩去庄扬下巴处一处不明显污点,像似先沾染口水,又沾上细土。

    “阿弘,我自己来。”

    庄扬担心被人看到。刘弘自然知道庄扬心思,示意庄扬朝院外看,那两位侍从正背对他们,笔挺地站在院门外。

    即使这样,庄扬还是拿走湿巾,自己擦拭脸庞。再放入清水中洗涤,拧干,递给刘弘。

    刘弘擦手脸,目光也不老实,看着庄扬,眉眼含笑。

    不过两人能相处的时候不多,刘弘午后需去参与刘父和谋士们对于战局的讨论。

    刘弘离开,庄扬则留在馆舍,一并被留下的,还有刘弘的两位侍从。

    不只是留下守卫,在馆舍,庄扬不像其他的入住者,吃馆舍厨子统一煮给宾客吃的食物其实也不差。庄扬没有和刘弘同住,但是同食。

    食物由刘弘吩咐人送来,并需亲自送到庄扬手上,不许由他人接手。

    刘弘在这一方面极其小心谨慎。

    午后,庄扬去拜访周景。

    刘豫不只授予周景官职,还赠送一座宅子。

    庄扬来时,周景正在新家院子中书写,他在写一封信,好让庄扬带回蜀地,带给魏嘉。

    听得仆人禀报庄扬过来,周景上前迎接,请庄扬到堂上闲谈。

    汉国重视人才,并且优待人才。何况周景是位名士,汉王刘豫很慷慨,送宅子送一套,马车、仆人、厨子、美姬,一应俱全。

    “阿扬,今早和公子在一起吗”

    周景今日穿的是件考究的缎袍,显得雍容华贵。二十六岁的周景,自从遭遇家变后,常年布衣。他的容貌清俊,身材瘦削,他是世家子弟,优雅庄重。

    “先生,如何得知”

    庄扬显然惊讶,今早的事,怎就传到师父这边。

    “我从黄少史那边听得,先前,他还在院中和我交谈,你来前,正好离去。”

    周景和刘豫的许多文官都有交情,他来汉国,反倒要比蜀地的友人多。

    “他说见到公子弘和一位俊美郎君骑马出城,听他描述,我猜是你。”

    “今早和阿弘前去上林苑,午时返回。”

    庄扬如实回答,他清楚先生特意问他这事,不是随口问问。

    “你来汉国,他与你相伴两日,外人难免议论。”

    昨日刘弘带庄扬去石室,周景也看得出两人的亲昵,周景心中有一份不安。

    “是如此。”

    庄扬有所担虑,不过他不会多留时日,明早便会离开。

    “阿扬,若是早先,我要留你在此地任职,现今,你与他,还是早些分开。”

    周景怕日后出事,两人间一旦有一份情意,哪怕再含蓄,总还是会被人看破。

    “是。”

    庄扬伏拜在地,周景从不会对他说严厉的话语,可这句话听来与责备相差无几了。

    看着庄扬默然伏拜的样子,周景想起那日在自家院中,庄扬伏地跪拜的情景。

    那时周景说“你即不说,为师也无从罚你。”

    而此时此刻,周景已全然知晓,可他又有何立场去责备庄扬。

    “起来吧。”

    周景示意庄扬起身,庄扬的品性,周景最清楚。庄扬这是为情所困啊。

    这日周景将写好的书信,递交庄扬,吩咐“魏将军若是问你,我在汉国的情况,你将实情告知他无妨。”

    周景所说的事情,大概是指他已获得优渥的生活吧。

    庄扬应诺,将布帛揣入怀中,和周景辞别。

    深夜,刘弘前往馆舍。

    询问馆舍外值守的侍卫,可有什么异样。侍卫说有一个人,老是在馆外鬼鬼祟祟,看到他们在,又灰溜溜逃了。

    “这倒有趣,是何人”

    刘弘在馆舍安置侍卫,只是一个谨慎举止,并不觉得真有什么人,要对庄扬图谋不轨。

    “禀公子,是蔡忠。”

    蔡忠是蔡东之子,蔡东便是刘豫另一位妻子蔡氏的兄长。

    蔡氏父子不学无术,不堪重用,凭借着裙带关系,刘豫打发他们些钱,给两个卑小的官职。

    刘弘刚回到刘父身边时,这对父子对刘弘有很大的恶意,被刘豫收拾一番,才安安静静。现下又想来惹事吗

    刘弘没将这两人放在眼中,但也没打算就此罢休,回头再好好整治他。

    此时庄扬在屋内,已听得刘弘的声音,他出来迎接。

    虽是深夜,庄扬身上仍穿着白日的衣物,未更衣入寝,他知晓刘弘会过来。

    两人进屋,庄扬问蔡忠是谁,他显然听到刘弘和侍卫的谈话。刘弘告知庄扬这人身份,他笑语“也就他们父子,做事如此荒诞。”

    刘弘自从回到刘父身边,耳闻目濡谋士们如何高明的运用计谋,所以对蔡氏父子的伎俩不屑一顾。

    “他们想是从我这边找寻些什么”

    “多半是在打探,想找些不利我的事。二郎放心,你是我恩人,就是父亲也知晓。”

    只要没被抓到私情,刘弘就是待庄扬再好,他人也不容置喙。

    说到恩人,刘弘这才示意屋外的侍从上前,侍从手里端着一件漆盒。

    刘弘接过漆盒,命令侍从离去。

    “二郎,蜀地的生活,日后应当不易,此物,予你将来救急。”

    刘弘将漆盒亲自交到庄扬手上。

    这是只扁平四方的漆盒,不大一个,很沉重,庄扬打开漆盒盖,发现里边装着四块金饼。

    “阿弘,我不能收。”

    庄扬不敢收,这是笔巨大的财富。

    “二郎,我不忍日后见你及家人颠沛流离。”

    蜀地的情况只会更乱,更别说当战火烧至锦官城时,那会有一段艰难的日子。

    见庄扬仍是拒绝,刘弘说“二郎当年赠我佩玉,我亦收下。”

    那件佩玉,也仍还佩戴在刘弘腰间。

    “二郎,莫让我牵挂担心。”

    刘弘执住庄扬的手,言语恳求。

    他还无法将庄扬留在他身边,但是他要尽所能的保护庄扬。这四块金饼是在一次大胜战后,刘父赏赐刘弘的财物。刘弘自然也有其他的财物,只是金饼好携带,便用它来赠送庄扬。

    刘弘将漆盒盖好,打开庄扬的衣箱,把漆盒放入衣物中。

    庄扬知道他只能收下,刘弘不容易他拒绝。况且刘弘的担虑,不无道理,日后兵乱,这笔钱也可以用来保护家人。

    将金饼送上,刘弘紧紧拥抱庄扬,迷恋不舍。庄扬推开刘弘,心虽不愿,也只得催促“阿弘,你该走了。”

    刘弘在庄扬唇边印下一个吻,转身离开。他推开房门,步入院中,走得毅然。

    车夫只在馆舍外做短暂等候,而后便就载上刘弘离开。

    在离别前夜,他们无法一夜相伴,刘弘又岂会不渴望庄扬,但他必须克制自己,不能有一点差池,好让庄扬明日安然离去。

    第59章 一之隔卷二完

    清早, 刘弘带庄扬去刘母居所辞别, 正好刘父在。

    庄扬第一次见到这位枭雄, 魁梧美须,威严而英武, 他和刘弘仪貌神似,看着他, 仿佛看到的是三十多岁以后的刘弘。

    庄扬恭敬行礼, 刘父示座,悠然说“我常听阿言提起你,以为是位而立年男子,不想如此年轻,着实令人惊讶。”

    刘母形容的庄扬, 照顾着一家老小,收租罗乡, 不时帮助对岸贫困的母子,这样一个人,今日看来也不过十八九岁。

    刘母笑说“二郎今年才十九吧。”

    庄扬回“是。”

    “我听阿弘说你是子慕先生门生, 何不也留在汉国任职”

    刘父的仪容不怒而威,他双目注视庄扬,让庄扬想到雕隼的眼睛,犀利且敏锐。

    “先尊早逝,有老母幼弟要看顾,不能为明公效力。”

    庄扬也不过是这一套说辞,他觉得骗不过汉王那敏锐的眼睛。

    果然, 刘豫说“二郎即不肯为官,我不为难你。”又将目光看向刘弘,叮嘱“恩人远来,好生招待。”

    刘弘应声“是。”

    刘父日理万机,想来昨夜在刘母这边宿下,清早他才在刘母居所。和庄扬打个照面,便就离去。

    待刘父离开,庄扬才跟刘母说他今日是来辞行。刘母相当惊诧,毕竟庄扬抵达汉国不过三日,怎么如此匆忙要走。刘母连忙让侍女去取缎锦珠玉要馈赠庄扬,她命令侍女时,还不忘瞪了刘弘一眼。

    “夫人,公子已赠金予我,万万不可再受此厚礼。”

    庄扬急忙拒绝,这趟汉国之行,不慎竟成了前来运载金帛之旅。

    “他那边能有多少东西,我还不清楚。当年若无二郎搭救阿弘,为阿弘请医,我们母子只怕活不到今日,享受这荣华富贵。”

    刘母固执要送,说着还用手巾揩起泪水。当年的日子确实苦,每每想起,都止不住辛酸。

    这实在让人无法再坚持不收,庄扬只得默然。

    离开刘母居所,刘弘在前,庄扬在后,庄扬的马车上多了两匹缎锦,一箱珠玉。

    庄扬觉得若是就此回去,只怕半道要被人劫杀,丢尸入江,尸沉喂鱼。

    最终,庄扬也只收了刘弘四块金饼,至于刘母这些馈赠,则托刘弘留下,过些时日,再还给刘母。

    庄扬在午时出行,一同来送行的有周景、霍与期,刘弘。

    江水在阳光下泛着金波,庄扬登船,对岸上众人行礼相别,他的目光落在刘弘身上,刘弘也正在看他,四目相视,刘弘的目光温情而深挚,庄扬心中生出几分苍凉。刘弘已经是一身戎装,背负弓箭、佩戴刀剑。送行庄扬后,刘弘将跟随刘父领兵前往陇西,与军师汇合。

    庄扬回到平静的生活里,和家人相伴,继续过他清闲的生活,而刘弘将奔赴战场,于弓箭戈矛,血火交融中战斗,过着艰苦的军旅生活。

    木船悠悠荡开,风起,岸边的芦苇沙沙作响。

    岸边刘弘的身影渐渐小了,模糊了。庄扬突然觉得,他有许多话未和阿弘说,这三日的相伴竟是如此仓促。一时竟让他,十分怅然、沮丧。

    这一路归程,和庄扬同行的是一位蜀锦商人,唤穆征,他做汉国王公贵族们的生意,门路广,随从多,往返汉蜀两地,从不怕打劫。

    穆征受刘弘所托,顺道护送庄扬回去锦官城。

    逐渐,江畔为水域遮挡,庄扬再见不到岸边送行之人。

    汉与蜀的交界,在此地,不过是一条江之隔,却像似隔开了两世。

    数日后,庄扬返回锦官城,马车刚抵达家门,最先冲出的是蛋饼,蛋饼飞扑向庄扬,兴高采烈地用舌头舔庄扬手,拼命摇尾巴。而后是小步奔跑的侄子,他在门槛上摔了一跤,被庄平抱起,庄平鼓励他要勇敢,不可以哭。庄平之后是庄兰,嫂子林嫱和庄母。

    夜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庄扬谈这一路在汉国的见闻,家人十分欢喜,为刘弘母子,也为子慕先生。

    庄扬将两块金饼给庄秉,告知他是刘弘的馈赠。

    “兄长,将它换钱,以它做子钱,贷予商贾。”

    虽然庄扬从未经商,但是他对如何挣取财物了解不少,何况庄父当年也是一位子钱家。子钱家放款借予他人,并收取利息。

    庄扬自己则留下剩余的两块金饼,用它们应付日后可能到来的困难日子。

    庄扬返回锦官城,刘弘前往陇西,半途,见到遭遇过寇兵洗劫的村落,横尸遍野,屋舍焚毁。

    刘弘下马,见死者已死,死相凄惨,生者面有菜色,半死不活。刘弘命令部下询问生者,是何人犯下的暴行。

    不久,士兵过来禀报“大帅,昨夜,刘冒军一支三十余人队伍经过此地,烧杀掠夺。”

    当年信朝强盛时,曾将降服的胡兵安置于此,后来天下大乱,此地最先失去管制,而后三方势力在此盘踞,相互杀戮多年,百姓饱受荼毒。

    “刘冒军皆为骑兵,而且装备精良。”

    霍与期听得士兵禀报,匆忙登上土台进言。刘豫、刘弘站在上头。刘弘眺望苍茫的平原和远处的山丘,满目土黄,难得有丝绿意,此地正饱受旱灾。

    “我听闻,刘冒行军不备粮,纵容部下在所到掠抢,想来民怨已久。”

    刘弘对于四方的敌人,了解许多。

    “让士兵早炊歇息,今夜警备。”

    刘豫发号施令,将士领命离开。

    刘冒的骑兵出现在这里,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刘豫也不怕什么装备精良的骑兵,夜里防范偷袭即可。

    这夜,汉军就在村落外的河边扎营。

    刘弘于父亲刘豫帐篷中和将士议事,到深夜才返回自己帐篷。刘弘在月色下,看到两位士兵撵赶一位一位衣衫褴褛的人,刘弘前去,询问士兵是怎么回事。

    “将军,此人前来讨饭吃,跟她说没有,还赖着不走。”

    借着月光,刘弘看清楚这是位瘦小的妇人,蓬头垢面,衣不遮体,仔细看,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虚弱的无力啼哭。妇人扑向刘弘,将婴儿举向刘弘,哀求着什么,刘弘听不懂她的话语。

    “将军,我们这就把疯女子拉走。”

    士兵觉得难堪,正要帮将军解围,不想将军说“我帐内尚有一碗黍饭,拿予她吃,不可为难她。”

    刘弘让士兵进他帐篷端饭,刘弘想起女子衣不遮体,便把自己一件短衫递给女子。妇人接过饭和衣服,跪地道谢才离开。

    刘弘入帐内休息,却睡不着,眼里都是今日所见的惨状。

    若是二郎见到今日遭遇掠杀的村落,听到那些生者的痛哭,他该是多难过;而若是二郎,见到这么对母子,他必然也会给予援助。

    清早,汉军撤营前行,浩荡的队伍,渡过干涸的河床,刘弘见到一位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一旁目送。她认得刘弘,刘弘骑着一匹大白马,为众将领拥簇,他皮甲最华美,很好辨认。

    刘弘行军中,身上没有带钱物,他扯下腰间一枚金饰,随手抛给妇人。

    两日后,汉军会师,与刘冒军大战,各有胜负,数日后,汉军退兵。

    在退兵路上,刘弘途径当初驻扎的村落,同样是过那条干涸的大河时,他发现前面的士兵们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刘弘上前,问是怎么回事。已是骑长的大春说“公子,是个娃娃,怪可怜咧”刘弘上前,看到一位已死去的妇人,还有妇人身旁躺着一个啼哭的婴儿。那婴儿身上包裹的衣物眼熟,正是刘弘的短衫。

    婴儿饿得仿佛只剩一双大眼睛,朝刘弘张着手,刘弘弯身将婴儿抱起,把负责炊事的一位老兵唤来,老兵带着妻子。刘弘把婴儿交给老兵妻,让好好看顾。

    这婴儿已张齐牙齿,也会牙牙学语,老兵妻帮婴儿擦洗,更衣。告诉刘弘孩子已有一岁,是位男孩。

    “将军,即是你救了他,给他赐个名字吧。”

    大春逗着男婴,帮婴儿请求。

    “就唤他刘河。”

    刘弘没做多想,给男婴冠上了自己的姓,因是在河边拾到,便取名为河。

    刘河一路由老兵妻抱着,坐上装粮草的辎车。

    老兵妻用米汤喂他,不过数日便恢复健康,是个灵气、可爱的孩子。

    汉军在陇西苦战多时,到秋时,才击溃刘冒军队,攻下狄道。

    返回长安时,上林苑的湖泊,红叶飞舞。

    刘弘独自骑着马,来到湖畔,他思念庄扬。

    秋日,在锦官城的庄扬,收到商人送来的信函,信中刘弘告知庄扬,他们军队攻下了陇西的狄道,歼灭了刘冒的势力。并且提及,他收养一个男婴的事。

    庄扬回信,告知刘弘,他在蜀地任职学官,生活安定。还有秋时,大春妻生了一位女儿,托刘弘告知大春。

    把帛书存入木匣,庄扬递给商贾穆征。穆征往来汉蜀做生意,一年要往返数趟,正好为刘弘和庄扬传达书信。

    将穆征亲自送至门外,庄扬返回院中,听得院中婴儿啼哭的声音。庄扬到大春妻房里探看,建庄兰正抱着婴儿哄着,大春妻疲倦地靠在床上。大春妻见庄扬进来,连忙要起身道谢,庄扬拦阻。

    大春妻勤快,庄家人待她也厚道。

    “二郎吩咐,煮两个鸡蛋,给春嫂补补身体。”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从门口走来一位妙龄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长相温婉。

    女子将碗端到大春妻身旁,亲自喂她,大春妻说“可万万使不得,我自己来。”

    女子低语“春嫂还是由我来,你身体虚。”

    庄扬出屋,走到院中,不会庄兰出来,对庄扬说“细绢看着好温柔,兄长会喜欢她吗。”庄扬没像庄兰小时候调皮那般拍拍庄兰的头,而是正色说“不得胡言。”

    这位温婉女子,唤细绢,庄扬在奴市里看她被人贩毒打可怜,将她买下,由此细绢便也就侍奉在庄扬身边。

    卷三

    第60章 撕毁和约

    锦官城学风兴盛, 郡学中有四百余学子, 学官数名。庄扬身为学官, 但是学官中颇为低微的卒史,他看守, 乐得自在。

    平日整理书卷,帮二三学子解解疑惑, 更多时候是悠闲坐在案前读阅。郡学中的藏书丰富, 虽然远远不及长安的石室,却也可观。庄扬温雅亲和,深受学子们喜爱。

    许多学子,挨了其他学官的训责,还喜欢跑来庄扬这边诉苦, 庄扬多少会安抚他们几句。学子们有的年纪小于庄扬,有的和庄扬差不多大, 庄扬几乎是将他们当成庄平照拂。

    庄扬学识渊博,也有自己的才干,但是庄扬似乎只对没有什么实权的小官职感兴趣。章掾史曾想将庄扬的文章推荐给蜀王, 被庄扬谢绝。章掾史想庄扬似有所顾虑,即使是友人,庄扬的有些行为,让人费解,不只是关于出仕,还有成亲。

    二十岁的庄扬,仍未成家。

    若是问郡学里的学子, 他们肯定会说庄卒史高雅旷达,对名利无所求,即不爱钱财,也不好美色。

    黄昏,庄扬牵马出院门,学子们向他揖手相别,庄扬微笑颔首,骑马离去。他风度翩翩,容貌出众,惹人张望。

    庄扬在柳下信手游缰,看着湖畔的春光,行人从他身旁经过,他旁若无人,直到听得身后哒哒的马蹄声,他才回头。

    他看到阳光下的一位武官,俊朗高大,骑着匹枣红马,一身皂色官袍。武官的身手背负弓箭,腰间夸刀,似乎随时会拔刀出鞘,与人搏斗。

    有好一段时日,没有见到虞督盗,不想又在街上遇到。

    这人看庄扬的目光仍带着迷恋。

    庄扬策马离去,再无看湖光春色的心情。

    同样是对他有爱慕之情,庄扬待刘弘几乎是宠溺,而待这人,则毫无感情,甚至觉得麻烦。

    披着霞光归家,庄扬把马缰递给仆人长宜,蹲下身拍拍蛋饼的狗头。蛋饼总是守在家门口,见庄家人谁外出回来,就欢喜扑上去。

    “兄长,你回来了。”

    庄兰迎出来,身边跟着侄子阿原。

    “阿叔。”

    阿原亲近庄扬,张开手臂把庄扬大腿抱住。

    “有好好学习吗”

    “有,阿叔,阿兰姑姑教我画鱼,还有花。”

    阿原欢欢喜喜说着,他学得很开心,觉得会得到叔父的夸赞。

    “兄长,我也教他写字。”

    庄兰辩解两句,她带的侄子,也不是跟她小时候一样就爱玩。

    “好了,进屋去。”

    庄扬笑语,阿原已有五岁,也该请个先生了,他也不指望阿兰教阿原读书识字,阿兰自小不爱读书,倒是喜欢舞刀弄枪。

    庄兰牵走阿原,说他“又出卖姑姑,这样姑姑就不帮你抓蝴蝶了。”

    看着一大一小离去,庄扬笑着摇摇头。

    庄扬登上楼,在二楼忙碌的细绢走过,温声说“二郎,你回来了。”

    细绢过来,把庄扬提在手中的笔墨盒取走,拿进庄扬房中。

    庄扬进房,细绢拧来湿巾,递给庄扬擦脸,擦手。

    她待庄扬殷勤,任谁都能看出。

    自从于奴市将细绢买来,细绢便成为庄扬的贴身侍女,她服侍庄扬梳洗、更衣。在庄家人看来,庄扬买她来,大抵是喜欢她。也不知晓,两人其实没有体肤相亲过,庄扬连细绢的手都没碰过。

    细绢是奴婢之女,为主人家交付人贩售卖。庄扬坐马车经过奴市时,正见细绢不肯跟一位买主走,而被人贩痛打。被抽打得鲜血淋淋,细绢始终不肯讨饶,真是位倔强的女孩。

    庄扬让阿易去抢夺人贩的鞭子,他则将细绢扶起。后来才得知那位要买细绢的老男子,细绢认识,是她主人家的客人。细绢因得罪他,而被主人售卖,和母亲分离。由此,便是死也不想为他拥有。

    柔柔弱弱的一位女子,不想会有这么倔的性格。庄扬同情她遭遇,且他也需要一位侍女,便将细绢买下。

    庄扬擦拭脸庞时,细绢低着头,她不敢正视庄扬,带着少女的羞赧。无疑,庄扬在她看来长得极好看,人又温柔。

    细绢不敢对庄扬有过多的想法,觉得服侍的是这样一个人,就已很满足。

    庄扬将巾布递还细绢,听得楼下阿易在招呼什么人。庄扬站在窗前探看,他见到一位做商人打扮的肥胖男子,正是穆征。

    穆征前来,每每都带来刘弘的消息。

    庄扬连忙下楼,接待穆征。

    穆征进入庄扬书房,让侍从将一件木匣递给庄扬,擦着汗说“二郎先看,若有什么担虑写信里,我会带给公子,二郎别太担心。”

    因为胖得像只大貘,穆征走上几步就会气喘吁吁,好在他出门都是马车。

    听穆征这么说,庄扬深觉不安。做为一位商人,穆征健谈,这次是因何,如此急忙要将信给他看。

    庄扬打开信函,发现有两份帛书,他取出一份展开读阅。刘弘在信中写满对庄扬的思念,并谈及陇西的战况。刘弘的字体刚健豪迈,遣词造句精准贴切,寻觅不到一丝早年的拙劣。不过刘弘倾诉相思时,用的情话让庄扬感到羞赧,在穆征的注视下,庄扬保持镇定、平静的模样可不易。

    庄扬低头微笑,将这份帛书揣入怀中,这才取出另一份查看。打开帛书,便觉得惊讶,因为这份帛书不是出自刘弘之手,但字迹很熟悉,这是子慕先生的字。

    周景在信中告诉庄扬,初春,汉军攻打天水,经过一番苦战,刘弘在攻城时身中一箭,坠下马来,因伤势较重,只得送回长安医治。

    庄扬执帛书的手激烈颤动,他知道这必然是很严重的伤,由此周景才会特意告诉他。

    “二郎”

    穆征大致猜晓到周景信中写了什么,他知道他送的信函,一封来自刘弘一封来自周景。当然,刘弘那封,则全然不知晓内容。穆征是个讲信用的人,不会去偷窥,何况信函上有封泥,他一旦偷偷启开过,就会被收信人察觉。穆征见庄扬执着帛书惊慌、难过的样子,心下也是不忍。

    庄扬将帛书折起,捏在手中,他抬起头,悲恸问“他伤情如何,可会危及性命”

    “二郎,公子在这边中了一箭,当时是骑兵互冲,所以坠下马时,遭到马蹄踏伤手臂,这只手。”

    穆征先是用手指向右肩,继而又移动肥肥的手指戳着自己的右手臂。

    庄扬双手握紧,将头低下,连并他的肩膀都在止不住颤抖。

    这该是得多疼啊,不说被箭射中肩膀,就是那驰骋的马蹄踏上手臂,骨头也要开裂。

    “你离开时,见过他吗”

    庄扬噙着泪,声音哽咽,周景的信中对伤情描述简洁,并且多用安抚的词语,庄扬反倒由此担心。

    “二郎,我离开前,见过公子,公子气色不错,伤是挺重的,会好起来,二郎莫要慌张。”

    穆征知道公子弘和庄家二郎是挚友,而且送过这么几次信,穆征觉得可能还不只是挚友这么简单。

    “我此时无法回信,明日,我再将信托寄你。”

    庄扬心乱如麻,已经无从下笔。

    “那我明日再过来,这趟回来,也不急着回去了。”

    穆征站起身要告辞,突然又叹息“汉和蜀这关系越发紧张,做点买卖真不容易。”

    穆征的一批货物被江畔的巡卒扣押,本来货物从汉国要运进蜀国,不想巡卒说他运的货物要做检查,约莫是被没收了。蜀王也不是傻子,眼看汉王刘豫就要啃下陇西了,再来说不准就要起兵南下。蜀国对汉国的亲好关系,已濒临崩裂。对于两国往来的商人,也不再友善对待。

    穆征离去,庄扬独自前往院中,他走过竹径,孤零零坐在亭上。

    初月爬升,亭中风起,稍稍有些寒意。

    庄扬想如果当初留在汉国,那么他此时也就能陪伴在刘弘身边,他是想保护刘弘,所以必须离开,却不想到阿弘受这么重的伤时,他却无能为力。

    子慕先生书写之时,正是初春,至此时,也有一月余。

    阿弘的伤,可好了吗

    他是汉王之子,本不该跟随将领冲锋陷阵,他必是着急想打下陇西,作战才如此不要命。

    庄扬想,当时自己为何要和他约定,待他兵入锦官城再给予他答复。那时有太多顾虑了,可好些顾虑,根本比不上阿弘的命。

    懊悔着或许不该给予他希望,也懊悔着或许当时便该答应了他。

    阿弘以往,每每受伤,都会来找自己,那时阿弘还是个孩子,庄扬会为他包扎伤口,而后摸摸他的头。

    再稍大些,阿弘便会耍赖似的将自己抱住,埋头在自己肩上,寻求庄扬的安抚。

    庄扬多想此时能抱住他,然而他张开手臂搂抱住的,不过是这空荡冰冷的夜风。

    庄扬在亭上坐了许久,直至庄兰找来,不安唤他“兄长。”庄扬才站起身说“阿兰,大兄回来了吗”

    庄家总是等庄秉从商肆回来,一家子才聚在一起吃晚饭。

    “兄长,你怎么了。”

    庄兰关心问着,她觉得兄长有些不对劲。之前那位叫穆征的商人过来,带给兄长阿弘兄的信,兄长读了信后,独自一人在亭子这边坐了许久。

    亭子在院子角落里,这里黑漆漆,根本什么景致也看不到,兄长从不曾有这样的举止。

    “阿兰,兄长没事。”

    庄扬不愿告诉庄兰原由,许多事,他都不能说,哪怕是对至亲之人。

    “兄长有心事,总是不跟我们说。”

    庄兰显得伤心,兄长仍很温和很好,可是她又觉得兄长比以往疏远多了。

    庄扬停下脚步,他的脸色苍白,只是昏晦的月色下看不出来。

    “兄长”

    庄兰牵住庄扬的手,她担忧的守在庄扬身边。

    “无妨,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

    “兄长,我牵着你,我们慢慢走回去。”

    庄兰提着灯走在前,庄扬走在后,兄妹俩牵着走,紧紧相随。

    这夜,庄扬用过饭后,不似往常那般陪伴家人在堂上说话,而是独自上了楼,将自己关在房中。

    庄扬躺在榻上,从怀中取出刘弘的帛书,他抚摸帛书,手指碰触每一个字,细细地读,反复地读。眼前逐渐模糊,抬手碰触脸庞,才发觉手指上沾染了透明的液体,庄扬诧异想,这是泪水。

    从幼年遭遇变故后,庄扬几乎再没流过泪,他很温柔,却也很柔韧。

    庄兰和细绢进来时,庄扬已睡去。庄兰想必然是阿弘兄那边出了什么事,兄长从不给她看阿弘兄的信,大概有什么机密,所以她也不敢问。

    今晚兄长突然说胸口闷,可是在吃饭时,又说他没事。庄兰很担心,特意过来探看。

    庄兰坐在床沿,帮兄长拉被子,她眼尖,察觉兄长手中似乎有样物品,庄兰低头端详,发现是一枚错金的带钩。

    两月后,长安城。

    穆征将庄扬的信函,呈上刘弘。刘弘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躺在榻上,右手臂用布条吊在脖子上。刘将军如此英武的男子,此时的模样,多少有些滑稽。刘弘稳坐在榻上,询问穆征锦官城和庄扬的情况。穆征说锦官城一切依旧,二郎也还在当学官,很受学子们的爱戴。

    大概也是穆征心虚,顺便也把刘弘受伤的事,庄扬已知晓告知。

    刘弘听穆征说是子慕先生的书信中讲述,他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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