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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11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343 更新:2021-12-30 05:20:14

    若是有盗贼闯入庄家,胆敢伤二郎一根汗毛,刘弘绝不轻饶。这般想着,刘弘便到庄家去,帮庄家检查门户。

    壶乡有人家被盗贼洗劫的事,此时也已传到竹里,庄扬见刘弘在察看自家大门,也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阿易调侃 “阿弘,我看你不如搬来庄家睡几天,听你大名,哪个盗贼敢来。”

    “阿弘兄可以睡兄长的房。”

    庄兰蹲在一旁和蛋饼玩耍,她觉得这是个好方法。

    “三郎房空着,为何得去睡二郎的房”

    阿荷问出这话时,正偷偷笑着。

    “阿平不喜欢别人去他房里呀。”

    庄兰虽聪明,可也还听不清阿荷大姐姐的话中话。

    刘弘将大门掩回原位,他起身拍拍手,对庄扬说“门挺结实。”庄扬回“不必担心,想来这伙人正遭追捕,不敢再犯事。”

    刘弘看着庄扬,想到受伤的李衷,他摇了下头,将这份不安抹去。至于庄兰说的什么去睡庄扬的房这种事,刘弘便当没听到。

    竹里生活依旧,人们未见盗贼踪迹,最多也就谁家丢只鸡,丢只鸭,或许是被山林里的野兽叼去,竹林蛇类多,也有黄鼠狼,不过是自认倒霉。

    生活安宁多年,竹里的居民不愿去关注外头发生的事情,大多觉得和自己无关。

    直到一日,人们在老桑树那栋破败的空屋内,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一地的鸡毛鸭毛,还有煮食的碗锅。那边草高及膝,常有蛇出没,鲜少有人会前去,藏个人在里边,是很容易的事。

    大春领着南面的人们,往空屋后的树林搜索,抓得一位赤贫的游民,押回老桑树下。

    村民指指点点,说起自家丢的鸡鸭,恨不得上去踹一脚。这是个偷家禽的贼,押去见乡啬夫,听他发落,不过是撵赶出乡。近来这样的人不少,管不来。

    村民咒骂,挽高袖子上去将游民一通打。把那游民打趴在地,一身土灰。游民胡须头发成结,瞧不出年纪,长得瘦小,哭号的声音洪亮。

    “别打了。”

    听得一声制止,众人纷纷抬头,看到庄家二郎站在游民跟前。

    “二郎,他偷我家鸡。”

    “二郎,你别护着他。”

    见村民愤愤不平,刘弘默然挡在了庄扬身前,他未参与大春他们的追捕,身上没有携带武器,他就这么光手往前一站,人们也要忌惮他几分。

    “若是打死了,县尉必然要来抓人。”

    庄扬的声音平缓,他看着抱头跪地的游民,这人衣不遮体,被众人打得一脸血,看着也是凄惨。

    “放他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这般痛殴,想必这位游民再不敢涉足竹里,若是一时愤恨打死了,这些熟悉的村民们,必然要受劳役之苦。

    众人听二郎说得在理,将游民撵赶,游民仓惶逃走。

    “竹里空屋多,都去把它们拆了,免得日后成为盗贼的住处。”

    大春举起锄头叫囔,众人应和,不一会,老桑树后的那栋宅院,便就摧枯拉朽,化成土瓦。

    众人热情不减,扛着锄头、铲子,奔往其它空屋,这番扫荡,想必不少栖息在残桓断壁下的蛇类,惨死在锄铲之下。也是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身后尘灰飞起,屋瓦倒塌,庄扬没有回头,平静走在石道上,刘弘跟随在他身边。庄扬不言不语,刘弘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忧伤。

    “二郎。”

    “嗯”

    “我会保护二郎,还有庄家。”

    这是他的职责,他会用二郎送的刀箭,保护他及他的家人。

    “阿弘,你去过锦官城吗”

    庄扬嘴角仍带着笑意,那是个忧郁的笑容。

    “没去过。”

    “竹里,就像一个浅滩,困不住你,你早晚要到外面去。”

    “二郎,那你呢”

    刘弘觉得二郎在竹里孤零零,没有能和他谈论诗赋、音律的人,竹里四周所住的,不过是些粗鲁的农民,包括自己也是。

    庄扬看着刘弘,他抬手摸上刘弘的脸庞。刘弘瞪大眼睛,神色震惊,庄扬用拇指擦拭刘弘脸颊,轻语“是桑葚汁。”

    刘弘低着头,脸红了。

    入夏,天气炎热,人们为乘凉,都不关门户,丰乡发生好几起盗窃的事。老段为追捕盗贼,疲以奔命,不时将刘弘喊走,做他帮手。

    庄扬如常前往罗乡,这次由阿易驾车,两人清早便出发,到夜晚都未归。

    庄母十分着急,将易叟喊来商议。易叟从病榻下来,由儿媳搀扶往庄家,见到惊慌失措的庄母。

    “扬儿说他午后便回来,这已是夜晚,我孩儿该不是遇着盗匪了。”

    “主母莫慌,先跟张家借车,前往罗乡询问,或许是车坏在半道上。”

    前往罗乡的路不好走,阿易架车的技艺还不行。

    在易叟劝慰下,庄母这才停止哭泣,到张家借车。

    庄家大郎和张家主父一并外出经商,两家都没有主心骨,出这样的事,一群妇幼并无主见。

    “姑母,我随车去找兄长,你勿要担心。”

    张离跳上马车,在车上和庄母及自己的母亲话别。张离不好读书,也未跟随父亲外出经商,他平日在家中无所事事,算是位平庸之人。

    “阿离,我跟你去。”

    庄兰带着刀,也要爬上马车,立即就被仆人们拦下。

    “兰儿,什么时候你还有心玩,快下来。”

    庄母斥责,她正急得焚心。

    “阿母,我也去找兄长,我不是玩。”

    庄兰委屈得掉眼泪,她平素和庄扬最亲昵。

    “去陪你母亲,乖乖在家等兄长。”

    张母将庄兰送到庄母身旁,她看着马车上的儿子,即欣慰他能为大人分忧,又担心他出事,心情颇为复杂。

    “走走,可不能在路上耽误了。”

    张离催促车夫,他的马车后头,还跟随着四五仆人,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往罗乡。

    庄兰陪同庄母回家,庄母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胸口,把庄兰吓得直哭。嫂子林嫱轻抚庄母的背,温声安抚,待庄母情绪舒缓。林嫱才问庄兰“刘家阿弘今日不在吗”庄兰得到点拨,破涕为笑说“嫂子,我这就去找他”

    庄兰打开房门,奔往对岸去,月光照着她敏捷的身影,她奔跑时,腰间的铃铛铃铃响。庄兰来到刘家,她用力拍打木门,大声喊“阿弘兄回来了吗”

    第34章 遇匪

    丁西坡松木成林, 四周僻静,午后从斜坡路过,听得林间鸟语,清风拂人。阿易欢哼着乡民粗陋的曲儿, 轻轻拉扯马缰。庄扬靠着车厢, 眺望山坡之下的村落, 家家户户炊火升起。

    今日归得晚,因一位佃户的小女发热昏迷, 张扬用马车将她送去见医师。女孩捡得一命,庄扬的归程也从午后变成傍晚。

    近年盗贼渐渐又多起来, 人们很少会走夜路。

    夕阳尚未下山, 田地里还可见耕种的农民,行驶于这条陡斜的坡道,庄扬心情不似阿易那般欢畅,隐隐感到担虑。

    于此时赶回竹里, 只得披星戴月。

    村落逐渐被抛在村后,前路平缓,两侧皆是林地。阿易难听的歌声突然戛然而止, 庄扬警觉, 抬头看向前方, 见到四五位汉子拦道, 而这并不宽敞的土道上,还堆上石头和荆棘。

    “二郎怎么办”

    阿易声音抖颤,带着哭腔。

    “从土沟过去。”

    庄扬话语平静, 他抓紧车身。道路一旁是杂草丛生的土沟,和道路的落差大,很惊险。

    “二郎我害怕”

    阿易虽是吓得发抖,仍扬鞭驱马,马儿奔驰,跃身入土沟,车身猛烈颠簸,险些把阿易甩飞出去。

    见马车竟不顾危险跃下道路,匪徒在后头追赶,并且抛刀、丢石头。阿易慌不择路,兼之马儿受惊狂奔,马车失控冲入林中,顿时人仰马翻。

    庄扬从车厢里爬出,他额头撞伤,除去头有些晕,并无大碍,阿易摔在一旁,抱着脚哎呦地叫唤。阿易脚崴了,庄扬将他拉起。阿易哭说“二郎,我把车毁了。”庄扬安抚“无妨。”

    此时也不是哭的时候,哭也没用。

    匪徒早已赶来,很快将两人围住。有的匪徒去翻车上的物品,有的匪徒拿刀子割车横上的绳子,想将马与车分离。阿易见此,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扑向那人便要拼命,被一众匪徒打倒,一顿踢打,并踩在脚下。易家两代人都是庄家车夫,可惜这马车终究没保住。

    阿易脸贴着泥土,嘴角流血。

    “莫打他,你们要车要钱物,可以给你们。”

    庄扬脸上没有慌乱,他显得很冷静,他打量这些匪徒,将目光落在一位像匪首的男子身上。这人长得粗犷,身上穿一件破皮甲,脚上绑腿麻鞋。相对于其他匪徒贫困农人的装束,他更像位武夫。

    匪首示意手下松脚,阿易得解脱,赶紧爬起,他毕竟未见过世面,且是第一次遭遇匪徒,惊魂未定。庄扬安抚阿易,帮阿易擦拭脸上的血。

    马车上的物品,很快遭匪徒们搜刮一通,那是米粮、农具以及数贯钱。这辆马车上最值钱之物,不是这些,而在乘客庄扬身上。

    匪首目光落在庄扬脸庞上,他端详庄扬,那眼睛像野兽般,充满贪婪和欲念。庄扬觉察,他回过头来,和匪首对视,庄扬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匪首不知为何笑了,他觉得庄扬故作镇定,这人优雅文弱,而且漂亮得像位女子。

    匪首粗糙的大手摸上庄扬的脸庞,他用拇指蹭了蹭庄扬柔软的唇,庄扬隐忍没有做出抵抗。庄扬直视匪首,从眉毛到眼睛,到嘴唇,匪首嘴角有一颗痣。匪首也在注视庄扬,他凑到庄扬脖子处轻嗅着,嗅到香草的气息,他笑了,似乎很欢悦,他扯开庄扬领子,命令“脱下来。”

    庄扬听从,脱下绸面外袍,丢在地上。

    “再脱。”

    匪首捡起锦袍,似乎很满意,仿佛他并不贪财,让庄扬脱衣服对他而言只是趣味。

    庄扬脱下丝织的衬袍,并将头上的簪子取下,一并递给匪首。

    “衣物已给你,请放我们走。”

    庄扬的声音悦耳,但是男性的音色。他只穿着贴身衫子,胸部平坦,抬头时的姿态,有着男子特有的姿态。

    到此时,匪首对庄扬的兴致索然,长得再美,也是位男子。

    “我和兄弟们呢,就是求个财,不害命,可也不能让你这么走了。”

    匪首抽出把匕首,在庄扬跟前晃着,庄扬眼睛没有眨动,脸上没有恐慌,他静静站着,目光坦然。

    “我知你们生活困顿,不得已而为之。你我并无冤仇,请勿加害。”

    庄扬言语诚恳,再次直视匪首。他自幼便见过几番贼匪,落他们手里,他心里又怎会不慌,只是遇到这些人,慌乱和恐惧都毫无用处。

    “他是庄家二郎,可是个好人咧,下手轻点。”

    一位大腹短腿的黝黑汉子在旁笑着,笑声粗野。除去这人,其他匪徒,看着也都像庄稼汉,相貌平庸,手脚粗壮。

    “老大,天黑了。”

    牵马的人也在催促。

    “你当贼还怕天黑。”

    其他人肆无忌惮地大笑。

    匪首对庄扬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黄牙,然后,他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语“就腿上扎一下,不疼。”

    庄扬被两位匪徒执住,目光冰冷看着匪首,匪首摁住庄扬小腿,手起刀落,扎在庄扬小腿腹上。

    “啊。”庄扬疼叫,挣脱匪徒,他痛苦爬离匪首,背靠着树干。

    此时夜幕即将降临,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将消退,林中的众人,看起来不过是昏黑的影子,忍受着疼痛的庄扬,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场噩梦。

    匪首跨上马,领着匪徒扬手而去,消失在前方的道路上。

    “二郎,你的腿”

    阿易爬到庄扬身边,他模样凄惨,但好歹一身衣物齐全粗衣粗布,匪徒不要。庄扬捂住受伤的腿,一掌血。

    “阿易,你还站得起来吗”

    “能。”阿易扶着树干站起,他被打得惨,脚瘸腰疼头也疼。

    庄扬这才舒口气,从头上扯下发带,将腿包扎。扎了一刀,伤口不大,但深。庄扬站起身,试着行走,立即疼得冷汗直流。

    附近有村落,匪首伤他腿,是为免他跑去唤村民来围捕,现在自己有腿伤行动不便,阿易也受伤,等他们去唤人来,这群匪徒早跑得没影。

    可恨,今日遇着的,并非寻常的劫匪。

    庄扬折树枝当木杖,他和阿易缓慢移动,前往先前看到的村落。两人钻出林丛,已月上树梢,借着月光,仓惶求救。

    丁西坡下的村落,灯火阑珊,庄扬和阿易走到村口,犬吠成片,由此村民们纷纷出来,见他们狼狈的模样,不问也知道遭了洗劫。

    “你们这是在哪遭劫”

    一位大汉上前,惊慌询问。

    “丁西坡松林。”

    庄扬额上冒冷汗,声音虚弱。

    “我和家仆都受了伤,可否请村民收留一晚,明日报得家人,必有酬谢。”

    “快扶他们进来。”

    立即有人过来将庄扬和阿易搀扶,扶进村口一户民家中。

    村民聚集过来,探问是怎么遭劫,众人七嘴八舌。从他们谈论中,庄扬才知他并非第一个在丁西坡遇劫的人,此路是通往竹里、涞里等地的要道,年初便聚集群匪徒在此地打劫,不只是打劫路人,也常到村里偷鸡摸狗呢。

    待村民散去,已是深夜,收留庄扬和阿易的村民,这才和庄扬说“你见得那匪首长什么样”庄扬说“三十岁模样,高壮,穿着皮甲,嘴角有颗痣。”村民激动说“那就是霍大,他那一众匪徒,都是乡里的无赖。”庄扬挽起裤筒,露出伤处,村民把碾碎的草药往上糊。“即是知晓他的名字,往时为何不将他捕抓”村民欲言又止,等庄扬都缠好伤口,他才说“他本事可大了,上次乡里的游缴组织人要抓他,可是有人透风报信,让他跑了。”

    “再说他只劫财不杀人,这世道官兵要抓的人多了,也不想管他。”

    庄扬去看阿易,阿易已卧在一旁睡着了,听得这样的话语,庄扬无话可说。

    收留庄扬的村民姓邓,叫邓定,家中四壁徒空,只见卧处堆满苇篾,好几个编好的薄曲叠放在一起。邓定平日便以编制养蚕的用具为生,罗乡养蚕人家不多,还得挑到涞里去卖,生活困苦。

    两人交谈间,突然听得人急切叩门,邓定的妻子去开门。门刚开条缝,便被人推开,那人直接闯进来,嘴里焦急喊着“二郎”庄扬听得是刘弘的声音,出声说“阿弘,我在这里。”

    屋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卧在墙角的庄扬处于昏暗中。刘弘辩得声音,立即朝庄扬的方向前去,绊倒脚下的蚕具,险些摔跤。刘弘不管不顾,他走至庄扬跟前,一把将庄扬抱住。

    “二郎。”

    刘弘的少年声听起来沙哑,不似平日清亮的音色,庄扬好会才意识到刘弘哽咽,竟像是要哭。

    身子被紧紧勒住,庄扬动弹不得,昏暗中,他看不清刘弘的神情。

    庄扬闻到刘弘身上的汗味,还有淡淡酒味,刘弘抱着他,肩膀微微颤动,庄扬觉得他似乎哭了。庄扬抚摸刘弘的背,像安抚小孩那边,他轻语“我无事,你怎么找来了。”

    “阿弘,你放开我。”

    邓定夫妇在旁看着呢,虽然灯火昏暗,可觉得他们必然是露出惊诧的表情。

    “阿弘,你”

    庄扬无可奈何,他肩上一片湿凉,这刘家的犬子,像只大型犬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竟是推不开。

    身上只穿着薄衫,衣服都教那盗贼给剥了,庄扬贴着刘弘宽厚温暖的胸脯,逐渐觉得不好意思,好在终于刘弘松开了他的手臂,放开庄扬。刘弘低着头,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庄扬身上,他这时才意识到,庄扬只穿着一件衫子。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大听说吃豆腐会被打

    第35章 守护

    在涞里, 刘弘协助老段捕得一位梁上盗贼,押往乡啬夫那儿,等候发落。老段押人进堂, 刘弘站在院中。天色将晚, 刘弘心神不定,心中有一缕焦虑,却不知源自于何处。老段出来, 抛出一串赏钱给刘弘,喊着“小子呦, 咱们师徒喝酒去。”刘弘点点头。老段拍了下刘弘的头, 笑说“怎么一副傻样子, 想女人了”老段擅长说荤段子,揽着刘弘就要离去。

    “啬夫让你们留步。”

    一位老仆人从院中出来, 传达主人的话。

    刘弘和老段面面相觑。

    刘弘第一次进得啬夫的厅堂, 跪坐在一侧。

    “你就是刘弘”

    魏啬夫在主位上询问, 他是位有几分脸熟的人。刘弘记得他, 两年前, 此人前往竹里收赋,携带了两位士兵。

    “便是。”

    刘弘抬头应声, 对上魏啬夫的眼神。四目相对,刘弘相信此人已认出他来。

    “以你一身本事, 可有意从军”

    丰乡人才稀少,正值这盗匪四起之际,太需要有武艺的人了。

    “并无此意。”

    刘弘拒绝。

    魏啬夫脸上有些许不快, 见刘弘一副决绝的样子,他也无可奈何。不过无妨,待刘弘成年,还不得入行伍中服役。

    离开啬夫家,老段和徒弟骑马前往酒肆,顶着晚霞,芒草摇曳,相随一路。

    老段说“小子啊,为师教你一身武艺,可不是让你去抓偷鸡摸狗贼,大丈夫,应当建功立业”刘弘丝毫未受师父的豪情传染,他淡然说“师父,我学武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老段知晓刘弘老爹是位旧朝的骑长,并且随军队一去不返,留他们母子受苦多年。这头犬子的心思,他懂,只得一声叹息。

    抵达涞里,天色将黑,沽酒一壶,刘弘跟着老段归家。

    段家妻女早守在门口等候老段,段妻见到刘弘跟来,像自家亲人般对待,热情招呼。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刘弘这位外人,坐在老段身旁对饮,倒像是老段的儿子。

    再多酒老段也饮不醉,何况买的是兑水低廉的酒水。几杯下腹,老段开始讲他早年从军的英勇事迹。

    “阿弘,给你。”

    段思将一碗菜羹递来,她自己那碗稀得都是汤水,给刘弘这碗则很稠。

    “我不饿,你和师母先吃。”

    刘弘呷口酒,案上的下酒菜是条咸鱼和一碟菜豆。

    已是夜晚,段家点上一盏小油灯,师徒在屋外喝了很久的酒,段思和母亲在屋内纺织,刘母操作织布机,段思纺线。

    “师父,我该回去了。”

    刘弘起身话别,到院中牵马。

    老段一家将刘弘送出门外,老段说“路上盗贼多,要为师送你一程吗”刘弘扬鞭笑语“哪个不长眼的盗贼,敢打劫段游缴的徒弟。”

    老段哈哈大笑,挥手送别。

    “阿弘,路上要小心”

    段妻和段思在后头叮嘱,刘弘早骑着马奔出老远。

    刘弘夜深返回家,刘母告诉他庄兰刚来找过他,说是二郎清早去罗乡,到现在还没回来。刘弘惊慌赶往庄家,庄家媳妇接待刘弘,告诉刘弘张离已带人去找。“阿弘兄,你要把兄长带回来。”

    庄兰哭花一张脸,扯刘弘的袖子。

    “别哭,我会找到二郎。”

    刘弘跃身上马,在月光下狂奔,他身上背负弓箭,马上挂着一柄长刀,心急如焚,赶往罗乡。

    夜风在耳际呼啸,刘弘的衣发在风中张扬,马儿腾跃,奔驰在通往罗乡的山路上。抵达丁西坡,刘弘见前方有灯火,下马察看,正是张离和他的仆人。

    “弘兄,兄长和阿易多半是遇到了剪径贼。”

    张离领着刘弘到路中的石堆,刘弘一看便知晓是怎么回事,只是路上有拦路抢劫的,可未必就意味着二郎的马车遭遇到贼人。

    “这边有条车辙,往土沟里去,兄长的车就停在前面。”

    张离提着灯笼,在前指引,来到林间,草中卧着一辆熟悉的车。车中空无一物,而且即不见人也无马。

    见得这辆车,刘弘扶住车辕,双脚一软,跪了下去,低语“二郎。”

    “弘兄,现在怎么办”

    张离束手无策,他不安地看着刘弘,还指望着刘弘有什么主意。

    刘弘心乱如麻,只得闭目静心,可别在此关头,自乱阵脚。刘弘抬起头时,双眼明亮,神色毅然,他从张离手里拿走灯笼,提着灯笼照明车横,捡起一旁的绳索察看,明显是刀子割断的痕迹。

    “阿离,你们四周搜索过了吗。”

    二郎无疑遇到匪徒,匪徒抢走了车上的东西,还有拉车马的马,然而二郎和阿离在哪呢若是被杀,死也要见尸。

    “弘兄,我们先前仔细搜过林子了,没看到二郎他们。”

    张离在刘弘来前,就在林子里搜索一番。刘弘不再言语,只见他提着灯笼,趴在马车四周寻找着什么,他看到一摊血迹。

    刘弘丢弃灯笼坐在地上,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他将脸埋在胳膊里,肩膀抖动。跟随老段捕抓盗贼,刘弘见过各式各样的盗贼,为了点财物,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不少。见得血迹,刘弘心中恐慌。

    “弘兄,你骑马去报告亭长和游缴,我们在这里等候。”

    阿离在刘弘身边坐下,他拿袖子擦脸,脸上泪水止不住涌出,见到血迹,他也彻底慌了。

    刘弘摇头,背对着阿离站起身,林风吹干他眼眶的泪,若是今日他陪二郎去罗乡,便不会让二郎独自面对匪徒。然而此时再后悔也已无用,罗乡的丁西坡往时并无匪徒杀人的事,二郎和阿易显然有人受伤了,若是遇到打劫又受伤,只要没被害性命,必然会去村落里求救。

    “阿离,此事匆忙,若是报知游缴,也得明早才能赶来。不如我去前面邓村找寻,你去对面的村落打听,看是否有遇劫受伤的人。”

    “好弘兄,我这就去”

    刘弘骑上马,驾一声便消失在夜色里,留下后头招呼仆人的张离。

    此时,邓村的村民大多已入睡,刘弘进屋,引得犬吠,询问村头出屋探看的人,那人告诉刘弘早先村里来了两位遇劫的年轻人。刘弘大喜,跟着这人前往邓定家,由此才见得二郎。

    见得庄扬,刘弘死死抱住不放,并未觉的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妥当。放开庄扬后,刘弘这也才留意到,庄扬的腿上有伤。

    手掌贴在庄扬的小腿上,刘弘喃语“在地上看到血”,他果然是受伤了。

    “险些以为你”

    刘弘用力抓住庄扬的手,将头低下。十五岁的刘弘,还未曾如此慌乱过,在林中见到庄家马车、看到血迹,他的心情难以陈述,仿佛被人往胸口捅了一刀般难受。

    “我无妨,受点小伤,阿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庄扬将手搁在刘弘肩上,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刘弘把他饮酒归家,庄兰找他,及如何遇到张离等事都说了。

    “阿弘,你要是早些来,把那些歹徒痛打一顿,多解气呀。”

    在刘弘陈述时,阿易就已醒来,他从席上坐起,痛苦的扶着自己的头。

    刘弘默然,深感内疚。

    “这群歹人,就该抓起来砍头,切脚,腰斩”

    阿易在旁边咒骂着,被人痛打,他怨气很大。

    不会,派去通报张离的村民回来,带来张离的马车和仆人。刘弘背起庄扬,脚步平稳,他将庄扬放在马车上。阿易自己柱着根木棍,一瘸一拐走来,看刘弘的小眼神可怨念了。

    张离用马车载上庄扬,刘弘用马驮阿易。张家的马车在后头匆匆行驶,刘弘的马儿在前方奔跑,阿易在马上一路颠簸,痛苦地趴在刘弘背上,念叨“我知你不想带我,可也让马儿跑慢点,哎呀,我头晕,想吐。”

    终于返回竹里,等待多时的庄母、庄兰激动迎来,拥抱泣泪。因庄扬和阿易都有伤,便都搀扶到堂上,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听阿易讲他们如何遭遇匪徒,匪徒又如何抢马,如何他一顿,还逼二郎脱衣服,还扎伤二郎的腿。

    “匪首扎二郎腿时,还冷笑着说不疼,他拔出把匕首,猛得往二郎腿腹刺,二郎疼得叫了一声,我都不敢看”

    “后来,我和二郎相互搀扶,走到邓村,二郎腿上的血一直流,我真怕二郎会昏过去”

    阿易讲述着艰难而辛酸的求救过程,大概是觉得委屈极了,平白无故遭了劫匪,边说边抹泪。

    众人把阿易安抚一番,扶着阿易去歇下。

    张离和母亲、姐姐辞别,庄扬由刘弘搀扶上楼,卧在寝室里。

    刘弘坐在庄扬榻旁,他看着庄母为庄扬擦脸,林嫱端来热粥,庄扬说他吃不下东西,又让庄母不要担心,伤口已敷过药。庄母这才和林嫱离开,屋内终于只剩庄扬和刘弘。

    “阿弘,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

    庄扬留意到,从阿易讲述他们如何遭遇匪徒开始,刘弘就坐立不安,显得很焦躁,不时出堂到院中去。此时的刘弘,抱刀坐在榻下,模样则显得呆滞。

    “二郎,我一会再回去。”

    刘弘起身,坐在榻沿,他看着庄扬。庄扬躺靠在榻上,长发披肩,身上更换了干净的衣物,白色的丝织物贴服在他身上。屋内燎香,人多时,未留意到,此时香味袅袅,缠绕周身。刘弘挨靠着榻沿躺下,他小心翼翼贴着庄扬,他的举止像一个孩子,带着偎依和眷恋。庄扬想起刘弘在邓家抱住他哭泣的情景,他伸手抚摸刘弘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刘弘抓住庄扬的手,贴在脸庞,这样的举止已超出寻常。

    庄扬合目,手心传来温热的气息,那是刘弘鼻口传来的温度,刘弘还细细摸着庄扬的手背,包括每一根手指,即像情人般的挑逗,又像似孩子般的玩戏。庄扬似乎无法再忍受,正想将手挣脱,刘弘正好放开了他,突然脸又凑到他跟前来问

    “二郎,还疼吗”

    话语温柔极了,饱含着情感。

    庄扬睁眼,对上近在眼前的英俊脸庞,他瞬间迟疑,继而温和轻语

    “有些疼,会好起来。”

    庄扬的伤腿放在被外,包扎伤口的布条,血迹晕开。不知道伤成怎样,不知道他拖着伤腿,一路受了多少痛楚。

    刘弘突然揽抱庄扬,在庄扬看来,刘弘的体魄强壮,像个成人,这般举止却是不该。庄扬错愕过后,是无奈,他推开刘弘说

    “阿弘,去睡吧。”

    已是深夜,何况庄扬受伤疲倦,只想早些歇息。

    “二郎睡下,我再回去。”

    刘弘搀扶庄扬躺平,帮庄扬拉被搬枕头,而后他又坐回榻下,安安静静抱刀守护着。庄扬见劝不动他,便也由他去了,有刘弘陪伴在身旁,庄扬安心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刘犬子说我趁二郎睡着偷亲的站出来,我是那种人吗

    第36章 捕霍

    一早, 罗乡的游缴将人召集起来, 领着亭长、伍长等人,还有一位丰乡的少年,前往罗溪头抓人。动静很大, 在队伍出发前,早有人跑去霍大家通风报信。霍大卧在席上呼呼大睡,突然被堂侄的大呼大叫吓醒。

    “不得了,游缴派人要来抓你,连刘犬子也来啦”

    “刘犬子他一个丰乡人来抓我作甚”

    霍大挠挠肚子, 睡眼惺忪。

    “前些日, 我们不是把庄家二郎劫了, 刘犬子来寻仇了。”

    “我劫庄二郎干他什么事”

    “听说庄二郎是他恩人呀。”

    “不就是刘犬子,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把你吓成这样。”

    霍大动作敏捷穿好衣物,背起刀,从屋后溜走, 对于在屋中哭泣的妻子,压根没理睬。

    待罗乡的游缴们前来, 自然是又扑空了。霍大家除去一个哭哭啼啼、蓬头垢面的女人, 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外, 哪还有霍大的踪迹。

    一群人原路返回, 也不沮丧也不泄气,扑空是常有之事,罗乡这些负责捕抓盗贼的人, 对于抓霍大的态度相当敷衍。

    返回路上,刘弘问一位和霍大同村的亭长,霍大还有没有别的藏身处,亭长说“有时也会去罗溪头的黄家找他相好,那相好叫黄三花,还是黄二花。”又有人说“霍大是条汉子,我们罗乡这么多人都抓不到他,你刘犬子有多大能耐”

    刘弘不予理会,问得罗溪头就在邓村附近,他返回邓村,到邓定家打探罗溪头的情况。

    “黄叟有个小女儿叫三花,听说是霍大相好,黄叟家我去过,好找,就在溪边上,他家土院倒了一面”

    毕竟相邻,邓定对黄家很熟悉。

    “刘勇士,一个人前去可得小心。”

    “不是一个人。”

    刘弘道谢,辞别邓定。

    夜黑风高,罗溪头的石桥边,刘弘蹲在草丛中,身边还有一人,正是老段。师徒搭配,干活不累。

    “小子,我丰乡的游缴跑罗乡来抓人,不是欺他们罗乡无人吗。”

    “这霍大劫谁不好,这下可栽了。”

    “师父,一会霍大出现,你不必出手。”

    “小子别太狂,为师可听说霍大武艺高强。”

    老段用力往手臂上一拍,拍死一只肥大的蚊子,他蹲在草丛里喂蚊,就为抓奸并不是,老段其实也有点兴奋。

    师徒两人等至深夜,终于等着霍大,这人提着酒,哼着小曲,走到石桥时,还停下来撒尿。

    “师父,是他吗”

    “是他。”

    老段见过霍大,认得出来。

    刘弘不着急,他等霍大撒完尿,扯扯裤头,往前晃悠几步,才张弓飞射一箭,正中肩膀。

    “哎呀”

    霍大痛呼一声,扑倒在地,滚落到溪边及膝的草丛里。

    刘弘收弓上前,查看霍大,见他一动不动躺在溪畔。溪畔有石头,想他恐怕是磕晕过去,刘弘低身将霍大身子翻过来,不想霍大突然起身,拔刀朝刘弘身上就要捅,刘弘侧身闪避,大腿还是挨了一刀。霍大得逞便就拼命地往前跑,边跑还边咒骂。

    刘弘顾不得查看伤口,他再次拉弓,他想照着霍大的腿射击,霍大很狡猾,低身往芦苇丛里逃窜,夜色昏暗,寻常的弓手很难瞄准他。

    “啪”一声,箭再次飞出,霍大应声而倒。

    这一箭射中的是霍大的腿上。

    “阿弘”

    老段上来,察看刘弘伤势,刘弘说无妨。

    这次师徒二人一起去芦苇丛里抓霍大,霍大仍一瘸一拐跑着,不过速度缓慢,被老段一脚踢倒。刘弘上前缴走霍大身上的刀,霍大抱着伤,疼得大叫大骂。

    “我教你知道,我是丰乡刘犬子。”

    刘弘揪住霍大衣领,口吻凶恶。

    “你可知我为何抓你”

    霍大仰躺在草丛中,伤口火辣辣地疼,他恼怒说

    “我不就劫了庄二郎,我没杀他没害他,你这头疯犬到处追我做什么”

    “教你剥他衣物,还伤他”

    刘弘两拳揍下,照脸打,疼得霍大呲牙咧嘴,满口血。

    老段拉开刘弘,将霍大一绳子捆了,绑在马上,押去见罗乡啬夫。

    罗乡那些游缴、亭长脸上无光,已不在老段师父考虑范围,都是抓盗匪嘛,大义举,还用分是管哪块地儿。

    领着赏钱,老段和刘弘骑马归乡,已是深夜。老段说刘弘“到我家来,让阿思帮你上药。”刘弘说“不用,二郎家有药。”

    两人在丁西坡分道扬镳,老段挥挥手,不忘说句“这就要去找二郎邀功了。”

    刘弘想辩解几句,老段已经哈哈哈哈的离去了。

    骑马奔跑,加快伤口流血,虽然在路上用布条包扎伤口,抵达竹里,刘弘的一只裤筒还是湿淋淋,被血浸泡。

    深夜,庄家已关门闭户,刘弘叩门,阿易开的门。阿易见刘弘裤子上的血,吓得不行,张嘴要喊,被刘弘捂住。

    “别惊醒他人,让二郎帮我包扎下就行。”

    阿易这才镇定下来,想搀扶刘弘,刘弘拒绝,自己上楼。

    登上楼梯,刘弘回头对提灯照明的阿易说“霍大被我和段游缴抓了。”阿易欢喜,用力拍刘弘肩膀,声调提起说“弘兄真是条好汉,我没看错你”刘弘额上冷汗划过,他食指无名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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