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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 第9节

作者:巫羽 字数:18610 更新:2021-12-30 05:20:13

    武亭长见吓唬不了犬子,兴趣索然。

    老段牵出骏马,背负巨弓,手里还提着一柄冒着寒光的环首刀,战斗力十足。

    老段是游缴,游缴的生活,四处捕抓盗匪,不时要与人打斗,相当惊险,所以身上装备的武器多。

    “不说野猪,就是老虎看到老段也要跑啊。”

    袁安世揶揄。

    “不说刀,单是弓,在临邛,可没有几个人能拉开段兄的二石弓。”

    庄秉与老段相遇时,便见到了老段帅气的身姿。四年前,他和舅父坐马车到县里买东西,返回路上经过涞里林丛,遇着打劫的匪徒,而这人正是老段在追捕的人。由此亲眼看到老段远远一箭射伤匪徒的膝盖,让匪徒疼得抱腿痛号。而后老段骑着骏马,从山坡上冲下,挥舞着环柄长刀,勇猛凶悍,就这么一出场,顿时让匪徒吓得屁滚尿流。

    “段兄,露一手看看。”

    袁安世听得咋舌,他一位文人,对弓箭刀枪倒是有兴趣。

    段广宗很是豪爽,张弓对着院中一棵树上射去,“啪”一声,一截粗树枝立即被木箭射断,栽落在地。

    “我可以试试吗”

    犬子跟过来询问老段,他看着老段手中的巨弓,跃跃欲试。

    “孩子,怕把你手臂扯伤。”

    “不会,我拉不动就弛弓。”

    犬子很镇定,他聪明且谨慎,断然不会把自己伤着。

    光是从犬子的衣着看,老段也猜出他是位穷人家的小孩。当犬子拿到巨弓,他脸上的青涩瞬间消匿,他端重且谨慎地缓缓将巨弓拉动,以犬子臂力,他只能将这张弓稍稍展开,便熬尽力气,汗流浃背。

    “慢慢回收。”

    老段站在犬子身后,他一手执住弓把,一手握住犬子拉弓的手,让他将弓箭放回自然的弛弓状态,以免手臂受伤。

    “小孩,你唤什么名字”

    犬子执弓的姿势标准,能看出他的谙熟,而且他言谈举止从容,不像个小孩子。

    “刘弘。”

    犬子报上他名姓。

    出发西鼓山,袁安世和庄扬坐一辆马车,武亭长和庄秉坐一辆马车,老段骑马载着犬子。牛车实在太慢了,弃而不用。

    西鼓山位于涞里西面山林,以往西鼓山驻扎着一群匪徒,人们不到这边来,后来县丞捕抓频繁,匪徒四散而去。关于西鼓山猎物多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因着以往闹过匪徒,人们也很少来此地伐林捕鱼。

    段广宗对这里却情有独钟,他常来此地捕猎,贴补家用。虽然是位游缴,然而俸禄微薄,老段家境贫寒,他空闲时会捕猎,或为往来临邛的商人护行。

    西鼓山下有平坦的谷地,有条溪流,在草地雨林丛间,偶有野猪出没。

    老段跟随县丞捕抓匪徒时,曾在谷地驻扎,他知道野猪常到落叶松林下活动,就位于溪流东岸。

    清澈的溪水无声流淌,落叶松黄色的叶子迎风飘舞,溪畔的草地上,野猪头,哼哧哼哧地觅食、饮水,这是老段见过最美好的景致。

    那是秋时,一个丰收之际,连野猪都长得肥大。

    段广宗骑马负弓,驰骋在西鼓山下的谷地,他身后是两辆马车。

    在溪畔林荫处驻足,众人下车,听从老段的指挥。

    “我和老武先上山头看看,你们在此停歇。”

    老段和老武都是狩猎能手,七八年前那会,匪盗四起,生活尤其困难,这两位忘年之交,曾深入临邛西面的深山老林猎熊,九死一生,就为养家糊口。

    庄扬和袁安世取出席子,饮器,他们头上是长得高大茂盛的落叶松,身前是一条弯曲的溪流。

    溪畔,犬子和庄秉在一起,寻觅猎物。

    “有鹿。”

    庄秉拉弓,回头做了个嘘的动作,他悄悄挨近溪畔的草丛。

    庄家的男孩,只有庄秉尚武,即带弓又带剑。

    溪畔草丛里,露出一对鹿角,远远看似一头成年鹿。

    盛夏天气炎热,野鹿到溪中饮水,这条溪流,便是众多动物每日必经之所。

    庄秉在前,犬子抽箭跟在后,两人全神贯注,庄扬远远看着,不去跟进,以免弄出声响,把鹿吓跑。

    庄扬第一次来到西鼓山,他很少会前往山林,因为不安全,不过像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前来,还是十分有趣。他享受林间的风,偎依在一棵高大的落叶松下,和友人袁安世悠闲交谈,他眺望远山和白云,低头看向溪畔的兄长及犬子。

    犬子始终站在庄秉身后,他那样子,似乎不是为了射鹿,而是在警觉。溪流是动物聚会之地,西鼓山有野猪,而野猪是很凶暴的动物。

    和王叔在丰湖打猎时,犬子遇到过野猪,他被撵得到处跑,直到他爬上一棵树。那时犬子还很小,箭术很一般。

    “啪”一声,庄秉箭飞射出,并未射中,惊得河边饮水的野鹿撒蹄子狂奔,如风般蹿进山里,再寻觅不到它的踪迹。

    庄秉扼腕收弓,回头朝马车这边走来。

    四人聚集在一起,寻觅山丘上老段和老武的身影。不会见老段钻出林丛说“都上来吧,把我马上绑的网也取来。”

    四人登上山丘,见到河流另一头的老段和老武。

    “看到了吗”

    老段小声和众人说着,河岸的草丛里,可见一只野猪正在掘土根吃。因野猪是群居,有一只,附近便有一群,老段和老武不敢冒然前往,而先在对岸观察。

    犬子见着野猪很兴奋,他抬起弓,瞄准野猪,并未张弓,只是一个孩子气的点猎物举止。

    “弓不错。”

    老武这才仔细打量犬子携带的弓箭,犬子穿着打扮是个穷人,却带着一副好弓。

    “嗯。”

    犬子待老段态度敬重,老段问他,他便应声。

    “段兄,这孩子据说射术很了不得。”

    庄秉很期待犬子的表现。

    “要说弓箭,谁能比过老段。”老武不屑,这孩子虎头虎脑讨人喜爱,可说到射术,他不信一个半大孩子能多厉害。

    “老段,有四头,这边一头,那儿一头,中两头。”

    老武视力好,从林丛中辨认出四头野猪。

    “悄悄过去,谁也不许先发弓。”

    老段叮嘱犬子,在他看来犬子年纪小,容易冲动。

    “阿扬,你要过去吗”

    庄秉回头看弟弟,老段他们淌溪水而过,走在了前面。

    “我远远站上头看无妨。”

    庄扬指着河岸上一处小土丘。他射术不行,执的是阿平的小弓,打打野兔可以,野猪就不去添麻烦了。

    “来来,大郎和安世一起,我这里,老武去那头,小孩你跟我。”

    老段分配位置,他胃口不小,打算包抄。难得带这么多人过来,自然得好好利用。

    “要是被追上,就爬树,安世你记住了。”

    袁安世没打过野猪,老段特别吩咐。

    野猪不同野鹿野兔,发狂起来很危险,他们是经验丰富的猎手,自然知道怎么应付。

    分配好位置,老段用手势指挥众人,五人朝野猪缓缓靠近,各自找到隐蔽的位置。老段做了个射击,一时数箭飞舞,野猪愤怒嚎叫,有中箭疼痛反扑的;有侥幸躲避箭矛,冲人直撞着;也有掘土抛根,啪啪撞树的,把逃窜在树上的袁安世吓得黑脸泛白。

    场面很混乱,犬子边放箭,边后退,他不慌不乱,冷静算着出现几头野猪。野猪遇人必攻击,何况是遭遇袭击的情况下,非常凶悍。

    “抓到了,快来”

    老武用网罩住一头,他举长矛要扎,不想困兽疯狂的挣扎,突然撕破麻网,把老武撞得人仰马翻,径自往山丘上冲去,像发了弦的箭。

    此时老段和庄秉过去帮袁安世解围,将“守株待安世”的野猪射死。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看着野猪往庄扬所在的山丘冲去。

    然而山丘下植被茂盛,庄扬根本看不到有野猪朝他袭来,他没有防范。

    老武和老段在后头拼命追赶,但他们跑不过这头健壮的野猪,庄秉站在离野猪二三十步外,用力射箭。奔跑的物体,极难射中,次次落空。眼见这头发疯的野猪,就要靠近庄扬,一个不高的身影从半道蹿出,正是犬子。犬子发出一箭,射中野猪屁股,野猪挨箭后又站起,只是减慢了攻击速度。犬子挡在庄扬身前,拉圆弓第二箭射出, “啪”的一声野猪惨嚎,野猪倒在地上抽搐,很快便死去。这致命的一箭射穿了野猪心脏,由一张巨弓发出,是老段射出的。

    老段上来察看野猪,确认死透。犬子上前,将自己的箭拔出,把箭矢在野猪身上蹭去血迹。

    “小子,你弓射拜谁为师”

    “丰乡的一位老兵,都叫他王瘸子。”

    “你叫刘弘是吧。”

    “嗯。”

    犬子将箭收入箭囊,他站起身,朝庄扬那边望去,而庄扬也正在看着他。

    就在众人狩猎野猪时,犬子不时会留意庄扬的位置,倒不是觉得野猪会攻击他,只是不自觉会看他。由此,当野猪挣脱网,朝土丘冲去,犬子反应最迅速。

    适才,野猪朝庄扬这边冲来时,犬子心跳加速,他射出一箭,是在瞬间发出,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将野猪拦下,否则庄扬会受伤。

    “真是令人折服”

    庄秉惊叹,不只是为这孩子的箭术,更为他的勇气

    “厉害啊,老段,你不总想找个徒弟吗我看这小子就合适”

    老武气喘吁吁跑来,手指犬子,话语激动。

    “国士无双”

    袁安世大赞着,他一手扶着自己的老腰,衣服头上都是泥土,模样有些狼狈。他仓促下树,摔了一跤。

    “阿弘,你可有哪里受伤。”

    庄扬握住犬子的手,他仍处于震惊中,适才太过惊险,这孩子竟然挡到他身前来。庄扬的手指微微抖着,是因为紧张和后怕。

    “二郎,这不是我的血。”

    犬子身上沾着血迹,他虽然在奔跑中被荆棘划伤,但是衣服上的血来自野猪。

    第28章 烤肉 蒲公英花和拜师

    猪后腿肉和腹部的五花肉最适合烧烤, 切块后,穿在青铜制的叉子上,往烤架上一搁便兹兹作响。

    溪畔, 老段和老武在给大野猪剥皮,割肉,犬子传递猪肉、猪骨到炉火旁。猪肉用于烧烤,而骨头用来熬汤,丝毫不浪费。

    袁安世挽高袖子, 拿一个大勺在汤锅中搅拌, 见得汤沸起,便将柴火拉出一根, 减少火势, 骨汤得慢慢熬才好喝。不说他一个穷人,就是老段和老武他们会打猎,一年也吃不上几次猪肉,闻着肉香,顿觉人生美满。

    袁安世见庄秉过来探看,他说“秉兄,汤差不都好了,就差野菜,我去采些来。”

    庄秉接过袁安世的勺子,坐在灶旁看火。

    野炊用的灶, 不过是在地上挖个坑, 上头垫两块石头, 架个锅而已,简单又好用。

    袁安世到草地里采野菜,他采得一把苋菜,又摘得几株开黄花的蒲公英。把采集的野菜拿到溪畔清洗,洗得清亮。蒲公英摘下叶花,不要根茎;苋菜拔去叶子,只留菜根,采摘的苋菜根茎均为红色,这便是最好的苋根。将野菜放入锅中,不消一会,便就熟了。

    庄扬看顾烧烤架,他身边坐着犬子,犬子安静的帮庄扬给铜叉子串肉。庄扬在一块平整干净的石头上切姜,并剁碎花椒叶,将它们加入酱汁。庄扬做事细致,他给每块烤肉都沾上酱汁,再放于烤架上炙烤。烤肉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犬子谗得很,不时朝烤架上的肉串看去,因着涂上酱汁的关系,烤肉颜色暗红,外焦里嫩。

    庄扬转动铜叉翻面,他留意到犬子的目光,他拿来一只碟子,将烤熟的一串肉,从铜叉上取下,一叉子的肉,便有半碟之多。

    “阿弘,这第一份给你吃,做为你临危相救的酬谢。”

    庄扬将盘子和一双竹筷递给犬子,他笑容温和。

    “嗯。”

    犬子不客气地接过来,他看看庄扬,又瞅瞅身边的人,发现只有庄扬在注视他,这才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嘴中。

    这一串是烤五花肉,油香肉嫩,咸鲜适口,真是太好吃了。

    犬子没有狼吞虎咽进食,他一块块慢慢品尝,吃得满嘴油光。

    一烤架的肉,很快烤好,放入盘中,庄扬又重新摆好一架鲜肉,庄扬乐在其中。

    庄扬不停烧烤,犬子为他穿串,两人配合无间。

    一上午,他们猎得一头野猪,两只兔子,水雉、秋沙鸭各一只,算得上收获丰厚。

    待猪肉烤上一大盘,骨汤端上来,六人欢喜坐在席上用餐。

    袁安世说“得蘸酱才好吃,我带了三碟酱来。”

    席中的小木案上摆上三碟酱汁。

    袁家是穷人,平日不过是粗粟米、菜羹,就着豆酱吃下。今日家中自制酱汁终于也沾上了猪肉,十分荣幸,不可错过。

    “唔不错。”

    老武用筷子扎上一块烤肉,在酱汁中点了下,随即塞入口中。老段则不管什么酱汁,夹起烤肉就大口吃。

    庄秉夹起一块烤猪肉,往花椒酱汁中一沾,神色自若吃下,他细嚼慢咽,品尝着美味。

    庄扬执勺,为每个人都盛上一碗骨汤,犬子端到各自位上分放。

    “来来,二郎和阿弘别忙活了,过来吃。”

    老段热情招呼着,不忘给身旁的烤肉翻下身。

    “我带来一缶酒,险些忘记,还在车上。”

    庄秉捧着碗,低头要喝,这才想起酒来。

    老武说“大郎不必起来,我去取。大块吃肉,大块喝酒,快哉”

    酒很快取来,每人都倒了一杯,犬子第一次喝酒,端起碗,嗅嗅气味。

    庄扬双手执羽觞,将下巴抬起,缓缓饮下。犬子坐在他身旁,学习他双手执碗,却是一口闷下。

    “咳咳。”

    老段笑他“小子,第一次饮酒,可不能豪饮。”

    老武两碗酒下腹,抱着空陶缶,在席中手舞足蹈跳起乡下粗陋的舞蹈,他高大笨拙,手脚不协调,但跳得很投入。

    竹节敲打陶缶哐哐响,老武唱着喜庆的曲谣,众人应和,犬子不会唱,和着节拍鼓掌。

    返回时,众人将剩余的猪肉割分,老段切下一大块带肉骨头给犬子,做为奖励。

    犬子不敢收,抬头看庄扬,庄扬对他点点头。犬子接过,用芭蕉叶将猪肉包起来。

    天气炎热,野外不可多留,猪肉容易腐臭。众人割分猪肉,便就离开了西鼓山,笑语话别,各归各家。

    辞别时,老段拍拍犬子的头,说“小子,要是到涞里来,记得找我,我教你武艺。”

    “好。”犬子用力点头。

    老段身上执着环首刀,背负巨弓,跨下一匹高头大马。老段挥挥手,策马扬鞭离去,他虽穿得一身寒酸,却又高大伟岸。

    回去路上,微醺的庄扬偎依着车輢,靠着马车睡去。

    犬子端正坐在马车里,不时看向庄扬的睡容,他睡得恬静,不忍将他唤醒。

    睡梦中,庄扬见到那头冲他而来的野猪,就野猪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犬子突然从林丛中蹿出,挡在了他身前。犬子瞬间张弓,箭羽飞速射出,野猪嚎叫着摔倒在地。犬子侧身回探庄扬,光影之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恍惚中觉得他身影高大,仿佛已是位成年男子。

    天气炎热,刘母将犬子带回的猪肉剔肉腌制,骨头和蘑菇熬汤,一丁点也不浪费。

    待汤炖好,刘母盛上一碗,端给犬子。

    “阿母,我在西鼓山喝了许多,你喝。”

    看着母亲喝下香浓的骨汤,犬子和母亲讲述烤猪肉的事,取猪哪一个部位,怎么切,如何烤,准备些什么样的酱料。

    “阿母,往后我们有钱了,也将猪肉烤着吃。”

    “好好,待你长大了,出人头地,阿母跟着享福。”

    刘母笑语,有犬子这样一位儿子,她很满意。年轻时,对于富贵她有许多遐想,刘母年轻时,是丰乡最美的女子。时光荏苒,刘母少女时那些美梦都已褪色,但她心里还有期许和寄托。

    两日后,天刚亮时,犬子用竹筐挑着鱼干出发,走至竹里南面的土路,正好撞见推着辘车,准备去县城的大春父子。

    春爹推动独轮车,大春在旁跟随,遇到斜坡、道路不平的情况,大春则在旁边扶推,父子同心协力,倒也是令人羡慕。

    犬子孤零零一人,挑着担子在旁行走,前方是推着辘车的大春父子。

    出竹里的路很斜,渐渐大春父子落在后头。犬子走累卸下竹筐,支着扁担歇息,他回头打量身后的大春父子,见车上有一袋东西滚落到草丛。春爹牵制车,大春前去拽动麻袋,想抗在肩上,显然很沉,他没能抗起来。见至此,犬子上前,帮大春将麻袋抬起,放回辘车。

    春爹问“刘弘,你挑着担子要去哪里”

    “要去吴家店卖鱼干。”

    “吴家店卖不出几个子,你随我们去县里,天黑能回来。”

    犬子自然也知道去吴家店售卖不怎么值钱,但是县里远,他不认识路。听得春爹说要带他,他十分高兴。

    三人启程,仍是大春父子在前,犬子跟随在后。走上一段路,犬子肩上的担子越走越重,脚步渐渐慢了,落后在大春父子身后老远。前方大春父子驻足,大春转身朝犬子跑来,大春说“阿父让你将担子放车上。”

    大春卸下竹筐,将两竹筐的鱼干倒在一只竹筐里,他再搬起竹筐,朝辘车走去。

    犬子用扁担挑着一只空竹筐,不好意思的跟上。

    这一路,遇到坑洼或者陡峭的道路,大春和犬子一人在一旁扶着车架子推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家三口,一父二子。

    有些时候,犬子会羡慕别人有父亲,这种情感往往也只是一晃而过,他不爱自怜自哀。

    竹筐中装的鱼干不多,刘母怕他挑不动,不给多装。然而就是这样的负重,也仍是将犬子的肩膀压出一条扁担身宽的红印,疼得呲牙咧嘴。路途遥远不说,犬子也始终只是位半大孩子,力气不及成人。

    犬子跟在大春家的辘车旁,他话语少,春爹却喜欢问他,很健谈。他问刘爹的情况;问为何搬出丰乡;问弓箭学自何人;犬子逐一回答,没有遮掩。

    这一路走走停停,临近午时,三人来到一处村落,犬子觉得有几分眼熟,问春爹“这里是涞里吗”

    “就是涞里,我们离县里近了,这条路直走就到。”

    春爹指着前方开阔的道路,道路上有马车和牛车往来,看着很热闹。

    犬子将路记下。

    春爹常来县里卖粮,他对这县城熟悉,知道商肆在哪里。他领着犬子到一处集市角落,他摆放大豆出售,犬子则在旁边卖鱼干。

    在吴家店,一天也卖不了多少鱼干,而且价格低廉。到县城里来,不过一个时辰,犬子卖完鱼干,收得数十枚钱。

    回程,犬子跟大春斧子说他要去涞里找一个人。

    春爹问犬子认识路吗犬子说认识。

    犬子提着一壶酒,独自前往涞里,到老段家登门拜访。

    犬子见院中有一位女孩正在喂鸡,认得她是老段的女儿,叫小思。“段游缴在吗”犬子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你找我阿父阿父”段思显然没认出犬子是上次过来的男孩,也难怪,今日犬子穿得破烂,而且风尘仆仆,蓬头垢面。

    段思朝屋侧喊叫,老段在马厩里喂马,问段思喊他做什么,段思说“阿父,有个男孩找你,还带着酒。”老段猜测到是谁,笑语“叫他进来。”

    第29章 收获卷一完

    大豆收获后, 翻土整地,撒上了萝卜种子。犬子每日去浇水拔草、细心照顾,数日后, 长出翠绿的小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犬子提着竹篮,将发育不好的小苗拔掉,放入篮筐,只留下长得高, 长势好的萝卜苗。摘下的萝卜苗, 又嫩又好吃,掐掉头, 放清水里冲洗, 切碎和面,烙成青菜饼,配上米汤食用,再美味不过。

    刘母是巧妇,会在吃上花心思,总能用有限、粗陋的食材,做好吃的食物。

    犬子、每日浇水、锄草,抓虫,精心呵护这一片萝卜田。

    至于芋田,犬子只需去锄草, 种植在河畔, 水源丰富, 灌溉都不用。芋头长得慢,得到秋时才能收获。家里种的粮食,自然是不够吃,好在犬子会捕鱼狩猎,也懂得挑担子去县城卖干货,再加上刘母织布挣钱,母子俩在竹里的生活真正安定下来,再没挨过饿。

    近来熏的笋干不少,可以售卖。犬子如往常天未亮,挑担出发去县城。他扁担上一头挑着一个竹筐,一头挂着一条咸鱼干。竹筐中的笋干要售卖,而咸鱼干,则是用来送人。

    在县城里将笋干卖掉,已是午后。

    犬子挑着空竹筐前往涞里,到老段家去。老段家门口有一位女孩正在喂鸡,正是老段女儿段思,段思见着犬子,欢喜说

    “阿弘兄,阿父昨日才在说你什么时候过来。”

    “小思,我师父呢”

    “阿父在屋后劈柴。”

    犬子卸下担子,解下绑在扁担上的鱼干,递给段思。段思捧着鱼干,踩着欢快步伐往厨房里去。老段家清贫,但凡是吃的东西,段思都很珍惜。

    “阿弘兄渴了吧,喝水。”

    段思执着水瓢出来,给犬子饮用。

    犬子一路辛劳,风尘仆仆,脸上的汗水和尘灰都能搓出泥丸了。犬子走到老段家屋前的小溪,他将手足清洗,收揽散乱的头发,重新扎绑。段思站在一旁,递给犬子擦脸的巾布。

    老段早听得声响,知道是犬子来了,他从屋内取出一副弓箭,站在老桃树下等候犬子。

    段家院中这棵老桃树,树干上面挂着一张靶子。无论是靶子或者桃树干都伤痕累累,饱受弓箭摧残。命苦的桃树,长得还挺茂盛,并且枝头结满果实。

    犬子执弓,站在离靶子很远的地方,他刚抬起弓身,还未瞄准,老段便拍打他手臂说“退后。”犬子听从,倒退十步,老段仍在喊“退后。”

    直到犬子退到溪水边,无处可退,老段才喊“射。”

    段思坐在门口石阶上,手里捏着一个梨子,身边放着一篮梨子。她美滋滋地食用,对于前面不停飞驰而来的箭羽不以为怪。

    “嗖”一支箭飞来,稳稳扎在靶子上。

    “嚓咔”,段思咬下一口梨,清甜多汁。

    段思身上穿着大人衣服改的衣裳,又宽又大,衣服陈旧。段思眉眼清秀,不似老段相貌粗鲁,她长得像段母。

    “嗖嗖”,眼前不时有箭羽飞过,段思目光盯着靶子,心里计数。待犬子射完箭囊中的箭,和老段一起走过来,段思一口啃掉梨屁股,伸出指头说“阿弘兄,两支没中。”

    犬子点头,接过一颗大梨子,用衣服擦擦,大口咬下,段思也拿给老段一颗梨子“阿父,给你吃。”

    老段接过梨子,坐在她身边,父女并排在一起,吃果子。

    犬子坐在下一层石阶上,很快吃完一个梨子。犬子走到靶子前,将箭回收。靶子上扎着一束箭羽,约莫十来支。犬子抬头看着偏西的太阳。

    “师父,我该回去了。”

    “小子先别急,我拿样东西给你。”

    老段从屋内取出一柄环首刀,刀身青色,刀把木质,脏得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至于刀身更是锈迹斑斑。

    “为师从一位匪徒手里缴的旧刀,你试试。”

    老段将刀抛给犬子,犬子惊喜接过。

    “多谢师傅”

    犬子将环首刀执在手中甩动两下,手感沉重,和他之前练习用的木刀不同,和它比,木刀就是小孩儿的玩具。

    犬子舞动长刀,做出劈砍刺等动作,他舞刀时有模有样,像一位老学徒。老段抱胸站在一旁观看,不停点点头。

    犬子的归程,由老段骑马载上犬子,一路在夕阳下驰骋,望着老段宽厚的背影,犬子有种是父亲带他骑马的错觉。天边残阳似血,一大一小同骑,前往竹里。

    每每犬子到县城卖鱼干或者笋干,都会去找老段习武。如果天色太晚,老段则会骑马送这位得意门生到竹里外的路口。

    犬子背负一柄环首刀归家,刘母知他和涞里的段游缴习武,并不反对,只是说不要荒废了田事。

    “知晓,阿母放心。”

    “今儿庄家三郎过来找你,你过去庄家问问有什么事。”

    “好。”

    犬子匆匆喝下粥,赶往庄家。

    这些日子也仍往庄家送鱼,往来密切,却不知今日阿平找他有什么事。

    前往庄家院子,刚进院门,就看到庄兰从屋内追出,她前面是奔跑的竹笋,她喊“臭竹笋,别跑,把绣框还我。”

    庄兰跑动时,还有清脆的铃铛声相随,她腰带上坠着一对铃铛。

    犬子正好挡着竹笋的道,犬子一把拎起竹笋,将它咬嘴里的绣框拽出,递给庄兰。

    “阿弘兄,你来了”庄兰看到犬子很开心。

    “嗯,阿母说阿平今日找过我,我过来看看。”

    “阿平哪有什么要事,肯定是想找阿弘兄下棋。”

    阿平喜欢对弈,但是下不过犬子。

    竹笋在犬子手里挣扎,犬子觉得它重上许多,犬子蹲下身,将竹笋放地。

    “吃竹子也能长得这般滚圆。”

    直觉竹笋比第一次见到时大上一倍不止,长得很快,个头看起来不小了。

    “兄长说到秋时,竹笋就长大了,要将它放回山林里去。”

    庄兰觉得兄长一定会舍不得,就是她也觉得舍不得呢。

    犬子摸摸竹笋的圆头,竹笋以为是要和它玩戏,立即将前爪搭起,抱住犬子大腿。这只貘崽最擅长抱大腿,犬子好不容易才摆脱它,登上二楼,去找阿平。

    犬子上楼找阿平,见庄扬屋中的灯亮着,他走过去一看,阿平在庄扬屋内。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原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

    庄扬在案前书写着什么,不时会去摆动算筹。阿平双手覆在一面木牍上,在案旁咏背诗句,他咏至“淑离”二字,停滞许久,忘了诗句。

    “淑离不淫。”

    庄扬接下,他抬头,正好看到犬子站在门口。

    “阿弘,别站在门口,你进来。”

    犬子这才走进屋内,坐在庄扬身旁,他一向喜欢看庄扬书写,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弘兄,你要不要学写字”

    阿平看得出犬子对书写感兴趣。

    “二郎,我能学会写字吗”

    犬子问庄扬,他自然是想读书识字,但他从未学习过。他颇羡慕读书人,因为庄扬就很有学问。

    “能,便如小孩蒙学那般,从山水田日学起。”

    庄扬点头,他觉得犬子很聪明,必然能学会。

    “二郎,我想先学我的名字。”

    “可以,阿弘,我先教你执笔。”

    庄扬将毛笔执住,示范给犬子看,而后将毛笔递给犬子。犬子接过,五指茫然不知道要怎么捏握,庄扬挨靠过来,纠正他的动作。犬子闻到庄扬衣服上的清香,他收回心思,认真听从庄扬的教导。

    日子不觉中过去,犬子家的家畜长成繁衍。最早生产的是兔子,还未入秋,便生了一窝光秃秃的粉嫩色的小兔子。刘母将兔崽捧走,犬子用破衣絮给兔崽做窝,而后由刘母照顾兔崽。刘母每日将兔崽抱到母兔身边吃奶,吃饱了抱回,以免崽遭母兔不慎压死,甚至发生恐怖的母兔食子现象。自从生产,母兔的伙食很好,顿顿吃黄豆,好产奶喂兔崽。

    到秋日,犬子家的羊生了两只羊崽,一头纯白一头纯黑,因配种的公羊黑色。白色母羊身边,跟着一黑一白的羔羊,实在很有趣,庄兰不时过来看看,喂小羊羔吃草。庄兰甚至想跟犬子买一只白羔羊,阿平说她“养两日,你必然懒得牵出去吃草,这不是要把它饿死了。”庄兰这才打消念头。

    猪生了六只猪崽,因为是放养,犬子好些时日才发现。至于公猪的英姿则谁也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深林中哪头机智的野猪。竹里野猪十分罕见,必然是从深山老林里来的。

    母猪带着猪仔到处拱食,在屋后四处刨土,犬子深觉养不起。犬子卖给春爹一头猪仔,自家留下一头,其余的借春爹的辘车运往吴家店售卖。

    堪称一笔飞来横财。

    已是母亲的白白,趴在土坑中啃着植物根块,它身旁卧着一头小猪仔,慵懒拍着大耳朵,哼哼叫着,颇有白白当年的风采。

    深秋,年少的犬子,穿着庄扬的旧秋装,在屋前屋后忙碌。喂猪喂兔,种田锄草、织网剖鱼。偶尔他停歇下来,会看向庄家院子,有时能看到庄扬的身影。

    每每天未亮,庄扬被鸡啼声吵醒,他披衣出屋,站在木廊上,都能看到犬子在院中舞刀的身影。

    从秋落叶,到寒冬飘雪,再到开春后的鸟语花香。

    庄扬就这么站在木廊上看着,一看二载。看着犬子从一个单薄的孩子,长成一位健壮高大的少年郎。

    卷二

    第30章 追捕

    午后的枣林, 树木的阴影拉伸得很长,交错在一起。

    枣林外三人三马,人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像一头贴在地面的黑色猛兽。

    三骑之后, 是七嘴八舌的村民, 他们围观在旁,并不敢进入枣林。

    “盗贼几个人”

    老段皱皱眉头,询问一位村老,老人慢吞吞还没回答上来, 四周的人们便都囔囔起来,有说两个,有说三个。

    “师父,枣林进出一条路, 另有一条山道崎岖难行, 盗贼多半还在林里。”

    以往在丰乡居住, 枣林是刘弘时常玩戏的地方,他对这里熟悉。

    “那就好办, 齐季,你随我过去, 阿弘你留下。”

    老段和伙伴冲入枣林, 身影很快消失于茂叶间。

    刘弘跃下马,扛着一柄长刀, 扫视眼前这群拿扁担、锄头的村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他是犬子”

    人群攒动, 接头交耳,有问是谁有说这不是董大的外甥吗更有好事者大声喊董粟,你快往前来,快看看这是不是犬子。董粟越被喊越往人堆里藏,他仍是肥壮笨拙的一个人,并且没有长个,像只矮肥的瓜。

    “拿武器的青壮出来。”

    刘弘对这帮乡民的指点不以为然,他开口,声音洪亮,人群顿时安静。

    “要劳烦你们在此围堵,我去帮游缴擒贼。”

    犬子话语刚落,早有两三个青年站出,紧接着站出一排人。他们手上拿的,不过是锄头、镰刀,但总比那些拿水瓢、擀面棍的大妈大婶强。

    “犬子,我们跟你进枣林。”

    一位拎刀男子上前,身边跟着三个少年。刘弘认出拎刀男子是董村丘屠狗之子,小时候两人还打过架。

    “想帮忙的话,在路口守着。”

    犬子像下命令般说着他的指示,他跃身上马,在众目睽睽下,奔赴枣林。

    丰乡出了盗贼,偷牛还杀人,被人民群众撵赶进了枣林。抓盗贼的事,自然由段游缴来,这也才请来老段,而老段喊来两位帮手。

    刘弘进入枣林,倾听四周声响,即无打斗声,也没有马蹄声。刘弘知道盗贼必然是藏匿起来,他们在等天黑。

    刘弘走至枣林深处,见到一处年久失修的水渠,他探身水渠探查。水渠中的水已见底,并且垒砌的石壁倒塌大半。

    并未寻见藏匿的人,刘弘以环首刀支身,他缓缓站起,他尚未站直身体,便听得身后有声响,瞟见一位壮汉从草丛中跳出,朝他砍来,刘弘躲避不及,干脆滚落到水渠中。刘弘迅速站起,抬头迎见一把砍刀飞来,刘弘不慌不忙,挥动环首刀打落,“哐锵”一声,老年环首刀断裂,断裂的刀身还削到刘弘自己的手臂,拉开一条血口子。刘弘顾不得疼,他站在水渠里,偷牛贼站在水渠上,四目相对。盗牛贼穿着一条犊鼻裈,光着膀子,打赤脚,脸上胡须缠结成团。这是位赤贫者,或者逃奴,这种人即不珍惜自己性命,也将他人的性命当成草芥。刘弘踩踏倒塌的石墙,跳上对岸,亏他反应得快,犊鼻裈男已扛起石头,往水渠内砸,见砸空,嘴里谩骂不休。刘弘从背后取下弓箭,见到弓箭,犊鼻裈男撒腿就跑,简直身轻如燕,一眨眼功夫跑出老远。刘弘拈弓搭箭,嘴角微微勾起,红色的木弓一张一弛,箭羽飞出,前方“哎呀”一声,几乎同时发出。

    “跑什么跑,不跑还不用挨一箭。”

    犬子收起弓箭,扛着那把破刀,朝这凶恶的盗牛贼走去。

    “哎呀哎呀。”

    犊鼻裈男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中箭的大腿惨号。

    刘弘从腰间解下绳索,将人手脚捆绑,犊鼻裈男自是不配合,不停挣扎,叫骂的话语下流又难听,刘弘置若罔闻。

    “把我刀打坏了,你最好老实点。”

    把犊鼻裈男五花大绑,刘弘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自己的残刀,他眼神冰冷,瞬间杀气凝聚。当然也不过是吓唬人用的。

    “阿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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