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圣衡身形略动,双手同时袭向孟无拙的上盘及下盘,残影犹留在空中发热,交会的席位声响已兀自不理会浓重大气的阻扰穿巡而上。
“这倒是,嗡嗡不停的,吵死人了。”孟无拙起脚挡住倚圣衡正刮起风声不停的一招,“流星赶月”。
“我看,别指望你会写适可而止这四字了。” 倚圣衡矫捷优美的向后旋身,一左脚跟为轴,右脚随即扫向低空划了一道帅气的圆弧。
“适可而止太简单了,我怎么可能不会我可是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区区四个字,岂有不会之理。”孟无拙收扇往地上一顶,一个燕子翻身来到了倚圣衡的身后。
“可这适度二字,你给摆到这儿的角落生凉去啦” 倚圣衡顺着圆行进的方向,修长的手指半分不差的按上了孟无拙的心口。
“此言差矣这只不过是程度上认知的问题罢了。”孟无拙左臂上翻来捉,倚圣衡早已溜只大吉,“怎么今早的过招就到此为止了吗”
倚圣衡收势不动,“天气越来越热,况且莫堂主再过不久也会起身。”他那一头及腰的长发此际稍嫌凌乱,轻飘飘让微风略微刮向一轮灼人的金黄。
孟无拙漫步向拢着长发不停的倚圣衡身边,手上的褶扇送着舒适的风,“认识莫堂主也有个三、五年了,别跟莫堂主老是说不是上半句话。”
“说不上是正常的,话有人是算半句吗我知道。”倚圣衡举起手示意孟无拙暂不要插话,“再说,莫堂主也早习惯了吧”
“别把问题的症结随便就给转嫁到别人的身上去了。”
“这是常习,人打从娘胎就带出来的本能。”倚圣衡甩了甩散在身后犹带着绿油油气息的发丝,迈开如暹逻猫般轻灵还带点神秘感的步伐,向昨日两人共处的厢房走去。
“老实人也让你给说转了。”孟无拙跟在后头。
“你不也一向自认落忍,可是我瞧你说话十句里头总有八句拐。不就照你说的,程度上的差异问题”算是已经走到他们房门的正前方子,但人与门之间的距离还隔着一片小小的却富含生机的花圃,倚圣衡懒得绕路,头也不撤的轻身而过。
孟无拙一样跟着,“有这么糟吗”
“无奸,”倚圣衡推开房门,“不成商。”
“总是为了利益着想嘛不然怎么做生意。”孟无拙随后关上了房门,“一个空青堂要真讲究到太过于老实了,只会让人给欺负了。”
做生意是必须讲求信用的,那叫“诚实”,“诚实”和“老实”是不一样的,商场上三不五时就要讲求个什么“心理战术”来着,太过于老实而不会揣测人的心机的话,要是“遇人不淑”就要吃亏了。
“这是真,人的相处若能少点推度,多些真心意,就不会那么困难。”
“这是有感而发吗”孟无拙推倚圣衡至圆桌,掏出随身携带的玉梳提阿奇整饰起来。
“就当是吧”倚圣衡添了杯桌上的冷茶啜可啜,“今儿个打算去哪”
“先给莫堂主告辞,然后咱们往北去。”
“往北四十二分舵放旁边去吗”
“当然不是,事关空青院我岂会马虎看待,只是昨日里我思前想后”
倚圣衡猛地向后仰,因为扯痛了脆弱的头皮而扭曲了一下脸皮,“昨天你还能想”充满了“不可思议”含义的眼光刹时笼罩了孟无拙全身。
“当然,不然我干嘛要另取个别字叫无拙”“无拙”,就是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得倒的意思嘛
“缇字不好吗至少这是你那对无缘的父母给你取的名字。”虽然他“阿缇”、“阿缇”的叫了好些个年,却不曾知道阿缇这“无拙”二字的由来。
“这字可太有女孩子味了,怎么说,我可都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呀”这理由旁人听来不大,孟无拙自己看得可重了。
有很多事情发生之后,常都是旁人觉得无谓,而当事人却很难看得开,经常都是为了一个小理由而已。
“无拙二字,师父取的”
“我自取的,师父后来就随我玄了。”孟无拙把那一把溜溜的黑法,给扎成了一般儒生的惯样。
“师父也真由得你去了。” 倚圣衡忽而把头向右倾了四十五度角,“我们刚才好象不是在说今天的行程吗怎么说到这上头去了。”
“师父叫我们说的。”孟无拙得到了一个颇具凶光的大白眼,“向北去的理由是,再一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堂主会议了。”
“那么这里”
“时机还未到,即使再放下再多的饵来引蛇出洞也达不到效果,只会招来更多的魑魅魍魉,不足一取。不如就暂时任他去吧”
“防患于未然不是更好”
“要是情报充足我怎会任他去,目前不足的部分只好先暂时用时间来弥补。”
“有个谱”
“不多”
“嗯今天就起程回东方堡用不上这许多时候吧”
“空院是专为你这堂主而设的,你却总是一年中住下上一个月份满,老四将房子晾在那它会哭的。再说,堡主大喜日我们没有到,总要去见见咱们新上任的堡主夫人。这算不上是理由。”但倚圣衡也没有再追问的打算。
人跟人之间即使再亲密,总还是要预留一先不算大的距离作为彼此缓冲的局面,没有人希望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让人一览无遗,一丁点的小差距才会让两个人更珍惜契合的那一面。
充分的隐私权及适度的自由是很重要的。
早膳过后,孟无拙向正品着清香的莫霜提出告辞之意思。
“哎”莫霜端着精巧瓷杯的手不由自主的略微晃了一下,“这么快。”
辰时时分,骄阳尚收敛着炽热的活力,但空气中的分子早已因气温的加速攀伸而过于活跃了,习习风中夹着一股温热的气息。
莫霜低下头去。
今日她是刻意装扮了,配合时节身上穿的是一袭冰蓝色的水袖、襦裙,滑溜发上的髻虽不是时下最流行,可也端正秀丽。小巧耳垂上戴的是剔透玲珑的闪着柔光的珍珠坠子,一双雪白天足上挂着两颗叮叮当当的缀金铃铛,走起路来和着风会送出听了愉快的节奏。
可惜这朝代礼教严谨,世上对女人家的作为多有限制,因为前一个朝代毁誉开放的影响吧如今的女人家若是不小心露个手指头给人见了,什么淫荡之类云云的形容词就要往身上招呼来,所以即使是天气热得让人难过,还是得从头包到脚。莫霜的装扮终究还只是看来清凉爽致而已。
“可是我庄上怠慢了手脚”
“怎么会”孟无拙这会儿没再拿着“山水”飞移,那悖逆感木扇子给摆在他的右手边乘凉,倒是倚圣衡很想把它拿来驱热。
“莫霜失礼的想请问原因。”她的白葱手指在衣袖底下捏得死紧,表面却仍是云淡风清。
孟无拙没有立即答话,捧着杯子们慢啜了两口茶,锐利的目光调在绿波荡漾的清茶上。
阳光落得夺人眼目,风的纤手清掠过闪动粼粼波光的水面,飘着沁人心脾荷香的亭子,是座落在田田荷叶的水塘上的。
这八角亭的一端接连着曲桥,随意左右伸手一捞,就能搭住一朵或大或小、或盛开或含苞的带着甜香的动人芙蓉。
其他几面环伺着反映蔚阳太天而忽青乍蓝的水面,粉红嫩的荷花瓣在荷叶间隐隐现现。
风正送着。
一旁的倚圣衡决定他受不住了,捉起扇子制造了比大自然吹送的和风更大的空气波动。
“下个月是每年一度的堂主会议。”孟无拙放下杯面上掐着金色丝纹的白玉瓷杯,对于身旁阿奇的动作只是看在眼里。
莫霜楞了一楞,“用不上这许多时候吧”她说着与倚圣衡一样的话。若当真要这么早启程,又怎么会每一年都是日子的前一天才到达
倚圣衡这下露出了“你看吧我就说”的神情。
孟无拙只是诡异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没费事去纠正倚圣衡彰露于外的表情,反正莫霜是看不出来的,他就这么说了出来的话不啻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
“早些出发无伤大雅,就当是沿途游山玩水吧”
“那么,此地贵堂辖下的事打算不管了吗”莫霜指陈出现况,“在等待什么吗”
“时间,比有形财富可贵。”孟无拙就点到为止了。
“时间吗”莫霜的脑子转了转,“果真是急不得的事既然你们已经要北上的话,不如”
最好是不要孟无拙的预感向来没失灵过。
“我跟你们一同走吧”说这话的莫霜,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直线了。
“莫霜你一个姑娘家,这一路去都跟我们在一起的话,不是很好的做法。”孟无拙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却定为了不同的理由。
“怎么会多一个人的话除了能互相照顾之外,还可以解解闷呀”莫霜是打定主意跟到底了。
孟无拙想尽名目再三婉拒,莫霜也绞尽藉口不断奋斗,这一来一往不意间竟耗掉了一刻钟更多。
起初倚圣衡还听的津津有味只打算作壁上观,可这久没出结论的他嫌烦了,“就让她去吧”
孟无拙不会很意外,阿奇也不净然就当真只有跟他一个人说话,阿奇只是少开口而已,但是接下来阿奇大概不会再说上什么话了。
莫霜这边是满脸愕然。倚堂主开口说话,是不是代表偶哪里是与以前不同了呢对于这短短几个字的讯息,反而没有听得真切了。“倚堂圣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