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漠点头,“苏姨你去吧。”
苏晴抱著程嫣往内院走去。
程漠站在原地看她们离开,子霄静静陪他站著。片刻後,程漠对子霄道“你先回去宴厅,我去厨房安排一下。”
子霄离去时,伸手拍了拍程漠的後背。
程漠先去厨房吩咐一番,然後回到宴厅,见许多人都看著他,在等他回来,程漠点点头,直接走到程肃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程肃点头,站起身道“感谢诸位关心,小女已经安全回来了,大家请回座,寿宴继续!”
程漠立即吩咐下去,让厨房上菜。
这时,程漠环视宴厅,才猛然注意到秦芳川不见了。舒长华造访时,宴厅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秦芳川突然消失,程漠微微有些担心,却分不出身去寻找秦芳川下落。
程肃闭口不提方才之事,这宴席之上便无人再提。
程漠代替父亲一桌一桌去敬酒,他强打起精神,露出笑容来,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宴席过半,程肃突然起身,举起酒杯沈声道“感谢诸位客人今日特地来给老夫贺寿,这一杯先干为敬!”
说完,程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程漠起身帮他把酒斟满。
程肃点了点头,继续道“今日之事,水月妖教胆敢公然挑衅武林盟,残害无辜,行为卑劣,为祸中原武林!我武林盟与之势不两立,定要铲除魔教!”话音落时,程肃将手中酒杯重重掷在地上。
酒杯碎成几块,醇香酒水渗入地面。
程肃此举,激励起众人情绪,以林须忘为首,执起酒杯摔落在地,高呼道“誓要铲除魔教!”
一时间呼声四起,程漠握紧酒杯,冷静看著四周群情激昂,眼前闪过的却都是舒长华与自己在一起时的画面,以及他总是挂在唇边的笑容。
程肃突然重重拍了一下程漠後背,程漠身体轻晃一下,听程肃朗声道“蒙诸位不弃,明日起就将这宴厅作为武林盟的聚义厅,举办武林大会,共商剿灭魔教之举!”
晚上,仆从将热水打来,程漠关上房门,脱下衣服跨进浴桶之中。
他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直到无法呼吸了,才将头浮出水面。
程漠抹一把脸上的水,然後靠在浴桶旁边,闭上了眼。
沐浴完,穿了一件宽松的干净长衫,披散著长发从房间里出来。身上的热气还未完全蒸腾,两颊泛著水润的红色。
程漠在小花园里遇见了几个姑娘,其中便有那韩巧芸。韩巧芸见到程漠,立即迎了上来,其他几个年轻姑娘於是都跟著围了过来,或好奇或憧憬地打量著程漠。
程漠被看得不好意思,侧了身体避开目光,行了个礼道“诸位姑娘还没去休息?”
韩巧芸问道“程大哥这麽晚了去哪里啊?”
程漠道“我……去见子霄。”
韩巧芸惊讶道“子霄道长麽?果然如江湖传闻那般,程大哥和子霄道长感情极好的吧?”
程漠笑笑,“我们许多年的好友了。”
韩巧芸让开道路,“那不打扰程大哥了。”
程漠道“多谢,天色不早了,各位姑娘早些休息吧。”
程漠穿过花园,到了子霄住的客房,他站在门口轻敲房门。
房门从里面打开,子霄站在门前。
程漠进去,见房内没有点灯,於是走到桌前将油灯点燃。
子霄关上门,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程漠放下火石,抬头看子霄,问道“你今日见过秦芳川没有?”
子霄点点头,“你与舒长华走时,他也跟著离开了。”
程漠奇怪道“为何我没见到他。”
子霄道“也许去会舒长华了。”
程漠一怔,便也不再问,走到床边坐下。
子霄闭上双眼打坐,程漠转头看他,忽然抬手摸上他眉间朱砂痣。
子霄道“明日武林大会,便要决议讨伐水月教一事。”
程漠道“我知道,水月教那些女子所行之事本是不好拿上台面说的,是非曲直也不好定论。怪只怪他在我爹寿宴之上公然挑衅,而且还绑架我妹妹,所作所为都是我爹最为不齿,自该有此後果。”
子霄道“故意挑衅……”
程漠听子霄缓缓道出这四个字,心里不由一动,却不知怎麽又想起舒长华那句“床上那些话是信不得的”,一时间心绪纷乱,只得道“我现在无法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关於舒长华的所作所为,究竟是策划许久的阴谋还是故意为之的另有所图,我看不透。”
子霄道“那便先放下。武林盟不是你一个人的武林盟,你所能做的本就有限。”
程漠轻轻“嗯”了一声,侧身躺倒在子霄腿上,感觉到子霄的温度和气息,心里觉得平静了不少。
他唤一声“子霄。”
子霄挥手扇灭烛火,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程漠枕在子霄腿上,抱住他的腰,片刻後便睡了过去。
☆、三十三章
清晨,程漠从子霄房间出来时,正见到刚起床的清虚。
清虚推开门便见著程漠对子霄道“我先回房去了。”
子霄应道“嗯。”
过去程漠拜访云阳道派时,也曾在子霄房内过夜,那时道观内许多小弟子都欣羡两人情谊深厚。
清虚从来没怀疑过,见了程漠也只招呼道“程盟主。”
程漠看他,点了点头。
程漠离开,清虚看著程漠背影发愣,总觉得跟过去有些什麽不同,却又想不通那是什麽。
子霄关了房门,於是清虚也只得缩回头去,关上自己房门。
程漠回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衣服站在铜镜之前,见到镜中人脸上已经看不出疲态来,才转身去开门。
昨日的宴厅今日已经成了武林盟议事堂,程漠站在正中,目光沈静看著到场之人。
程肃坐在程漠侧後方,他说自己已经退出江湖,武林盟的事情,应该由现任的武林盟主全权负责。
即便如此,程漠仍能感觉到程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程肃对程漠的期望比起两个小儿子来,要重了许多,所以少了几分疼爱,多了许多严厉。
程漠说得不多,自从昨天程肃亲口说了要剿灭水月教,此事便已经板上钉钉,程漠没有反驳的余地。
在座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要商议的无非是何时打,怎麽打?水月教在西南,可是总坛在哪里,这麽多人里面可能只有程漠知道,程漠自然是不会提的。
那麽便得先行派探子,剩下的人何时出发,何地集合,每个门派会派出多少人,谁来打头阵?
程漠负手而立,站久了有些晃神。
林须忘突然问道“武林盟集结两千余人攻打水月教,由谁统领?”
程漠被问得一愣,既然是武林盟集结人手,自该由武林盟主统领,林须忘怕是复仇心切,有心揽权。
程漠略一犹豫,道“武林盟各门各派团结一心,不妨凡事商量著来,无所谓谁是统领。”
程漠话音刚落,忽闻一女子声音道“那麽诸位掌门若有分歧,又该谁来做决定呢?”
说话的人正是前来拜寿的江婉柔。
江南四大家族当年便入了武林盟麾下,如今武林盟提起攻打水月教,江婉柔更是承诺会以金钱相助,她提出疑问,程漠也得打起精神应著。
程漠本来想问“江小姐觉得谁合适做这个决定呢”,不了话未出口,听到子霄身旁清虚高声道“自然是武林盟主了!”
清虚说得理所当然,似乎这没什麽好反驳的,江婉柔却有话要说,而且远不止如此。
江婉柔道“程盟主为人自然都信得过,只是我心里有个疑惑困扰已久,不知当不当问。”
程漠沈声道“江小姐但说无妨。”
江婉柔道“水月教教主向程老盟主讨厌白玉琉璃珠,程盟主可知道是何原因?”
程漠道“我不知。”
程肃闻言,出声道“那颗白玉琉璃珠是江南四大家族其中一支当年送与老夫的,有何渊源?”
江婉柔道“不瞒诸位,白玉琉璃珠一共有四颗,传说中,记载著一个中原武林的宝藏。我爹当初大概也是受这白玉琉璃珠拖累,被慧寂害了性命。这四颗白玉琉璃珠後来流落何处我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其中一颗被我爹藏了起来,而後来,被恶贼慧寂偷了去!”
说到此处,江婉柔满脸恨意。
程漠道“不知道江小姐的意思是?”
江婉柔目光转过在座众人,缓缓道“白玉琉璃珠要集齐四颗才能开启宝藏,其中一颗我敢肯定在慧寂手上。舒长华有没有本事从慧寂手上拿到那颗白玉琉璃珠我不敢肯定,但是我很怀疑,舒长华这麽大张旗鼓出现来讨要珠子,会不会他和慧寂,本来就是勾结在一处的?”
在场之人顿时低声喧哗起来,只是相比慧寂,他们更感兴趣的恐怕是江婉柔口中所说的宝藏。
“程盟主!”江婉柔忽然提高了声音,“我比武招亲时,你当著那麽多人的面,让慧寂逃脱,到底是何缘故?你与慧寂,又有什麽关系?”
慧寂手上至少还有一颗从江家得来的白玉琉璃珠,程漠与他是否有勾结,此时便事关重大了。
程漠不急不缓,道“他是我幼时好友。”
江婉柔厉声质问“你们是否还有来往?”
程漠不应。
江婉柔接著道“你与他一直有所来往,那颗白玉琉璃珠在哪里?舒长华那颗白玉琉璃珠是你亲手给他的?如今又在哪里?”她情绪激动,伸手指著程漠,“程漠!这一切是不是根本就是你早有计划?”
忽然,子霄手中剑鞘飞出,擦过江婉柔衣袖,险些击在她手臂上。
江婉柔连退两步,子霄招手收回剑鞘,目光冰冷看向江婉柔,“江小姐,无凭无据,不要乱说话。是非曲直,不是单凭你一张嘴的。”
江婉柔对子霄道“那日他放走慧寂,你明明在场亲眼见了!”
子霄道“那又如何?莫说你没有办法证明白玉琉璃珠在程漠手上,就是慧寂拿了江家的那颗珠子一事,你也是口说无凭。”
江婉柔怒道“他盗我父亲陵墓,江家人都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