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转移话题,你害人就是不对”卫小魂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何忠杰义愤填膺的喊道。
“自古忠义难两全,小人尽忠只能无义,大将军得天独厚怎会明白我等蝼蚁之辈将军要杀便杀,小人受着便是”
何忠杰挺直脊背缓缓走向卫小魂,只见他面色凛然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样子。
卫小魂却有点懵了,杀人他并不喜欢,特别是一对一的杀,而他要杀的这个振振有词仿佛比自己还有道理,nnd这可怎么下得去手
卫小魂皱着眉上头下瞅了瞅何忠杰,这人真是扎不透嚼不烂最烦人的典型,可是这引颈待鸠的模样又透出点品格来,真是难搞
寻思了一会儿,卫小魂抬眼一瞪,“暂且放你一马,下次你再敢害人,我可不管你奉命还是尽忠的那么多废话”
何忠杰微微讶异,他缓缓的将视线移向卫小魂,面前怒气冲冲的男子此刻略显孩子气,模样莫名的好笑,却也有些可爱。
似他这般奴婢生下的私生子,同样的高贵的骨血却活的比蝼蚁不如,他厌恶那些天生贵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儿,正如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哥,正如眼前被众人捧如星月的卫贞魂。只是这人怎会变得如此不同寻常
“将军既然不杀,那就请随在下回到后院去吧。”何忠杰伸手一比,傲慢的不似个下人。
卫小魂摸了摸鼻子,心想老子不与你计较,等我大哥来收拾你,他可不会像我一样手软。这样想着,卫小魂就偏过头朝何忠杰皱着鼻子“哼”了一声。
何忠杰脖子一挺,眨了下眼睛,心不由的跳了一下。他吸了口气抬步跟上了率先离去的人。
不二楼被重兵层层包围,正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架势,只见正门之外,一辆华美不凡的楠木马车停在包围圈之内。
玉公公和身后的萧天烈略有些焦急的等候着涧西侯何麟肃的召见。
他们等候召见已经一炷香之久。 玉连亭摸了摸尾指上精调细刻的护指,细长的眉尾跳了又跳。
这个涧西侯,仗着自己是圣上的表弟,又得太后盛宠,素来狂妄却无人敢问,但这次他胆敢跟圣上抢人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倘若不是圣上英明,一早得知他私自离京赶往边关,也不会对他半路使诈有所一防。只是没有料到,他的爪牙早已深入边城兵营,里应外合叫人齿冷,枉费圣上如此信任于他以至于错待了卫将军,害他吃了这许多苦头。
玉连亭心下感叹,才子佳人不过传说,他这种阉人自不会省得,只是圣上与将军之情,那是他一路看过来护过来的,体味自然不同一般,他就是莫名的希望两人鹣鲽情深,日久天长。
就在他焦虑伤神之际,一侍卫出来相请。只听他朗声道 “侯爷有请玉公公和萧将军入内”他眉眼未抬不卑不亢,自有一股不示弱于人的傲气。
真是一样人养一样仆,萧天烈长年留守东郡,却也听父亲提过涧西侯的为人,早些年他离开西禹投奔太后,仗着太后恩宠在京中可谓是如日中天如鱼得水,据说他嚣张到能够自由出入禁宫,与圣上同桌吃饭。
他瞥了眼玉公公神色,见他镇定自若并无半点畏色,不禁在心里赞许起来,不愧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近侍,临危不惧堪当大任。
两人随着侍卫穿庭过院,来到一幢竹阁之前,大敞的厅堂里坐着贵气非凡的何麟肃。两侧下座已备好,桌上新茶腾着隐隐白雾。
玉连亭眉眼一动,便再喜气不能的笑了,正是见人三分笑,鬼见也让道啊
“侯爷万福,杂家这厢有理了”他扯着尖细的嗓子迎上前去叠袖深深施礼。
何麟肃稳坐如山只一挥衣袖,“公公免礼”
他目光并未施舍玉连亭半分,只是越过他肩头看向后头的萧天烈,深潭似的眸光且寒且冷。
“东军参将萧天烈见过侯爷”他握拳一拜,锐目一对。他二人原是同辈,差别就是萧天烈既未封候也未拜将,单论家势来说也未必就低过他何麟肃去,所以,萧天烈施礼点到为止。
何麟肃见他身材健硕猿背蜂腰,浓眉大眼精神俊朗,顿时,莫名心生不悦,他缓缓垂眼抬手轻挥一下,然后端起茶碗自顾拨茶。
玉连亭朝萧天烈点头,两人默默落座。
“侯爷此次私自离京,圣上很是忧心呢”
玉连亭屁股刚一落下就堆起笑脸掐起话头,何麟肃他是知道的,若是遵着他来,那卫将军就别想见了左右他有圣上撑腰,逼他一逼也不为过
“圣上真是费心”
何麟肃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
“圣上知道侯爷急着抓卫将军,可侯爷一声不响的走了,太后是要拿咱们圣上问话的,所以,杂家这不就奉旨来迎您回去了。”
“呵公公真是辛苦,倒是本候行事鲁莽了。”
何麟肃微笑着转向他,只是凤眼狭长透着几分阴森涔人。
“这怎么话说,奴才蒙皇上抬举奉旨办事何来辛苦之说,只不过求侯爷不要为难小人,卫将军就交由给小人带回京去吧”
“啪”的一声,何麟肃拍案而起。
“玉公公,你这是红口白牙污蔑本候,本候这里何来卫将军”
这时,萧天烈起身道“侯爷,请听萧某一言,玉公公是皇上近侍,若说公公有意污蔑未免有大不敬之嫌,公公既能说出此话必定是有确凿证据。”
萧天烈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何麟肃也无话可辨,那确凿证据指的究竟有或没有他也不无疑惑。毕竟,胆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包围不二楼,想必是确有其事。
“证据”他眉峰一抬,施施然落回座上。“你且说来听听”
“我等护送卫将军途中,将军曾枕着进贡而来的宝枕小憩,此枕中含有波斯而来的特殊香料,既能安神又能养蛊。卫将军半途被劫,如今蛊虫追寻而来之处便是这不二楼,侯爷若能放我等进楼搜查,定能抓出凶手还侯爷清白”
何麟肃额头一紧,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唐缙防他防的已经连蛊都使出来了,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未料到珍珑奕局却早在那人覆手之中。
“侯爷,圣上有旨,只要我等齐心送卫将军回京,无论对错万事不咎,只会论功行赏。”玉连亭说着,走到何麟肃面前,从袖中取出一物,待他展开,竟是一卷明黄的圣旨。
何麟肃当下起身上前两步,撩起衣摆屈膝一跪。
只听玉连亭扯着细嗓道“运承天酬,圣帝召曰,今命涧西侯责承重任,将叛将卫贞魂押回大都,必保其毫发无伤身强体健”
何麟肃听的直想磨牙,好个唐缙,好个天子,狡诈欺滑无所不用其极,真是大大的明君哪他闭目稳住翻涌之气,声若惊雷乍然而起。 “微臣遵旨谢恩”
待他深深伏地拜完起身,脸色已然青白难以直视。
萧天烈情不自尽的挑起嘴角,暗暗佩服圣上英明果断,万里之外运筹帷幄,把这目中无人的侯爷制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偷眼与玉公公一对,眼中快慰不言而喻。
玉连亭则是喜忧参半,光是这番用心良苦便知有多少情深意重,只是卫将军失忆,到时皇上待如何自处。
何麟肃一气之下留两人看茶等候,自己便往后院去找卫贞魂,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争都争不过唐缙,忍不住就想要发起狠来,强要了卫贞魂的念头在脑中盘旋不去,他料定即便这么做了卫贞魂也不敢宣之于人。
他踩着一地缤纷花瓣,步履虚浮凌乱,紧锁的眉头也不曾为花香沁脾而舒缓,他挣扎不已,内心的渴望和冲动,头脑的理智和冷静,乱的犹如衣摆旋起的微尘。
卫小魂躺在屋里,何忠杰坐在屋外,两个人似乎并不想共处,甚至待在同一块地方,呼吸同一种空气。
这时,脚步声渐近,何忠杰闻声起立。这熟悉的脚步是何麟肃,只是为何杂乱无章起落不定。
何麟肃见着何忠杰心烦的振臂一挥,示意他迅速消失,何忠杰狐疑的垂下头,边琢磨他难看的脸色边缓缓退走。他不禁担心起来,何麟肃心情明显不好,卫贞魂是否要遭殃
何麟肃突然推门而入,卫小魂吓得连忙坐了起来,他一见来人也没多想,心急之下眨了眨眼睛问道“是萧大哥来了吗”
不听这话倒好,一听萧大哥三个字,何麟肃马上脸如锅底,他走到床边二话不说,挥指点死了卫贞魂的穴道。
卫小魂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阿肃,你这是做什么”
何麟肃在床沿虚坐,顿时扶住了他的双肩,卫小魂一怔,谁知下一刻便被何麟肃压倒在床上
第17章
卫小魂瞪圆了眼一眨不眨的瞅着他,何麟肃俊美的五官宛若鬼斧神工,但暴戾之下更是邪魅的摄人心魄。
卫小魂的眼也移不开,动也动不了,只能心急的劝道 “阿阿肃你要冷静”
他不傻,作为一个受过搞基小说熏陶的翻唱“受”,他当然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一个男人压倒另一个男人绝不会是想和他吟风弄月谈人生谈未来
“贞魂”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悦耳的好像在录音室里去噪的效果,就连微弱的气息都清晰的仿佛刮过耳膜,卫小魂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全身肌肉 。
何麟肃缓缓俯下身来,用鼻尖鼻顶着卫小魂的下巴,温热的呼吸顿时扩散在他脖颈之间,小魂浑身一抖,恨不得脑后能有个洞让他把头埋进去。
“别别咱们沟通一下先”他紧张的胡扯乱扯,一边瞪着何麟肃缓缓上移的头顶。
何麟肃嘴唇若即若离的触碰着他,沿着下颚的曲线渐渐滑向耳廓,卫小魂喉咙一紧,竟然被口水卡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僵硬的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尼玛,调戏处男卑鄙下流好久没解决过的生理伤不起啊卫小魂又急又羞,可是动不了也逃不掉,这真是“上”可忍“下”不可忍,他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我操你给我停下”
何麟肃停住了动作微微撑起上身,鬼火一样的双眸幽幽的看向他。
卫小魂双眼一闭,马力全开的喷着口水大喊道“你懂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么,你特么逼奸我,我一点都不爽你造吗”
何麟肃眸光一黯,狠狠捏住了卫小魂的下颚。
“闭嘴甜不甜扭了才知道”
卫小魂的脸颊被他捏得又酸又疼,喋喋不休不的嘴巴也成了“o”状。
“唔”他用力的挤着眼睛表示不满,恨不得直接把何麟肃挤死。
何麟肃呵呵一笑,眯起了长眼俯下头来,而卫小魂则惊恐万分的瞪大了双眼。
“唔嗯”
折返回来偷听墙角的何忠杰脊背一僵,他万万料想不到,不可一世的何麟肃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得到一个人他在心里啐了一口,活该,一丘之貉
这时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又大了些,何忠杰大着胆子在窗上戳开了一个小洞。
半垂的纱帘后,隐约看见何麟肃的背影,他俯着身吻着被遮住的人,一边单手脱掉了自己的外衫,看样子已是动情不已箭在弦上。
“你王唔蛋”
“呲啦”一声石破天惊,清脆的帛裂之声伴着卫小魂一声闷叫,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惊心,何忠杰的心莫名的一下缩紧。
他赶紧移开身体靠在墙后,怎知心脏噗噗乱撞不停,脑海里竟然浮现了卫贞魂指着他大骂的样子
他竖着耳朵听着房内的动静,死死的咬住了牙。
不二楼是何麟肃诡集江湖情报的机构,是以守卫十分严密,每处庭院,阁楼房间,甚至亭台水榭,都有一个通报紧急情况的秘密机关,只要一处机关触动,其他的机关也都会响应。
何忠杰凌步飞踏,旋风一般朝着最近的汀水阁奔去,他翻进阁内找到机关便按。此刻,他并未仔细考虑后果,只觉得破坏何麟肃的好事大快人心,而且人生在世也是要偶尔做上那么一件好事积点功德的
何麟肃在攻城略地的关口,忽然机关大开,房间内铃铛大响。生生把他满身的火热吓退了一半,他犹豫片刻,骤然放开了卫贞魂翻下床来。
这机关从未无故作响过,一想到萧天烈和玉公公还在楼内,何麟肃不自觉的拧紧了眉头,莫非是他们闹出了什么事情
“贞魂,我去去就回,你”
他一回头,对上卫小魂一双因愤怒而通红的眼睛,话就堵在了口中。他略有尴尬的站在床边,捡起床上已被撕裂的衣服,展开,披在卫小魂赤裸的上身。
何麟肃移开视线,在卫小魂可以杀人的目光下默默的穿好了衣服,他未敢再对一眼只是夹着尾巴匆忙离去。
卫小魂额头青筋突突直跳,nnd这毫无法制观念的古代,男人的贞操尼玛就不需要尊重了吗搞基也要互撸的好吧
卫小魂火冒三丈的运功试图解开穴道,被人强行挑起火来又晾在一边,自己又动都不能动,这种感觉是多么的黯然销魂
正在他胡乱运功之际,有人推开了房门,光线再次照射进来。
“卧槽”卫小魂一惊,真气一泻千里。凌乱的床铺,半遮半掩的春光,一丝不苟的坦露在了光天白日之下。
如果有锅盖可顶的话,卫小魂肯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缩进去。不过这也只是金手指的特殊技能,现实则是卫小魂一脸便秘的表情,瞪着出现在门口的那个人,那头洒光芒还算儒雅风流的身影,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插着一对羊犄角的灰太狼
“何忠杰你”
不可否认,卫小魂很害怕,他不得不脑补这个家伙会如何害他。他浑身警铃大作,凶恶的瞪着渐渐朝自己走近的“坏蛋”。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要叫了”
卫小魂说着这种话自己都心塞啊,他仿佛看见电视里的坏人拧笑着说“喊呀,你倒是喊呀,喊破了嗓子也没人会来救你的哇哈哈哈哈”
何忠杰头皮一紧,突然觉得自己救人根本就是个错误,这个威名远播的卫将军失忆以后已经变成了个呆子,这样的人拉出去岂不是丢古邺的脸么
他走到卫小魂面前一把将他捞起,也不管他光不出溜像只泥鳅,背在肩上用衣服一搭,抬腿就走。
“喂你带我去哪”
“闭嘴,不想让我点你的哑穴就给我安静点,我现在想把你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什么”这个坏蛋吃错药了吗,还是脑子被门夹了他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堂堂的镇南将军就这么被人压,真是精彩的举世无双啊”何忠杰咬牙切齿的嘲讽着卫贞魂,对这个人连敬语都懒得再用。就算他是失忆吧,也不可能如此天差地别还是说以前的卫将军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何麟肃匆匆回到竹阁,只见座上两人面色已然十分难看,连桌上的茶也已经凉透。
萧天烈远远看见他就“嚯”的站了起来,胸膛起伏略微不稳。
这时,玉连亭朝他微一摇头,自己却站起身来相迎出去。“侯爷您可回来了”玉连亭依旧笑的眉眼弯弯,丝毫不像受了冷遇之人。
何麟肃一见,微微感到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趁他们等待之时做下了不光彩的事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应了声 “玉公公”
他不经意似的四下一瞥,怪的是并未见到有何异常,这叫他不由的眉头一紧。
玉连亭瞅着他试探似的问道 “侯爷去了大半晌,可是有了卫将军的消息”
何麟肃沉默不语,只是径自走回座上。他没能得到卫贞魂心中自是不满怎肯轻易放过他,还有那机关响的太过蹊跷,分明就是有人坏他好事,所以,在还未查清此时之前,放人那是万万别想。
他凤目半垂,沉吟片刻,突然抬眼一笑。
“消息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此事与不二楼有关,那本候理所应当先查个清楚。”
他瞧了瞧玉连亭,又看了看萧天烈,然后呵呵的笑了起来。“两位无须担心,先在此处住下,容本候两日,两日后本候必定查到卫将军下落。”
“两日这”萧天烈看向玉连亭,眉间已然挤成了个“川”字。
玉连亭惯性的摸了摸护甲,既然涧西侯开口保证,即便是不愿也只能应从,对他来说顾全皇上,顾全大局才是根本。
他扶了下额头故作欣喜道“哎呀呀杂家等了大半天也正感到吃力,还是侯爷最懂得体恤,如此,小的就与萧将军在此叨扰了”
何麟肃一听,二话不说喊了人来领他二人去厢房休息。他心中隐约有些担心,恐怕卫贞魂会跑掉,虽说不二楼戒备森严,可终归事无绝对。
于是,他心如火燎,加快了脚步匆匆的往后院赶去。
第18章
何麟肃来到后院,里面果然人去楼空,一种莫名的失望和颓败涌上心头,让他的眉心紧紧的纠在了一起。究竟何人如此大胆竟把卫贞魂从他眼皮底下劫走,此等羞辱他何麟肃岂能下咽垂在身侧的双掌被他缓缓握起,卷曲的指节泛着惨白。
他招来一众护院,分别往楼内各处细细寻查,自己则带了几个得力的高手折返,一路往萧,玉二人落脚处赶去。
西厢一惯用来待客,景色也较它处别致。青瓦廊檐弯弯曲曲被一棵参天巨木遮住了大半,精致的檐角就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之间探出头来。直通院外的浅渠汩汩而下,绕着一座高耸如云的嶙峋的假山追逐嬉戏,再欢淌到山石围成的池塘里。
这时,池塘边有两个仆役经过,扛着卫小魂的何忠杰快速隐身到一块巨石之后,藏匿的位置拿捏的分外精准,显然是对这里了若指掌。
卫小魂五官狠狠一缩,干他又不是麻袋这么甩来甩去的,抱着宁被何忠杰毁尸也不愿被何麟肃爆菊的决心,卫小魂才一声不吭忍到现在,只是现在他真的忍无可忍了。阵阵眩晕和呕吐感涌了上来,让他觉得自己就快脑充血而亡了。
“喂” 卫小魂小声呼唤何忠杰,想要和他打个商量。只是,下一秒后脑就被一只大掌按住,直接把他的脸摁在了某处。卫小魂吸了下酸疼的鼻子,张大眼一仔细看,和自己的脸亲密接触的部位竟然是某人后腰的挺翘顿时,无数道黑线爬满额头
“喂快放我下来”卫小魂放大了音量叫了起来。
何忠杰一听,禁不住额头青筋立现,抬手就朝他滚圆的屁股拍了一下,卫小魂菊花瞬间一紧,浑身僵硬的如同化石一样。
何忠杰扶住他光溜健韧的腰向下拽了一拽,坚硬的肩膀就由腹部滑到了胃部,卫小魂顿时一抽,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了。“快放我下来快”卫小魂心急之下张嘴就咬,也顾不得是什么部位了。
突如其来的一下咬的何忠杰脊背一挺,小腿当场就软了掉了,幸亏他及时靠在了后方的石壁上。这时,卫贞魂从他肩头滑落,一片冰凉柔润滑过了何忠杰的嘴唇,他讶异的松开了双手一看,自己的嘴正贴着他的脸颊
这让一向淡定的何忠杰瞬间面红耳赤,他一边心跳如鼓一边又莫名觉得晦气,不由得狠很一推,卫小魂就摔在了地上脸瞬间拧成了个包子,他侧过头去干呕了起来
待卫贞魂呕完,何忠杰顶着青白交加的脸走到他面前。“想早点见到萧将军就安分一点,照我的话做”说完几下就把穴道给解开了。
卫小魂能动了,他立刻抹了一把嘴角,一手撑着地面一边缓缓抬起脸来瞪着何忠杰,他对待货物似的粗暴,绝对,绝对,让他怒了。
“干”卫小魂愤怒的竖起了中指。只不过这个动作只坚持了不到三秒,他就呲牙咧嘴的收回手揉屁屁去了。
何忠杰几步走向他,一把捞起他的胳膊道“起来,快到顶上去,或许可以看见他们落脚之处。”
卫小魂正在腹诽,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瞪圆了眼睛,想不到这个坏蛋真的是要救自己他满心疑惑的偷瞄着何忠杰,被他一路拖着往假山最高处去了。
两人趴在石峰后面向下俯瞰,果然能够看到附近院落内的景色。
何忠杰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楠木马车,它停在西厢附近,而且那里驻守的侍卫也比往常要多。他转过头对挨着他的卫贞魂说“看那边那儿是西厢,他们大概就在那里”
卫小魂顺着他的手一看,果然也发现了那辆华丽非凡的马车。 “真的,大哥他们真的来救我了”他激动之下一把拽住了何忠杰的袖子。
何忠杰一把扯回衣袖,对他冷冷的说道“如此你便自行前去吧,这个本事卫大将军总是有的吧”他嘴角一弯,略带嘲讽的睨着卫贞魂。“只不过,在下奉劝一句,将军若想安然回京,今日发生的事最好全都忘记,尤其别再惹怒侯爷了。”说完,他抽身而起真的打算一走了之。
卫小魂一怔,突然伸出手鬼使神差的一拉,何忠杰回首,满脸疑惑的瞅着他。
卫小魂有些发蒙,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感谢的话,但是又不太敢相信这个坏蛋真的会做好事。他犹豫了一会儿,松开手略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来。
“你你要不是何麟肃的狗腿,不算计人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何忠杰心头一颤,那双澄清明眸的主人这样说着,似乎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么动人的话。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皱起眉头立刻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
“卫将军大可不必误会,何某是什么人自己心中有数,救你不过就是为了世上少一件欺男霸女的恶心勾当罢了”
卫小魂粲然一笑,“这么看起来,你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嘛”他在胸前双拳一抱,学着武侠剧里的台词说“多谢英雄相助,它日在下定当图报。”
何忠杰嘴角一扯,似笑非笑的转过身去,他半步未滞很快便消失在山石之后。
这时,卫小魂这才想起朝假山之下探看,幸运的是这四周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人都哪里去了,卫小魂不禁感到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的幸运开心不已,只要越过池塘和那道院墙他就可以找到大哥了
卫小魂飞快的蹿下假山,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判断着进入西厢的方位,心里不禁对何忠杰有那么一丝埋怨,古语都说送佛送到西,那个别扭的家伙有够小气,竟然把他扔下就走
他贴着墙根沿着围墙缓缓移动着,心想这样总会找到门的吧正想着,不远处真的就出现了一个拱门,卫小魂心下欢呼一声,趁着此时空无一人,他拔腿就朝那里跑去。
何麟肃早已传书命西厢护卫拿住一切可疑之人,所以,当卫小魂一脚跨入拱门之时,早已埋伏左右的护院跳了出来,只见三个家仆打扮的男子持剑向手无寸铁的卫小魂袭来。
“卧槽”卫小魂大叫一声闪过一剑,他向前就地一翻,又朝里面跑了几步,只是下一秒,两道剑锋交叉划过他的面前,他向后一仰鼻尖堪堪躲过,卫小魂双臂旋花打算徒手夺剑,只是以一敌三对方又武功不弱,这真叫卫小魂连连叫苦,他干脆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大哥快来救小魂他们杀人了”
待在房中忧心忡忡坐立难安的萧天烈,刚刚想要推门而出,隐约间似乎听到小魂的声音,他凝神竖起了耳朵,不远处真的传来兵器相交的铮锵声,他顿时浓眉一凛推门而出。
卫小魂毕竟是血肉之躯,切不提他上半身还光溜溜的,几番对打间手臂和肩背就挨了几剑,他打不过就只好躲,东翻西滚间,红色的伤口处就沾染了尘土,又红又黑的一身狼狈。
“兄弟,你们住手,我可是个将军”
谁知,话音未落,剑花如雨击落,卫小魂连翻带滚的东躲西闪。
“我给你们钱金子,要多少尽管说哎”
“住手”
他们背后,冰冷的声音乍然而起,只见持剑三人迅速收势朝两边退去。
如果不是对这个声音深恶痛绝,卫小魂一定会高兴的把这个人的降临当做天神一样膜拜,只是他僵硬的转过身,果然是何麟肃,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贞魂”他伸出双臂朝卫小魂走来。
“你滚,不要过来”卫小魂连连后退,甚至打了个趔趄,他惊恐的瞪着越走越近的何麟肃,心里悲催的想这下彻底完蛋了。nnd的何忠杰你半路刹车,我咒你便秘一星期
“贞魂,过来,你受伤了”
何麟肃焦急的想要上前抓他,卫小魂惊恐的闭上双眼大吼了一声。
“滚”
“住手”
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下一刻他便落到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一股淡淡的甘草味从那人身上传来,飘进卫小魂的鼻子里。
“大哥”他惊喜的睁开了眼睛,向后扭头一看,萧天烈担忧的黑眸正幽幽的望着自己,一瞬间,卫小魂欣喜的无以言表,于是他转过身狠狠的熊抱了萧天烈。
“大哥,你总算来了”
闻声赶来的玉连亭刹时抚住了胸口,眼前的情景让他大惊失措这卫将军和萧将军他只觉得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生生将他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如果不是知道卫将军和皇上的事儿,两个热血男儿抱在一起也无伤大雅,只是这卫将军却偏偏不能,因为他是咱们皇上的呀,与别的男子如此,到底是不拘小节呢,还是
他细长的眉毛经不住抖了又抖,微微轻颤着扶住了身旁的小太监。
萧天烈无疑是兴奋激动的,只是他不敢过于外露,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卫小魂的肩膀,然后微微拉开了他。
卫小魂冲萧天烈一笑,然后快速闪到他身后,他完全信任大哥能够把事情处理好。有萧天烈在,他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于是,他扬起脸来,挑衅似的瞅着对面脸黑如乌云过境的何麟肃。
所有人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侯爷何麟肃了,卫小魂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简直挑起了他平生前所未有的醋意。如果可以,他真想将面前两个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夫就地正法
第19章
“侯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别于对卫小魂的温柔,萧天烈板起了一副冷脸质问道。
“哦不过是本候护院不识得卫将军,一时有所冒犯,本候见将军负伤只不过想瞧上一瞧,未曾想卫将军倒是紧张得很呢”他面色不善语气也是怪腔怪调。
他避重就轻,对之前做下的恶事却只字未提,卫小魂心想如果自己说出来会让他很没面子,说不定他会恼羞成怒把他们都灭口了呢,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啊。看来还真得像何忠杰劝告的那样暂时装傻充愣,等他们安全离开这里以后再说。
“是啊,侯爷的护院不认识我,不知者不罪”
卫贞魂突然插话,让萧,何两人都怔住了。萧天烈明显是半信半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帮何麟肃开脱。何麟肃则更是不解,明明刚才怕他怕的犹如惊弓之鸟,这会儿又替他说话,难道之前的事他不怪自己了么
卫贞魂见两个男子大眼瞪小眼的瞅着自己,一时也紧张起来只想赶紧结束这个局面。
“大哥,这是误会一场,既然我没事了就别计较了,快带我回去疗伤吧,你看这伤口好疼啊”
他微颦着眉头说话,看起来就像在对萧天烈撒娇,顿时,各人心中俱有一番惊雷滚过。
萧天烈难掩心中柔软甜蜜,嘴角带笑的转向何麟肃,心情大好之下也带了几分客气。“侯爷 ,既然这只是误会,刚才之事萧某就先谢过了,先下小魂有伤在身急需处理,请侯爷容我等先行告辞。”
何麟肃双拳紧握,虽不情愿却也不忍看着卫贞魂的伤口流血不止,于是满腔的不甘也只得打落牙齿活血吞,他咬着牙道“去吧,治伤要紧。”
萧天烈握拳一拜,然后扶着卫小魂转身离去,卫小魂也不敢再看何麟肃向他挑衅了,他只盼不再惹到这个人,和大哥安全的离开此地。
萧天烈带卫小魂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帮他清理伤口,浑然不知房外有不速之客到来。
玉公公分外小心的使着内宫秘技听墙角,只见他紧张的耳贴窗沿,未及多时他已鬓角冒汗,只因这次偷听的对象格外特殊,于他又有些偏爱。于是,他揪着衣角在心里的祈求着,卫将军你千万要洁身自好,莫要做出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才好
“小魂,坐到床上来”
“大哥,不要了吧”
卫小魂觉得自己浑身脏兮兮的,坐到床上弄脏了床铺会很不好意思。
“快来,让大哥好好看看伤口。”
“大哥哎你别”
卫小魂被硬拖到床上,萧天烈开始用沾湿的布给他清洗伤口。
“啊嘶大哥你别急,轻点。”
“好那这样如何”
萧天烈询问着拿出了一小瓶药倒在食指上。
“嗯那你擦插的时候轻一点啊,这可是我第一次受剑伤啊都说轻点疼”
窗外的玉连亭听的是风中凌乱,抖如筛康。那纤纤莲花指要捂着嘴巴才没惊叫出来,他觉得此时绝不能姑息,一定要将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玉连亭急步款摆的冲到门口,一把推开了萧天烈的房门。
“”
趴在床上的卫小魂,坐在床边的萧天烈,站在门口的玉连亭,三人相互惊诧的打量着。
萧天烈捂嘴轻咳了一声,只听他波澜不惊的问道“玉公公何事如此匆忙,是否有急事相商”
玉连亭尴尬的咽了下口水,转了转眼珠,只见他立马亮出招牌一笑。“哎呦杂家听说卫将军找到了,这不就火急火燎的赶来看看,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受了伤呢”
他莲步轻移,很快就来到床边探看卫小魂,他发现卫贞魂裤子整齐,背上剑伤已然处理过半,并没有自己想象中不堪的事情发生,顿时,玉连亭又眉飞色舞起来。
“卫将军,杂家可担心死了,你能够平安回来真是大罗神仙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各路神仙保佑啊”
卫小魂嘴角一抽,尼玛,这太监嘴贫的快赶上周星驰了有没有,不过这人非常之萌啊卫贞魂心情大好的朝他露齿一笑,“玉公公,多谢你为我担心”
玉连亭一怔,脸上不由得微微泛起红来,他拭着额头薄汗连连哈腰,“杂家怎敢担此谢字,将军真是折煞小的了”
“玉公公,待我为贞魂上完药咱们再谈”萧天烈重新拿起药瓶,示意他一旁落座等候。
玉连亭这才收起他几经跌宕起伏的小心肝满足的坐在了茶案边,他自顾自的斟了杯茶慢慢的饮了起来
他边浅酌慢饮边斜着眼不时偷看,那萧天烈上药时的神情,透着一股子细心又温柔的劲儿,这若是使在女子身上,那可就是要情意绵绵郎情妾意干柴烈火无疑的了,他咂了咂嘴,宽阔额头上又挂上了几道轻愁,皇上,人都道世间最是苦情痴,看来不只是您,这苦中作乐的人还真是不少哇
他眯着眼放下杯盏,心中拿定主意,这萧将军果然要防,即便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吧,也得让他早些知难而退。
卫小魂上好了药,喝了些水,就被萧天烈命令卧床休息。萧天烈则携了玉公公一起离开,两人一致觉得要尽快去找侯爷定下启程回京之事。
定局已成,何麟肃无奈之下只得和玉,萧二人定下了回京之日,玉连亭加急传书将他们即刻返京的消息报回盛京。
他们只多留了两日给卫贞魂压惊,两日后,两队人马长长的双排,奢华醒目的遁着官道向京城进发了。
卫小魂这次坐在马车里就轻松了许多,因为他觉得玉连亭这个公公其实是个心地善良又有趣的人,稍微让他觉得别扭的就是何麟肃何忠杰一行竟然与他们同行这简直是如芒在背的考验有没有,不时被讨厌的人以眼神爱抚,那感觉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啊
出发前,萧天烈给卫小魂上了一堂特别辅导课,内容是如何努力认同自己卫贞魂的身份,因为一旦到了京城,卫小魂所要面对的生活,所要接触的人,还有所处的社交圈子都是属于卫贞魂的,所以,从今以后他必须要成为以前那个卫贞魂,说话做事要循规蹈矩,绝不能行差走错。
卫贞魂,从今天起他必须是卫贞魂,绝对要是卫贞魂,卫小魂下定了决心,为了保住小命一条,催眠自己誓做卫贞魂。
一路上,大都很照顾卫贞魂,可是他却觉得身边的人都很怪。
玉连亭怪,因为他总是在他和萧天烈独处的时候出现,并且死霸着他不放。
萧天烈怪,因为他总是用一种特别让人捉急的深沉目光凝视他,简直快赶上琼瑶剧苦情剧中的男主角了,就连说话也是一种交待遗言的节奏,一会儿嘱咐这个,一会儿嘱咐那个,等他想问个明白的时候,萧天烈又被玉连亭叉走了
何麟肃也怪,他时而深情,时而愤怒,时而不屑,时而冰冷如雪。各种目光各种爱抚在他周身,搞得他出入马车如同防贼,东躲西藏的。
还有何忠杰,丫的一脸臭屁无视他,他偶尔好心打个招呼,绝壁是热脸贴个冷屁股还带被他高冷的眼神各种飞起,尼玛,我是欠你多少钱啊大哥,自自然然的打个照面就上去北极看南极企鹅了
卫贞魂愁眉轻锁,黯然销魂的望着车外蓝天,简直想放声高歌一曲雄鹰“雄鹰展翅翱翔 飞在蓝天上
青草依依绿在山梁
炊烟轻飘荡山泉弯弯
遍地牛羊无边绿草场
我想化作一只雄鹰自由去飞翔
我想变成一朵白云守护我家乡 ”
他轻轻的吟唱起来,玉连亭起初讶异的坐直了身体,只是那悠扬的旋律,豪迈的意境,让他不由自主,很快就陶醉在其中了。
数月的长途跋涉下来,卫贞魂吟唱的这首歌已经被随行的士兵们耳熟能详了,甚至有人还会附和着卫贞魂的歌声一起歌唱,渴望自由热爱家乡的共鸣把素不相识的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就在众人对传说中的叛国将军好感度大涨的时候,大都封留也近在眼前了。风尘仆仆的一行队伍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加快了脚程。
当他们终于到达郊外的城楼前,那里竟然有轻甲靿靴的兵士在守候,不过,最醒目的却不是威风凛凛的兵士,而是城门前那辆不合时宜的囚车。
卫小魂被玉连亭请了下来,不得不说他此刻的心情是既紧张又忐忑,直到他被请到那辆斑驳的囚车前面,他才完全傻眼了。
“这是要做什么”他转头问玉连亭。只见玉公公深深俯下腰去,恭敬的回答道“请将军暂时委屈一下,乘此囚车进城”
“什么”卫小魂难以置信的看向萧天烈,只见他也满目不忍,紧锁着眉头不语。
要卫贞魂坐囚车进城,因为他是叛将的罪名么卫小魂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冷掉了,他隐隐觉得来到京城是一场赌博,输赢未知可每一步都押着他的性命。
就在他发呆之际,有人上前为他换上了囚服,有人在他脖间扣上了两块沉甸甸的枷锁,然后他们毫不留情的将他拉进了囚车。卫小魂双肩猛然一沉,“嘭”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紧接着,囚笼被关上,青黑的锁链将它层层缠绕,最后锁死。卫小魂脑中一片空白,已然什么都无法思考
第20章
古邺大都,封留。
悠久厚重的城门打开,眼前是风姿如水墨轻抹的长街,满是石砺的宽阔长街仿佛绵延没有尽头,古色古香的贩铺楼阁夹道而立,随着囚车巨大的车轮咕隆咕隆的前进而掠过。
何麟肃驾着高头大马行在队伍的前方,尊贵无匹的涧西侯盘髻束冠,身着倜傥风流的绚丽华服,就连胯下的座骑都是健硕高大鬃毛艳丽的名驹。玉连亭紧跟其后侍于左侧,萧天烈则故意落后了一些,守在卫小魂囚车的左前方。
卫小魂的双手被禁锢在枷锁当中,无力的垂在屈跪的膝盖上,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让他不知所措,就连害怕也只是屏住了呼吸,绷紧了神经,只想把即将到来的一切都隔绝在身体之外。
车队前行了一阵,似乎将要进入闹市,前来迎接的城兵自发的夹着车队排成了两列,两两叉戬摆阵向前。
未及多时,前方果然大有异常,只见道路两侧人头攒动,就连高处楼阁之上也是人满为患,远远望去乌压压的一片,分外喧嚣扰攘。
卫小魂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到血压从脑后猛的蹿了上来,于是,他的呼吸开始乱了,心里渐渐觉出了害怕,这种感觉就和小时候没完成作业老师罚站走廊差不多,不,当然比这更严重,因为卫小魂看见前方攒动的黑影无限延伸却看不到尽头。他缓缓的抬起带着手镣的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胸前的囚栏。
咕隆咕隆,囚车越走越近,人声愈嚣愈攘,每一下颠簸似乎都重重的碾过了卫小魂的心房。
忽然,人群中一声高喝传出,“大伙看啊,国贼来啦”这一声引得万人齐沸,呼喝,怒骂,叫嚷,娃娃的啼哭,刹那间震天作响乱做一团。
卫小魂很想逃跑,如果可以的话,他不要当这个什么将军了,但是车轮的滚动依然半分不滞,队伍劈开道路进入了群情激奋的人潮中。
“叛国贼,大家快来打他,打死他”
“对打死国贼”
“叛国狗死无全尸”
不知哪里起的头,人群中开始有人咒骂,有人朝卫小魂丢东西,起初几个并没打中,只有几颗烂菜砸在了车辕上。
卫小魂睁大了眼看着他们,那些和他素不相识的人,也许,他们认得的是卫贞魂,又也许,其实没有谁懂得过卫贞魂,即便是他道听途说而知,他也愿意相信卫贞魂那样的人不会叛国,可是为什么,他征战沙场舍出性命保护的人们会这样的不信任他卫小魂看着他们开始不停地拿东西丢他,燎原的速度就像是一场暴风急雨。
萧天烈领了兵士将囚车团团围住,但还是抵挡不住漫天的咒骂以及缝隙中,楼阁上,四面八方砸落的各种东西。烂菜,鸡蛋,馊水,甚至还有小童钻出人群拿着弹弓用石头瞄着他打。
卫小魂埋下头用双手捂住脸,丝毫没有顾忌这个动作有损将军的威名,他没法仰头挺胸,因为他根就本不是卫贞魂。
可是,他为何如此悲伤,明明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可是眼泪,它不由自主的涌出了眼眶,濡湿了掌心,止也止不住,以至于要从指缝里钻了出去。
卫贞魂,是你在哭吗,是你在悲伤吗一泼馊水当头泼下,卫小魂头顶透心一凉。他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这个时候了,还有空去想卫贞魂,明明所有的苦都是自己在受啊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下他终于可以拿开双手了,他浇得像个落汤鸡似的鬼能看得出他哭没哭啊卫贞魂扯出了一个难看的不能称之为笑的笑容。
萧天烈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卫小魂那凄迷惨烈的一笑,顿时心里一揪,心痛的无以复加。他顾不得擅权越距,振臂高呼一声。 “立刻住手,再敢私刑虐囚者,抓进大牢”
他这一喊,人群瞬间安静了许多,有人不解,有人低声抱怨,自然也惊动了前方的玉连亭以及何麟肃。他们双双回头察看,何麟肃只是微微拧眉便回过头去,玉连亭则吓了一跳,虽说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卫贞魂落汤鸡一样头发上鸡蛋菜叶的精彩,着实让他心生不忍,只是,不忍也要忍,他一脸愁苦的硬起心肠转回头去。车队缓缓前行未受半分影响。
萧天烈策马与囚车并行,不知哪里弄来了一段布条,伸到卫小魂脸上快速的抹了一把。
卫小魂泪光未干的双眼抬了起来,湿漉漉的朝他望去,那一眼的眸光就像是九重未散的迷雾,缱绻幽深,但凡走进去似就难得出来。萧天烈朝他重重点了点头道“别怕,凡事终有拨云见日之时。”
卫小魂颤抖的张了张嘴,却觉得鼻腔酸胀发不出声音,他只得泪光盈盈的闭上了嘴巴“嗯”了一声。
之后的路程托了萧天烈的回护,何麟肃的不闻不问,这才较为平缓的行了过来。卫小魂这时已经像是霜打的茄子蔫成了一堆。他垂着眼,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他们来到了宫门之外,卫小魂被解下囚车,打开了枷锁。
萧天烈上前为他清理头上的污秽,卫小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张的问道“这是哪里,我们还要干什么”
萧天烈按了按他的肩膀,“这里是禁宫,大约圣上今日就要召见你了”
“啊”卫小魂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慢慢的露出了愁眉苦脸的表情。
萧天烈刚想再安慰他几句,忽然听到宫门大开的声音,接着,一辆马车从里头驶了出来,停在宫门之外。
这时,玉连亭突然出现在卫小魂面前,生生吓了他一跳。
“卫将军,请速速随杂家进宫面圣吧”
卫小魂抚着自己起伏难平的胸口,不确定的抬了下眉。“皇上要见我”
玉连亭微微一咳,连忙凑近他低声道“将军见着圣上要自称罪臣,万万不可再你啊我啊的,要知道 这里是大内禁宫可不比边关塞外啊”
卫小魂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指着自己道“你看我这样,能见人吗”
“”
玉连亭摇了摇头,“将军放心,自然不会是如此面圣,尽管随杂家前去便可。
卫小魂转头看向萧天烈,他实在希望能有个人反对一下,经过之前的长街受辱,他实在没有信心面对更高难度的挑战了。
只是天不从人愿,萧天烈拉起他一只手紧紧一握,“魂弟,此去面圣千万小心说话,圣上知你失去记忆应该不会为难与你,你不要害怕。”
玉连亭冷眼瞅着,眉心一跳,这是哪出拉着咱们卫将军难分难舍的他两步上前双臂一分。“萧将军大可放心,卫将军自有杂家帮衬,绝不会有什么闪失”他微微一笑,众生和谐。
卫贞魂被他猛的一拉,依依不舍的瞅着萧天烈脚下却不得不随他去了。
两人坐上了宫里的马车,卫小魂坐立难安胡思乱想,玉公公则浑身舒坦精神抖擞,这回了宫嘛他玉连亭可就是除了皇上别人都拜他的主儿。
只不过他还是狗腿的对卫小魂说“卫将军,圣上有旨,先行赐浴汀流台”
汀流台,原本是后宫中一处最临近御书房的沐浴之所,那里是属于茗柯殿,原本就是卫贞魂和皇帝二人私密的处所。
卫贞魂是武将,性子里自带着点狂放不羁,再加上他与皇上是两个男子欢好,花样行径自然疯狂一些。所以这汀流台也修的与别处不同,它并无顶棚,完全按着自然山水,四周以假山环围,假山石的修凿也是有些个讲究,好几处或是平展光滑,或是凹旋如坑,总之是都能放进个人去的地方。
卫小魂随着玉连亭一路走来,简直就是低头闷走,眼不斜视,他实在是没心情也没精力,只要一想到待会儿要见皇帝了,他就莫名的紧张手脚发虚。不是他胆小,实在是古人的应对他还没学会,万一说错了话,他这个叛将一准儿是没活路的啊
胡思乱想间,前面的人脚步一停,卫小魂差点将他抱了个满怀。玉连亭赶忙扶住神不守舍的卫贞魂,将他扶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