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夫人手指绞着帕子“我也是两头为难,湮寂自小被丞相这样教养,怕是早把选后当成己任,若是落选我怕他心有不甘,至于丞相,当年是他自己不争气,何故要让我儿子替他还赎?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奈我何?”她还要再说,身边的侍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夫人,丞相和大少爷走过来了。”
翟夫人缓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侍女说“去端净手的水来吧,准备开饭了。”
第四章
翟慕白脱下朝服,威严犹在,表情却是很缓和,想必是翟湮寂表现的不错,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衣服上还带着些灰土,翟夫人早就习惯,也没有苛责,只是叫人侍奉他们做好用膳。走到儿子旁边,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没有受伤吧?”
翟湮寂摇摇头“不曾。”
翟丞相一向话少,他在时候家中气氛又多凝重,一顿饭各人吃得各种滋味,饭菜微凉,丞相却不甚在意,大口吃完,自顾自地离席而去。翟夫人心中纠结,也没吃几口就推说用不下,先行回去了。
戚永琛见丞相下桌去,才小声问“眼看要大选,丞相还整日这么狠的让你c,ao练,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还怎么去比武?”
翟湮寂说“不会有差池的,选后一事,他比谁都挂心。”
戚永琛说“湮寂,你想过没有,要是你不去当皇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翟湮寂平静地吃着饭“我从小被关在这,每日训练,十二岁,我父亲就带我去边境平乱战事,除了学本事,就是牢记忠诚于元都和皇帝,不当皇后,我也不知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其实当了皇后我也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时刻牢记,要保护皇帝就是了。”
戚永琛说“湮寂,你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你当真没想过要反抗么?”
小时候每日同父亲c,ao练回来,都是一身的青紫,夫人总是抱着他掉眼泪,年幼的翟湮寂不想让自己疼,更不想让母亲心疼,只能拼命努力,努力有朝一日能不再被父亲打败,过去总是不堪回首的,幼时无力反抗,如今成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他曾经痛恨皇后的位置,痛恨日后要庇护的皇帝,痛恨父亲和这世间的一切,渐渐地他被折磨得无暇痛恨,在活下去中苦苦挣扎,习惯了父亲的暴虐,接受了被人左右的命运。
选后近在眼前的时候,他甚至滋生出几分兴奋,仿佛是他多年苦楚终于换来了代价,过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也不去想以后的事情,活在皇宫保护皇帝或者活在丞相府努力成为皇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为他人而活着。
同他相反,尽管戚永琛也是在丞相府中长大,却从不曾收到过冷待,他毕竟是皇子,虽然寄人篱下,却无人敢待他不恭敬,丞相虽然严厉,对他却也客气有加,在府上他倒是比翟湮寂活的更自在,两个孩子一个无依无靠,一个被苛责严厉管教,互相倒是生出几分相惜之情,他们本是总角之交,加之丞相总是担心戚永琛会生出党羽,多少会限制两人交友,两人几乎是孤零零的从偌大的丞相府长大,感情倒是很好。
翟湮寂微微叹息了一下“反抗谁呢?皇帝还是父亲?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戚永琛说“大逆不道?我们为什么生来就要听从别人的命令呢?皇帝生来凭什么就是皇帝呢?凭什么他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和命运呢?你想过没有?”
翟湮寂说“永琛,这话不可再说了,我们今日是兄弟,他日如果我做了皇后……我便要扫除所有阻挡他的障碍,你明白么?”
戚永琛闻言,怔楞了半晌“我呢?若我是障碍,也要一并扫除我么?如果姨母是障碍,也要一并扫除姨母么?”
翟湮寂垂下头“你不要再说了。”
戚永琛摇着头“湮寂,你想变成丞相那样么?他眼里只有先帝和皇帝,你看他待姨母,待你是什么样子?他那样他甘心情愿,你也是么?”
翟湮寂放下筷子“不然我怎么办?今日母亲失言说父亲生我出来就是为了替他做皇后,其实这个家里谁人不知道,我心中也清楚的很,父亲待母亲没有半点情感,更何况是我,我出生就是为了圆了他的心愿。我是他生,是他养,难道最后要反抗于他么?”
戚永琛端着杯子一饮而尽“你是他生,我是先帝生,你为丞相活,我为皇帝活,永琛,无非是为了让我永世称臣,皇帝弃我至此多年不闻不问,天下竟然还歌颂皇帝顾念手足亲情没有把我赶尽杀绝,这是个怎么样的世道?都是些怎么样的愚民?这样的皇朝早该被颠覆!”
翟湮寂转过头“戚永琛!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且不说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若是被我父亲听到,他也能先斩后奏要了你的命,他能坐上皇帝的位置,想必是有自己的本事的,你被养在丞相府里这么多年,与世隔绝,半点兵权都没有,怎么敢生出这样的想法!”
戚永琛苦笑说“我随便说说罢了,只是一时心急不想跟你分开,若是有朝一r,i你做了皇后,必定会掌握三分之一的兵权,到时候若是皇帝要取我小命,还恳求湮寂哥哥救我呢。”
翟湮寂举起杯子,同他轻碰一下,没有出声,但是戚永琛知道这就是翟湮寂给他的保证了,他看着俊朗的表兄,想到他这些年偷偷教自己习武和文字的耐xi,ng和陪伴,心中真的生出了不舍,他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翟湮寂走上这条路,但是唯有他走这条路,自己的未来才有可能有出头,他心中跟翟夫人一样陷入两难境地,只是他更清楚自己要什么,更决绝一些。翟湮寂进宫,于翟夫人讲是与儿子分别的痛苦,于他来说,将是命运的颠覆。
第五章
元都皇城朝歌,选后大典当日。
皇城朝歌位于元都最上风上水的位置,高高的城墙将皇城朝歌围地水泄不通,今日却城门大开,巍峨耸立的古城墙上用金色绸缎倾泻铺盖,上头赫然画着一只只金色麒麟,上面cha满彩旗,迎风招展。ji,ng兵侍卫铠甲加身,手持兵刃,威严地站在城墙两侧,各家文武双全的公子经过之前的层层选拨,剩下可面圣参加大典的皆是栋梁之才,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穿城而过。多年的寒窗苦读,舞枪弄棍全然都是为了这日的选后大典,元都古训,天下豪杰最为勇猛者选为皇后,辅佐皇帝,教养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天下,掌兵权。为皇帝最为贴身保护者,带刀庇护皇帝于御前,得万民遵从敬仰。
皇后之位虽然尊贵,但是因为要文要武,多是男子来应试,选中者虽然受人敬仰,家族荣耀,却也失去了广阔天地,成为皇帝的附属保镖,又因为不是女子,不能同皇帝鸾凤和鸣——更不要说生育皇子。相处起来倒是更生几分别扭感,但尽管如此,上到贵族权势,下到平头百姓依然跃跃欲试,仿佛可以就此越过龙门,成为皇家的人。
翟丞相身为朝中要员,带着儿子第一个跨过城门,因为日子重大,翟夫人和琛王殿下也跟随入宫,翟家气势恢宏,翟湮寂又气度非凡。朝民们议论纷纷,很是看好他,后面则是兵权在握的兵部尚书之子李胜成,也是人中龙凤,这次选后,他二人的呼声最高,只是其余各将军、侯爷的子嗣也都各有千秋,鹿死谁手并不好说。今日过后,就要见分晓了。
到了地方,各家公子都换上统一紫色长袍,准备应试,翟湮寂身材修长,平日对穿着也不甚在意,此次披上金线锁边,暗纹紫色长袍,更显出高挑俊美,皇后虽为男子,但也是要侍奉皇帝于榻前身后,若是一副丑陋面容,怕是皇帝看到要影响心情,因此容貌身段多少也在评定范围内,不少猛将之子,虽然英勇善战,但是相貌狰狞,满脸横rou,走路生风,举止粗犷,也不适宜陪王伴驾,以免皇帝生出厌恶之心,夫夫情感离间。
翟夫人见儿子已经整装完毕,突然示意大侍女暮莲端出一碗汤水“湮寂,若是今r,i你高中,便是离开家离开父母的日子,把这碗汤喝了,不要忘了母亲对你哺育之情。”
翟湮寂并不生疑,端过来就一饮而尽,戚永琛在旁边看着,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扭过头去,翟夫人看到儿子喝干汤水,微微出了口气,汗shi的手抓住翟湮寂“我儿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母亲的孩儿,只要你好,母亲便知足了。”
翟湮寂有些奇怪地看着母亲,还未说话,外面就吹响了集结号角,他匆忙地把碗放到大侍女手里,转身往外跑去,翟夫人怔楞地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戚永琛走上前“姨母,我们也走吧。”
他搀扶着翟夫人刚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参见琛王殿下,陛下有旨宣琛王殿下前去正殿观望选后大典。”
戚永琛皱起眉“怎么,我不能陪着姨母么?”
侍卫低头“请琛王殿下遵旨。”
戚永琛怒道“你们!”
翟夫人转过头,冷声道“好了,殿下去罢,我这边有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不要耽误了时辰。”
戚永琛只得点头“侄儿知道了。”
翟湮寂跟随众候选者进入会试场所,能直接面圣选拨的都是人中翘楚,且身世清静。必定皇帝是要亲临现场,半点也马虎不得,选后大典,文武皆要比试,众人被两路侍卫带至皇城朝歌中最大的广场,翟湮寂左右环顾一番,经过层层选拨如今参加大典的只剩下不足百人,算得上个顶个的才高八斗,登峰造极。翟湮寂因为身份高贵,站在第一排第一个,正对着浩大的露台,侍卫吹响号角,大喊一声“恭请皇帝亲临大典。”
众人皆俯身行礼,一连串脚步声由远至近,而后是一个平稳又有力的声音“众卿请起。”
翟湮寂抬起头,往露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黄袍,丰神俊朗的男子正看着他,那人一双狭长的凤眼,眉目中飞鸾翔凤,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被他撞破也不慌忙,只儒雅地移开视线,缓缓开口道“孤得上天庇佑,能有卿等忠义之士陪伴,何其幸也。奉天承运,今日大典,孤今日从众少卿中择最优秀者,立为皇后,同孤一起治理天下,厚待万民。”
戚沐倾说完,挥开金色长袖,坐在露台正座上,朝臣两边站开,翟丞相站在左边主位上,琛王殿下站在右边主位上,他本是皇家人,如今却跟朝臣站在一处,地位可见。
主考官宣读祖训后,一声号角,文试开始,朝中文官捧出试题,分发个人。众候选者,原处作答,只能席地而坐,奋笔疾书,翟湮寂粗略看了一下,提笔便答,只是没一会就觉得有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他忍不住微微昂首,只见年轻的皇帝正注视着他,瞧见他回望,嘴角轻轻扬起。戚沐倾只在早年见过他一次,并没有什么印象,见他如此轻佻,又不知作何反应好,只能低着头不再抬起。
秋日虽到,正午天气却依然炎热,好在宫中侍卫仔细,将恼人的秋蝉一并抓走了,不然更是难过。太阳毒辣地烤着,众人却顾不得搽汗,只都刻苦书写,不多时便有xi,ng急的将墨水弄污了卷子,或者佝偻着身形,全然不顾及模样的。戚沐倾坐在高高的皇位上,眼神扫过每一个人,他眉梢眼角看着都挂着笑,但是仔细一看又不是笑,偶尔一阵秋风吹气他黄袍的下摆,上面一只金色麒麟绣的栩栩如生,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从鼻子里闷闷地喷出一口气,眼看就要到中秋了,这几日他总是倦怠狂躁,又不得强行不压抑着。随着风吹,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穿透他的鼻腔,他ji,ng神一振,连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眼神在下面人群中转了一下,又盯住翟湮寂,微微偏了偏头。
他的小动作依然引起了左右两边的注意,丞相依旧面不改色。戚永琛则是抿紧了嘴唇。
第六章
翟湮寂答题到一半,突然克制不住地走了神,大约是困了,他的思想突然游弋起来,随着周围窸窸窣窣地书写声,眼皮也沉重起来,他慌忙地定了定神,又开始书写。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神越来越模糊,耳朵也变得迟钝起来,仿佛只要闭上眼就会立刻睡着,眼前的字晕成一片,他慌忙地点了自己两个x,ue道,只觉得浑身抽搐着一疼,脑袋才渐渐清醒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轻轻擦了一下因为疼痛出的虚汗,坐在远处观望台上的翟夫人往前走了几步,担忧地望着儿子。她死死地抿着嘴唇,心中七上八下的,眼神总是不自主地看向百官就坐着的地方,就算是这回丞相要跟她秋后算账,她也要铁了心把儿子从皇宫这座牢笼里救出去,天下想当皇后的人那么多,唯独受过此等牵连的人才知道这分明是龙潭虎x,ue。
翟湮寂浑身打着摆子,只觉得意识模糊,他狠狠咬住嘴唇,快速书写,但身子却又困倦又疼,笔下的字不如起初那么平稳,有几笔显然走了形。露台上并看不到臣子们的试卷,但是戚沐倾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日头,虽然炎热但也不至于毒辣,怎么看着翟湮寂的脸都白了?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台下,眼神在丞相和兵部尚书面前虚晃一下。
翟湮寂咬着牙写完最后一题,才暗自解开x,ue道,浑身一下子软了下来,冷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来,翟丞相却表情未变,但心中也觉出奇怪,周围人还在奋笔疾书,翟湮寂却疲倦地闭上眼睛,没出一分钟竟然睡着了,大约是常年习武的谨慎,纵然已经入眠,身子还是直直的挺着,从后面并看不出疑端,戚沐倾在露台上看着他,心里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选后大典的日子,翟湮寂竟然睡着了。是他的试题太简单了,还是太难了干脆不答了?
他忍不住想抻头往下看看,看看翟湮寂到底答完了没有,戚永琛用余光看到他的反应,有些意外的挑了一下眉。
终于,监考官伸出右手,侍卫吹响了笔试结束的号角,翟湮寂被闷沉的响声吓了一跳,从沉睡中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慌忙地看了一眼试卷,监考官示意两旁侍卫收起考卷,翟湮寂微微低下头,并看不出喜怒。
戚沐倾等试卷纷纷收上来,才又站起来“众少卿辛苦,稍作休整,再作武试。”
众人并不敢动地方,只待在原地平复心情,戚沐倾说完忍不住又去看翟湮寂,发现他竟然又睡着了。
考卷当场就要批阅,百官中子嗣参与选后者皆不能阅卷,只能坐在露台干干等候。正在百无寂寥,昏昏欲睡之际,也不知道皇帝做的什么打算——他对黄门侍郎使了个眼色,黄门官扯着嗓子竟然宣了一众美人上台表演。
娇艳的宫娥们从露台两边纤纤系步走上前来,元都民风开放,宫娥们各个穿着艳色抹胸,上面点缀这朱玉流苏,扑朔朔地抖动,又披着轻薄白纱,完全不惧秋日微凉,随着在露台翩翩起舞,一个个好似月宫仙子,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是景色,眼神直直地盯着台下众青年,几乎要勾人魂魄,而坐在下面的各人神色也不同,有的满脸涨红,有的风轻云淡,还有的闭着眼睛不敢观看,谁人都知道,做了皇后,必定还要跟后宫嫔妃相处,最怕生出 y 乱之事。
尽管,皇后也是男子,他日侍奉皇帝之余,身边必定要派些个貌美宫娥供其消遣,皇帝和百官对此都睁只眼闭只眼。但是若是皇后定力不足,与后宫嫔妃沾染上……到时候皇帝的男人与皇帝的女人暧昧不清,双双给皇帝扣了绿帽子,那才叫天下人看尽笑话,前朝就因为此等传言,帝后妃三人没一个善终。因此,不能控制自己欲望之人是绝不能选到宫中去的。
宫娥们摆腰抖胯几乎使出浑身解数,戚沐倾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青年,翟湮寂还是在睡觉,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坚挺的鼻子平缓地呼吸,身形保持着直挺,既不左摇右摆也不坍塌在地。戚沐倾看了一会,轻笑着对宫娥们示意了一下,宫娥们纷纷低头颔首,然后从露台两边端起杯盏水果,走下台去,到台下众青年旁边,柔声劝慰。
历任皇帝选后都不曾有这样的试探,众人尽管心中有数也难免面露尴尬之色,且不说百官神态各异,连一向冷漠示人的翟丞相脸色都微微发青,真有那抵不住诱惑的男子,忍不住握住美女的柔夷,或者看着女子的胸口移不开眼神的,都被考官如数记在心里。
翟湮寂相貌堂堂,又是热门人选,几个宫娥都围着他打转,开始只当他是闭目害羞,挑逗了几下才发现他是真的睡着了,不由得个顶个的目瞪口呆,这样的场合竟然还敢睡觉,如此无视她们的蓄意,这丞相之子当真是不同寻常,纷纷提着裙摆,又去戏谑他人。
试卷很快就批阅结束,加之众人的表现,主考官宣读了晋武试的人,翟湮寂一觉睡醒,周围人少了三分之二,他茫然地看着台上,戚沐倾也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慌忙地低下头,短暂的休眠让他暂时清醒了一些,也大致猜到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困顿,十有八九和临行前母亲端给他的汤水有关——大约只是些让他困倦疲劳的药物吧。
他深知母亲因为姨母的事情对皇宫里的种种事情颇有看法,最不愿让他去选后,却不想她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若是被丞相知道,一定会迁怒于她,自己当不当皇后到不怎么要紧,若是母亲因为这件事被丞相责罚,才是真让他会不知所措,如今他也只能硬起头皮,强打起十二分ji,ng神,绝对不能让丞相看出疑端。若是错失皇后之位,想必定是一轮祸事。
第七章
武试开始,翟湮寂不敢怠慢,好在他本就武艺高强,又自小被丞相亲自授教,几轮下来,一夫冲关并无对手,丞相一双鹰眼还是看出他ji,ng神的恍惚,几次出手都带着破绽,不由得眯起眼睛。翟湮寂也觉出了异样,体内的疲乏和ji,ng神的恍惚感来得甚猛,这不像是普通的嗜睡药物能导致的,只是他身居在丞相府,想要坑害他并不容易,外人怎会有机会对他下毒?他困惑不解,但又来不及深想,身子不适,他必定要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才能扛过比武。他在武场汗如雨下,有人在台上也如坐针毡,皇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没一会就微微侧过身子,示意黄门官叫丞相过来,小声问“相父,翟少卿这几日是否身子不爽?”
丞相心中也有疑问,但是脸上依旧面不改色地说“回陛下,他没有事。大约是这几日c,ao练过度,有些疲倦了。”
武试多点到为止,倒是迅速,很快就剩下四名佼佼者,翟湮寂晃晃脑袋,那股眩晕感又涌上来,他想点x,ue让自己清醒,又担心剧痛会影响考试,正在思考之际,主考官昂首道“四位勇士,德行举止,文韬武略,皆为上品,皇后之位,从四位中角逐,号响为令,无限时辰,最后能站在角逐台上者,胜出比武。”
说罢,侍卫吹响号角,四个人爬上角逐台,分别对皇帝和对方行礼后,开始比武。
除了翟湮寂,剩下的还有兵部尚书李珏昌之子李胜成,猛将孟孔哲之子孟乔褚,以及前朝因帝后之战殉国了的侯爵之子夏涌铭,此三位青年也都是人中翘楚,翟湮寂从小被关在府邸,与他人接触并不多,与这三个人也并不熟识,这三人虽品行不错,但是到底是争夺后位也顾不得相让,翟湮寂自小苦练功夫自然在三人之上,若是平日即便是会有一场恶战,也绝不会输。
但是如今他莫名其妙中了毒,体力流失得飞快,脑子糊成一团,根本无法思考战术,腿发软脚发麻,拳头打出去软绵绵没有力气,倒是被人抓了平阳虎,孟乔褚是将军的儿子,生来一个急脾气,他早就听说翟湮寂本领了得,一心想讨教几招,结果几拳下去,只见那人根基不稳,ji,ng神混沌,以为人家看不起他,不屑和他同台较量,气得越发出狠招。
李胜成跟夏涌铭过了几招,看到这边的情形,也误会此人不好好比武,羞辱于他们,李孟两家本就交好,俩人是拜把子的兄弟,加上夏涌铭,不免就三人成虎,结团对着翟湮寂袭来,翟湮寂本就困顿,又要强打起ji,ng神一人对战三个,很快就落了下风,被人一拳袭中腹部,连忙跪下身子。
孟乔褚见准机会,一个飞踢过来,想要将他踢下擂台,翟湮寂眼神一暗,想要躲闪却动弹不了,只能抬起胳膊,生生地挨了这一下。他中了药,反应慢了半拍,来不及绷紧肌rou保护骨头,只听咔嚓一声,他耳边响起骨骼破损的声音,他伤到了骨头。剧痛一下袭击了翟湮寂,浑身都被这痛楚激起了反应,翟湮寂的脸一下子白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下来。
李孟两人面面相觑,夏涌铭更吓了一跳,说好了点到为止,谁也未曾想翟湮寂面对空袭,竟然没能躲闪,孟乔褚武功技巧不成,全靠一身蛮力,这一脚是下了死力气的,习武之人必定看得出来,谁也不会犯傻用胳膊去挡。孟乔褚也慌了,他本想只赶人下去,不想一脚踢断了人的胳膊。他不由得往台上看了一眼,戚沐倾坐在台上,表情凝重,死死地盯着翟湮寂看,手也紧紧攥在龙椅上。
百官心中皆发出感慨,想不到翟慕白一生戎马倥偬,战功赫赫,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皇后之位怕是要错失了。众人神色各异,丞相依旧面无表情,一边的戚永琛看到表哥如此,心中也是一阵痛楚,攥紧座椅把手,忍不住出声“启禀陛下,翟家公子怕是受伤了,不能再战了。”
戚沐倾坐在皇位上,喉结上下动了动,站起身示意暂停比赛,众人都看向他,他却看着翟湮寂,朗声问“翟少卿可再战否?”
翟湮寂喉头带着细碎的哽咽,终于把又一轮剧痛压抑下去,才喘息着说“启禀陛下,臣可以。”
戚沐倾抿着嘴唇,脸上不似往日的温润和煦,倒是有几分皇帝该有的杀伐果断“继续!”
翟夫人浑身颤抖着坐在椅子上,暮莲不住地给她安抚后背“夫人……夫人,大少爷一定不会有事,您不要吓奴婢。”
翟夫人落着泪珠,咬着手帕不敢哭出声响,众人只当她是心疼儿子,殊不知她是后悔自责,她早该想到这孩子同他父亲一样,都是同样的倔强,她又能猜到,翟湮寂死撑多少也因为怕自己给他下药的事情败露,会被丞相责罚,可是她并不在意责罚,她如今一心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她也未曾想,这味药会如此严重,她心里七上八下,这东西不会坑害了她的儿子吧?
孟乔褚一脚把人揣伤,实在不好意思再动手,李胜成和夏涌铭对视一眼,决定去把此人解决掉,至少下了擂台能赶快医治,不用再忍受剧痛,李胜成和夏涌铭一左一右对翟湮寂攻来,翟湮寂打起ji,ng神,拖着残臂只身迎上,但是毕竟不是两人的对手,夏涌铭一手制住他的胳膊,小声伏在他耳边说“翟兄今日不适,还请不要勉强,下去医治吧。”
翟湮寂一腿顶开他,又用头槌砸向李胜成“多谢二位好意,还是放马过来吧。”
李胜成猝不及防挨了一下,差点从台上掉下去,在一旁的孟乔褚看到了,磨着后槽牙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一脚踹在翟湮寂腿窝处,翟湮寂本看到了他的袭击,但是脑子却慢半拍,腿来不及扯开,又挨了这狠狠地一下,孟乔褚对着他腹部又接连打了两拳,翟湮寂只觉得内脏都纠结在一起,嘴里一片腥甜,血水从嘴角冒出来。
李胜成对孟乔褚使了个眼色,俩人抬起翟湮寂,准备把他从台子上扔下去。
正在这时,翟湮寂只觉得一个什么打在脸上,他本能的用眼神追寻那物的出处,只见皇帝深沉的眸子正看着他,也是这一瞬间,被翟湮寂看到有个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正蹑手蹑脚冲着皇帝闪过去。周遭的人目光都在台上,并无一人发觉。
翟湮寂一时失神,两人将他顺着台子就扔了下去,底下一片哗然,想不到他这么简单就被赶下擂台,当是时只见翟湮寂从地上打了个滚飞速蹿起来,直奔着露台窜上去,冲着皇帝就扑过去,速度之快,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丞相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把没有抓住他,就看到翟湮寂已经拖着残臂,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站在戚沐倾后面的蒙面人的脖子,手臂青筋暴起,浑身较着劲。
事情变故太快,底下的侍卫纷纷拔刀冲上来,擂台上的三位也愣神看着露台上的突发。戚沐倾站起来,转过身冲着翟湮寂轻轻一笑“翟少卿放手吧,这是我的影卫。”
第八章
翟湮寂闻言连忙松开手,黑衣人迅速移开,翟湮寂低头行礼“罪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