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都楞在这,言非,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身后脚步声的接近,伴随着人声淡入,他扭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后站在另一个人,这个人是……
“傻小子,发什么呆呢,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你”那人话落,拉起他的手,就硬将他往桃花林里带去。
“……厉……厉王……”他开口轻唤,叫了这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人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怎么了?这画面好收悉,这是……多少年前了?
怔怔的看着这幕,他突然像是被人剥离,手中一空,他看见另一个自己,被那两人拉着朝前走去,而他本人却站在原地。
“四哥,是我先找到言非的,你可别和我抢人!”拽着另一个‘自己’胳膊的孩子,皱眉抗议,那名被人唤作厉王的少年,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微微挑眉“言非,你自己选一个,跟我走,还是跟司绝走?”
“啊……我……我……”
“很难选择?那我帮你选吧”少年话落,一脚揣上那孩子的屁股,拽着被他牵住的人,一路直接奔进桃花林中。
“四哥!你耍赖!”小孩大骂,举步追上两人,
他站在原地,眸色闪越,景象转移,他愣愣傻在原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在桃花林尽头的殿宇有些傻住。
景棋殿……这是宫弈棋的宫殿。
※
……他想起来了,那好像是十二年前,宫弈棋大病初愈的第二年吧,他同几位皇子进宫看望宫弈棋,好奇怪……以前的事他明明已经记不得多少,这次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来了?
睁开沉重的眸,微微皱眉,脑中的景象瞬间粉碎,犹如片片花瓣分散不见,莫言非揉着发疼的额头起身坐起,明晃刺眼的光线穿过窗户,将屋内照的一片明亮,莫言非坐在床头苦笑,午时,他居然一觉睡了到了午时。
“莫公子起了吗?”门外是陌生的声音,双眸一凛,莫言非的眸色闪着几分警戒之色“何事?”
“三殿下命人来宣莫公子进宫”
宫弈棋?听闻是他,莫言非低低一叹“知道了”
昨夜深夜,他们一群人才在天香楼分散,现在又宣他进宫?模糊间突然想起梦寐中的那个画面,收悉的情景撞进心口,让他微微一震。
漫天飞扬的粉色花瓣,与昨夜梦寐之中依旧一样,淡淡的清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之中,儿时模糊的记忆,开始在脑中跳跃闪现,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心头,有种叫做不舍的情谊,开始悄悄滋长……
没有想到,十二年后他还会踏进这里,这的一切依旧如昔,丝毫不见改变,随着莫言非越往里面踏去的步子,淡淡的笛声,清脆悠扬的随风飘来,曲子清越,如山泉清风,撞击人的心口,仅是瞬间便开出灿烂花瓣,笛声越渐清明,越过眼前的这片桃林,莫言非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桃林深处的凉亭内,宫弈棋一身白色璟衣,长发披散随风飘扬,手中拿着短笛轻轻吹奏着他从不曾听过的曲子,粉色花瓣被风一吹漫天飘洒,莫言非停下脚步,静静的听着拿从他口中吹奏出来的乐曲。
——听说你昨天被左相罚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人生在世,命就只有一条,负气的话可以随便乱说,但负气的事却不能乱做,那些都是需要代价的——
——言非,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儿时的回忆忽然涌现,一种不明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年幼时的任性玩闹,说了过激的话,没有想到最后,却还得靠那个与他同龄的孩子来开导自己,刻意选择遗忘的过去,在今日又重新上演……
“那曲子好听吗?”
怔怔的发愣,连笛声何时断却也未知晓,直到耳旁男音的传来,才让莫言非回神“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你猜”宫弈棋笑笑,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莫言非不知曲名也无法猜出,最后只有双手作揖向他请教,宫弈棋笑笑将石桌上的书本递到他的手上“此曲名为《阳光总在风雨后》”陌生的曲名让莫言非有些怔住,宫弈棋轻咳一声,又道“独家的,送你”
翻开手中的书籍,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莫言非定睛一看,有些怔住,宫弈棋看他一眼,却是低声吟唱起来,莫言非听着耳边轻轻传来的歌声,抬眸朝宫弈棋望去,那些书本上得文字,恍惚间似乎开始在眼前跳跃,一个个重重砸进他得心头。
所谓的彩虹,总在风雨之后,那这场大雨过后,他也能看见那份属于自己的彩虹吗?
第六章犯错的酒
看着莫言非那双傻住的眸,宫弈棋掩嘴咳嗽起来“其实你比起我来,已经好了很多,真的”
“弈棋……”看他身体虚弱无力,莫言非踏步上前一把将他扶住“我先送回去”
“我没事……”按下莫言非扶在自己身上的手,宫弈棋重重的两声咳嗽之后,这才缓了过来,脸色苍白的他,在石凳上坐下,几个呼吸之后,气息才开始变得顺起来“这身体,现在也不过是残喘之姿,一觉睡去还能不能醒来,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都是个未知之数,言非,你比我好,应该要懂得珍惜才是”
闻言,莫言非双眉紧拧“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我并不知道什么”低低一笑,宫弈棋将手中的青玉短笛,递到莫言非手中“这个送你,没事的时候就自娱自乐一下,别一个人老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宫弈棋声音才落,一旁传来的脚步之声随之渐进,莫言非手中一空,宫弈棋却已被另一男人抱了过去“起风了,我送你回房”任那人将自己抱住,宫弈棋点头,踩着虚弱的步子同他朝一边走去,只留下莫言非一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紧紧抓着手中的青玉短笛,风……卷起漫天的粉色花瓣,将他淹没其中……
离开宫弈棋的景棋宫,莫言非拿着手中的短笛,正欲离开皇宫,不想才刚踏出景棋宫的大门,却遇见了前来看望宫弈棋的燕帝,莫言非暗暗蹩眉,无处可藏,只有硬着头皮迎了过去“草民莫言非参见皇上”
“言非,快起来”燕帝一见是他,眸色一亮大步踏上前,亲自将莫言非从地上扶起“怎么,你也是来看望弈儿的?”
“草民在此已逗留多时,不便打扰五殿下修养,正……”
“这样啊……”不等莫言非说完,燕帝喃喃打断“弈儿这身子,唉……”
看燕帝提到宫弈棋,神色间满是心疼的无奈之色,莫言非双手作揖,后退一步,半曲着身子道“皇上来看望五殿下,草民不便多留,便先行告退了”
“这……也好,改日朕在与你畅谈”得了释放,莫言非转身便走,可背后的那双视线却越来越强,强烈的像是要把他射穿一般,心怦怦的跳着,脚下步子越快,莫言非只想赶紧的离开这里。
回到厉王府,莫言非彻夜难眠,想着白日里宫弈棋说得话,一颗心整日难得安宁,最后只有随意披了件白衣,拿着白日里宫弈棋送他得短笛,踏出了房门。
夜静静悄悄……
——这身体,现在也不过是残喘之姿,一觉睡去还能不能醒来,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都是个未知之数,言非,你比我好,应该要懂得珍惜才是——
——这个送你,没事的时候就自娱自乐一下,别一个人老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日里,宫弈棋的话总在他脑海不断闪现,一句句都像是一把锥子,狠狠敲在他得心上,从未被人宽解过得心,此番却莫名被人安抚,有一种久违的东西,缓缓爬上他得心头,那个……是叫做温暖。
短笛拿到眼前,回想着白日里宫弈棋吹奏的曲子,莫言非摸索着也轻轻吹了起来,夜晚的风撩起他一身的白衣,黑色长发随风飘飘,轻灵优越的曲调,混合着夜间精灵,开始轻轻婉转的低唱起来。
“爹是燕朝相爷,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做燕朝的相爷”
“那你不是砸你爹的场子吗?”
“哎~我可没这个意思,将来,以后,我给新皇帝做相爷!”
“那你这是不是在咒你爹,赶紧的那啥呢,是不是?是不是?”
“司绝,我说你能不能不扭曲事实,挑拨是非啊?”
“可以啊,你贿赂我吧,把我供好了,我就不挑拨了”
儿时的记忆再次在脑中浮现,那是十三年前,宰相莫少卿五十大寿,与他交好的几位皇子前往莫府,为他父亲贺寿。
“弈棋,你在这忍着,我去给你找太医!”
“别去!不要让我母后知道,我不想让她担心,一会就没事了,真的!千万别告诉我母后。
十二年前最后一次同宫弈棋见面,是他病发的那一次,莫言非守在他得身边整整陪了他一天。
“昨天纪师傅说得,你记住了多少?”
“倒背如流”
“这样啊,那明天父皇抽验,可得靠你帮我一把了”
“……”
幼时的伴读,那个总不爱细细听课的皇子,每一次临到燕帝抽查课程之时,才略为感到紧张,他为伴读,又是皇子兄弟,除了与他狼狈为奸实无第二条路可走。
从笛声中飘荡出来的音符,似乎带着他童年的记忆,空荡多年的心,一下好似装有不少东西,凝望着夜色得眸,随着脑海中思绪的回忆,而渐渐散发着别样的气息。
一曲尽,莫言非愣愣站在园中,看着满天的繁星,心绪难得的轻松谢意,耳根一动,是身后高墙传来的声响,周身气息一转,莫言非随手摘下院中树叶,两指丙住,就往那传来动静声响的地方掷去,细嫩的树叶从他手中飞中,带着凌烈的寒意,恍如一把闪亮的刀,眨眼间便朝身后射去,莫言非转身,只见身后红衣闪越,促立着名陌生的男人。
大红的颜色,那是喜服的代表,看那人在望入自己眸子微微一怔时,莫言非蹩眉,心想着厉王府会不会也太随便了,大晚上的就有人可以翻墙进来,不明对方是何身份,莫言非一身气息不改,远处忽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音,还不等莫言非转头看去,夜色中那突然出现自己院落的红衣男人却又再次翻墙而出。
莫言非站在原地,有些闹不明白这唱得是哪出戏。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听身后传来的声音,莫言非转过身去,双手作揖“厉王,您也没睡”
宫南厉走到莫言非身边,犹如幼时一般,伸手将莫言非拉住“既然都睡不着,那就陪陪我吧”宫南厉说着,举步朝他屋内踏去,莫言非站在原地,淡淡蹩眉,又瞧他一身气息略微沉凝,似乎有所不悦,却也不好多说,只是随了他步子返回屋内。
点了灯,昏暗的烛光犹如一层薄薄的金丝纱幔,将整间屋子包裹起来,莫言非刚一踏进屋内,就见宫南厉坐桌边,倒了杯茶,递到他得面前“我知你不善饮酒,但陪我喝酒,你喝水总可以吧”
伸手接过宫南厉递到自己面前的被子,莫言非神色狐疑,朝他看去“厉王有心事?”
宫南厉轻笑,没做回答,只是拿着手里的酒坛,大口大口的喝着,莫言非手中一直捏着宫南厉之前给他的杯子,动也不动,只是皱眉看他。
宫南厉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莫言非在问了第一句话,没有得到回答之后,便也不在开口过问,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将自己坛中得酒喝个干净,一室的酒气全都是从宫南厉身上传来的,莫言非微微蹩眉,总觉得这酒味有些刺鼻,远处隐隐传来的更响,显然已经过了二更,莫言非低低一叹,放下手中得杯子,走到宫南厉身边“厉王,夜深了,别在喝了”莫言非摇他几下,宫南厉苦笑着抬头看他一眼,低低问道“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莫言非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那知宫南厉却突然起身一把将他抱住,在莫言非惊讶之时,狠狠将他吻住,两人身体拉扯,莫言非脚下不稳,竟是被宫南厉一把扑到在地。
第七章只是替身
黄昏后的夕阳,金灿如丝,缕缕金丝穿过云层,照射地面,莫言非一身白衣飘扬,漫步走在街头,一身的沉寂之气,冷得四周的百姓纷纷远避三尺,客栈小二一见莫言非踏进来的身影,瞬间震得热闹的酒肆鸦雀无声,小二忍着背上瞬间爬满的冷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找人”淡淡的吐了两字,莫言非绕开小二,直径上了二楼,小二傻在原地,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楼梯口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酒肆的二楼,人烟不比楼下那般喧闹,四面八方都开着窗口,莫言非四下张望,不见自己想要找的人影,独自举步朝前踏去,在窗口边坐下,窗口面朝大街,可以将街头的景象一览无遗,莫言非拿起桌上得茶壶,为自己添了杯茶,一双紫色的眸,若有所思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手中得茶杯刚一递到唇边,不想却意外的竟被人抽了过去,莫言非转头,就只看见那人一身锦服,兀然在自己身旁坐下。
“一个人出来,宫南厉没有陪你吗?”看他拿着自己之前的杯子,就口饮下,莫言非沉下眸色,淡淡应道“厉王自有事要办,况且言非向来并不需要人陪”
放下杯子,宫祈司轻笑“看你神色不错,这几日应该与宫南厉相处不错”
莫言非沉默,没有接话,宫祈司转眸四下看去,零星的角落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影,宫祈司转眸,定定的望入莫言非的那双眸子中“我想也是时候告诉你,我把你送给宫南厉的目的了”
听他终于说到这个,莫言非眸色微变,朝他看去“宫南厉身上有一把钥匙,我要你帮我拿出来”
“钥匙?”莫言非不解。
“我查过,这把钥匙有四把,其中一把就在宫南厉身上”莫言非淡淡蹩眉,心里总算有了一丝明了,
宫祈司转眸看他,见他拧眉,眸低神色转流,似在思索什么,宫祈司却突然一把揽在他得腰上,将莫言非猛的往自己怀中一带。
“王爷!”莫言非皱眉看他,眸低闪过不悦“请王爷放手,这里是酒肆”被他如此抱着,莫言非已经感觉到四周投射过来的光芒,还有耳边那隐隐的低低得议论之声。
知道他心头顾忌,可宫祈司却偏偏喜欢以此为乐“怎么?只不过被宫南厉碰了一次,就已经排斥我了?”低柔的话语随着他得呼吸的喷洒,轻轻飘入耳中,莫言非神色一变,身体僵硬。宫南厉嘴角挂笑,一手隔着衣衫,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莫言非的眸子终于隐隐浮现愠怒之色“住手!”话音才落,脸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莫言非皱眉,站起身来往后退去,拉开两人的距离。
围坐四周的人,纷纷停下自己饮食的事,扭头,目光探究好奇,而又满是趣味的朝莫言非的角落看去,空气紧的让人浑身发颤。
“王爷若无其他事情交代,请容言非先行告退”
“站住!”看莫言非话音落下,就欲转身离开,宫祈司厉声将他喝住,皱眉踏步上前,神色愠怒的想要将他一把抓回来,谁料,眼前一花,伸出的手突然被人拍落,眼前突然移动的景象定住之时,却只见一名身形高挑的男人,将莫言非护在身后,见来人是谁,宫祈是眸色瞬间冷下。
“是你”
男儿站在莫言非身前,高大的身形将他完全挡在背后,黑色的眸笑意不达眼底,双手作揖,男人开口“在下华重(chong)胥,见过公子”
华重胥,宫祈司一直记得他,在前往望京的路上时,莫言非曾被他带走了好几日“你怎么会在这?”宫祈司微微眯眼,犀利的视线,恍如闪电一般,穿过华重胥的身体,直射中他后面的人。
华重胥轻笑“我与故人相约,自然在此”
“你说的故人莫不是他?”宫祈司指的是,那被他护在身后的人。莫言非踏步上前,神色已然恢复平静“王爷想要的东西,言非他日定当奉上,请怒言非先行告辞”话音落,莫言非直接转身朝下走去,华重胥站在二人中间,宫祈司想要将人抓住已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