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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撩汉日常 第26节

作者:九小二 字数:21349 更新:2021-12-30 06:34:34

    这一次的事情涉及祭祀,他们不得不去找咸星帮忙,原以为咸星会十分为难,不想他却一口答应,但为了不损修为,这一卦咸星根本就没有算,他们事先拟好的说辞也是由咸星的小僮向礼部转达,而咸星本人早在礼部派人去司天台请卦之前就回了他自己的道观。

    礼部的人不会想到在道观清修多年的咸星也会参与到政治阴谋中,因此但凡是那小僮提醒过的事情,礼部都完成得一丝不苟,甚至都没有对要将祭案摆在悬崖边儿这样荒诞的嘱咐产生质疑。

    “好。”深吸一口气,长孙伯毅知道成败全在今日一举,他不能有所犹豫,不能心生恻隐,因为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长孙伯毅和俞世来到行宫门前时,除了刘策和张威,其他要一同参加祭祀的官吏都已经到了,随行护卫的羽林军也列队站好,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韦宁站在一小块空地上,形单影只地看起来有些孤独,尽管平日里围在他身边的人就不多,但好歹还有一两个,今日却是谁都不肯往他身边凑,连站在他身边都觉得危险,必须拉开一些距离才觉得安心。

    韦宁也为自己的孤独感到困惑不解。

    难不成是昨夜的事情暴露了可张威什么都没跟他说,长孙伯毅也没有派人来抓他,应该不会是暴露了吧

    正想着,韦宁就看见跨出行宫大门的长孙伯毅,跟其他的官吏一起行礼打了个招呼,韦宁就迎着长孙伯毅走了过去。

    “长孙将军。”韦宁拱手作揖。

    长孙伯毅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韦宁“韦大人有事”

    韦宁往长孙伯毅的身后看了看,不答反问道“公子怎么没跟长孙将军一起出来”

    长孙伯毅沉着地答道“他既不是皇亲国戚,又不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参加朝廷的祭天大典韦大人找他有事吗”

    韦宁一愣,然后淡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结束了祭礼下官再去找公子也是一样的。”

    “是嘛。”长孙伯毅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是嘛”,然后就越过韦宁,走进了人群。

    韦宁蹙眉,沉吟片刻后,就借着夜色的遮掩偷偷溜回行宫,找到留守行宫的自己人后,便嘱咐他们小心盯紧黎绍。

    当韦宁再从行宫的大门走出时,恰巧与长孙伯毅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韦宁觉得长孙伯毅在笑,可仔细再看又觉得长孙伯毅还是那副有人欠他债不还的模样。

    天将亮时,刘策和张威才姗姗来迟。

    见到这两个人时,长孙伯毅微微蹙眉,很不满的样子,旁边的礼部尚书见状立刻迎着刘策和张威走上前去。

    “张将军怎么这会儿才来快扶陛下上马吧,再不启程就要耽误吉时了”

    也不怪昨夜长孙将军发那么大的火儿,这张将军虽整日都陪在陛下身边,可却什么正事儿都没干过,要他保护陛下,陛下昨夜遇上刺客时张将军却不在身边,身为近臣,他也从不规谏陛下言行,就由着陛下的性子让陛下随心所欲。陛下原本就什么都不懂,再这样随心所欲下去可还了得

    回京之后他得与同僚们商议一下,得好好给陛下选个太傅了。

    “急什么”刘策瞪了礼部尚书一眼,“不就是去祭个天,有什么可急的你是要顺便投胎啊啧非要安排在这么早的时间,那天还能跑了不成”

    长孙伯毅深吸一口气,似乎是极为努力地压住了火气,冷声道“请陛下立刻上马”

    刘策撇撇嘴,走到自己的御马旁,费劲巴拉地爬上马背。

    队伍终于启程,托刘策的福,平日在长安城里养尊处优的官吏们累了个半死才赶在吉时之前到达祭祀地点,礼部尚书指挥小吏们将祭品都摆上祭案后,就急哄哄地将刘策拉到了祭案前。

    “陛下您快着些吧”

    “等会儿”刘策突然甩开礼部尚书的手,猛地退后两步,“这怎么是在悬崖边儿你就让朕站在悬崖边儿”

    眼瞅着吉时就要到了,礼部尚书急得满头大汗“陛下您就别管了,这是司天监算出来的,只有这么摆才能风调雨顺”

    “什么风调雨顺”刘策又退两步,“朕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不会掉下去”礼部尚书急得又去拉刘策胳膊,“陛下站得地方离悬崖边儿远着呢,您就放心吧”

    “朕、朕不去”

    礼部尚书和刘策一个进一个退,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僵持起来了。

    长孙伯毅突然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道“张威去陛下身边守着”

    长孙伯毅这么一吼,刘策和礼部尚书都安静了下来,两人齐齐看向张威。

    张威也知道祭天是大事,司天监的占卜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张威走到刘策身边,安抚刘策道“陛下放心,臣就在陛下身后守着。”

    瞥一眼长孙伯毅一黑到底的脸色,刘策咽了口口水“那、那也成,你就站在朕的身后,拉着朕的衣裳,可要拉紧了”

    张威蹙眉“这样有失体面,臣就站在陛下身后”

    “要你拉着就拉着”刘策恼怒地瞪着张威。

    “是。”

    祭天仪式总算是踩着吉时的点儿开始,接下来刘策就在礼部尚书的提醒下按部就班地完成这隆重的仪式,只不过张威一直背后灵似的贴在刘策身后,这滑稽的场景让这祭天仪式也显得不那么庄重。

    终于顺利完成了祭天仪式,提心吊胆的礼部尚书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礼部尚书就退回到长孙伯毅身边,跟长孙伯毅交代接下来的事情。

    祭案前就剩下刘策和拉着他的张威,刘策眼馋地盯着祭案上的供品,问张威道“这些朕能吃吗”

    “这是给神灵的祭品,陛下若是想吃,回到行宫后再让他们给陛下准备一份儿,陛下暂且”

    张威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在推他,于是顿住话音,扭头向后看,结果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张威瞬间就给吓得汗毛倒竖,一晃神人就被推得无法站稳,猛地向前踉跄两步,这一向前就毫无疑问地就撞上了他身前的刘策。

    毫无防备的刘策也被撞得重心不稳,直接扑到了祭案上,两条胳膊才压上祭案就得听咔嚓一声脆响,祭案的两条腿齐齐断掉,整个祭案向悬崖边儿倾倒,靠祭案支撑的刘策也跟着倾倒,惊叫一声就跟那祭案一起掉下悬崖去了。

    悬崖上鸦雀无声,长孙伯毅和身边的同僚们一样一脸茫然地望着独自站在悬崖边儿的张威,没有人注意到一条条近乎透明的丝线从半空中飘落,被人迅速抽走,也没有人注意到从祭天开始就一直躲在一旁树林里的黎绍在刘策坠崖的瞬间也从崖顶跳了下去。

    “陛下”长孙伯毅最先回过神来,拔腿就冲向悬崖边儿,看那架势是打算追随刘策跳下去。

    俞世和解钧也从人群中蹿出去,堪堪在崖边儿拦住长孙伯毅。

    “将军,不能跳啊”俞世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将长孙伯毅往回推,脸色涨得通红。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陛下”

    解钧则背对着众人用力拉扯长孙伯毅“羽林军,派人绕到崖下去找长孙,你冷静些”

    “是”慌了神的羽林军这才分出一批人去寻找刘策。

    “把张威抓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几名羽林卫就下意识地冲上去制住了张威,将张威按倒在地后才意识到这一声并不是长孙伯毅喊出来的。

    俞世和解钧两人好不容易将情绪失控的长孙伯毅从悬崖边儿拖回来,解钧一记手刀就将长孙伯毅给砍晕了。

    悬崖上又恢复了寂静,没有人敢开口,也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威与长孙伯毅这一段时间的较量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他们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不如不说。

    原本祭天之后还有一场仪式性的狩猎,可现在什么都不必做了,解钧喘匀了气之后就让余下的羽林军护送一众官吏回行宫,所有人都明白解钧口中的“护送”与“押送”别无二致,张威更是被五花大绑地带了回去。

    而跟刘策一起跳下悬崖的黎绍伴着刘策刺耳的尖叫声鸿雁一般从空中迅速划过,坠落到一半时便遇见了攀在悬崖壁上的卫泽和卫峰,兄弟俩各抓着一块长绫的一边,见刘策落下来了,便猛蹬崖壁跃出,默契地抖开长绫将刘策兜进去,然后继续下落。

    不久之后兄弟俩就遇见了攀在崖壁上的第二组人,兄弟俩齐齐松手,让刘策落进了第二组人手中的长绫里,然后腰身用力一拧,在空中平转两圈靠近崖壁,双脚在崖壁上又是一蹬就空翻出去,在空中划出两道漂亮的弧线,最终稳稳落地。

    第二组人距离地面就近了,但怕落地时出现什么差错,于是将要落地之时,第二组人就将长绫展开,把已经吓晕的刘策给掀了出去。

    噗通一声,刘策掉进了崖底的一座湖里。

    听到这一声响,参与营救的五个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黎绍本不必跟着从崖顶跳下来,但不管是他还是卫泽他们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黎绍担心,便一路跟着。

    而卫泽四个人昨夜想明白了黎绍的计划之后就来到这悬崖演练,用石头试了好多遍才终于拿捏好力道,不然就第二组人那么一抛,刘策还真不一定能掉进湖里,毕竟那湖离崖底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卫泽跳进湖里将刘策打捞上来,卫峰在岸上帮忙。

    “公子,还活着。”探了探刘策的鼻息,卫峰颇为遗憾地说道。

    “把药给他喂下去。”

    药是一种可以让人失去所有记忆的药,是巫宁和照着一本古籍研制出来的,用牢里的死刑犯试验过,柳子觉得有趣就偷了几颗给他,他一直都没用上,今天总算是能亲自试一试药效了。

    闻言,卫峰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就硬塞进了刘策嘴里。

    亲眼看着刘策把药吞下去,黎绍才又开口说道“辛苦你们了。马车备好了吗”

    “回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黎绍点点头“你们带着他先去行宫后面等着,记得找个隐蔽的地方,别让任何人看见。时间大概来得及,卫泽你抽空换身衣裳。我先去找解夫人汇合,然后再回行宫。”

    “是,公子。”

    看着卫泽四个人将刘策搬上马车,然后缓缓驶远,黎绍才骑上马,往跟解夫人约定好的地方去。

    幸好保护了刘策的性命,不然伯毅该记刘策一辈子了。

    另一边,官吏们回到行宫后就被圈禁在一处,连去个茅房都必须有羽林卫陪着,即便如此,官吏们的心情也并没有多沉重。

    刘策死了就死了,这事儿又很明显地跟他们无关,碍不着他们什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心情沉重

    而解钧和俞世将长孙伯毅扛回房间之后就掐着人中把人给弄醒了。

    长孙伯毅扭了扭脖子,颇有些不满地对解钧说道“非得下这么重的手做个样子不行”

    解钧尴尬地笑道“这不更真实嘛,万一你演得不像,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嘛”

    白了解钧一眼,长孙伯毅继续揉着脖子“公子回来了吗”

    “还没有。”俞世摇头。

    沉吟片刻,长孙伯毅对解钧说道“你先去应付,我等一等再过去。”

    “好。”

    解钧板着一张脸来到圈禁官吏的地方,站住脚后先环视一圈,然后才看向被单独堵在角落里的张威。

    “张威,咱们的交情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我敬你为兄长,陛下这些年也对你深信不疑,可是为什么陛下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亲眼看着刘策坠崖,张威也是悲不自胜“解钧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他下去的,是、是有人在背后推我,我一不小心”

    “有人推你”解钧被气得笑了,“你能编个更好的理由吗你背后他娘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问问在场的诸位大人,但凡有一人说你背后有人,我都信你,你问问啊”

    “我不知道真的有什么在推我一定是有人想害我,一定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他想同时除掉我和陛下,一定是这样”连张威都看到当时自己的身后并没有人,又有谁能说看到了

    “有人想害你”解钧冷笑一声,“那你说说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啊”

    “是是黎绍一定是黎绍想要陷害我”

    “你怎么含血喷人啊”一听张威提起黎绍,一直老实坐在人群中的桓致就不乐意了,“分明就是你亲手把陛下推下悬崖的,我们可都看见了”

    “可我真的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啊”桓致瞪着眼睛步步紧逼,“我们多少双眼睛都看到的事情,你竟还敢冤枉好人,脸皮也真是厚啊”

    见形势不妙,韦宁开口道“说不定张将军真的只是不小心呢”

    “不小心”桓致嗤笑,“我可以当他是不小心撞了陛下,可他人就在陛下身后站着,凭他堂堂怀化将军的身手,竟不能把陛下拉回来打了一辈子的仗却连这点儿伸个手的事情都做不到,那他是怎么活到今日的说出来谁信啊”

    韦宁蹙眉。

    这事儿一定有蹊跷,可张威撞了陛下是事实,没能救回陛下也是事实,他找不到可以替张威开脱的理由,也找不到他人陷害的证据,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弑君就是弑君,要杀头的怎么办

    桓致继续说道“该不会昨夜的刺客也是张将军派来的吧我要查”

    “好,”解钧点头,然后吩咐张威身旁的羽林卫道,“把他的衣服扒开”

    “等等”桓致出言阻止,“不是他,昨夜的刺客比他要纤瘦一些,这行宫里一定还有他的同伙”

    桓致此言一出,官吏们哗然。

    若张威还有同伙,那他们现在已经算是打草惊蛇了,张威的同伙若是狗急跳墙,会不会连他们一起杀了

    礼部尚书连忙站起来向解钧拱手,道“解大人,就依晋阳侯所言,查个清楚吧,下官相信诸位大人也是愿意配合的。”

    一听礼部尚书这话,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表示愿意配合。

    “好,那就劳烦诸位大人移步行宫花园。”解钧又转向一名羽林卫,道,“去请诸位大人的家眷到花园里来,也让这行宫里的所有羽林卫都到花园集合,一个都不许少”

    “是”

    等解钧将行宫里的所有人都集合在了花园里,长孙伯毅跟俞世也出现在了花园里,刚巧黎绍和解夫人也回到了行宫。

    “这是怎么了”被羽林卫带到花园里,黎绍一见这花园里挤满了人就惊讶万分,“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解钧立刻迎上前去,一边将解夫人拉到身边,一边简短地向黎绍说明了情况。

    听过解钧的解释,黎绍愕然,旋即十分担心地走到长孙伯毅面前。

    此时,长孙伯毅了无生气地坐在游廊的栏杆上,垂着头一语不发。

    “伯毅,”叹息一声,黎绍将长孙伯毅抱住,“去搜的人不是还没回来吗陛下有真龙护身,一定会没事的。”

    “三郎”长孙伯毅把脸埋在黎绍的怀中,哽咽道,“他就在我眼前掉下去的,就在我眼前我为什么没能救他我为什么没去救他”

    “不是你的错,他一定会回来的。”黎绍柔声安慰着,然后转头望向解钧,“去搜救陛下人还没回来吗”

    解钧摇了摇头,因为听到了长孙伯毅的话,所以双眼也泛了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答应过会保护他,我答应过”话说到这里,长孙伯毅就没了声音,只紧紧抱着黎绍,可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他无法抑制的悲痛。

    礼部尚书也不知道是被长孙伯毅的悲痛给感动到了还是怎样,也抬起衣袖抹了下眼泪,劝慰道“将军请千万保重身体,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将军主持大局。”

    长孙伯毅不语,黎绍只能转头冲礼部尚书笑笑,温声道“多谢大人关心。”

    这边好多人都被长孙伯毅的悲痛渲染,另一边的搜查也已经有了结果。

    “韦大人,这伤能请您解释一下吗”说这话的羽林卫顺便抽出刀架在了韦宁的脖子上。

    “什么让我看看”桓致立刻就蹿了出去,可看到韦宁肩上的伤口时,桓致却一脸困惑,“诶这不太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刘策是怎么掉下去的,我会告诉你靠的是黄鼠狼的意念

    不要问我刘策是怎么被救的,我会告诉你靠的是绝世轻功

    感觉身体被掏空:3智商告急:3

    、第71章

    韦宁的肩上的确有伤,为了配合羽林卫调查,韦宁也解开了包扎伤口的纱布,但看到那道伤口的时候,桓致的眼神却冷了下去。

    桓致可以确定这道伤口就是昨夜他用匕首划下的,但韦宁聪明,昨夜逃走之后,又捡了一块扁平的石头,忍着剧痛将伤口磨了一遍,这样一来这伤口就变成了被钝器所伤时留下的。

    看着桓致失望的样子,韦宁得到道“这伤是下官昨夜不小心摔倒后被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划伤的,羽林军的各位应该也看得出这伤口并非利器所致。”

    桓致抬眼,看着韦宁哂笑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韦大人竟意外地迷糊,上一次就因为不小心而被我伤了那一边肩膀,这又自己磕破了另一边,韦大人能平安活到今日真是不容易啊。”

    韦宁讪笑道“让晋阳侯见笑了。”

    “替韦大人包扎好。”留下这么一句话,桓致就悻悻地转身离开,站到了解夫人身边,低声道,“让他跑了。”

    解夫人眼神一闪,转头附在解钧耳边,似在说什么悄悄话“青予说人跑了。”

    解钧会意,转头冲解夫人温柔地微笑。

    解夫人也跟着笑,而后垂下头,似有些害羞。

    替自己洗脱嫌疑之后,韦宁权衡半晌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黎绍的麻烦,他怕若不能成功地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黎绍身上,那他自己反倒要先暴露了。

    然而一直觉得是黎绍要害他的张威见韦宁没有事,便抢先韦宁一步,问黎绍道“公子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公子是去了哪里”

    黎绍扭身,想要看着张威说话,但长孙伯毅抱得太紧,黎绍的腰身扭到一半就再也扭不过去了,只能又转回来。

    “我只是跟解夫人在行宫附近散散步。”

    他怎么觉得伯毅这是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张威追问道“除了解夫人还有别人同行吗”

    “没有。”

    “既然没有别人,那怎么证明公子只是在行宫附近散步而没有去别的地方”

    听到张威这话,黎绍冲天翻了个白眼。

    张威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要嫁祸给他啊,可那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张威说什么都没用。

    桓致立刻瞪起眼睛冲张威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姐会撒谎骗人不成”

    “晋阳侯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威急忙解释道,“只是大家都知道公子与解大人关系要好,解夫人自然也”

    “呸”桓致转身就要去揍张威,却被解夫人给拦住了,“见过嫁祸他人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嫁祸方法你既然认定了公子是坏人,认定了与公子交好的人都会偏护公子,那你还问什么问啊反正公子也不会跟与他关系不好的人一起散步饮茶,这不好坏都你一个人说的算了吗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自己是听从公子的命令行事我看居心叵测想要一箭双雕的人是你吧我早就觉得你接近陛下是另有图谋了”

    “青予,不要乱说”解夫人斥责桓致一句,“断案之事自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大人们料理,你懂什么就瞎说”

    “可是姐”

    “你闭嘴”解夫人瞪了桓致一眼,然后向官吏们福了福身,柔声道,“舍弟妄言,还请诸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张将军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张将军怀疑公子,那不相信我的证词也是情理之中。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该先找到陛下。”

    “解夫人言之有理,”礼部尚书向解夫人拱手作揖,“张将军错手将陛下推下悬崖是无可辩驳的事情,也不需要在此争论,至于公子的是非,也可以等回京后再请大理寺和刑部根据张将军所的证词进行调查,当务之急是该加紧搜救陛下,而且明日还要面见赤狄首领”

    话说到这儿,礼部尚书忧心忡忡地看了长孙伯毅一眼。

    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陛下必死无疑,就算陛下不死,明日与赤狄首领的会面也要靠长孙将军主导,可看长孙将军此时的模样赤狄人可不好相与啊。

    礼部尚书又看向黎绍。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办法让长孙将军尽快振作起来。

    羽林军将所有人检查一遍之后,解钧便让人都散了,而张威自然是要被单独关押起来。

    黎绍和解钧一左一右地扶着失魂落魄的长孙伯毅回到住处,房门一关,长孙伯毅就精神抖擞了。

    长舒一口气,长孙伯毅问黎绍道“刘策呢”

    黎绍撇撇嘴,佯装不满道“一开口就问他,你怎么不问一问我呢”

    “你”长孙伯毅还是一脸茫然,“你怎么了”

    黎绍咋舌“刘策没事,等一会儿就带你去见他。”

    一听这话,解钧愕然道“刘策没死你们、你们怎么还能让他活着”

    那他们之前筹划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放心吧,”黎绍淡然道,“等伯毅亲眼确认了刘策的安危后,我就让人送他去丁灵国,凭刘策自己大概是回不来了。”

    解钧依旧眉心紧蹙“可悬崖下没有刘策的尸体,这要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不是有司天监吗”黎绍奸笑,“若谈起鬼神之论,那还有谁能比得过司天监”

    左思右想,解钧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不行,这太冒险了”

    长孙伯毅也觉得风险太大,有些担心地看着黎绍。

    黎绍不以为意道“等一下你跟我们一起去见一见刘策吧。”

    解钧狐疑地看着黎绍。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卫泽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公子,外面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好,”黎绍起身,笑眯眯地看向长孙伯毅,“走吧,去看看你的小皇帝。卫泽,带上解大人。”

    “是。”

    四个人偷偷摸摸地溜出房间,摸到了行宫后的一条小巷,打开马车门后,长孙伯毅和解钧就看到了刘策。

    刘策抱膝坐在车里,尽最大可能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一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立刻抬头看了过来,眼神清澈,又写满了惊恐。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我我是谁”

    长孙伯毅和解钧一愣,齐齐看向黎绍。

    黎绍淡然道“我喂他吃了药,从今天起,他会忘记所有人、所有事,送他去丁灵国之后,我会安排人照顾他。”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解钧愣了半晌,只能长叹一声“若想让他活着,怕也只能如此了。”

    长孙伯毅握紧了黎绍的手,深情地看着黎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谢谢太生分,说爱又太不合时宜,长孙伯毅找不到任何言辞来表达此刻心中的爱恋和感激。

    从眼神中读懂了长孙伯毅的心意,黎绍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所背负的债也同样是我的债,你还不了,就我来还。”

    安排人将刘策送走,黎绍几人就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行宫厨房给黎绍这边送来的饭菜几乎是原封不动地被送了回去,送回饭菜的宫女叹息一声,说长孙伯毅十分伤心,什么都不肯吃,连带着黎绍也没吃什么东西。

    这话从厨房传出去,不出两刻钟就传遍了整个行宫,除了韦宁暗骂一句装模作样,其他人都唏嘘不已。

    所有人都知道长孙伯毅跟刘策、张威是十年的交情,他们曾一起出生入死过,这份交情便要比寻常人之间的友情更为深厚,将刘策捧上皇位之后,长孙伯毅更是替刘策打点好了一切,并且从来没有要求过回报,对刘策的一些任性要求,长孙伯毅也是尽可能地完成,由此可见长孙伯毅待刘策极好。

    可如今长孙伯毅却亲眼看着张威将刘策推下悬崖,就算张威如他本人所言的那样是不小心的,可对长孙伯毅来说,这大概没有什么分别,最后的结果是张威杀了刘策,而同在现场的长孙伯毅却没有救回刘策,长孙伯毅能不怪张威吗能不自责吗

    而被众人同情怜惜的长孙伯毅却在房间里啃着卫泽从附近小镇带回来的烧鸡,吃得正香时,去搜救刘策的羽林卫们就回来了。

    “启禀将军,去找陛下的人回来了。”俞世知道长孙伯毅躲在屋里吃烧鸡,因此也不敢开门,就站在门外通报一声。

    长孙伯毅一愣,抬头看向黎绍,嘴里还叼着一半鸡翅。

    黎绍白了他一眼,起身出门。

    “将军睡了,”将门打开个缝挤出去,黎绍又反手把门关上了,正色问俞世道,“找到陛下没有”

    俞世摇了摇头。

    “没寻到”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些,黎绍立刻带俞世离开这屋子,似乎是怕被长孙伯毅听到他们的谈话似的,“都好好找过了吗”

    “公子自己去问问吧,回来的人都在前面,这会儿大概已经有大人赶过去了。”

    “那就去问问吧。”

    叹一口气,黎绍跟着俞世快步走到行宫最前面的一进院子,果然前殿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见到黎绍,众人纷纷问候一声。

    黎绍匆匆回了个礼就直接走到领队去搜查的将军面前,急切地问道“怎么会没找到呢崖下有河”

    那将军一脸凝重,摇了摇头,道“崖下只有一个湖,而且而且距离崖底有一段距离,以防万一,末将也派人潜入湖底搜索一番,然而”

    “那怎么会没有”黎绍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陛下那么大一个人掉下去了,怎么会没有是不是挂在崖壁上了或者崖下有野兽出没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搜查”

    那将军依旧垂着头,但就官职上来说,他不必给黎绍跪,更不用说面前还有那么多其他人,他也不能给黎绍跪。

    “末将尽力了。”

    “再去找”一旁的解钧突然坚定地说道,“没找到尸体就是喜讯,兴许陛下福大命大,正在找回来的路,你们扩大范围,继续去找”

    “是”那将军应一声,立刻又带着人走了,可心里却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陛下不会武功,更不会轻功,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下面若没有接应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说不定真如公子所说,陛下的尸体就是被野兽给拖走了,这叫他们上哪儿去找

    羽林卫们又风风火火地离开,黎绍却站在原地一脸愁容。

    礼部尚书与身边的同僚面面相觑,然后走上前,问黎绍道“公子,将军他怎么样了”

    黎绍回神,转头看向礼部尚书的时候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只是今日的笑容里带上了点儿忧愁“他这会儿睡下了,可精神一直不太好,也不肯吃东西,唉”

    礼部尚书立刻就皱起了眉“这样下去可不妙啊。”

    “是啊,可又有什么办法”黎绍叹一口气,“伯毅一直把陛下当成是弟弟,深知陛下不懂朝政,伯毅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再苦再累都没抱怨过,只愿陛下能过得舒服,可”

    礼部尚书为难道“下官自然也知道将军与陛下兄弟情深,但但明日会见赤狄首领,这事儿可马虎不得赤狄虽只是个小部落,可骁勇善战,而且他们能在丁灵国和我后楚之间屹立不倒,这赤狄首领可绝非一般人物。明日的会面原本就是想达成一些互惠互利的条件,以此避免赤狄人骚扰北境,若咱们一不小心落了下风,那绝对是要吃亏的”

    黎绍又叹一口气,道“就算大人这样跟我说,我也没有办法啊。”

    “这”想了想,礼部尚书提议道,“不如明日公子陪将军同去”

    “我”黎绍摇了摇头,“那样的场合,我不方便出面。”

    礼部尚书忙解释道“明日的会面也没有那么庄重,只是双方坐在一起聊一聊,然后进行一些比试助兴,其实就是普通的宴聚。”

    黎绍蹙眉,还是有些犹豫。

    礼部尚书又道“下官也知道公子不愿再为朝政劳心,只想好好照顾将军,可公子也不希望让赤狄人占了咱们的便宜吧”

    “也罢,”黎绍终于是点头应下,“我也不愿伯毅的心里再多添一件让他内疚的事情,明日我会陪他一起去。”

    “那就劳公子费心了。”向黎绍作了一揖,礼部尚书却觉得这事儿怎么想都十分怪异。

    公子原本就是个皇子,关心国政那是应该的,就算是嫁人了,他也不该完全脱离了朝堂,可现在他们想让公子插手国政竟还要用求的,可叹朝堂之上那么多人,却没有谁比得过公子,就算有人能赢过公子的才智,也赢不过公子的胆识,而那些比公子有胆识的,又欠缺才智,他们后楚怎么就不能多几个公子这样的人呢

    黎绍微微颔首,然后匆忙离开,回到长孙伯毅身边。

    长孙伯毅已经吃饱喝足,连罪证都被长孙伯毅销毁了,房间里就只剩下烧鸡淡淡的香气。

    “怎么样”

    黎绍耸耸肩,道“他们能找到才见鬼了。明天与赤狄首领的会面,我陪你一起去。”

    闻言,长孙伯毅不解“你不是说不去吗”

    黎绍得意道“他们请我去的,说是怕悲痛欲绝的长孙将军明日发挥失常,再被赤狄人压制了,咱们后楚可就要吃亏了。”

    长孙伯毅一副“此话有理”的样子,坦然道“那明天就靠你了。”

    黎绍挑眉“凭什么”

    长孙伯毅调笑道“我这不是正悲痛欲绝吗”

    黎绍踢了长孙伯毅一脚。

    外出搜寻刘策的羽林军在外面找了一下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眼看着夜幕降临,解钧也没再让他们出去找。

    到了晚饭的时候,长孙伯毅吃了行宫厨子做的烧肉,可也就只吃了两块,其他的饭菜又是原封不动地给送了回去,黎绍就陪着长孙伯毅躲在房里偷吃肉包子。

    一夜好眠,第二天清早,长孙伯毅一身玄服,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压迫感十足,而一身素色的黎绍跟在他身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笑,温润如玉的模样又恰好调和了长孙伯毅的气势。

    见长孙伯毅看起来十分健康,又有黎绍跟在长孙伯毅身边,官吏们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为抬高后楚的地位,长孙伯毅是不会亲自去迎接赤狄人,于是就带着一部分官吏先去到为这一次会面特地搭建的场地,而为了表示对赤狄人的尊重,解钧亲自带着另一部分官吏去云州北面迎接赤狄人。

    可计划总是比不上变化快,远远地瞧见赤狄人策马而来,解钧都摆好了笑容,但赤狄人却不减马速,狂奔着就从解钧一行人身旁跑过,扬了解钧他们一身沙土。

    礼部尚书吃了一嘴土,怔愣半晌,突然气得浑身发抖“解大人,他们他们太过分了蛮族之人就是不知礼数”

    解钧拍掉身上的沙土,哂笑道“无妨,到了将军面前,有他们好受的。咱们先回行宫换身衣裳,蛮人可以无礼,咱们却不能失礼。”

    解钧带着官吏们优哉游哉地去换衣裳的时候,赤狄人已经到了长孙伯毅那里,然而即便是到了有羽林军把守的范围,赤狄人也没有要勒马停住的意思,因此这一群人一出现就引起了巨大的骚乱,迅速做出反应上前拦截的羽林军也没能拦下所有人,有几个骑术精湛的还是径直冲到了坐在最上首的长孙伯毅和黎绍面前,一马当先的那位正是赤狄首领。

    黎绍对这一场混乱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支着头百无聊赖地戳弄着面前的一盘果子,长孙伯毅喝着酒,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赤狄首领路风本想见好就收,他也只不过是想给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却名震天下的长孙伯毅一个下马威罢了,可见长孙伯毅和黎绍坐得稳如泰山,连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路风就较上劲了,打马冲上木板搭建的台子,直奔长孙伯毅和黎绍眼前,眼看着骏马的前蹄就要踏上长孙伯毅面前的小桌才勒马停住,在绝妙的时机调转马头。

    骏马的前蹄在小桌边儿堪堪擦过,但马脸却几乎要贴上长孙伯毅的脸了。

    待马蹄落地,长孙伯毅才抬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马脸,就算因为距离太近而什么都没看见,也十分镇定地开口道“好马。”

    说完,长孙伯毅就抬手拍了拍马头,顺便用力将马头推开。

    憋着笑的黎绍一不小心就将筷子戳进了一颗果子里,撇撇嘴,黎绍抬起头,朗声道“怎么都这么没有眼力没见赤狄王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吗还不来个人引赤狄王入座”

    “是”听到黎绍这话,立刻有羽林卫上前,牵住路风的缰绳就径自将马牵走,“赤狄王,这边请。”

    路风眼神一闪,跃身下马。

    “你就是后楚的天策上将”

    长孙伯毅抬头看着路风,反问道“不像吗”

    路风冷哼一声,道“只派个将军来见本王,你们是看不起本王吗都说中原人最懂礼仪,本王看也不过如此”

    “的确是不过如此,”长孙伯毅淡定道,“本将军原本也觉得是邻人谬赞,中原人什么样本将军最清楚不过了,可今日这么一对比,本将军倒是觉得此言非虚。看来跟周边的其他人比起来,中原人的礼仪的确略胜一筹。”

    长孙伯毅难得把话说得隐晦了一些,路风听后又暗自捋顺了一遍,这才明白长孙伯毅的意思,却也不怒。

    “本王是赤狄之主,就只跟与本王相同地位的人同桌饮酒,去将你们陛下叫来”

    长孙伯毅不恼,回道“陛下来了云州之后水土不服,赤狄王若执意要勉强一个身体虚弱之人陪赤狄王饮酒,本将军无话可说,理当尽地主之谊,满足赤狄王的要求。而且赤狄王并不会与本将军同桌饮酒,赤狄王的座位在那一边。”

    话音落,长孙伯毅就指了指台子左侧的一组桌席,这一组桌席与长孙伯毅和黎绍这边的两组几乎并排,但微妙的倾斜角度却让两边拼成了一个八字,而赤狄王的桌席也比长孙伯毅的微微靠下一些,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

    路风一愣,心道碰面后的第一局是他输了。

    “算了,既然是身体不舒服,那也没有办法,你们中原人就是体弱多病身子虚。”

    话没说完,路风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第72章

    看着自己的三名属下被安置坐在离自己比较近的地方,路风的视线就顺便在后楚一众官吏的身上扫了一圈。

    “中原人讲究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来果然如此,现在这些人可比本王几年前见到的那些好多了。”

    几年前,路风曾随自己的父王来云州见过黎征,那个时候他还觉得再过个几年,等赤狄的兵马再多一些,等黎征的日子过得再荒淫一些,他们兴许就能攻占中原,不必再过居无定所、靠天吃饭的游牧生活,但现在路风有些后悔,他不该等。

    长孙伯毅也环顾一圈,淡然道“赤狄王过奖了。”

    三杯酒下肚,去换衣裳的解钧才带着几个人过来,但除了解钧的脸上还有笑容,其他人的脸上是明明白白地写上了“愤怒”二字。

    向长孙伯毅作了个揖,解钧坦然道“下官来迟,请将军责罚。”

    长孙伯毅瞥了一眼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赤狄王,沉声道“无妨,赤狄的马皆是千里良驹,疯跑起来连赤狄王都掌控不住,又岂是你们靠着两条腿就能追上的”

    “谢将军体谅,”解钧抬起头,笑呵呵地看向路风,“下官斗胆,给赤狄王一个建议,下回出门参加重要活动时,可千万不要再选没驯服的马,这也就是我们将军懂马,才看得出并非是赤狄王无礼,若换了不懂行的,可就要折了赤狄王的气度了。”

    “多谢提醒,”路风冲解钧抱拳,“先前多有得罪。”

    这些中原人最厉害的本事大概就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偏还好像很有道理,叫人无法反驳,真是憋气

    解钧颔首微笑,催促着还很不开心的官吏们各自入座。

    人都已经到齐,宴就该开始了。

    路风先是跟长孙伯毅闲聊,看似只是闲聊家常,但句句都暗藏玄机,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后楚的现状。

    长孙伯毅从容地应付着,但与路风的对答之间总是有那么一小会儿不自然的空白,路风以为是长孙伯毅谨慎,需要好好考虑才能回答他的问题,又或者只是长孙伯毅反应慢,可实际上,长孙伯毅只是在偷瞄黎绍的提示。

    黎绍坐在长孙伯毅身边,安安静静的,言行上也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因此路风也只在刚到的时候打量了一下黎绍,从黎绍的气质和所坐的位置就能看出他是长孙伯毅的妻妾一类的人,那之后路风就再没有留意黎绍。

    黎绍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无视得这么彻底,他名声在外,一直以来不管是面对丁灵国的王子还是析支国的公主,都从没有人这么放心大胆地无视他,如今他反倒是被赤狄的王给小看了,这叫黎绍微妙地觉得有些别扭。

    不管怎样,路风的无视给了黎绍更大的言行自由,坐在长孙伯毅身边,一会儿转转杯子,一会儿敲敲桌子,看起来都只是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但看在长孙伯毅眼里,那就是至关重要的提示。

    浑然不觉的路风只觉得长孙伯毅是个相当棘手的男人,但从气度来看就绝对是个有勇有谋的将军,聊过之后又发现他是个思维敏捷的政客,这就难怪他能调教出这样一班正气凛然的臣子了。

    酒过三巡,路风心生忌惮,果断停止了试探,他怕再说下去,被试探出机密的反而是他。

    东瞄西瞅地看了一阵,路风突然朗声道“就这样喝酒吃肉没意思,铎辰、甲江,出来耍两下将军不介意吧”

    铎辰和甲江是在赤狄威名赫赫的勇士,也是路风的左膀右臂。

    “不介意。”极快地将铎辰和甲江二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长孙伯毅就大致了解了这两个人的实力。

    得到允许,铎辰和甲江就走到场地正中,二话不说就开打,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又对彼此的路数十分熟悉,一时之间难分胜负,而他们打得越久,这比试也就越发无聊。

    长孙伯毅抬手招来守在不远处的两名羽林卫,吩咐道“去添点儿彩。”

    “是,将军”

    这两名羽林卫早就在一旁看得技痒难耐,得长孙伯毅吩咐后立刻就兴致勃勃地横铎辰和甲江之间,当两个人的比试变成两国的比试,在一旁观战的人立刻就精神抖擞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后楚的官吏们自持身份不好大吼大叫,可羽林军中的热血兵将却不管这些,看得着急就大吼大叫地替自己的同伴加油助威,这场子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这场二对二的比试持续了半个时辰,最终还是两名羽林卫败了。

    两名羽林卫其实并不觉得输有多丢人,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可喘了两口气之后,两个人才突然想起自己是被长孙伯毅派出来与这两个赤狄人对战的,除了代表他们自己,大概还要代表一下后楚,这样一想,两个人就有些肝颤。

    “将军”两个人垂着头走到长孙伯毅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长孙伯毅的神色。

    将军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这万年不变的脸色能不能稍微变一下

    “去好好歇一会儿。”长孙伯毅抬眼看了看气喘吁吁的两名羽林卫,并没有说多余的话。

    长孙伯毅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羽林军中的普通士卒与赤狄的勇士缠斗了半个时辰,虽然最终因为技不如人而输了,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反倒是那两个赤狄勇士,花了半个时辰才打败两名小卒,这会儿心里得呕死了吧

    果然,铎辰和甲江的脸色都难看极了,被路风狠瞪一眼后就悻悻地回了各自的位置坐好。

    长孙伯毅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赤狄人果然都骁勇善战,回去得叫我们的羽林军加强训练了。”

    路风听了这话后暗暗咬牙。

    还加强训练他是想把后楚的军人都训练得跟他赤狄的勇士一样强大吗就算是在赤狄,跟铎辰和甲江一样强的人也屈指可数,这将军若是训练出一支人人都那么强大的军队来,他们这些活在三国夹缝间的游牧部落还有活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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