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针做什么”
“哦,老人的脑袋通着脚板,只要狠扎两下就能清醒了”
宋听荷连忙拿过针线篓子踮起脚递上来“大哥,奶奶的针线篓子。”
奶奶的眼皮子跳了几下,傅听夏嘴边含笑着拿起针“哦,好,这根针够粗”,还没等他抬手,就只听奶奶“哦哟”一声,全身抖了抖好似回了魂,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你爹呢我刚才还看见你爹的。”
继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已经拍着炕号啕“你这个死鬼,为什么不带我走啊,你让我跟二子说,他现在能听我的吗现在我这个老不死的招人嫌啊”
“妈,妈你让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继父急得满头大汗。
宋大力转身就气乎乎走了出去,傅听夏则悠悠地道“奶奶,乡长现在在正屋跟建民哥说话呢,你要是声音太大,他还以为大伯家没有孝顺好奶奶呢。”
奶奶的哭声戛然而止,用发红的眼睛仇视地看着傅听夏,嘴里念着不成形的话,好似在诅咒,傅听夏则转身淡然走出了屋。
屋外宋大力站在那里,握着拳一脸怨恨地看着大伯家的正屋,傅听夏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肩上。
“大哥,我刚才本来是想说来吓奶奶的,可是现在好像感觉是真心话一样”
“傻瓜,要报复把自己卷进去那就划不来,你不用砍他全家。”傅听夏看着宋大力转过来的脸微笑道“大哥有其它的办法。”
、第5章 餐具的堂兄
“什么”宋大力好奇地问道。
傅听夏笑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走吧。”
“去哪”
“人家不是请了我们吃家宴,不吃岂不是浪费。”
宋大力会意,笑道“我们不吃得大伯家锅碗干净那真对不起大伯今天的招待啊。”
两人笑着对击了一掌,然后大踏步地走进了宋建民家的正屋的门坎。
“哦,听夏跟大力都来了”宋庆国打着哈哈,指了指旁边那个白面无须的男人道“这是陈乡长,过来打个招呼。”
陈乡长看着傅听夏道“你就是那个回京城读书的傅听夏。”
“对,对,他爸爸可是就京城里大官。”宋庆国介绍道,那名叫陈乡长的男人看着傅听夏眼里露出了感兴趣的光芒。
傅听夏淡淡地道“大伯,我爸是种田的,你很清楚啊,什么时候当了京城里的大官。”
宋庆国干笑道“这孩子,念旧。”
宋建民很知趣地把靠近乡长的位置让了出来,亲热地招呼“听夏,你过来坐。”
傅听夏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宋建民又有礼貌地道“乡长,你们谈,我去帮我妈准备酒席。”
陈乡长看着宋建民的背影对宋庆国说道“庆国,建民教育的不错,不骄不傲,将来能挑大梁。”
宋庆国谦虚地道“哪里,咱们到底是干教育工作的嘛,德,智,体,一样不能缺,别看他读书辛苦,但在家里该他干什么,他还是要做的,咱们不能给社会养个高分低能的你说是不是。”
“建民爸,菜好了,大家入席吧。”婶娘脸色不太好的进来问。
宋庆国立即弯腰笑着拉着陈乡长入席,又特地关照傅听夏坐乡长的一边,俨然是个一心一意想要提携侄子的大伯。
继父抱着宋听荷也走了进来,宋庆国又是一番和煦的介绍,继父看了一下席面,问道“建民呢”
傅听夏抬起脸,见婶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宋庆国面不改色地笑道“他要伺候他奶奶吃饭,不用管他。”
继父不好意思地道“我去陪妈吃饭吧。”
宋庆国连忙道“不用,不用,今天你可是客人。”
继父憨厚地笑道“都是自家人,建民那孩子考上了大学还要出远门呢,跟乡长多谈几句才是真的。”
他刚要起身,就听傅听夏说道“爸,建民哥即然要出远门,可能想跟奶奶多接触接触吧。”
“哦,这也是。”继父尴尬地坐了下来。
傅听夏笑道“听荷,过来大哥这里坐。”
宋听荷立即从爸爸的膝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朝傅听夏跑过去了。
陈乡长跟傅听夏说了两句,傅听夏虽然每次都很有礼貌,但回答的内容都很简短,根本无法深谈,更不用说能打探到什么,于是只好掉头去跟宋庆国兄弟寒暄。
继父看着宋听荷从门里跑了出去,他本来想叫住她,但刚好陈乡长问到他,他也只好先回答陈乡长的问题,想一想宋听荷很可能是去上茅房,也就没在意。
傅听夏低头看了一下腕上的电子表,然后看了一眼吹嘘着的宋庆国,心里暗自冷笑。
“爸爸,大哥。”随着一阵嗒嗒声,宋听荷小脸涨红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我们家里有贼”
“贼”宋庆国几乎跟继父同时站了起来。
“我刚才回家看见家里有人在我们屋子里翻东西。”
“小孩子,别随便乱说,你不是在这儿吃饭的吗,怎么又看到家里什么了”宋庆国瞪了一眼宋听荷。
“是我让她回去的。”傅听夏开口道“我想请乡长帮忙转到县一中,所以让听荷回去帮我拿我在京城中学的成绩单。”
继父的脸色都变了,他首先想到了什么,啊呀了一声,就冲出了大门,宋大力也跟着追了出去,宋庆国想阻拦都拦不住。
傅听夏转过脸对陈乡长说“乡长,最近露天煤矿上有一些短工白天做活,晚上就溜进村偷东西,搞得我们这里治安很不好,被抓住了就说我们当地人欺负外地人,能不能麻烦乡长去给我们做个见证。”
“你胡说什么,怎么能让乡长去做这件事”宋庆国喝斥道。
陈乡长听到了治安两个字,立即想起了还在县里的那个港商,顿时头皮发麻,心里想着怎么先安抚住这件事情,不要给捅得人人皆知“发生这种治安问题,是我这个当乡长的责任,我当然要去”
宋庆国听了脸色顿时白了,他双腿发软,傅听夏拉着陈乡长已经快步跑出了他的大门。
很快他们就到了傅听夏的住处,门大开着,继父正在哪里死命抱住宋大力,宋建民则吓得缩在一角,而傅听夏的屋子里翻得东西倒处都是。
“怎么回事贼呢”傅听夏问道。
宋大力红着眼指着宋建民“他就是那个贼”
宋建民看见乡长脸色顿时也吓白了,人也吓清醒了一些,连忙道“我,我不是偷,我,我,我是来找听夏从京城里带回来的教科书的。”
继父连忙给傅听夏使了个眼色跟陈乡长说道“对,对,听夏从京城里带回不少书。”
傅听夏不顾继父的眼色淡淡地道“我的书都在书桌上,你有必要把我的屋子都翻过来吗”他走到柜子边,打开饼干盒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道“乡长,我爸爸放在这里的钱不见了。”
“我没有偷,不是我偷的。”宋建民惊恐地说道。
宋大力甩开父亲的手,走了过去在宋建民身上一通乱摸,最后从他口袋里搜出了一个布帕,冷笑了一声。
宋听荷从继父的身后露出小脑袋指着布帕“那是我妈妈的手帕,上面还有妈妈的名字呢。”
宋建民的目光从布帕上移到了傅听夏的脸上,看见了他嘴边隐隐的笑意,他这才恍然是傅听夏刻意挖了个坑给他跳,再看陈乡长的表情,他急忙喊道“这钱不是我偷的”
傅听夏双手插在裤袋里俯视着他淡淡道“这钱就是你偷的”
“不是”
“你就是来偷钱的”
“我不是偷钱的”宋建民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那你是来偷什么的”
“我是来偷”他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音,看向陈乡长,以及背后匆匆赶过来的父母,还有跟过来那些探头探脑今天他家的帮厨,他突然觉得整颗心往下沉,一下子就软坐到了地上。
陈乡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刚才饭桌上每一句夸宋建民的话好像都是在抽他自己的耳光,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看钱数,够不够送派出所。”
“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继父连忙摆着手乞求道“乡长,我们家不计较,您给小孩子一个机会。”
陈乡长的眼神明显露出了犹豫之色,傅听夏垂下眼帘,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这么烂的德行也让他当大学生,将来当了官岂不是老百姓倒霉”
傅听夏转过脸去,见铃子掩在她妈那胖胖的身体后面伸长了脖子喊道,铃子妈也吓了一跳,伸手掐了铃子一把,铃子吃痛地道“这是正义,正义是一碗丸子能换的吗”
铃子妈尴尬地拍打着铃子,一边把她往外推“你这个天生来讨债的死丫头。”
铃子百忙之中冲着傅听夏做了个鬼脸,傅听夏心里失笑,什么当大学生,大学生是考得好吧,这丫头哪里有正义感,八成是跟自己等价交换,要让他保守她的秘密,不过她吃亏了,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秘密。
陈乡长的眼神完全变了,看着宋庆国说道“小处不教育,将来必定酿成大祸,你也是做教育工作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乡,乡长”
陈乡长不等他说完,便对宋建民道“这次看在你叔叔求情的份上,就不报案了,但是县一中还是给你一次处分的,哦,你在县一中的东西也收拾收拾,反正你这次考得也不错,到了新学校要好好做人”
傅听夏的嘴角上弯,什么到了新学校,宋建民这次绝对不会考上,不过现在陈乡长不再给他县一中的名额,档案里又留了一次处分,他二年后还能跟自己一起考进医科大学吗
傅听夏转眼看见继父在看着自己,他侧过头下意识地避过了继父的目光。
宋建民已经完全慌了,考没考得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考题几乎年年都在变化,不能做应界生,他这辈子都别想考上大学了,他膝行了几步,一把抱住陈乡长的腿“乡长,乡长,是您的那个港商说想看看傅听夏的那个杯子,我,我,我才过来的拿的,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乡啊”
傅听夏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第6章 餐具的碟子
陈乡长又气又怒,涨红了脸一把推开宋建民,拂袖而去,宋建民趴在地上哭得软瘫于地,宋大力抬脚踢了踢他“要哭滚回去,别弄脏我大哥的地方。”
傅听夏微笑着看着涕泪横流的的宋建民“哦,没关系,亲戚一场,我借给他哭。”
宋建民抬头红着眼睛仇恨地看了一眼傅听夏就冲出了大门,宋庆国夫妇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连忙喊着追了下去,继父连忙也跟了下去。
宋听荷抬头问“建民堂哥哭得好厉害,我们又没骂他也没打他对吧”
傅听夏抱起她点头道“嗯,我们没骂他,也没打他。”
宋大力得意地道“正确,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做错事情的人是他自己本人,这就叫自食其果”
晚上继父回来的很晚,傅听夏听见他进屋的声音,便闭起眼睛,继父见傅听夏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又出了门。
傅听夏一早没等到天完全亮就起了床,将那对仰钟杯放入包中,然后挎起包就走出了院子,他沿着国道走了很远,才登上一辆开往县城的小巴车。
到了县城,街面上已经很热闹,此时的清水县已经初具矿场卫星城市的模样,傅听夏知道以后等资源紧张了,清水县最终会发展成一个中等繁华的城市。
傅听夏在路边买了块煎饼问道“请问县招待所怎么走。”
“哦,沿着这条大路一直朝前走,看见县政府,它的对面就是了。”
傅听夏谢了一声,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了白底红字的县政府的招牌,他转过身,对面的铁栅门后有一排白色的两层小楼,这就是清水县目前最高档的宾馆县招待所了。
如果宋建民嘴巴里说的那位港商真实存在,他十有就住在这里。
他穿过了马路,见门卫旁有一个小男孩正蹲在那里玩泥巴,他从包里翻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然后走过去蹲下来笑道“在玩什么”
那小孩也不抬头“我干吗要告诉你。”
傅听夏翻开手里油纸包,煎饼的香气顿时就溢了出来,小男孩立刻就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傅听夏手里的煎饼。
“你爸爸在县招待所工作啊”傅听夏晃动着手里的煎饼。
“是我妈妈。”小男孩眼睛粘在煎饼上。
“哦,那你妈妈一定能看见那个港商对吧。”
“什么叫港商”
“嗯有钱的大老板。”
“哦大老板啊,有啊,有啊,我妈妈说最近有个很大很大的老板住进我们招待所了。”
傅听夏微笑道“能告诉我他姓什么吗告诉我他叫什么,这块煎饼就归你了。”
小男孩说道“不知道姓什么,大家都叫他赵老板。”
傅听夏笑着将煎饼递了给他,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
前台正在很客气地给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在办手续,傅听夏进门的时候,他刚巧办完转身,他转过脸的那么一瞬,吓得傅听夏差点立即背转身过去。
季景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偏远的穷困小县城里
傅听夏因为太震惊了,因此连本能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季景天的目光很淡地从他的脸上匆匆扫过,完全没有在意,很标准看路人的样子。
傅听夏松了一口气,是了,这个时候他虽然认识了原俊楠,却跟季景天还不认识。
季景天从他眼前走过,他穿着白色的衬衣,下面是条浅靛蓝色的牛仔裤,模样比记忆里的要稚嫩的多,但也已经看出了日后获得“心外第一美男”美誉的潜力。
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医科大学了吧,他记得自己进医大的时候,季景天已经是研一生了。
“你做什么的”柜台后面穿蓝色的确凉衬衣的女服员发现了他起身问道“这里是县政府招待所,住在这里可是要有介绍信的。”
傅听夏收敛了心神站在柜台前微笑道“我不是来住宿的,我是来找赵老板的。”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赵老板”
傅听夏微微笑道“对,我是替他办事的,你就跟他说有一个姓宋的年青人过来找他,他会见我的。”
女服务员半信半疑地拿起电话,拔了个电话客气地问了几句,得到那边肯定的回答之后才道“从那边的楼梯上去,二楼208房。”
“谢谢。”傅听夏手按在挎包上,三步并成两步上了楼。
他刚抬手敲了两下门,门就开了,里面一名穿黑衬衣的男子走了出来,看见了傅听夏就微微皱了下眉“你不是宋建民。”
“啊,不是。”傅听夏微笑道“他想偷我们家杯子的时候被抓了。”
那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可没让他偷杯子,是他说他家里有套古董杯子的,所以我才请他拿来看看。”
“赵先生,我不是来追究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傅听夏微微一笑“跟宋建民一样,想让您看一下这套杯子。”
那男子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那幸会,赵天翰”
傅听夏握住手道“傅听夏。”
“傅先生请进。”赵天翰让过,傅听夏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宽敞舒适的套房,客厅里居然还有一套浅蓝色布套的沙发。
傅听夏从包里拿出布帕,展开将里面的两只杯子依次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
赵天翰看见杯子眼睛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道“这是”
“嘉靖年青花瓷仰钟杯。”傅听夏接口道。
赵天翰匆匆从自己的行礼箱里取出了一支放大镜,小心翼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睛抬眼“你不是光拿来给我看看的吧。”
“当然不是,如果赵先生出价合适,我也可以卖给你。”
“多少钱”
“十万。”
赵天翰笑了将杯子放置一边“这个价钱会不会贵了点我最多出五万块,五万块对你这个年纪实在不是笔小数目吧,你脸上的问题不小,这笔钱能帮得上你的大忙,你要不要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同样的青花瓷仰钟杯去年在佳得士拍出了三万美金,而且是黑蓝色的。”傅听夏拿出布帕,将杯子放回帕中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贱卖除了因为想治病,也是因为有其它条件,如果赵先生还要压价,我只好再等等机会了。”
赵天翰看着傅听夏收杯子的手“说说吧你的其它条件。”
傅听夏道“我知道赵先生这次来,会给县一中捐赠一座教学楼,我想请赵先生帮我要一个两年后高考的应界生名额。”
赵天翰含笑道“帮你要了名额,要是你考得很差,我岂非很没面子,我的面子可不止十万块。”
傅听夏弯腰从茶几上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叠纸,照着上面的英文很流利地念了一遍,然后看着赵天翰微笑道“赵先生很有眼光,我也认为清水县有很高的升值空间,不过内地的流程有些复杂且冗长,赵先生不要对升级渠道注项目综合管理部门抱有过高的期望,在风投那里为自己多留点余地。”
赵天翰笑了,抱着双臂点头道“好吧,你赢了,十万块,外加一个高考名额。”
傅听夏心里一松,赵天翰又笑道“你想我给你什么,现金吗”
“现金”
赵天翰起身打了个电话,然后回过头来将纸笔递给傅听夏“把你的资料留下吧。”
傅听夏接过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跟住址,等他写完了,两人趁着赵天翰的人筹钱的功夫,又闲聊了一会儿。
傅听夏知道赵天翰就是那个传闻当中最早投资清水县的人,也知道他以后会碰到的问题,出于对他这次交易风度的好感,傅听夏也稍微给了点建议。
十万块钱对于目前一个穷困县的银行实在也不算笔小数目,一直到快中午才有人将一个黑色的皮包送来。
“要不要数数。”赵天翰笑道。
傅听夏打开皮包看了一眼里面十叠崭新的百元大钞,顺手取出弹了弹,然后扔回去笑道“我相信赵先生。”
他将里面的钱都塞进自己的挎包里,然后起身道别,走到门口时候身后的赵天翰突然问道“你打算读什么系”
傅听夏转过身,见赵天翰看着他恰巧道“我知道有几个学校的经济与管理都不错,我跟这些学校也有些交情,你有没有想过出国读书”
“谢谢,我已经有目标了。”
“什么目标”
傅听夏笑道“临床医疗,我将来要当医生的”说完他就拉开门离开了。
赵天翰抚弄着手里的杯子,旁边的门开了,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赵天翰笑道“看来你要有一个同行了,说不定将来会是你的强敌呢,景天。”
、第7章 餐具进县
季景天弯腰捡起茶几上傅听夏刚才写的纸,念道“傅,听,夏。”
“嗯,这个姓傅的小子英文不错,好像也很有经济头脑,可惜他想当医生,否则我倒真有意思培养他当我的助手。”赵天翰遗憾地道。
“英文不错,有些经济头脑,会连升级渠道这样的专业术语也懂吗”季景天又看了一眼那张纸,在心里又默念了遍这个名字。
傅听夏沿着热闹的街向前跑着,摘掉了眼镜手按着挎包向前跑着,一口气跑上了回家的巴士车,喘着气将挎包抱在怀里。
他见过远比现在要多的钱,事实上他一直都有替原俊楠处理私人投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么小的一笔钱而激动不己。
十万块,他就能给全家人换一种人生。
傅听夏看见车窗外有辆自行推着卖布偶娃娃,探出头问道“那布偶娃娃多少钱一个。”
“五元钱一个,这可是从广省来的,不是普通的货色,你看看。”
小巴车开动了,傅听夏连忙从口袋里抓出所有钱递过去“拜托给我一个,我要粉红色的那个。”
那个小贩看了那把钱,五元只多不少,也痛快地摘了一只粉红色的布偶娃娃递了过去,傅听夏一把抓在手里。
他跨进自家的大门,见宋大力与宋听荷正蹲在院子的阴凉处夹着咸菜啃馒头。
宋听荷看见傅听夏眼睛就一亮“大哥回来了。”
傅听夏弯下冲着她举起布偶娃娃,宋听荷顿时满眼都成了粉红色结结巴巴地道“哥,哥,是娃娃。”
她得到傅听夏认可是买来送给她的,欢呼一声将娃娃抱在了怀里,宋大力道“哥,你哪儿去了,爹还到处找你。”
“你们两个跟我来。”傅听夏笑道。
宋大力一脸不解地跟着傅听夏进了屋,傅听夏拿下挎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炕上。
十叠厚厚的百元钞掉落在炕上,宋大力手一松馒头都掉地上去了,张着嘴看了半天才问道“这就是一百元吗”
“嗯。这里一共有十万块。”傅听夏笑道“我把妈妈留下来的仰光杯卖了,卖了十万块。”
“十万块”宋大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那我们变成有钱人了。”
傅听夏看着弟妹笑道“嗯,我们可以去城里住。这十万块足够我们买上好几套房子的,房租可以用来供我们生活,剩下的钱也足够供我们读书,一定可以供到大哥大学毕业,到时大哥供你们读大学。”
“我们去城里读书我也读大学”宋大力问道。
“是啊”傅听夏看着宋听荷笑道“听荷还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糖。”
“能随便吃吗”宋听荷满眼星光。
“随便吃。”傅听夏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笑道“只要你没长蛀牙。”
宋大力捧着床上的钱颤声道“都是大钞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百元呢,这么多的一百元。以后去它的果园,去它的猪粪,我要当个有钱人”
宋听荷用手刮着脸“二哥羞羞,二哥变傻子了。”
宋大力捏着她的脸笑吗道“做傻子就做傻子,有钱就好”
三人笑着,突然听见了门边传来声音,回头见他们的父亲正站在那里努力将有点歪的门扶正。
“爸”傅听夏叫了一声,但是继父没有回答。
宋大力开跟着喊道“爸,你整那个破门干什么,快过来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
继父放下门转过身来走过来道“大力,你带着听荷出去,我跟你哥有话说。”
“说什么我们正跟大哥说重要的事呢”宋大力举着手里的钱“爸,看见没有,钱啊好多钱”
傅听夏说道“你们俩先出去吧。”
宋大力只好不情不愿地带着宋听荷出去了,继父跟在他们的后面将门关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傅听夏,傅听夏侧过头“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就问吧。”
继父才软声询问“听夏,建民说那个布帕不是他偷的,是你给的,是不是”
傅听夏沉默了一会儿才冷淡地道“是。”
继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夏,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傅听夏转过头脸挑眉问“有什么区别”
继父问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大门是从后面插上的,所以听荷没可能看见建民在里面翻东西,是你让听荷说谎的,是不是”
傅听夏抿着唇道“是我让听荷说的,但她没说谎,难道她说得不是事实吗,宋建民不是在我们家做贼吗”
继父说道“建民这次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又被县高中撵回来,你有想过他会有多恨听荷吗”
傅听夏急促地道“我会保护她的”
“你怎么保护”
傅听夏对视着继父的视线,看见他失望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的又避开了。
继父不解地道“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为什么因为我恨他们我恨他们虚伪,我恨他们不要脸,我恨他们欺负我们,我恨他们害得妈妈早死”傅听夏指着门外大声道“你去问问大力,哪怕去问听荷,问他们大伯你就知道理由。”
继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听夏,做完手术你就回京城吧”他抬起头看着傅听夏“听夏,你还是回京城吧。”
傅听夏咬着嘴唇道“不必傅家已经给我联系做手术了,只是有一样比较重要的激光类仪器还没有到医院。”
“哦,原来是这样。那当然是你爸爸联系的好,当然是你爸爸联系的好。”继父背有些稍弯地念了几遍,然后才道“那你呆完暑假”
“我明天就走”傅听夏冷冷地道。
继父点了点头,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那样,也好。”
他走出去之后,傅听夏坐在炕上听见宋大力吼道“大哥有什么错啊宋建民那贱人一刀杀了都不可惜”
傅听夏一整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天蒙蒙亮又被继父叫醒了“听夏,早一点走,到了县城还要去省城坐火车哪。”
傅听夏翻身起来喝了几口凉水,拿起收拾好的包就往外走,继父拿了两个塑料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国道上,继父走过去把塑料袋递过去“这一袋子是我给你煮的茶叶蛋,另外一袋是我昨晚新烙的饼子,还有一瓶水,你留着在路上慢慢吃。”
他见傅听夏不吭声,就弯下腰将塑料袋在傅听夏行礼带子上系好,看着从远处开来的小巴,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本贴身的折子“那钱,我昨天去县上给你存好了,你到了京城就可以提出来用。”
傅听夏一把推开他的手“不用,这是我留给听荷的。”
继父不管傅听夏,他的力气远比傅听夏的要大,拉过傅听夏手里的挎包,将那本存折仔细地放到包的内层然后道“听荷有我哪,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少会有不便,有钱能防身。”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傅听夏忍了很久,眼睛还是有些模糊“即然知道我是一个人在外面。”
继父低着头道“你不能跟他们一样。”
傅听夏吼道“有仇就要报仇,以牙还牙,不对,应该比他们更狠十倍,百倍,让他们永远害怕,不会再来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爸爸,你不该也这样保护妈妈,保护我们吗一样不一样,有什么分别。”
继父稍有些局促,嗫嚅道“就算我能跟他们一样,那你也不能跟他们一样,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你是要当医生的啊”
傅听夏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夺过继父手里的包,跳上了旁边的小巴。
“听夏,到了京城记得要给家里电话。”继父站在窗边喊道。
傅听夏没说话,但是小巴开动之后,他听见了宋大力的喊声,跟宋听荷的哭声,他低下了头,眼泪还是掉在了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小巴到了县城,那司机看着他向外走,便伸出头“听夏,你后爹不是让你转去省城坐火车吗”
傅听夏回头说“哦,有点饿,出去买点东西吃。”
“那可别误了车子,上午可就那一班。”
“知道了。”傅听夏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他走出去看了一眼汽车站的门,冷笑了一声,面向县城,他说的激光仪的事情没错,不过最早得到这个设备的医院可不在京城,而其实就在清水县城,那里还有一个他一定要设法接近的人。
、第8章 餐具求医
许一夫,这个目前还呆在小县城里的人,二年后他就会返回京都医科大学,而后他会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心外科教授。
当年京都医科学院流传了这么一则笑话。
某个卫生厅的高官去医科学院视察,招待办的主任不认得许一夫,进会议厅的时候见一乡下老头坐那里抖腿,连忙喝问“你是谁啊”
许一夫面无表情地说“缺心眼的。”
招待办主任大惊又喝道“你是干嘛的”
许一夫神色纹丝不动地回答“专治心眼多的。”
这则笑话就是原俊楠说的,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他一帮朋友听的,原俊楠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可以不动声色地把一则笑话讲完,不管别人是否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他讲完这则笑话,没怎么笑的人有三个,原俊楠本人,傅听夏,还有一个就是季景天。
傅听夏是不方便笑,而季景天则好像没觉得这笑话有多好笑似的。
季景天仅比傅听夏大两岁,可是傅听夏读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在读研一了,等傅听夏做毕业论文的时候,他已经是副教授了,心外科最年轻的副教授。
因此季景天他是一个标杆式的人物,每个人都以追上或者超越他为目标,即使是傅听夏,当他做论文的时候在国外国立医学图书馆搜索出季景天发表的那一系列国际式讨论论文的时候,也会由衷对他表示钦佩。
所以不管是谁说笑话,季景天如果觉得你说得笑话不好笑,他就可以不笑。
每个人都觉得季景天的冷漠与高傲跟傅听夏的忍让与温和都仿佛是应该的,季景天实在太耀眼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在选择性地忽略他的坏脾气。
而现在那个同样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心外教授,还在这座小县城的县医院里窝着。
傅听夏嘴角微弯,背起包朝着县医院的方向而去。
县医院不大,几乎就是一个机关小院,傅听夏径直地走了进去,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正追着一个年青男子出来“许诺你不能走”
年青的男子停下了脚步,好像有点无奈地转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水灵,我不能不走。”
那个叫水灵的女孩子都快急哭了“你走了,我们很多手术就做不了了。”
“做不了就去省城做啊”许诺长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就算留在这里,也会有越来越多的病人选择去省城动手术的。”
“可是现在还是有很多病患选择在我们这里动手术,我们还是有很多手术做啊。”
许诺失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现在信息越来越发达,我们迟早会落伍的,到时候我们动了再多的手术,帮了再多的人那又怎么样,有谁会知道我们水灵你选择留在这里,我选择离开这里,这都是选择,但愿我们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傅听夏心道几年以后你大概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他掉头对着窗口看去,见一间房里堆着好多用干净白布罩着的仪器,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留意他就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掀开那些白布的一角瞧了瞧,傅听夏不禁眼前一亮,心肺机,呼吸机,除颤仪一应具全。
真不亏是许一夫,在这个小地方他也能搞到这些东西,也难怪他会抢在京城那帮人的前头获得激光仪的捐赠,傅听夏想着,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大白天的你就敢溜进医院偷东西”
傅听夏一回头,见是一个胖胖身穿蓝色工作服,手里拿着大扫把的女人,他连忙解释“我,我走错房间了。”
“你还想骗我你知不知道这里都是进口货,一个零件都比你的小命还值钱”胖胖的女人抡起手里的大扫把就没头没脑朝着傅听夏挥去。
傅听夏着实挨了几扫把才逃出了房间,正好看见水灵垂头丧气地走进来,连忙问道“请问许一夫大夫在吗”
水灵抬起头道“你是来看病的吧。”
“是。”
水灵打起精神“在,师傅在里面呢。”
她领着傅听夏往里面走,走到门边又压低了声音道“师傅心情不太好,有什么事别见怪。”
“不会。”傅听夏笑了笑。
水灵这才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清瘦的老男人,鼻梁上戴着一副折了腿的黑框眼镜,模样很是寒酸。
“师傅,有一个病人。”
许一夫抬起眼,傅听夏与他对视着,许一夫的眼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下,简单地道“去省城医院看吧。”
“我信任许大夫,想让许大夫看。”
“信任,我又不是皮肤科的大夫,你怎么能信任我”许一夫丝毫不领情粗暴地道“让我给你看,你想毁容吗”
他根本不给傅听夏开口的机会,挥手道“走,走,跟你说了,去省城医院。”
傅听夏看许一夫掉头不再理他,他咬了咬牙又道“许大夫,我知道你这里有一台新式的激光仪,我想用这台激光仪来治疗我的皮下血管畸型。”
许一夫这才掉头过来真真正正地打量着傅听夏“是谁告诉你我这里有一台新式的激光仪,又是谁告诉你可以用激光仪来治疗皮下血管畸型。”
傅听夏低了一下头,然后抬眸道“我在京城读过书,听那里的人说的。”
许一夫冷笑了一声“京城的那帮人倒真没闲着啊,穷乡僻壤的地方也被他们惦记着。”
傅听夏小心地问道“那是不是”
“不行。”许一夫开口就打断了傅听夏心里的希望,挥了挥手“即使激光仪有可能被用来治疗血管畸型,它也缺乏成熟的参数,你想把你的人生拿来当医学科技的实验品吗你还是去省城医院吧。”
隔了一会儿他看见傅听夏还站原地,便皱眉道“都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走”
“难道现在的治疗手段,我就不会毁容了吗,事实上应该是有很大机会还是会毁容的吧。假如一定要冒险,我宁可去冒可以推动医学科技的险,这样即使失败了,我也做出了贡献。”傅听夏抬起脸看着许一夫“因为我也想当个医生。”
许一夫不禁抱起了双臂,上下打量着傅听夏“即然你想当医生,那你应该知道医生是要有原则的吧。”
“知道,所以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看看许大夫的原则有没有变化,医生,也不该是一成不变的,对吧”他看了一下许一夫的办公桌讨好地道“不知道许大夫有什么可以让我干的,我可以在这里边干活边等”
“好啊”傅听夏只听背后又有人喝道,他吓得一转身,就见那胖阿姨又举起了扫把“我就说呢你在医院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原来想抢活干”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抢你的活干。”傅听夏接连又挨了几下扫把,最后费尽口舌这才算是让这位胖阿姨相信了他绝不是来抢她清洁工位置的。
“走快点。”胖阿姨掉过头来催促道。
傅听夏摸了摸吃痛的腰,加快走了几步跟上“好的,胖姨。”
胖姨一直领着他走到一间破旧的早餐店前,傅听夏扫了一眼这条街,因为前面主干道上都是一些重要建筑的原因,侵占了后街很多地方跟阳光,因此这些街面房都显得有些阴暗潮湿。
但傅听夏却知道,这块地皮以后会用来建清水城最大的商业百货,这里会变成整座城最繁华的地方。
“看什么呢,上来。”胖姨又催促道,然后领着傅听夏就进了早餐店的门,里面一位长相老实巴结的男人走了出来“阿秀,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胖姨指了指傅听夏“他说要租房子”
“房子”
“我们店里的楼上不是还有张空床吗”胖姨说着就催着傅听夏上楼。
傅听夏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了楼,见楼上堆满了杂物,角落里塞着一张单人床。
“十元钱一个月,看在你需要钱治病的份上。”胖姨叉着腰道。
身后的男人吃惊地道“这么个地方,你怎么能收人十块钱呢”,胖姨立即狠狠地瞪了她男人一眼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傅听夏笑道“十块钱,我租了。”
胖姨看向傅听夏的目光顿时和缓了不少“算你有眼光。”
傅听夏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掏出一张百元,二张十元“那我先付一年房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