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滴滴的从童流刃的手上滑落,可再怎么痛,也比不过他的心痛。
看着血肉模糊的双手,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痛。
擦干眼泪,童流刃决定回去问易水寒有关于铁冰炎的下落。只要一有铁冰炎的消息,他便会毫不留恋的离开。
铁冰炎缓缓睁开双眼,第一个进入他脑海里的是他被易水寒下了药,要不然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睡着
“你又做了什么事”铁冰炎声音沙哑的问。
“我哪有做什么事。”易水寒用手拄着头,笑得十分奸诈。“你喝茶喝到一半竟然睡着了,我都没有怪你,你反倒恶人先告状。”
铁冰炎翻身坐起,这才发觉到自己竟然全身赤裸,坐在床边的易水寒则是衣衫不整的将外衣随便套在身上,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胸膛。
“为什么我没有穿衣服”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铁冰炎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可他的心中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不假思索的下床,将散落一地的衣裳穿上。
铁冰炎摇了摇有些晕眩的头,拖着沉重的身躯朝门外走去,他才一走出房间,迎面就碰上童流刃。
童流刃就像没有看到他,直挺挺的从他身边走过。
地上鲜红的血迹让铁冰炎愣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
“流刃,等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没有理会,童流刃自顾自的推开易水寒的房门。
铁冰炎一时情急,不假思索的拉住童流刃,却被童流刃用力挥开。
“不要用碰过别人的手碰我。”
童流刃语带鄙视,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迳自走进去。
“你的手受伤了,让我帮你包扎好吗”
“不劳你费心。”
童流刃将满是鲜血的手往自己衣服上擦,一大片的血迹看得铁冰炎整颗心揪了起来。
“流刃,你”
铁冰炎还想再说什么,易水寒已穿戴整齐下了床。
一看到童流刃,他愉悦地笑了起来。
“流刃,来,坐。”
“嗯”童流刃依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先喝杯茶吧,瞧你满身大汗。”易水寒殷勤的帮童流刃倒了杯茶,也帮自己倒了一杯。“对了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易水寒问着焦急不已的铁冰炎,可铁冰炎哪顾得了喝茶,他只担心童流刃双手的伤势。
见铁冰炎不回答,易水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不喝那就算了,来,流刃,我们喝。”
“谢谢。”伸出满是鲜血的手,童流刃接过茶杯,仰头一口喝干。
“再来一杯好吗很好喝对不对”易水寒又帮童流刃倒了一杯。
看着就像没事人的两人,铁冰炎简直快疯了,茶杯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就像没看见似的
“不要喝了”铁冰炎大喝一声,气愤的将桌子掀掉。“流刃,让我帮你处理伤口。”
童流刃想都不想,衣袖一挥,将靠近他的铁冰炎逼退了三步。
“流刃,你”铁冰炎脸色一变,懊恼的狂吼道“你疯了是吗再不处理,万一双手废了怎么办”
“我想那不关你的事。”童流刃语气冷淡,轻描淡写得仿佛不把铁冰炎当作一回事,他转向易水寒,开口唤道“易大哥。”
“什么事”
“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你答应过要告诉我铁冰炎的下落,可以请你现在告诉我吗”
“我是很想告诉你啦可是我怕有人不高兴。”
“谁会不高兴”
易水寒朝铁冰炎努了努嘴。“就是刚才掀桌子的人嘛”
“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他当然有资格。”易水寒有趣的看着脸色一阵青白的铁冰炎。“因为,他就是当事人。”
“他就是当事人”童流刃不明白的重复了一遍,蓦地他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铁冰炎”童流刃声音不自觉抖了起来。
“流刃,你真的好聪明耶你猜对了。”易水寒用力鼓掌,似乎很替童流刃高兴。“来,他就是你的奖品,你还满意吗”
不不会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童流刃不敢置信的死命摇着头,他错愕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呆若木鸡的铁冰炎。
“你就是铁冰炎,八年前杀了我娘、毁了云乐村的铁冰炎”
“没错。”铁冰炎满心苦涩的承认。“我就是毁了你一辈子幸福的铁冰炎。”
他真的是铁冰炎童流刃如遭雷击般定在当场,他只觉得全身血液直往脑门冲,冲得他头昏眼花、全身发麻。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不肯告诉自己他名字的原因,原来这就是他觉得他看来面熟的原因。
八年前那惊鸿一瞥让童流刃留下深刻的印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铁冰炎从男孩蜕变成男人,只残留下眉宇间的相似,因此才让童流刃一时之间没有认出他来。
想到弑母仇人伴在自己身边那么久,自己不但没认出来,还傻傻的对他放了那么深的感情,童流刃顿时觉得难堪、愤怒。
“铁冰炎,还我娘的命来,还云乐村一百七十余口的命来”
童流刃嘶吼了一声,运起全身功力,提掌正欲挥出,却被易水寒给挡住。
“流刃,等等。”
“易大哥,请你让开,就算是你也不能阻挡我报仇,你的大恩容我他日另报。”
“别急,我怎么可能阻止你报仇,我只是想说,你的双手受了伤,等伤势好了再报仇也不急啊你说对不对”
“我的伤不要紧。”复仇之火烧得童流刃失去理智。“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流刃,你只有一次的机会,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易大哥劝你不要轻易尝试。”
“万一他要是逃走了”
“这你大可以放心。”易水寒拍了拍胸膛保证“易大哥会帮你看好他的。”
易水寒虽然如此说,童流刃还是觉得不放心,毕竟他们是一对恋人。
似乎看穿了童流刃的想法,易水寒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绝不会偏袒他,要不然我大可不将他真实的身分告诉你,你说是不是”
童流刃想想有道理,可是易水寒为什么要告诉他呢难道他不怕铁冰炎会死在他的手里吗
“唉我可是很有正义感的。”易水寒似笑非笑的说“还有,我都不知道他算是哪门子的情人,跟他上个床还得下药。好了你就在这儿住下来让我医治你的手,等你的手伤好了,再来进行决斗吧”
易水寒一眼就看穿童流刃心里所想,他的一番话听得童流刃有些不好意思,因此他并没有去深思易水寒话中的意思。
“易大哥,我不想跟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怕我会一时忍不住杀了他。二天后,我会再来,流刃告辞了。”
***
“酒”铁冰炎口齿不清的大叫着“来人啊我说拿酒来,听见了没有”
“铁爷。”家丁有些惧怕的说“你喝太多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啊”
家丁话还没有说完便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跌坐在地的他还来不及站起来,一个酒瓶紧跟着砸了过来。
“叫你拿酒来就拿酒来,呃你罗唆什么”铁冰炎不死心的将空酒瓶倒了倒,却是一滴也没有,他烦躁的撇了撇唇后,又将酒瓶往家丁身上砸。“再不拿酒来,当心你的小命。”
就在家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易水寒走了进来。
一看见易水寒,家丁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赶忙爬了起来。
“少楼主,铁爷他”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家丁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
易水寒微笑的在铁冰炎身旁坐了下来。“冰炎,我陪你喝一杯好吗”
“酒”铁冰炎咆哮的槌着桌子。“我说酒你听到了吗”
“这不是来了吗”
易水寒反手将一大瓮的白干抱上桌,他一掌击破酒瓮上的泥封。
顿时,浓纯的酒香充斥在室内。
一闻到那浓郁的酒香,铁冰炎迫不及待的抱起了酒瓮,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直灌。
“喂你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耶”易水寒语带埋怨的抢回酒瓮。“这可是我爹珍藏了数十年的好酒,你别想一个人独占。”
易水寒如法炮制的以瓮就口,也大口大口的灌起酒来。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
原本就有些醉意的铁冰炎,在这种喝法下,没有多久就人事不知的醉倒了。易水寒只得将醉得如一摊烂泥的他,搀扶到他的床上。
将铁冰炎的鞋子脱去,易水寒小心的帮铁冰炎把棉被盖好。从下人的口中,他得知这二天来,铁冰炎几乎是在酒瓶里度过的。
他一大早就开始喝,喝醉了就趴在桌上睡;睡醒了又继续喝;喝醉了又继续睡,就这么周而复始,鲜少有清醒的时候。
“酒”铁冰炎挥舞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梦中的酒杯与酒瓶。“来,干一杯好酒”
“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易水寒将铁冰炎不安分的手塞回棉被里。
“好好睡,明天一切就会成为过去了。”
易水寒伸了个大懒腰,准备回房就寝。
易水寒才刚离开,铁冰炎就一扫醉态的坐了起来。
他双目灼灼地望向窗外,满意的看见看守着他的家丁正窝在一旁喝着酒嘻笑,因为他们以为铁冰炎已经醉死了,所以失了防备之心。
脱下满身酒味的衣裳,铁冰炎换上全黑的夜行衣,静待家丁接受周公的邀请。
果然,没有多久,在酒精与松懈的心态下,两名家丁很快地进入梦乡。
铁冰炎见机不可失,打开房门,迅速隐身于黑暗中。
第九章
夜深了,童流刃尚未就寝,他傻愣愣的盯着烛火直瞧,专心到连衣衫擦过空气的声响,他都没有发觉;直到一个他朝思暮想、又爱又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才回过神来。
“流刃。”
闻言,童流刃身子不由得一震,他飞快的站了起来转过身。
“没想到你自己先找上门来,这样也好,我们出去外面吧。这里太小了,不适合动手。”
“这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你跟我联手杀了易水寒。”
童流刃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情人吗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你。”
“为了我”
“没错,明天的决斗不管结局为何,你都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死在我的手中,就是死在易水寒的手中。”
“那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吗”童流刃带着讽刺的话语,不自觉的流露出酸味。
“我是个杀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果明天我死在你的手里,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可真正让我担心的是,万一我要是死在你的手里,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我不怕,他尽管来替你报仇。”
“一旦和他硬碰硬,你打不赢他的。”铁冰炎不得不点出事实。
童流刃冷哼一声。“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通天之能。”
“你知不知道他就是黑鹰楼的少楼主”
童流刃愤怒地瞠大眼,“他就是黑鹰楼的少楼主好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毁了黑鹰楼,替那些死在黑鹰楼杀手下的亡魂报仇。
“你认为凭你一己之力办得到吗”铁冰炎急急的说“流刃,不要傻了,你这么做无疑是螳臂当车。”
“那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既然今天你无意动手的话,那就请回吧。明天一大早,我会上黑鹰楼的。”
童流刃的固执让铁冰炎简直快急死了。“流刃,你听我说好吗”
“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流刃”铁冰炎突然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股热流由下而上窜升到脑门,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铁冰炎惊骇无比的怔在当场。
这不是血芙蓉发作的前兆吗他什么时候被下了毒,为什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铁冰炎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一个可能性,一定是易水寒在那瓮白干里下了血芙蓉,而易水寒则是因为从小每天吃一点毒药,所以长大后,几乎是百毒不侵。
铁冰炎只觉得身子越来越热,脑子也越来越模糊,一股想杀人的冲动募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杀”
“你怎么了”童流刃不解的看着举止诡异的铁冰炎。
铁冰炎猛然抬起头,他双眼火红、露出森森白牙。
他毫无预警的冲上前,在快要碰到童流刃的那一刻,他又莫名其妙的往后退。
“流刃,快走快”铁冰炎喘着大气,痛苦的弯下腰,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童流刃心急如焚的扶住铁冰炎不停颤抖的身子。“你你怎么了”
“是是易水寒下的毒手”原来易水寒早就看穿他的计谋。
“没错,就是我。”只见易水寒缓步踱进童流刃的住处。“流刃,才二天不见,你怎么就瘦了,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唉你这样我可是会担心的。”
易水寒就像是来串门子,状似优闲,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易大哥不对,我应该叫你少楼主才对吧”
“你都知道了,一定是冰炎说的,我本来想亲自告诉你的,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的剥夺我的乐趣”易水寒埋怨的瞪了铁冰炎一眼。
铁冰炎一个箭步挡在童流刃面前。“流刃,你快走快走”
“走别伤了,你们谁也走不了。”易水寒摇了摇头,转身将门给带上。
“放过流刃我求你”
“唷听听是谁在说话。求我冰炎,难道你不知道你越是求我,我越是不可能放过他吗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你心中的地位超过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了冰心”
铁冰炎神色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你你”
冰心人呢为什么他怎么找就是找不着他他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冰炎、冰炎,你怎么了冰炎”童流刃心慌意乱的唤着。
“铁冰炎听令”眼看时机成熟,易水寒突然大喝一声。
“是。”迷迷糊糊中,铁冰炎耳里只剩下易水寒的声音。
“杀了你眼前的这个人。”
“是杀”铁冰炎狂吼一声,他不由分说的朝童流刃击出一掌,双剑同时出鞘。
童流刃被铁冰炎的掌风击退了几大步,他脚步还没有站稳,铁冰炎剑锋带起的流光,如同流星朝他袭击而来。
童流刃快速的往后一仰,搭配着翦云步,才堪堪躲过铁冰炎的攻击,铁冰炎眼看一击不中,更是暴怒,他狂叫一声,一个旋步上前,双剑朝着童流刃身上的十八处要害刺去。
易水寒退至一旁,好整以暇的用手拄着下巴,看着两人,一来一往。
面对这样的铁冰炎,童流刃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边挡边想办法。
童流刃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可他就是下不了手
“流刃,你再不还手的话,冰炎一定会杀了你。你可不要这么快就玩完了,我忍痛牺牲睡眠来看这场好戏,你不会让我失望吧。”易水寒满嘴风凉话。
“你闭嘴,啊”童流刃怒斥一声,怎知一个闪神,肩膀即被铁冰炎的剑划出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血血”
一看到剑上的血,铁冰炎兴奋地狂笑,他如饿昏的豺狼再度击向童流刃。
“铁冰炎,你冷静一点。”童流刃格开铁冰炎的双剑,着急大喊着。
“你别白费心机了,在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听不见的。更何况他是你的仇人,你们就趁这个时候清清总帐,至于他是不是清醒,有那么重要吗”
“杀我要杀了你”铁冰炎就像疯了的野兽狂吼着,他手上的双剑一招接着一招朝童流刃直击而去。
“冰炎,你冷静一点,我是流刃,你看清楚”
“流刃流刃杀不行流刃”铁冰炎喃喃念道,手上的攻击奇迹似的缓了下来。
一见事情似乎有了转机,童流刃再接再厉的说“对我是流刃,想想之前的那些日子,你每天为我准备三餐,还带着我到处游玩,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难道这些也是骗我的吗”
“我不是我真的爱流刃”
铁冰炎五官蓦地扭曲起来,他艰难的吐出句不成句的话语,他的身子明显的正在抗拒自己的意识,让他踌躇不前。
“童流刃,你该死”
见状,易水寒大喝一声,双手手掌泛着紫黑色光芒,毫不留情地击向童流刃。
童流刃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易水寒会偷袭他,等到他想躲的时候,己来不及闪避。他牙一咬,准备硬接易水寒这一掌。
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挡在他面前,易水寒一个收手不及,就这么硬生生的打中人影。
“冰炎”
“冰炎”
两人同时大叫出声,只见铁冰炎身子弓了起来,童流刃赶忙伸出手将他接住,一口黑血马上从铁冰炎嘴里喷出来。
“易水寒,你”童流刃怒视着易水寒。“你卑鄙。”
易水寒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懂铁冰炎为什么会冲过来。
他怎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他不是有意要打铁冰炎的这不是他的错
“童流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纳命来”易水寒愤怒的运起全身功力。
心急如焚想救治铁冰炎的童流刃压根儿不想跟他缠斗下去,他虚晃了一招,借力使力的往后一掠,运起翦云步,立刻消失在易水寒眼前。
***
驾着马车,童流刃马不停蹄的赶路。心慌意乱的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回去山上找师父。师父精通岐黄之术,也许师父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童流刃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月上东山之际,赶回师父的住处。
一下马车,童流刃立刻将昏迷不醒的铁冰炎扛下来。
“师父、师父。”
一听到童流刃的叫声,道士马上开心得冲了出来。
“刃儿,你回来了。咦发生了什么事”道士忙上前,帮忙将人扶进屋里。
“师父,您赶快帮他看看,他受了很重的伤。”
“你别急,为师帮他把把脉。”道士边安抚着惶惶不安的童流刃,边帮此人把脉。“他不但中了毒,还受了很重的内伤。”
“师父,您老人家有办法救他吗”
“为师会尽力,但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闻言,童流刃身子一震,整张脸刷白。
他抖着声音说“您您的意思是说他会死”
“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师父,求求您老人家一定要救他。”童流刃紧抓住道士,苦苦地哀求“他是为了救刃儿才会受这么重的伤,求您一定要救他他要是死了我”
哽咽着,童流刃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是你的好朋友”
“他只是泛泛之交。”童流刃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要怎么告诉师父,铁冰炎不但不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杀母仇人。
“师父知道了,师父一定会尽全力救他的。”见徒儿呑吐的样子,道士知道他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他也不多问。
“谢谢师父。”
“你一定累了,回房好好休息吧。”
“可是,他”
“师父会好好照顾他的,听话,进去休息吧。”
“是。”
童流刃看了铁冰炎一眼后,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
“师父,他怎么样了”见师父从铁冰炎的房间走出来,童流刃忙上 前关心询问。
“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呢”道士疲累的槌着僵硬的肩膀。
这些天来他可累坏了,不但要上山采药草、煎药,还得时时刻刻注意铁冰炎身体的变化,这让道士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我不能。”童流刃痛苦的咬着下唇。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的一颗心就像被分成两半,痛苦不堪。
一半告诉他,铁冰炎是他杀母毁村的仇人,他一定要杀了他,实现当年对母亲的承诺。
但另一半却还是依然眷恋着他,就算铁冰炎说他是易水寒的替身,他还是无法恨他。
在这种情感与理智的拉锯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没事的,好在他底子不弱,再修养一阵子就可以恢复了。”
“谢谢师父,您老人家辛苦了。”
“小事。”道士拍了拍童流刃的肩。“对了,你找着铁冰炎了吗”
“我找着了。”
“你跟他见过面了吗他的武功是不是如传言般出神入化你快说给师父听听。”道士兴奋得脸都红了,他一直想会会铁冰炎,却总是无法如愿。
“他就躺在客房的床上。”
“什么”闻言,道士惊讶地叫了起来。“你说他就是黑鹰楼首席杀手铁冰炎”
“没错。”
“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道士满头雾水,他们不是仇人吗为什么铁冰炎会救了刃儿”
“这说来话长。”
童流刃将跟铁冰炎认识的经过与易水寒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道士听。
“原来如此,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怎么办这个问题童流刃问了自己不下数十次,可却没有答案。
童流刃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他一定要将事情做个彻底的了断。
“等他伤愈,我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童流刃牙一咬,下了决定。“下一次再见面,就是他血债血偿的时候。”
“流刃,小心”
铁冰炎大叫一声,双眼猛然睁开。
“流刃、流刃,你在哪里啊”
强忍住身体的疼痛,铁冰炎翻身坐起就想下床,可强烈的晕眩感让他的脚才刚碰着地,就不支倒了下去。
“你醒了你还不可以下床。”道士将铁冰炎扶回床上。“你这条命我是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你行行好,别再折腾我老人家了好不好”
“前辈是”
“我是流刃的师父。”
“流刃他人在哪里”一听到童流刃的名字,铁冰炎忙不迭地问“他有没有受伤易水寒有没有对他怎么样我有没有伤害他前辈,请您告诉我。”
“一件一件慢慢来好吗”
看着铁冰炎紧抓住自己的手,道士感到疑惑。江湖上不是传言铁冰炎是个冷心冷血的人吗怎么今日一看,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是,晚辈失态了。”铁冰炎赶忙将紧抓着道士衣襟的手放开。
“流刃他人很好,只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不打紧的。”
“那就好,他没事就好。”铁冰炎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
“只是怎样”铁冰炎才刚放下的一颗心因为一句只是,又悬到了半空中。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我想应该是跟你有关吧”
“没错,是跟我有关。”铁冰炎苦笑承认。“流刃心地善良,想必是对我下不了手而觉得对不起亲人吧”
“当初,你为什么要毁了云乐村”道士问出多年来的疑问。“他们都是些善良的老百姓,不可能得罪黑鹰楼啊”
铁冰炎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那天我出了个任务,可中间有事被耽搁了。
所以就误了回黑鹰楼的时间,途中血芙蓉发作,我可能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形下,毁了那个村子。”
当他满身是血的醒过来时,人躺在离云乐村不远的棵大树下。
他一醒来就看见冰心,是冰心告诉他,说他毁了云乐村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全怪你。”
“我毁了云乐村是事实,我没有推诿的余地。”
“可是最大的罪人是黑鹰楼,你根本不是有心的。”
就算是,那又如何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啊
“前辈,我可以见见流刃吗”
“你见流刃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跟他说声谢谢。”
“那就不必了。”道士摇了摇头。“见面只是徒增痛苦而已,你好好养伤,养好伤就走吧流刃说过,下次再见就是要你偿清血债的时候。”
“是吗流刃是这么说的吗”铁冰炎凄迷的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
的确,再见面只是凭添感伤罢了叉何苦折磨彼此呢
第十章
“流刃,我要走了。”伤势痊愈的铁冰炎来到童流刃房门口,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
“你那一掌是为了我而受的,我不想欠你什么。”将身子抵在门板上,童流刃眼眶里的泪直打转。
“从头到尾,你就没有欠过我什么,对你有亏欠的一直是我。”铁冰炎内心好自责。
“我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你。”那么今天他就不会这么痛苦、这么难以释怀。“当初,我真的不应该救你。”
闻言,铁冰炎脸色一瞬间刷白,他勉强的说“我了解你的感受。”
他感谢老天让他们相遇、让他们相爱。
然而,这些话他却怎么也不能说出口。天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他们两人
既然让他们相爱,又为什么要让他就是那个毁了流刃一辈子幸福的凶手呢
“你怎么可能了解我的感受”童流刃大吼出声。
他让他觉得自己好廉价,好可悲,他让他觉得自己连双破鞋都不如。
但是即使他这样对他,他还是下不了手。
他怎么对得起母亲在天之灵怎么对得起云乐村枉死的村民
“对不起。”除了道歉,铁冰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不必道歉,我不需要,你走吧”
“流刃,让我看看你好吗”铁冰炎艰辛的提出要求,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只要一下子就好。”
“有什么好看的比起易水寒我可是逊色多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安然无恙,这样我的心里会好过些。”铁冰炎仍是不放弃。
童流刃毫无预警的打开房门,他一脸寒霜却没有直视着铁冰炎。
“现在你都看见了,我很好、非常好,你可以走了吧”
铁冰炎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童流月,他要将他的身影深深的刻在他的内心深处。如此一来,就算日后他身处地狱,也能如置身天堂。
铁冰炎火热的视线让童流刃身子不可自抑的抖了起来,到底他要让自己没自尊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罢休从头到尾,铁冰炎就把他玩弄在股掌间,他可不可以有点尊严,不要随着他起舞
“流刃。”铁冰炎长叹一声,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怎么可能认为自己只要看看他就觉得满足,他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也太低估了童流刃对他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