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放心将你儿子完全交由落阳宫的人吧!二公子南宫天斜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三十来人,果然看见了节夫人的贴身侍女水莲亦在其中!
“三娘所言甚是,一切便依三娘的安排吧!”二公子南宫天斜点头微笑,右手一引,示意节夫人去看看房间。
节夫人正欲迈步,身后跟随马车而来的人群中,走出一人,躬身说道“节夫人,谷主尚在绝天宫等候夫人,时辰不早,还请节夫人动身!”
二公子南宫天斜回头一望,却是绝天宫的一名侍卫。
节夫人皱了皱眉,无奈地看着二公子南宫天斜,说道“也罢,三娘先走了,让你父亲等久了也是不好,幕儿可就交付于你了!”
二公子南宫天斜欠身笑道“兄长照顾弟弟,原是应当。请三娘放心。”
节夫人点了点头,带着水颜,转身跨上马车。
那名绝天宫的侍从向着二公子南宫天斜躬身一礼,跳上车架,调转马头,原路而回。
二公子南宫天斜望着远去的马车,暗自嗤笑,节夫人太也天真,这南宫天幕到了落阳宫,仅凭这三十名卓消宫的侍卫仆役,便能万无一失?待自己登上谷主宝坐之际,便是这南宫天幕‘意外’身亡之时!
“来人,让硎院的人来这院中!怎么说,他们原本也是我四弟的下属,让他们来见见旧主吧!”二公子南宫天斜低喝一声。
“是。”一人应声,转身离去。
二公子南宫天斜看着王桑、水莲等三十人。凭着水莲多年贴身服侍节夫人的身份,二公子南宫天斜心知,这三十人中,真正的主事之人,决非王桑,而是水莲!
虽然原卓消宫的总管天行亦在其中,二公子南宫天斜却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个得到了节夫人宠爱的杂役,虽爬上了卓消宫总管之位,却没有丝毫本事,否则,卓消宫也不必节夫人事事亲为了!只是不知,这卓消宫的影卫,究竟是哪一个,待回去了问问夜十……
“二公子,节夫人说过,我等俱由二公子调遣。不知现下我等应当如何?”王桑恭声询问。
二公子南宫天斜和颜悦色,看着他们,说道“先将四弟安顿好罢,你们既然服侍了我四弟这么多年,还望能继续尽心尽力。只要我四弟能好好的,天斜绝不会亏待了各位!”
“多谢二公子。”三十名卓消宫侍从齐声道谢。
“二公子,”水莲轻声说道,“我等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二公子可能答应?”
“请说。”见是水莲开口,二公子南宫天斜不敢大意,言语间,自然少了丝随意!
“我家公子病得不轻,若有外人不知实情,引发了公子的病症,多少也是给二公子添了麻烦。水莲等人商议一翻,不如请二公子下令,未得二公子命令,任何人不得踏足释院!院外有二公子的人守护,院内有我等服侍,既可保证四公子不至发病伤人,又可为二公子省去了一桩烦心事……”水莲看着二公子南宫天斜的眼睛,诚恳地缓缓说道。
四公子南宫天幕发狂杀人之事,二公子南宫天斜早已听闻。当下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无论节夫人是担心南宫天幕杀人,或是借此拒绝落阳宫安cha人手监视。二公子南宫天斜都毫不在意,只需加强院外守卫,既是保护,亦是看守!方才接到柳院传讯,柳如风既无问题,夜十亦可抽身。若论监视,何需安cha?
二公子南宫天斜挥退一众落阳宫侍卫,仅留下朱正成等十人在旁,正欲引着水莲、王桑等人前去查看楼阁,不想南宫天幕却不知为何,赖在了地上,不肯起来。
水莲柔声哄劝,又拉又扶,直累出了一身香汗,南宫天幕却如玩耍一般,呵呵傻笑,一身贵重的绸衣滚得满是泥土。
二公子南宫天斜摇头叹息,看来这几年,南宫天幕疯得越发厉害了。
“兰儿!”突然,南宫天幕挣脱了水莲、王桑,眼望院门,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二公子南宫天斜一怔,听闻卓消宫贴身服侍南宫天幕的侍从,皆被改名‘兰儿’,不会是……
正想着,却见南宫天幕已扑到一人身上,正是方行进院门柳如风。
眼见南宫天幕如同小孩,缠在柳如风的身上,院中众人不由得神情各异……
柳如风满脸难堪,额上青筋暴起,身体两侧,两手握起成拳,却始终没有推开身上的南宫天幕。
柳如风身后李树等七人,先是惊讶,而后强忍着笑意,移开了视线。
水莲等人似是早已见惯,无动于衷。
“兰儿?柳如风?”柳如风在落阳宫多日,众侍卫皆是二公子南宫天斜的近身侍卫,亦知柳如风出身死殿,武功高强,为人随和严谨,眼见这样一个男人,被称为女子名称,落阳宫众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朱正成先是惊讶好笑。接着不由想到了柳院中时,柳如风的反映,恍然大悟,这般称呼,难免会有无耻下作之人暗中嘲讽……朱正成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好险没有笑出声来。
二公子南宫天斜低头忍笑,此时心中反倒对柳如风去了最后一丝怀疑,没有一个男人能在人前忍受这般羞辱的称呼,何况看起来,这事在卓消宫早已人尽皆知。节夫人啊节夫人!天斜是否应该谢谢你与四弟?死殿出身的人,全谷也找不出十人来,你们却是生生将人送到了我的手上!如今卓消宫已然并入落阳宫,只要恩威并施,还怕得不到此人衷心投效?
第66章 60
好不容易将南宫天幕送入房中,安顿好院中三十来人,二公子南宫天斜带着朱正成、柳如风等众人行出释院。
“今日释院中发生的一切,若是让我知道有谁透露了出去,可别怪我不顾念旧情!”二公子南宫天斜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众人,满面严霜!
“是。”众人一怔,醒悟过来,不由得看了柳如风一眼,公子如此吩咐,显然是为着柳如风!看来,公子十分看重于他啊……
柳如风脸露感激之色,深深一礼,说道“柳如风多谢二公子厚爱。”
朱正成嘿嘿一笑,上前一手搭上柳如风肩膀,向二公子南宫天斜说道“公子,这次你可要好好赏柳兄弟!”
二公子南宫天斜见朱正成与柳如风这般亲热,眼神一闪,笑道“怎么说?”
朱正成示意身旁一名侍卫递上腰间染血的包裹,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众人,说道“柳兄弟单独击杀十三公子丁翔,公子难道不该赏么?”
众人脸色一正,收了笑意,这才想起这柳如风可是出自死殿,虽然看似随和,若真惹恼了他,就算杀了自己,以着公子与朱正成对他的看重,只怕也不会追究!
若说先前只是因着二公子南宫天斜的警告,现下众人却是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将此事烂在各自腹中……
二公子南宫天斜沉吟一阵,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昨日,只怕还不好办!如今卓消宫已归入落阳宫,正好需要调整部属!唔——这样罢,柳如风升任落阳宫统领,苏另仍为副统领……柳如风,这卓消宫的侍卫并入落阳宫,只怕会有些冲突,好在你原是卓消宫的人,应该可以化解吧?”
卓消宫并入落阳宫,柳如风虽已想到二公子南宫天斜会挑出卓消宫一人,来任落阳宫副统领之职,以安抚节夫人及卓消宫属众之心。以着二公子南宫天斜的心机,虽是任命副统令,应当不会给予实权……
万没料到二公子南宫天斜竟会挑上自己。这正统领虽与副统领只差一字,却是真正拥有实权的职位,虽然可能会受到副统领的衔制……
朱正成闻言大喜,眼见柳如风仍在吃惊,心急地用力一拍,说道“柳兄弟,傻站着做什?还不快谢过公子!”
柳如风望了望朱正成,见他神色欢喜,不似做假,心中感动,却仍是迟疑着说道“朱兄待如风甚厚,如风怎能抢了朱兄的地位?何况如风来落阳宫不久,如此重要的职位,只怕难以服众……”
朱正成不由情急,正欲再说什么,却听二公子南宫天斜笑道“无妨!此次调整整合,只看功 绩!落阳宫总管一职空缺已久,我虽早想让正成出任,无奈苏另难以独挡一面。自你来到落阳宫,我便起了此心,只是那时,你一来无什功 绩,二来又怕节夫人怪罪,便将此事放了下来!如今四弟到了落阳宫,节夫人亦回了绝天宫,而你,单独击杀十三公子丁翔,亦是大功一件!正好将此事办了!不过,也要看你是否愿意担这苦差事,你若不愿,我亦不强求!”
柳如风一震,二公子南宫天斜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推辞,岂非表明自己心怀异志,不愿投效落阳宫?
柳如风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跪地施礼,说道“原来公子早有安排,若朱兄升任总管之职,如风愿接下统领一职。只是副统领苏另,乃是跟随公子多年的老人,如风愿领副统领一职,还请公子明鉴!”
朱正成立在柳如风身后,面露微笑,柳如风总算是改了口,公子与二公子,虽然只一字之差,却是主从、归属之别……
二公子南宫天斜果然大喜,忙上前两步,双手扶起柳如风,笑道“并非是我偏心,卓消宫刚并入落阳宫,难免会起事端,需要熟悉卓消宫情况的人来调解缓和!若你并无功 绩,自是仅有副统领一职,与苏另并例,正成仍是正统领。眼下你既是杀了十三公子丁翔,便是大功一件,正成又一直与我说你人品武功皆为上上之选,正统领一职,交于你,我也放心!”
柳如风顺势站起身来,脸色犹豫不决,说道“可是……苏副统领会否不满?”
二公子南宫天斜板起了面孔,说道“落阳宫任命统领,还轮不到他来说话!无需在意,我意已决!”
柳如风瞧了瞧二公子南宫天斜的脸色,欠了欠身,道“是,属下遵命!”
看来,二公子南宫天斜依然是要将副统领苏另拿来制横自己的!
二公子南宫天斜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去。
“恭喜柳统领!”眼见二公子南宫天斜一行人走远,李树等七人围了上来,激动狂喜着道。柳如风做了落阳宫的正统领,自己等七人还不就成了他的心腹?李树等人如何不喜。
朱正成笑意满面,挤了进来,拍了拍柳如风,递过一面铜牌来,说道“柳兄弟,你看,朱某早已说过,公子很是看重于你!”
柳如风谦恭地点头,接过铜牌,说道“若非朱兄提拔,如风又如何能入得了公子的眼界!”
朱正成暗自点头,荣辱不惊,这柳如风应当不会如那苏另、芮伸一般,眼光狭小,只看得见自身利益!
柳如风拿眼一瞧,这铜牌却是落阳宫正统领的令牌!不由惊讶地望向朱正成,虽说二公子南宫天斜方才任命自己为落阳宫正统领,但想来也要几日,才会公布,朱正成这时便将令牌给了自己,有何用意?
朱正成笑道“柳兄弟还跟朱某客气什么?来,朱某带你去统领专用堂室,想来公子回去,文书会马上送到。”
“这么快?”柳如风大感意外。
“快?难道柳兄弟认为还需几日?”朱正成眯起眼睛,笑着四下打量一眼,低声说道“公子想尽快整合属众,此事宜早不宜迟!久了,难保那两位不弄出点什么来!他们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落阳宫坐大!”
六公子宁清与十一公子欧阳笑?柳如风暗自疑惑,六公子宁清不是与二公子南宫天斜有约在前么?难道是想借机设计十一公子欧阳笑?不知姬青可有消息回报……
柳如风与朱正成并肩而行,忍下回头张望的欲望,随口应付着众人明显的献媚与讨好,离开了释院。
“幕儿,行了,别装了!落阳宫的人都走了。”天行一身淡青色长衫,走进屋来,看着一脸痴呆的南宫天幕,笑道。
南宫天幕闻言,眼珠一转,站起身来,看了看身上的脏乱的绸衣,皱起了眉头,道“总算是走了!吩咐准备热水,送来屋里!”
“是。”水莲微笑着应了,转身出了房门。
“幕儿……”天行看了看南宫天幕,欲言又止。
“什么?”南宫天幕抬头看了一眼又闭口不言的天行,笑道。“舅舅有事尽管开口,与侄儿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天行闻言,沉默了一会,说道“幕儿,方才听王桑等人传来消息,院外的落阳宫侍卫十步一人,手持火把,还有三队巡逻,每队三人,亦是手持火把,守护甚密,若想有所动作,难已突破。”
南宫天幕眉头一皱,喃喃着道“十步一人,手持火把?三队巡逻?便是能能不惊动左右击晕一人,让人假扮,也逃不过巡逻的眼睛……虽早知大哥会严密控制此处,但如此滴水不入的做法——落阳宫的侍卫统领朱正成不像如此心细之人啊!”
“朱正成?不过是一粗人!幕儿,听落阳宫的侍卫们说,今日这落阳宫统领已换人了!”天行看着南宫天幕,似乎想要说什么。
“是谁?”南宫天幕一凛,看这安排,这位新的统领行事严谨,有些难缠……
“是——柳如风……”天行皱着眉,叹了口气,说道。
“柳如风?落阳宫新的侍卫统领?”南宫天幕脸色一沉,看向天行。
天行缓缓点头。
南宫天幕沉默了下来,柳如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投向了大哥?
南宫天幕眼神一沉,浑身一颤,暴出森冷的阵阵杀气。对南宫天幕来说,知根知底的柳如风若真背叛,那么自己手中的底牌二公子将尽知于心,没有立即动手,可是因为自己这边尚有两影卫、舅舅天行以及自己?
沉闷的房中,两人默然而立,皆不出声,只有那闪动的烛火,偶尔暴出一朵火花来……
南宫天幕低头沉思。
天行紧盯着南宫天幕的表情,神色恍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热水来了。”房门开启,打破了一室的沉闷与杀气。
水莲当先一步,走进房来,指挥着两名仆役将盛满了热水的木桶放至屋角,转身向着南宫天幕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天行见状,低声说道“幕儿,凡事不可c,ao之过急,需平心静气,再慢慢梳理!”
南宫天幕微微点头,眼见天行亦走出房门,房中此时只得自己一人,伸手在椅背一按,“喀嚓”一声,木椅承受不住南宫天幕这含怒一击,断成一堆木块,散落在地!
南宫天幕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木块呆立半晌,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用力地闭了闭眼,南宫天幕大步走向热气腾腾地木桶。
腾腾地热气自木桶中升起,南宫天幕微闭着眼,躺在沐桶中,任由桶中的热水温柔地烫贴着□的身躯……
南宫天幕静静地将自己自清醒以来,柳如风的种种言行细想了一遍,心中盛怒的杀机渐渐平息……
影卫一生,只认一主,没有选择主人的权利,谁有他的影牌,谁便是他的主人。主生影存,主死影亡……
死殿却与影殿不同,死殿出身的人虽然也只认一主,但却有选择的权利,他可以毕恭毕敬,可以称你为公子、夫人、殿主,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可以——转身便杀了你……除非,你是他认定的主人……
“公子……主人请息怒……”在一片黑暗的屋间里,柳如风曾放柔了声音,微仰起头,看着自己,有些发青的嘴唇开合,那是初醒的时候,因为不安,因为惶恐,强令他侍寝时,他的话语。
在热气蒸腾的浴桶旁,柳如风神色惨然,声音艰涩地说道“属下的一切,原本便是公子赐予的,公子要属下做一件工具还是手中的玩物,属下心甘情愿,全由公子高兴……”
那时,是怎么回答他的?对了,“我说过,我总也是信你的。所以,你不必想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