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衣服穿好齐清声音平和,“不是太疼,殿下莫要担心。”
这样可怕的伤怎么会不疼?周瑾知道齐清是在强撑,“你总是这样要强,说句疼又怎么了?又没有人会笑话你。”
说句疼的确没什么,可是又有谁会心疼,脆弱给谁看呢?还不如不说。齐清平静道,“真的不是很疼,我受的住。”
多说无益,周瑾不再纠结于此,“我一会让人送些伤药,你要记得每日都涂抹一下。”
“我会的,多谢殿下!”
“行了,你这几日就好好养着,若是有事了让人来找我。”说完周瑾抱住齐清,“这次就算了,齐清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不要让任何人伤到你。”
周瑾你知道吗?伤我最深的人是你!
☆、第十六章
因为受伤难得清净了些时日,并且获得了一堆的礼物补品,杨裕和周瑾暂不提,就连高傲的周彦也难得愧疚了对他很是客气,只有季莲在知道后唏嘘不已,并且将齐清臭骂了一顿。
这天与季莲告别后齐清漫步在街道上,看见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也只有在这喧嚣的地方才会有活着的感觉。
喧哗中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有小偷,抓小偷了。”
齐清望去是这个瘦弱的小公子正追着小贼跑,气喘吁吁的快要接不上下气。
没有多想几个快步将小贼拦住,紧接着一下将小贼打趴在地,潇洒利落的将小贼手中的钱袋拿回交给小公子。
弯腰大喘着气,小公子脸色通红,许久才顺了气,抬头看到是齐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原来是你啊,多谢你了,算上之前的那次,你可是救了我两次了,我们还真是有缘。”
这位小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周媛,齐清一开始就认出她才会出手的,依他对周媛的了解大约是偷偷溜出来玩的,并没有表现的热络,齐清淡淡道,“下次小心点。”
说完转身就走,他不太愿意与周媛有牵扯,因为他希望周媛能够快活一生。
“哎哎,你怎么走了,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你别走啊,”周媛急忙跟上,“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吧。”
她仍然那么乐观开朗,上辈子她是如何生活在陌生的地方变的沉默寡言的?那样的生活她如何忍受的?齐清停下脚步露出轻蔑的语气,“朋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居然要和我做朋友,姑娘可知我是那人人唾弃的兔爷,寻欢楼的头牌,这样你可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别傻了,外面太危险回家吧。”
留下呆愣的周媛大步向前走,齐清唇边噙着柔软的笑,以后便不会再见吧,周媛愿你能永远这么天真烂漫的活着。
“兄台请留步!”走出很远后有人叫住他,齐清停步看去,没有料到又是熟人。“敢问有何事?”
“在下池丰,方才目睹兄台捉贼时的英姿,想要结识兄台。”池丰拱手含笑道。
“原来是礼部侍郎池大人,齐清有礼了,能得池大人青睐是齐清的福气,只可惜齐清福薄高攀不起。”齐清言笑晏晏,语中却是拒绝。
“如果你是担心身份,那么我告诉你大可不必,我不在意,我欣赏的是你的人。”池丰照旧笑容和煦,在京都做官的谁不知道寻欢楼的齐清,更何况周彦又对齐清另眼相看,他想不知道也难,只不过百闻不如一见,由今天看来齐清这个人很不错。
其实上一世他与池丰交集不是太多,也只是因为池丰是周彦的得力助手而见过面,那时许多人都骂他卖国求荣不屑与他交往,而池丰却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他心中是感激的。
后来周瑾与周彦的斗争愈演愈烈,为了帮助周瑾对付周彦,他搜集了不少周彦手下人犯罪的证据,池丰就在此列也因此获罪,最后被罢官流放西南,郁郁不得志,年仅四十便死了。
这又是一个被他害死的人,齐清回忆当初颇为感慨,上一世的罪孽要到什么时候才算还清呢?
收回思绪齐清笑的疏离,“承蒙池大人厚爱,可惜齐清只是欢场中人,自知身份卑微,也只有谢过池大人的错爱了。”
见他这番说辞池丰知道是无法勉强了,眼中闪过可惜之色,这般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人为何会流落风尘?真是明珠蒙尘被,太可惜了。
告别了池丰也没有继续逛的欲望,随意的买了两坛酒便回了寻欢楼。
只不过这酒注定是喝不成了,被周瑾当场抓包给没收了。
“出去这么长时间就是去买酒了?我不是说过让你戒酒吗?齐清你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好大的胆子!”周瑾道,话语虽严厉,语气却还是温和的。
被当场抓包,齐清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有些讨好的说,“我只是有些馋了,你放心我不会多喝的,殿下的话我怎么可能不听?”
难得有机会见到齐清不同寻常的一面,周瑾故意板起脸逗他,“是这样吗?我怎么感觉并不尽然,你老实交代偷偷的买了多少次了?”
闻言齐清更加心虚了,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瞄着周瑾,“也没有几次,顶多就四五次,真的就这么多。”
没有想到随意的诈了他一下还真的挖出了□□,周瑾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齐清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居然阳奉阴违,是不是还有不少事也是如此。”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吗?居然屡次偷酒喝,自己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为他调理,他反倒一点也不在意,真是太过分了!
“殿下放心,有关殿下的事情齐清从来不会阳奉阴违,我知道轻重缓急。”齐清低头不去看周瑾,这是在关心还是在警告?不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又是那种淡漠疏离的态度,周瑾除了怒意更多的是无力,他现在不知道应该拿齐清怎么办,语气不禁温和起来,“齐清,在我看来你的身体就是最紧急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听到这句话齐清很想笑,心中酸涩难当,“多谢殿下厚爱,齐清明白殿下对我的好。”
面前这个温情似水的男人,这个对着他关怀备至的男人,其实马上就要娶妻,那么他究竟算是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吗?
不过也没什么他本就知道周瑾的为人,也早不对周瑾抱有希望,所以现在可以很平静的接受,至少不像上辈子那样要死要活的。
抬头微笑,齐清对着周瑾道,“对了,还未恭喜殿下就要大婚呢,今日在路上听闻皇上为殿下与赵丞相家千金赐婚,如此以来殿下又可获得一大助力,可谓是双喜临门,齐清在此提前恭祝殿下了!”
“你……”周瑾看着齐清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丝毫的不快,心底深处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满意齐清的进退有度,“你知道的,父皇他的身体一直抱恙,坚持不了太久,能得到赵丞相的支持,皇位我更有把握,齐清到那一天我定然会好好的奖赏你。”
奖赏吗?希望能够等到那一天,齐清眼中笑意更浓,“到那日希望殿下记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就好,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第十七章
农历四月二十八,宜嫁娶婚丧。
周瑾的婚事便是在此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皇城内外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可谓是十里红妆普天同庆。
寻欢楼内倒是因为周瑾的大婚萧条了,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讨一杯喜酒,所以几乎没有人在这样的日子在这里。
院落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斗酒十千少欢谑,清酿一樽多离殇。莫将沉醉换悲凉,酒醒时候更断肠!”
清亮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悲凉,齐清举起酒杯将酒倒在地上,三杯之后才停止,漆黑的眸子中闪着水光。
他并不是在为周瑾的婚事难过,而是在祭奠齐准,说来也是巧合,齐准的忌日居然和周瑾的婚事是同一天,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还真是好笑。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对于周瑾早就心如死灰,所以能够平静的接受,但是他永远也无法原谅他犯下的错,是他害死了齐准,为了一份不该存在的感情害死了父母。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只可惜酒入愁肠愁更愁!”齐清笑的比哭还难看,每次都想大醉一场,但越是喝酒就越是清醒,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记得清晰,酒醒后更是肝肠寸断,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愿长醉不复醒!但是要如何才能醉一场啊?”醉生梦死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烈酒,暖阳,和风,齐清终于哭了出来,像个无人要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一直以来被压抑的快要崩溃,每天每刻都活在煎熬之中,他真的就要受不住了,很多时候都想要一死了之,却又艰难的活着,这是他自我惩罚一种方式。
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才甘心,齐清掩住口有鲜红色的液体顺着手指流出。
“你怎么了?”有人将他扶住,语气和暖又带着担忧。
齐清抬头看着来人,表情呆愣,许久眼睛才聚焦看清面前之人,心中更加的难受,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小心翼翼的拍着齐清的背为他顺气,而后拿出一方丝帕细细的为他擦拭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后又换了一方丝帕为他擦手上的血。
“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有什么事说出来会好很多,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倾听者。”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心疼与关切。
“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齐清猛的推开那人,自己反而因此差一点摔倒,踉跄的后退两步。
急忙扶住齐清,那人不容拒绝的把齐清抱到屋内安置到床上,“喝了那么多的酒,你还是睡一觉吧,等你醒后若是还想知道我是谁,我就告诉你。”
咳了几声,齐清眼中的泪继续向外流,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静静的落泪。
无比轻柔的拭去齐清脸上的泪水,那人抱紧他,想要和他一起分担痛苦,齐清在难过什么这么多天的观察他多少了解一些,因为了解才更为他心疼。“齐清,别哭了,为了那个人不值得。”
那声音太过温柔,怀抱也太温暖,齐清不舍得离开,闭上眼睛低声细语,“我知道,我才不是为了他难过,我只是恨我自己。”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好,根本不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他那样的人永远也不会爱人,我怎么能为了他抛弃所有。”
“真的,他真的没有那么好,他不值得我为了他害死父母亲人朋友,更不值得我为他家破人亡,也不值得我为他众叛亲离,那些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每一个都比他重要千倍,我才不会因为他害那些人,我要离开他,那也不要见他,谁离开了谁活不了,没有他我会活的很好。”
咳声又起,齐清笑容惨然,“我以前真是太傻了,太傻了,把他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干了那么多的蠢事傻事,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现在我不再是为他而活了,我不要他了,他对我来说并没有想象中的重要,谁管他是不是在意我,是不是娶妻生子,这些都与我无关,我都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
他的样子可不是不在意,否则又为何会醉成这样哭成这样?一个人越是宣示什么就说明他越是心虚,那只不过是伪装的坚强。
人生最苦的就是爱而不得求而不得,那种滋味焚心噬魂没有人能活轻易摆脱,更何况齐清为了那个人付出了他所有的一切,连他自己都赔进去了,有怨有恨更多的却是爱。
他真的很嫉妒齐清心中的人,明明拥有这么一份难能可贵的真心却不珍惜,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爱他的人之后还能安之若素,终归是要还的。
“齐清,既然你看的那么清楚,你又何苦为难自己?不如放手吧!”
放手?他早就已经放手了,对周瑾从来不敢抱有丝毫希望,他只是忘记不了曾经发生的事情,他无法释怀自曾经犯下的罪孽,今生他是要还账,把他欠下的债一丝一丝还清,这样就算是死也能够安心了。
推开抱着自己的人,齐清背对着他,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发泄过之后心情平静了许多,酒也清醒了,“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第十八章
第二日起来头有些痛,齐清走出房看到桌上摆放着饭菜,还有一碗醒酒汤。
昨晚的记忆有些空白,齐清不太确定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太确信他是不是见到了熟人,只是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见到那个人了。
果然下一刻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看见他露出微笑,肆意洒脱,能够温暖人心。齐清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你……”
“夏炀,我的名字,夏天的夏,炀火的炀。”
夏炀,我的名字,夏天的夏,炀火的炀。多么熟悉的介绍,上一世夏炀也是这样说的,而他是如何回答的?你是谁与我何关!一句话将人打发了,那时他似乎看到了夏炀眼中闪过的失落。
这又是一个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齐清黯然,许久才道,“昨晚是你在这里?”
“恩,你昨晚喝醉了。”夏炀凝视齐清,却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
“多谢你了。”说完齐清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其实上一世他与夏炀并不熟,只知道夏炀应该是一个很有名的游侠,其余一概不知,而夏炀对他却是一清二楚,知道他的每一个喜好习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他做了很多。
收回目光夏炀将醒酒汤递给齐清,“你昨晚喝太多了,先把醒酒汤喝了,你的身体不是太好,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
沉默着将醒酒汤喝下,齐清看着夏炀,虽然不知道夏炀从何时知道他这个人的,但是他知道夏炀喜欢他,甚至在他看来喜欢的有些盲目。
这一世他本以为他们不会再遇见,毕竟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谁知仍旧逃不过命运,他们他们不但遇见了,还比上一世早了近半年,而夏炀仍旧还是喜欢他。
“夏炀,你喜欢我是吗?”齐清问。
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一丝犹豫,夏炀微愣了一下便坚定的点了头,“对,我喜欢你,齐清!”
灼灼的目光让齐清觉得有些刺眼,果然还是与上一世一样洒脱直率,毫不拖泥带水,齐清又问,“你从什么时候见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