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家,少年很高兴,也非常珍惜,努力的把每件事做到最好,想要得到他们的欢心,其实即使少年没有做好他们还是会对他好的,一家人谁对谁好本就没有什么理由。”
“就这样过了三年,这是少年有生以来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后来将军的女儿长大了,喜欢上他们的皇帝,其实将军不愿意女儿嫁给皇帝的,皇帝虽然是个好人,对谁都好,可是并不是一个好皇帝,朝堂被他弄的一团糟,奸臣当道把持朝政,皇帝就是一个傀儡。”
“可是将军的女儿坚持要嫁,将军只得妥协,再后来敌国来犯,将军出战,也带着少年,然而本应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却缕缕失利,最后将军战死沙场,死之前还在牵挂着少年,为少年安排后路。”
“将军的死迅很快传遍整个国家,少年也因重伤被送回家,可是当少年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母亲的尸体,将军和妻子感情很深,听到将军的死讯他的妻子也自缢身亡了。”
“再后来敌国的大军很快打到皇城,要求皇帝投降,可是纵然不是一个好皇帝,皇帝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屈辱,一场大火烧了将近半个月,皇帝和他皇后都死在了大火中,连尸体都找不到。”
胸口剧烈的起伏,齐清闭上了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紧握的手里有了湿湿的液体渗出。
一开始以为那是齐清的故事,后来发现齐清说的似乎是南越国灭的事情,季莲有些迷惑,“那个少年呢?他怎么样了?”
少年怎么样了?他怎么会有事?他本就是敌国派去的奸细,为的是窃取机密,潜伏了三年,得到将军和皇帝的信任,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然凭将军的能力怎么会败的如此迅速彻底?他这个奸细做的果然非常成功!
齐清睁开眼睛,看着季莲笑的没心没肺,“少年?他当然也是死了,国破家亡,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他一个人又如何能活着,死了才是最好的。”
“真的死了?”季莲不确定的问。
“不然呢?这才是应该有的结局。”也是他最希望的结局。
心已经痛的不能再痛,齐清低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还好重来一世他改变了一些事情,虽然没有救出将军和母亲,在最后的关头将皇帝和妹妹救了出去,他们现在应该过的很好吧?那个老好人本就不适合做皇帝,也许卸去一身的枷锁他反而会更加轻松,这样就好!
想到这些齐清心中的愧疚总算缓解了一些,咳声也消了。
看到齐清咳成那样,季莲不再纠结于故事,慌忙倒水给他,“咳成这样还不知道爱惜自己,你有几条命能让你折腾,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再穿这么少在外面淋雪了。”
“季莲,不要对我这么好。”齐清握住季莲的手,低声呢喃。
没有听清齐清说的什么,只感觉他在难过,季莲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季莲,季莲……”齐清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季莲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够得到救赎。
上一世很多次季莲也是这样抱着他温声细语的安慰,也只有在季莲身上能够汲取温暖,每一次将头埋在季莲的胸前时他都在愧疚甚至不敢去看季莲关切的目光,但是在离开后他又将这个给他温暖的人推入深渊。
抱紧季莲,嗅着熟悉的气息,齐清有些分不清他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只有紧紧拥抱住季莲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真实。
“季莲……”齐清的声音沙哑,带了哭腔,“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怎么会?你舍得骗我吗?我不会怪你的。”季莲温声安慰,抚摸着他的头,“齐清你今天怎么了?”
“我没事。”下意识的回答了一下,依旧不愿意放开温暖的源泉,“季莲谢谢你,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第四章
室内一片寂静,许久有脚步声走进。
季莲转头,是去而复返的周瑾。
察觉到动静齐清放开了季莲,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仿佛先前的脆弱都是幻觉,起身行礼,“殿下。”
周瑾没有出声,看了一眼季莲。
“你既然有客,我先走了。”季莲识趣的离开。
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周瑾看着齐清,“你喜欢的桂花糕,刚好看到就买了些。”
“殿下费心了。”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
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就那样淡淡的表情,周瑾想到刚刚齐清抱着季莲的场景,听见他一遍一遍的喊季莲的名字,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找到可以依靠的对象,终于可以倾诉自己的心事。
可是以前齐清只会找他来倾诉,拉着他的衣袖或抱怨或寻求安慰,明明已经能够很好的处理很多事情,在他的面前却仍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希望自己能够多看他一眼。
现在的齐清却不再同以前一样,学会了礼数这是以前的齐清最讨厌的,还学会了隐藏情绪,不再因为自己或喜或悲,他有种预感,从前的齐清再也回不来了!
周瑾首次有了嫉妒这种情绪,嫉妒季莲,抢走了本该只属于他的东西。
“殿下还有事?”
这是在让他离开吗?周瑾心中生起怒意,在看到齐清微红的眼睛时又有些挫败,齐清与季莲的对话他听的很清楚,原来南越国的事情竟让他如此难以释怀。
一直以来齐清不说,他也就以为齐清不在意,如今想来依齐清的性格怎么可能不在意?能够因为一只小狗死而哭了一天的人,亲手害死了他视为家人的人又该是如何的伤心自责,不说不是释怀,而是深埋心底。
周瑾突然间觉得心口有些痛,齐清是不是比他更痛?若不是今天听到这些他或许永远也不知道齐清这么痛苦,不或许他知道,他只是不在乎,也刻意的忽略了,他觉得不该在齐清身上浪费太多的注意力。
而此时此刻齐清已经将血淋淋的伤口展现在了他面前,让他不得不面对,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齐清的痛也会让他一起痛。
“齐清。”周瑾叫他,想要挽回什么。
齐清不说话目露询问。
从面前的人眼中再也找寻不到以前的情谊,周瑾怅然若失,伸手将人拥入怀中,在他耳边低语。“齐清,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离开的。”
只是一句话,齐清瞬时泪流满面,这句对不起他两世第一次听到,原来周瑾也会说对不起,也会对他内疚,也会为他心疼,周瑾也是有心的。
这个他深深爱着的人,这个他爱到可以舍弃生命的人,这个他本以为永远也不会有心的人,居然也会说对不起?
眼泪止不住的流,两世所有的委屈压抑好似得到了宣泄,一发不可收拾。
周瑾,我该恨你的。
为什么你没有早点说对不起?为什么不在上一世说?可是就算说了又有什么用?那些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吗?那些犯过的错能弥补吗?那些造下的孽能抹去吗?
内疚有什用?自责有什么用?对不起有什用?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从来!
“对不起齐清,对不起。”感受到肩上的湿意周瑾不知还能说什么,只有紧紧的抱住齐清。
耳边的对不起不停的在说,齐清闭上眼睛,不愿再哭泣,算了,有周瑾这句话就够了,他不再怨恨周瑾,因为周瑾毕竟是他爱着的人,为周瑾做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该怨的是他自己。
☆、第五章
雪终于在两天后停了,冷清了许久的寻欢楼再度恢复了往常的喧嚣。
这一日是齐清献艺的日子,夕阳尚未落山寻欢楼就已是高朋满座,原因无他,作为寻欢楼的头牌,即使得不到,看一看也还是赏心悦目的。
作为头牌该有的技艺齐清都不缺,还比他人多了一身的武艺,初次登台时一场酣畅淋漓的剑舞惊艳全场,再也无人动摇他头牌的位置。
只是自那以后齐清就再也没有舞过剑,今日听说齐清会再度舞剑寻欢楼中顿时气氛沸腾起来。
齐清的剑术是他的父亲齐准教导的,没有过多花哨的招式,凛冽且杀气十足,好似战场上的杀神,美丽却致命。
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征服,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会挑起他们的征服欲,对齐清更是如此,只可惜至今为止还没人能够战胜齐清。
最后一个收势结束,齐清站在台上,刚刚还如杀神瞬间就变成了惑人心志的妖孽,笑的风情万种。
只可惜没有人敢上前,谁都没有忘记被齐清惨揍的那个人,那个场景所有人都记忆犹新。
扫视了一周,齐清无趣的撇了撇嘴,转身就走。
“是不是只要胜了你就可以与你秉烛夜谈?”还不算太吵的大厅里一个声音响起,略低沉却很好听。
齐清的脚步顿住,缓慢的转身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
能来寻欢楼的都是非富即贵,马上就知道开口的是什么人?靖远将军杨裕。
寻欢楼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想看齐清这次会是什么结局,终于要受不住了吧!
目光相对,短暂的失神过后,齐清笑的愈发灿烂,“将军说得对,您要来与我过过招吗?”
杨裕的眉峰紧锁,缓步走上台,低沉的声音道“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真功夫。”
“那将军可要看好了。”话音落齐清快速的攻去。
杨裕靖远将军的名号并非虚名,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杨裕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从战场上得来的,所以轮起杀人比起齐清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比试最后不出所有人的预料,齐清败了。
“将军,请。”齐清引着他朝自己的院子走去,离开的时候余光似乎看到了周瑾的身影。
一路走来齐清都置身于低气压之中,本就穿的不多,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一直到了屋内才缓解了一些。
“将军你胜了我,怎么不高兴?是对我不满意吗?”
杨裕的眉皱的更紧,冷冷的盯着齐清,“你方才没有用全力。”
原来是这个原因,他果然还是与上一世一个样,最不喜欢别人在比试的时候不出全力,以为那是看不起他。
“将军”齐清唇边的笑意放大,“我只是个风月场所的人,会一点花拳绣腿,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还不如输的痛快点。”
紧皱的眉终于舒展,杨裕接受了齐清的说辞,看了他一会儿问,“你叫齐清?”
点点头,齐清给杨裕和自己各到了一杯酒,亲密的依偎在杨裕身上,“将军打算和我怎么个秉烛夜谈法?”
舒展的眉头再度紧皱,杨裕偏头审视着齐清,“你做出这番放荡的模样是给谁看的?”
齐清轻笑,露出不解的神情,“将军此话怎讲?在这风月场所生存不都是这样吗?难道要把客人向外推?”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杨裕不喜的表情全部写在了脸上。
“将军希望我如何说话?你是我的客人,只要你高兴我一定满足你!”好员工齐清很无奈。
眼前这张俊美的脸一点都不适合那样风情的神色,看着就让人讨厌,杨裕不想再浪费言语,转而换了话题,“齐清,据我所知南越大将齐准的儿子也叫齐清。”
心跳突然停滞了片刻,齐清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面上依旧笑靥如花,“那还真是巧啊,只可惜我这种人怎么配的上齐准,将军还是不要污了齐准的名声。”
很想将他脸上的笑容打掉,杨裕紧紧盯着齐清,不愿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很不巧,我刚好见过齐清,又很不巧的与你长的一模一样。”
齐清觉得很搞笑,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上天真的很会捉弄人,他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也就不必再有诸多纠缠,可惜造化弄人啊!
“将军是在和我说笑吗?世人都知道你说的齐清早就已经死了,人有相像,将军怕是认错人了。”
“认没认错我自有分晓,齐清,你骗不了我。”
这个人还是这样,认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
上一世他弃城投降,来到东华被册封安定侯,所有人都骂他卖国求荣,南越人更是恨不得杀了他。
只有杨裕认定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说,“我明白你的苦心,你只是不忍心看到更多的人死去,你太心软了。”
他说,“齐清,不要再作贱自己,南越的灭亡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样惩罚自己。”
他说,“齐清,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有机会我带着你重回沙场,我想要看你在战场上的英姿。”
可是杨裕你知不知道你错的很离谱,我哪里是不想看到更多的人死去,我只是想要早一点见到周瑾,因为我那是太想他了。
我也没有作贱自己,我只是故意在你面前示弱,我要的就是你的同情,更何况南越的灭亡本就是我的错,你更不知道不知道我害死了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