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留了张字条压在桌上,小春又回头看了沉眠中的罗绮一眼。
这年纪三四十左右的男人眼都肿了、鼻子也红通通,娘到底是打哪儿认识来这个怪人的,哭得真是惨烈,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哭成这样的。
跳了窗,在月色下离开湮波楼,小春头也不回地往端王府直奔。
心里却想着鹿茸、人参、龟板胶、鹿角胶……
这大叔心肾两虚、气瘀血窒,首必重补血补气、活血化瘀……
用量嘛,则需高。现下重药控制住病情才是。而且还得让他吃个一年半载不间断,如此那外强中干的破烂身体也才会逐日稳定……
奇了,回到端王府内,云倾居然还未回来。
小春倒了杯茶润润喉,坐下来等了片刻,见月都升得老高,也是时候了,云倾到底跑到哪里去,莫非在皇宫里出了什么意外?
四周有股姑娘的香粉味,小春嗅了嗅,发现原来是自己从湮波楼带回来的。
这味让云倾闻见肯定不好,云倾那么好洁,说不定一闻觉得恶心了,就一脚把他踢出端王府去。
走到寝宫里头探了探,那个豪华的大浴池里冒着氤氲水气,小春三两下把棉袄扒了、衣裤脱了、面具扔了,就冲进池子里。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两个白衣侍女,她们走上前福了福身,就要下池帮小春沐浴净身。
啊呀呀……小春鬼叫了声连忙护住胸前两点,不明白怎么这里居然会有人守着,免了免了,你们出去!
侍女们面难色地对看了一眼,说但是殿下命奴婢好生伺候公子。
我不习惯让人洗的。小春咧嘴,神情古怪地笑道这就甭了。
侍女们闻言只好退居两侧帘后,垂眸低首回到原位。
小春见她们也不离开,只好缩进池子里这里搓搓那里搓搓,皂荚随便抹了抹,洗干净后便立刻冲了上来。
衣衫什么的我也自己穿便成,不劳两位姐姐费心。小春拿起干净的里衣,眼角往旁边帘幔一瞄,发觉侍女仍是乖乖低着头,这才放心地擦擦身子,把里衣披上。
然而衣裳也只才披了上去,还没来得及穿好,浴池外便走进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着刚沐浴起身的小春,小春也一脸怔愣地看着他。
云倾没料到会见着小春一丝不挂的模样,水雾朦胧中,他shi漉漉的黑发纠结散乱着,一双明眸波光荡漾,原本蜜色的肌肤因为许久未见日晒而颜色淡了许多,浸过热水后肤色透出淡淡诱人红泽。
53
这副景象云倾看得喉头一紧,体内躁热之感骤然窜升。
你……你回来啦……小春呆了呆,随后尴尬地回过神来,才连忙将衣襟合起,衣带系上。
朝中有事耽搁,这才回来。云倾的声音有些紧。
那你沐浴更衣吧,我先出去不妨碍你。大抵也知道云倾冲进浴池是想做什么,小春把自己的东西卷了卷,连忙走到外头去。
云倾半刻后出来,小春已把该穿的都穿上了,一身稍厚的白棉里衣裹着,坐在床上把玩着一只玉镯。
小春抬头看了云倾一眼,脸色突然变了一下。
你的药呢?都什么时辰了,小春发觉云倾居然还没服药,那张脸简直惨白得跟鬼没两样。
云倾把天青瓶扔给小春。
小春连忙将镯子收起来,倒了颗药和着水让云倾服下,他跟着贴着云倾的背要助他散开药xi,ng,云倾却把小春的手给抓了下来。
不用。云倾如是说。
为何不服药?小春不明白地看着云倾。
云倾推了小春一把,把小春往里头的床送,跟着掀了被子径自闭眼睡下。
我不是说过这毒凶险,之前已经隔过一日未服,若是再几次错过服下的时辰,你这命便真得交给阎罗王,谁都保不住了!见云倾一脸漠然,不拿命当命的模样,小春不自觉有些气。
药一直都是你喂,我习惯了。云倾淡淡地说。从客栈那次起,天青瓶虽放在他身上,但时辰一到便是小春从他怀里拿出来,拿水掏药,让他服下。
你不会自己吃吗?小春叫了声,这算哪门子道理。
哼。云倾回给小春的是这莫名其妙的答案。
算了算了,还好我今天早些回来没迟了时辰。小春喃喃念了句。
其实,云倾这么将他放在心里,小春也觉得开心,只是他就不信若自己今日不回来,云倾就真忍得下不服药。云倾这话是说说或是认真小春不想往里头想,反正,两人现下这样就行了,知道得太透彻也不见得会有好处。
小春笑了笑。
而云倾见到的,又是那他所不喜欢的笑脸。
你刚刚拿的是什么?云倾问了句。
啊,你说这个啊!小春把怀里煨得暖烘烘的玉镯子拿了出来,不就是个镯子?挺漂亮的是吧!
云倾侧身躺卧床上,一双眼斜斜往上挑,看着小春道你买的?买这做什么?要送人?送给谁?
唉,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答呢!小春笑叹道。
云倾忽而伸手,拿下小春掌中的玉镯,玉镯被小春煨暖了,上头尽是他身体的温度。然而不知放在小春怀里多久,这样通透的东西竟也染了他身上的草药香气。
玉镯是女儿家的东西,对男人手骨而言嫌小了。小春也不知道云倾怎么弄的,左手缩了缩往镯子中间一伸,右手使劲一套,那白玉玉镯便在他的手掌外侧留下一片淤红,滑入了他的腕处。
小春吓了一跳,连叫了好几声,你怎能这样硬来,要是骨头碎了怎么办。
拿不出来了。云倾凝视着小春,将手腕举至小春眼前,淡淡地说道除非把镯子敲碎,否则你怎么也要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