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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 第8节

作者:风起涟漪 字数:23440 更新:2021-12-30 07:52:40

    凌霜两眸中燃烧的火焰令袁浩心头一冽,更加怒气难挡“好好你要为了这条狗跟师傅做对是吗好来人教规伺候”

    袁浩的大吼令教众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个是现任教主,一个是现任教主的师傅上任教主,到底应该听命于谁

    袁浩见没人动弹,更加怒火冲天,大吼道“我袁浩就算不是玉莲教主,也不是你们这群小辈可以忤逆的庸人凌霜触犯教规,与朝廷勾结你们还要帮着他不成”

    暗香见情势完全超出预料,急得跪倒在地“前辈教主只是一时意乱情迷才顶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师徒一场的情份上手下留情,原谅教主这一回吧”

    凌霜却丝毫没有求饶的念头,他只忧心怀中的仇焰,不知他是否伤到了哪里。恰在此时,仇焰幽幽地醒过神来,凌霜又惊又喜“仇焰”

    仇焰的两眼一团模糊,好不容易看清了凌霜,虚弱地一笑“我以为你赶不上了”

    凌霜更加心如刀绞,忘情得紧拥住仇焰“若你有所闪失,我凌霜绝不苟活”

    不仅袁浩、暗香等人大惊失色,连仇焰都微微颤抖起来。

    “师傅,”凌霜像下定了重大决心一般,目光直视袁浩“弟子自知愧对玉莲教上下,甘愿退位让贤,离开玉莲教,终身不涉江湖”

    袁浩惊得全身颤抖,两腿一软坐倒在椅上,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凌霜,你到底着了什么魔为了一个男人竟然甘愿放弃一切”

    “教主请三思”暗香急得大叫起来,泪如泉涌“教主您多不容易才获得如今的江湖地步怎么可以轻言放弃更何况是为了一个朝廷中人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玉莲教坚守自盗,说着与朝廷为敌却与他们暗通曲款以后咱们怎么在江湖上抬起头来”

    凌霜淡淡一笑“天下人天下人是谁以我一人之力,又岂能堵住泱泱众口既然如此,我何必为一群不认识的人而委曲求全”

    “凌霜,你铁了心的要走”袁浩蓦然大喝。

    “是。”凌霜平静的看着师傅。

    “好为师成全了你”

    袁浩一声大吼,暗香一声悲嚎一下子抱住袁浩的腿“不要教主快逃啊袁前辈不要伤害教主为什么会这样暗香不是希望变成这个局面才告密的暗香不是希望这样的”

    袁浩的怒吼,暗香的悲泣,众人不知所措的低语,却都没有进入凌霜耳中,他只是轻轻地抚摸着仇焰的脸,温柔问道“能站起来吗”

    仇焰勉强点了点头。

    “你快走吧,回到故居等我”凌霜说着,悄悄将他的五莲玉佩塞到仇焰手中,低声道“若半路有人为难你,你便出示此佩,没有人敢伤你。”

    仇焰呆呆地看着凌霜,蓦然紧握住凌霜的手。凌霜温柔地笑着,那笑容虚幻的好似一记泡影,仇焰有一瞬间以为这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凌霜扶着仇焰站起,仇焰到底是习武之人,虽然四肢瘫软,但很快便稳住了身体,怔怔地看着凌霜。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推了仇焰一把,做了一个等我的口形,便转过身去。仇焰木讷地看着凌霜,迟疑的走了几步,又再度回头望向他,最终低下头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任何人拦住他,仇焰如入无人之境,轻易地走出了玉莲教。

    仇焰确定自己安全后,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看向手中的莲花佩饰,怔怔地出起了神。

    许久,扬起一丝莫味难明的苦笑“凌霜,何必自找苦吃原本不必闹至如此地步的”

    第二十八章

    凌霜神智不清的躺在床榻上,暗香一边流着泪一边为凌霜的伤口敷药。

    要离开玉莲教,要先废尽全身武功,挑断一根腿筋,折断一支手臂,再受天裁割舌,弃之荒野。

    凌霜从不知道这个刑罚是如此之狠,当日看到小与阎霄受刑之时只是心中不忍,却没有亲身体验,不知原来天地间还有这般痛楚,如万根尖针同时扎入体内,痛得除了嘶吼找不到其它发泄发式。

    凌霜在昏迷前无限佩服起小阎霄二人,因为他俩都咬着牙挺了过去,而自己在那一瞬间竟想一死解脱。只是,凌霜最终放不下仇焰,更放不下他们的承诺,所以才有勇气咬着牙挺了过来。

    袁浩亲自为凌霜执刑,因为凌霜是他一手栽培,若要毁去,也不能假手它人。

    要废去凌霜多年苦心修练的功力,袁浩多少还是心中不忍,若凌霜肯开口求个饶,袁浩就算顶着整个玉莲教的怨声都会放过凌霜可是凌霜没有求饶袁浩只能咬着牙,点了凌霜十三个穴道,一掌劈到凌霜的命门之上凌霜只觉得天地旋转,全身犹被野兽撕裂一般,迅速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便是第二轮地狱。挑断一根脚筋,意味着终身都要拖着一条残腿。凌霜已经感觉不到身体是否还是自己的,意识混混噩噩,脑海中唯一清晰的画面,是仇焰拖着伤腿为他忙进忙出时的情景

    凌霜目光迷离,竟微微地扬起了笑意。

    袁浩双手哆嗦着,狠心一针刺入,手腕一挑,顿时凌霜的身子一阵抽搐。袁浩像疯了一般一声大吼,一把抓起凌霜的右手腕,硬生生地握碎了他的骨头

    于是,天地间再无那个飞翔于月夜下的潇洒凌霜,再也没有

    凌霜逃过了天裁割舌之刑,因为袁浩已经近乎崩溃,再也下不了手。其它人更是没有胆量也不忍把他们引以为傲的教主毁掉,便将昏迷的凌霜拖到荒野丢下。

    暗香悄悄命人将凌霜运到偏僻的地方,小心地照料起来。凌霜昏迷了整整六天才醒了过来,暗香看着凌霜目光涣散的好像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哭出了声。

    “教主你好傻何必做得这么彻底为何不给自己留些余地”

    凌霜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柔软无力,一条腿,一支手臂更是毫无知觉。凌霜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呆呆地躺在床上,用沙哑的声音问“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六天了。”暗香不停地抹着泪水。

    凌霜的神情有些急躁起来,他再度尝试起身,暗香急忙扶起他“教主有何吩咐暗香去办便可,您好生歇着”

    凌霜焦急地微微喘息着,虚弱的身体令他一阵眩晕,但他依然固执地说道“我要走仇焰还在等我”

    暗香的脸色一变,几乎要哭出来“他早离开了京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教主何必在意他”

    凌霜却安心一笑“我们约好的他是回到故乡了还有小蓥我们约好一起周游大江南北”

    “教主”暗香蓦然紧搂住凌霜,泣不成声“暗香不可以吗暗香会好好伺候教主,不论您变成什么样子,暗香都会不离不弃暗香会比仇焰更爱教主好吗教主,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他是个男人,你们怎么会幸福”

    凌霜的手无力地抚摸着暗香的长发,柔声道“好妹子,你是个好女孩,是我凌霜没有福气娶你。今生,我已经给了仇焰,再不能分给其它人,所以只能负你。天下好男儿何其多,忘了我吧。”

    暗香拼命摇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着凌霜不肯松手。凌霜安静地陪伴着她,直到暗香沉沉睡去,凌霜才将她轻轻地放在床畔。

    凌霜原想将她抱上床,却发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想点了暗香的睡穴,却发现指尖难以聚气。凌霜凄楚一笑,自己再不是那个武功盖世的凌霜了,只怕连常人都不如。

    凌霜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所偏宅,在他离开后,暗香才缓缓睁开双眼,将脸埋入被中,无声的哭泣起来。

    凌霜恨不得能立刻飞到仇焰身边,大声的告诉他我自由了

    可是他的脚程比常人要慢上许多,拼了命才走出数里,眼见日落西山,天色黯淡,凌霜只得露宿荒野。原想跳到树上避过野兽滋扰,站在树下时才想起自己早无功力在身

    跟随在身边多年的东西,已经植入骨髓般难以根除,蓦然失去,凌霜还是会有些伤感。但他很快便沉浸在日后逍遥快活的遐想之中,在自言自语中渐渐陷入梦乡。

    “仇焰,我捡了个大便宜,我没有失声,我还可以跟你斗嘴等手伤痊愈了,我便可以跟你一起植花种地,我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我们何其幸运,对吧仇焰”

    做了一个温馨幸福的梦,天亮后,凌霜笑着从梦中醒来,然后满怀期盼的继续踏上路途。

    凌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相貌实在是个大麻烦,一路上已经不知受到多少市井流氓的觊觎。若是以前,只需抬个手,一记掌风便将他们掀翻了,但是现在的凌霜却毫无抵抗力,几次都险被轻薄。

    幸好有暗香派来的弟子在暗中保护,才令凌霜安然无恙。凌霜虽嫌他们麻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群护卫起到了很大作用。

    终于来到了仇焰居住的小镇,凌霜长了个心眼,钻入了人群之中。虽然失了武功行动不便,但凌霜的脑子没有坏,依然精于周旋之术,很快便将一干小尾巴甩了个干干净净。

    开玩笑,我跟仇焰、还有小蓥的安乐窝怎么能被你们发现

    凌霜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仇焰,心中更加甜蜜,加快步伐,艰难地在崎岖的山路上赶路。终于,眼前出现了他熟悉的茅草屋,甚至看到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院中静静地出神。

    凌霜再难抑制心中的激动,原想吓唬一下仇焰的心思也消失不见,忘情地唤出了心爱之人的名字“仇焰”

    仇焰缓缓地回过头来,凌霜三步并做两步,最后一个不稳跌向仇焰,幸好他及时抓住仇焰的衣襟,才不致狼狈摔倒。

    凌霜悻悻的靠在仇焰胸前,强笑道“我的手脚废了仇焰,只怕以后要你保护我,而不是我保护你了。”

    半开玩笑的口吻,却没有得到回应。凌霜可以感觉到仇焰的僵直,心想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落魄模样吓到了,不由强忍心中酸楚,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嫌我是个累赘了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

    仇焰默默地后退了一步,凌霜失去了倚靠,不由抬起头望向仇焰。仇焰无言地捧起凌霜的手,目光注视着他手腕处的伤口,淡淡道“手筋被挑断了”

    凌霜心中一颤,有些慌张的把手藏到身后,说不定自己为何有种心虚的感觉,好像,真的怕仇焰忽然说不愿再要他这个废人

    仇焰的目光又缓缓落向凌霜的腿裸处“脚筋也被挑断了”

    凌霜心头一冽,不由压低了嗓音“是那又如何你嫌弃我”

    仇焰却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倒令凌霜心头一松,长舒了一口气“见了我,没有半分喜悦,却一门心思的审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说着扬起手便欲赏他一拳,仇焰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中忽然涌起凌霜从未见过的陌生光彩,他笑着说“凌霜,我没想到你会搞成这样。”

    凌霜一怔,仇焰忽然用力一推,重心不稳的凌霜当即摔倒在地,万分愕然地看着仇焰。

    仇焰轻蔑地说“我本来只想你违反教规,断了你的手指,让你引为以傲的五指剑再也使不出来。却没想到你会做得如此彻底,不仅放弃教主之位,被废武功,甚至废了一腿一臂,从此沦为废人。凌霜,我早知你傻,却没有想过你会傻到这个地步。”

    凌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仇焰,一瞬间以为他认错了人,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谁

    “仇仇焰你在说什么这个玩笑不好笑”

    “仇焰”仇焰笑道“天下从没有仇焰这个人,自然也没有小蓥这个人。”

    凌霜身子剧烈一颤,他目瞪口呆的地看着仇焰“你在说什么仇焰”

    仇焰笑着俯下身,居高临下的拍拍凌霜的脸,得意跋扈“知道我是谁吗凌霜”

    “仇焰”

    凌霜仿佛只记得这两个字

    “真是说来话长啊不如就从我是谁说起好了。”仇焰直起身,笑着围着呆坐在地的凌霜慢慢的踱步“我是疾鹰门的人,我姓金,金焰才是我的名字。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姓仇qiu,是因为你我之间有个仇chou字”

    “金”凌霜木讷地喃喃道。

    “没错,被你一掌击劈的疾鹰掌门金鹰便是我爹”

    仇焰说到痛恨处,一脚踢到凌霜身上,凌霜根本无从反应,被踢倒在地,无力爬起。

    “还有,你知道小蓥是谁吗”仇焰恶毒地笑道“你真得很傻,凌霜,你从没怀疑过小蓥,即使他曾经跟你交过手你却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怀疑过他”

    “交手”凌霜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会机械地重复着仇焰的话。

    “没错,他就是九殿下,玄熠”

    仇焰啧啧摇首“你太傲慢了,若当日你扯下九殿下的面纱,看了他的样貌,你也不致被蒙骗这么久。可你没有,你不屑这么做,就像你屡次羞辱于我一样,你羞辱了九殿下。于是,当我在洞中发现你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便觉得就这么杀掉你太可惜了,应该让你这个傲慢的天人陷入泥潭,苦苦挣扎才能一泄我与九殿下的心头之恨所以我没有暴露你,而是回去跟九殿下商议了一下。”

    说到这里,仇焰一笑“你真的很倒霉,九殿下因当日被你制住而不得不与你相约五年互不侵犯,正在暗自懊恼,闻言便与我制定了其后的一系列圈套他只是闭上了眼睛,藏起了曾被你看过的双眼,便成为了天真无邪的小蓥。呵呵,我想,只怕以你的狂傲,就算殿下没有装瞎,你也不会联想到小蓥便是九殿下吧”

    凌霜的目光有些闪烁起来,他已经无从理解仇焰口中的真相,只会本能地排斥着。

    “凌霜,你看。”仇焰笑着唤了一声。

    凌霜呆呆地看向仇焰,只见仇焰完好无损的腿忽然微微变形,然后,他一瘸一拐地在凌霜眼前走了几步,凌霜已经呆若木鸡。

    “凌霜,你太笨了你难道从没有想过,疾鹰门弟子擅长伪装,而我这个疾鹰门人是假装腿瘸搏你同情吗当日若我没有拖着一条伤腿跑来救你,你也不会轻易信了我吧”

    仇焰说到这里,眼底一寒“最可恨的是那夺魂生太过厉害,一眼看出我与小蓥都是伪装。呵呵,凌霜,其实在那时,我跟九殿下已经败了,我们的伪装被拆穿,游戏就应该结束了。所以再见你时,九殿下已经不屑再装小蓥,我也没有再装体贴的仇焰,可是你也不知被迷了什么心窍,硬是没有怀疑我们。袁浩真是失策,若他说出我俩是假装,你也不会在京城再见我时那般惊喜吧当我发觉你什么都不知道时,便编了一个谎话来解释我们的离开,你竟也信了哈哈,你甚至没有向你的师傅求证,便无偿地相信了我凌霜,不是我们咄咄逼人,而是你自投罗网,自愿跳进这个陷阱之中,怨不得我们”

    凌霜的眸子之中已经全是迷离与困惑,呆呆地注视着仇焰,脑中空白。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玩的事”仇焰像是在回忆趣事一般笑着说道“啊,对对对,凌霜,你从没奇怪过那日你我躲在树洞之中,你为何会动了情欲”

    凌霜微微有点反应,那是他与仇焰脸红心跳的第一次亲昵接触,他怎会忘记

    仇焰蹲到凌霜身畔,柔声道“是春药啊,我的大教主。”

    凌霜的目光蓦然定到仇焰的脸上,又惊又怒,却引得仇焰哈哈大笑“难道你以为你是对我动了情欲哈哈,凌霜,你最傻的地方不是你的心智,而是你的纯真你根本不知情为可物,却莫名的渴望拥有,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是情,便懵懂地憧憬着。所以,我遂了你的愿,我让你尝尝什么是情的味道。我讨好你,说喜欢你,宠着着,爱着你,凌霜,那全是演戏啊,是擅长伪装的疾鹰门继承人的另一轮演技啊,哈哈”

    凌霜已经瞪着仇焰全身颤抖起来。

    “再者,凌霜,你再心高气傲,再武功盖世,却依然不过是个孩子。你的心太幼小了,小到完全可以以孩童的模式来探究你。你会被一个小小的把戏吸引,你会陷入一个小游戏中乐不思蜀。你甚至不会怀疑,就像婴孩般全盘接受着对方给予的东西。我有千百次可以毒死你的机会,我都没有用,因为让你死真是太容易”

    仇焰再度俯下身,亲昵地说“凌霜,记不记得我初次向你表露心迹时说过什么”

    凌霜只是瞪着仇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霜,那时我说的是真的”

    凌霜一愣。

    “你真的在那晚擒获了我的心。我们行刺失败,非常失败,你只有一人,却杀得我们片甲不留,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失败的滋味。原本这只是一场败仗,你我并不会多加羁绊,但你的不屑激怒了我从小到大,没人敢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我只有你凌霜,你不屑地看着我,甚至不屑拔出你的若雪剑你对我说,你的若雪剑从不沾废物的血”

    仇焰咬牙冷笑着说“呵呵,你说我是废物凌霜,从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全是你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撕碎你那张高傲的面孔,我要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废物我要毁了你亲手毁了你”

    凌霜被仇焰满眸的恨意灼伤了,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所以我怎么会让你落入其它人手中我可要好好保护着你,让你完好无损的被我亲手毁掉”

    仇焰轻笑着“那时真是一箭双雕啊,一方面对你表露心迹,另一方面我知道你是个对情一无所知的人,你根本连排斥都不懂得。你只会心慌意乱,只要我对你好,你便会不由自主的接纳我,顺利的超出我的想像呢。”

    “仇焰不要说了”凌霜喃喃着,捂住了双耳。

    “为什么不说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话”

    仇焰大笑着一把扯开凌霜的双手,弄痛了凌霜的伤口。

    “凌霜,我真得很苦你喜怒无常,随时都会对我痛下杀手,我却要装着好喜欢你的样子强忍着。记不记得你曾想掐死我呵呵,或许你不记得哪一次了,因为有好几次你都想致我于死地当你想掐碎我的咽喉时突然伤势复发倒下,我可真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

    仇焰恨恨地笑着“记不记得当时小蓥哦,是九殿下,呵呵,九殿下当时站在门口问出了什么事其实那时他的袖间已经备好了袖刀,若你再进一步行动,他便会攻击你凌霜,有时我真不知道你是命好还是命不好,有好多次这场游戏都会结束,却鬼使神差的一路玩了下来,直到玩到最后。”

    “假的你对我说的全是假的”

    凌霜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天,正确来说,凌霜对仇焰真正有了好感,便是源于他萌发杀念,仇焰却没有报复,而是继续对他很好

    他也清楚的记得,当自己追问时,仇焰怒喝着大吼我也不想救一个想杀我的人可是谁让我喜欢你像白痴一样看着你受伤吐血比自己受伤更心疼你奇怪我为什么不杀你,我更奇怪自己为什么不杀你

    清晰的犹在耳边

    就是那时动了心却没想到,是假的,他不是不想杀了我,只是游戏没有结束

    “当然是假的,”仇焰笑着给予了肯定答案,“凌霜,难怪你真得以为我对你动了情”

    “假的假的”

    那天仇焰为了抓药而被官兵追捕摔下山,也是假的吧那令我心痛的伤势,也是假的吧教我种花,教我布衣之趣,同样是假的他勾勒出的令我心动的平淡生活也是违心的

    所有甜蜜的回忆,令自己连做梦都笑出声的柔情蜜意,全是假的全是装的

    “啊”仇焰一拍掌,再度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凌霜,你记不记得那个半夜替我看家的小栓就是被你打了一顿的那个人。呵呵,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九殿下的近侍,是专门守在这里察看情况的。你以为我跟九殿下会一直住在这所破房子里吗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便会回到行宫,若你来了,便会有人通传,我们再装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凌霜,你没有怀疑,即使你怀疑了小栓是朝廷中人,却在我一句话中便打消了疑虑,全部相信了。呵呵,有时候,我真得觉得你不是全令人讨厌,至少你如此信我,实在令我欣慰啊,哈哈”

    我要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盖一所茅草屋,虽然简简陋陋,生活清苦,可是小蓥说过,他只希望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他不需要锦衣华服。仇焰也说过,他只想生活安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种花,赏赏月,没有更多奢想

    “后来”仇焰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也发生了许多超出我预想外的事,比如,你真会对我动了情凌霜,你真快活,把我压在身下任意求索,你可知每次你沉沉睡去之时,我有多想一刀杀了你”

    仇焰的手蓦然捏住凌霜的脸颊,凌霜呆呆地看着仇焰。

    我会种一个很大的花圃,因为仇焰喜欢花,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要让他教我,当然,也要教小蓥。我种的花要都叫仇焰,因为仇焰种的花一定会叫凌霜。小蓥的话,大概一半叫仇焰,一半叫凌霜吧呵呵,然后春暖花开,所有花一同绽放,美不胜收。

    “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九殿下也很想看看你从云霄跌落的狼狈模样。所以我忍着,那种羞辱凌霜,你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仇焰的手恨不得捏碎凌霜的脸“什么甜言蜜语,真是恶心跟你的这一段,是我一生的污点我一见到你就全身都在叫嚣着宰了你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凌霜,你知足吧,你虽落得如此下场,却也赔上了九殿下不少时间,我更是”

    仇焰眼中的愤怒之火愈烧愈旺,那种陌生的眼神是凌霜毫不熟悉的。

    到了晚上,等小蓥睡了,就算我不开口,仇焰也一定会拉着我去看星星。然后我们二人坐在开旷的小山坡上,吹着夜风,望着繁星璀璨的银河,一句话也不说。但过不了多久,仇焰便会耐不住寂寞开了口,如果我不理他,他便是非常无趣地看着我,目光可怜的像被主人丢弃的小狗。若我回应他,他便会开心的连眸子都笑起来。真像一个小孩子,让人啼笑皆非。

    仇焰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冷笑着甩开凌霜,站起身来“还要我再说下去吗凌霜,你应该明白了,你遭遇的每件变故之后都有我与九殿下的身影,不论是内乱还是下毒,这些事一边打击着你,一边推着你往我们这边来。呵呵,你以为我这里是避风港你却不知道这里才是风眼的中心”

    我会指着月亮说,仇焰,你看,月亮被云层包裹起来了,你猜,月亮是怎么想的仇焰一定会很不正经的说些肉麻兮兮的话。我会赏他一拳,然后笑着说,月亮很开心,因为它找到了一个可以包容它的胸怀,为了这份温柔,它愿敛起所有光华。就像我,就像你,就像在你怀中,我愿意放弃一切。

    “凌霜,”仇焰冷冷的声音传入了凌霜遐想的世界“你以为你是云中月错了,你只是一只雨中雀,一只由我的行动而或生或死的小雀儿。”

    可是太多的乌云遮住了月亮,等月亮发觉时,它已经再也放不出半分光芒

    第二十九章

    凌霜并不知道他离开玉莲教后不足一天,玉莲教总教便受到朝廷毁灭性的围剿朝廷如同倾巢而出一般,以黑压压的人海战术将玉莲教重重包围起来。

    在凌霜一心想与仇焰小蓥团聚时,他的仇焰正等在茅草屋内等待揭露最后的谜底,他的小蓥则率千军万马剿杀了他的亲人。

    没有了凌霜压阵的玉莲教,众心涣散,大多被朝廷惊人的兵马震得失去斗志。袁浩虽然同样神功盖世,但毕竟年老体衰,屡次率众人突出重围都因体力不济败下阵来,不光众教徒寒了心,连袁浩本人也隐隐觉得大限将至。

    九皇子玄熠运用困兽之战磨了十四天左右,也就是凌霜差不多到达故居的时候,玄熠终于正式下令进攻就连朝廷的士兵也觉得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事,而是一场屠杀

    玉莲教众人已经断水断粮许久,几乎没怎么抵抗便死在了乱刀之下。偶有几个武功超群的,也最终体力不济死在了乱箭之下。更有许多人见大势已去,跪地投降,却也被士兵当场砍杀。玉莲教的弟子们一个、一个的倒下了,尸体铺满了整个玉莲教的地面,到处都是血渍与尸首,走过的士兵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昔日辉煌肃穆的圣地变成为了明符其实的修罗场。

    唯一难攻的,便是袁浩、暗香与幸存下来的几位法众拼命周旋的校场露台。他们同样已经面黄肌瘦、体力虚脱,但每个人眼中都闪动着惊人的斗志那是誓死也要多杀几人的执着

    暗香已经杀红了眼,全身浸满攻上来的士兵的鲜血,软蛇鞭上滴答答的不断滴下鲜红的血水,模样甚为骇人袁浩更是犹如被困的雄狮,一声嘶吼,抓住冲上来的两名士兵的脖子硬生生的捏断一把将尸首丢进敌军之中,威慑众人。

    “弓箭队准备”

    久攻不下的一名将领一怒之下打算放箭,顿时,曾令凌霜都疲于应对的弓箭队整装齐发,拉弓瞄准,所有箭尖都对准了露台正中紧紧靠拢的数人。

    暗香知道这几队弓箭的厉害,不由心中暗怵。现在四面八方都是箭手,自己也不似当日那般体力充沛,更没有教主与她默契联手一明一暗,只怕

    “罢了”忽然袁浩轻轻一叹,口中的疲倦令其它几人不由看向了他。

    袁浩收起双拳,慢步走上前来,惊得暗香等人齐声惊叫,围困他们的士兵也惊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谁是首领”袁浩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是我。”玄熠不卑不亢地走上前来,神情之中已经稳操胜券。

    袁浩打量了一下玄熠,不由轻叹“玉莲教几经劫难已经人才凋零,朝廷之中却是人才辈出哎,罢了大限已至啊”

    与朝廷作对一生的袁浩,首次向朝廷中人抱拳施礼“我袁浩愿束手就擒换我身后几位的身家性命,只要小英雄应允,我袁浩便再不反抗,乖乖就范。相信朝廷比起这几位虾兵蟹将,我袁浩的人头更为值钱,对吗”

    玄熠当然不会轻视袁浩一旦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会产生何等威力,于是轻笑起来“袁老英雄肯束手就擒,真是再好不过了。”

    “前辈”暗香等人又惊又怒。

    袁浩抬手示意他们噤声,便继续与玄熠讲条件“那在下便当小英雄同意了请放人吧。”

    玄熠微笑着说“袁老英雄,您神功盖世,教出一个天下无敌的凌霜,在下怎么敢这么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呢自然要先看看袁老英雄的诚意了。”

    说完,玄熠从身旁士兵的腰间抽出长刀,一把丢到袁浩脚下,看到袁浩的目光一敛,玄熠笑道“放心,自然不是取袁老英雄的性命,只要袁老英雄朝肋骨刺一刀,不必太深,见了血就成。在下才不会担心放了这群人,然后袁老英雄却潇潇洒洒的跑掉了。”

    “前辈暗香宁可一死,也不要前辈有所损伤”暗香火烈性情,当即就想自刎,被身旁几人急忙拦了下来。

    袁浩长叹一口气,缓缓弯身取刀,无视背后传来的骚动。他知道以暗香等人,是断不愿看他自残身体,更不愿看他斗争一世后却与朝廷妥协,可是能救一人算一人吧

    袁浩捡起刀,深深一吸气,空气之中全是浓浓的血腥气,不知要死多少教徒才会令空气都被血渲染

    袁浩悲戚一笑,反手将长刀刺入肋下顿时血水浸透衣襟,一滴、一滴的坠落在地。

    玄熠当即轻笑了起来“不愧是师徒,容易相信人的性子也一模一样。”

    袁浩蓦然抬头,只见玄熠冷冷的一声令下“杀”

    袁浩惊得回头大吼“快走”

    一霎那万箭齐发,毫无准备的几人顿时中箭倒下,反应敏捷的也只能勉强避过了要害袁浩大吼一声飞身扑入箭林,一下子将体内的长刀拔出,劈断迎面飞来的利箭下腹部已经渐渐失去知觉,但他只有拼了命的去救余下的人。箭雨犀利,暗香的软蛇鞭起了很大作用,但她早已精疲力竭,索性不再顾及自己,全力护着袁浩。

    袁浩透过层层箭雨,看着嘴含冷笑的玄熠犹如玩鼠的猫儿一般戏谑的表情,顿时一口真气涌上喉间,一声嘶吼如雷般咆哮起来“你骗我”

    玄熠没有回答,只是冷冷一笑。

    袁浩心中已经万念俱灰,他蓦然抓住暗香的裙带,一把将她拽到身旁,低声道“去找凌霜,好好保护他,不要再想复仇,太太平平的活下去”

    “前辈”

    暗香忽觉身子一轻,袁浩将暗香整个人举起,已经失血过多的他眼前一阵昏黑。他如同发出最后一声怒吼的雄狮,将所有力气都聚到双臂,狠狠地将暗香甩出露台暗香不甘地尖叫起来,但她根本无从控制自己的身体被强劲的力道推动着飞出老远,露台越来越远,袁浩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前辈”

    暗香的两眼被泪水模糊了,忽然间,她好像听到身旁有衣袂飞舞的声音,空气中浓浓的血水气被淡淡的药香冲散。眼前飞过好几抹白影,迅速向露台飞去。

    可是暗香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章

    玉莲教的屠杀结束了,树倒猢狲散,各地分教也失去了士气,很快便在当地官府的打压下死的死、逃的逃。短短三日,历经四十三载,与两代皇帝周旋的玉莲教便如烟般从江湖中消失了

    它的灭亡太过突然,于是江湖之中流言诽语四起。有的说凌霜早遭朝廷毒手才会在大战之际销声匿迹,有的说凌霜独自一人潜逃只待东山再起,有的说凌霜投靠了朝廷出卖了玉莲教,有的说袁浩死于乱箭之下,有的说袁浩被一群神秘的白衣人救走,有的说

    仇焰,亦或金焰回到京城复命之时,玉莲教被灭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老百姓们已经不再津津乐道于这些传闻,而开始议论吏部侍郎周家体弱多病的小公子周缘心是何等俊美,不满五岁的十三皇子玄冰涟溜出宫吓坏了皇宫大内

    仇焰独自候在九殿下的宫外私宅中等待玄熠的到来。因玄熠年纪尚幼,未获准在宫外建造府邸,所以玄熠便私下买下这座大宅,以便出宫行事方便之用。

    仇焰等了许久,不由自主间出起神来,连玄熠到了都没有发觉。玄熠见状,不由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在想情郎”

    仇焰一下子惊回思绪,深知玄熠是在嘲讽他,羞愧的弓身行礼“属下未觉殿下到来,有所怠慢,还望殿下海涵。”

    “不妨事,倒是我为了谭家那块五莲玉佩,着实头疼了一番呢,这才来晚。”

    “殿下有何打算”仇焰问道。

    “谭家在朝中势力非凡,又深得父皇信任,若能纳为己用再好不过。我已派人去探口风,若那谭老头不识时务”玄熠冷哼一声“有你给我的那块凌霜的五莲佩,再加上他的传家之宝,我倒要看看他多年的功勋能不能抵得过与玉莲教勾结这一罪名。”

    说完,玄熠径自坐下,刚拿起茶杯,仇焰已经习惯性地从他手中拿过茶杯倒满了茶,再放回玄熠手中。

    玄熠顿时笑出了声“好哥哥,小蓥的眼睛早好了。”

    仇焰这才彻底醒过神来,顿时面红耳赤,悻悻而笑“让殿下见笑了。”

    玄熠把玩着茶杯,慢慢说道“金焰,有时候太入戏也不好”

    仇焰怔了怔,一时无从反应,玄熠倒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起凌霜的情况,仇焰如实汇报了一遍。

    “然后呢”玄熠问道。

    仇焰愣了愣“然后属下便回来向殿下复命。”

    玄熠意有所指地笑着说“本宫以为你至少要把凌霜再压回来一次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仇焰知道玄熠反感这类情事,只是碍于大计不便加以阻止,而玄熠更是在仇焰与凌霜翻云覆雨之时,满眸厌恶的盯着房门。所以仇焰不敢在这类问题上怠慢,急切地回答道“他与我有灭派杀父之恨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是吗”玄熠端起茶杯慢慢的饮下茶水“我怎么觉得当日凌霜中毒之时,你满眼心疼的搂着他,却不是装的”

    仇焰顿时心乱如麻,急急地说“属下早知凌霜会中毒,只不过是假装心疼而已”

    “你是知道他会中毒,却不知道他会连中毒快死的时候都唤着你的名字哦,是唤你的假名字。”玄熠的口吻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暗指些什么。

    玄熠放下茶杯,笑着说“如何看到一代教主为你被废武功,甘愿断肢,一生残疾,有何感想”

    仇焰的心脏蓦然一缩,几乎令仇焰喘不过气来。

    自己何尝不知凌霜是一片真心但是但是

    仇焰蓦然跪倒,凄然道“属下对殿下忠心不二,与凌霜誓不两立”

    玄熠笑着扶起仇焰,一改先前若即若离的情神,转而换上亲昵的微笑“这就好,本宫还真怕你对他动了怜悯之心,会怨本宫心狠手辣,派人暗杀了他。”

    仇焰的身子剧烈一颤,惊愕地看着玄熠“殿下,你杀了他”

    玄熠的眸子微微眯起,继续笑得亲切温柔“当然要杀,凌霜是一只残虎,急了还是会咬人的。”

    “但是”仇焰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惊慌失措,只是本能的否认着“但是殿下为看凌霜落魄丑态不惜耗时耗力许久,好不容易成功之时,为何要杀了他”

    玄熠反倒一眼的诧异“奇怪,既然已经成功,本宫已知他是如何凄惨,你再把真相告诉他,只怕他不是愤恨难耐便是心灰意冷,他该受的罪已经受了,为何不杀了他还留个祸患”

    “可是留他一命看他潦倒困苦不是更好”

    仇焰无法想像,凌霜死了他死了殿下派人暗杀他,以他的情况不可能逃过可是可是

    玄熠微微笑道“放心,只怕你在来京的路上,那凌霜已经把一生能吃的苦头都吃尽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仇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蓦然一喝泄露出了什么,但是玄熠却不可能没发觉,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自然是找些地痞流氓好好羞辱他,让他体会一下由云霄堕入地狱的感觉。”

    仇焰顿时四肢冰冷,凌霜何等孤傲清高,若被一些市井小人凌辱天只怕不必等到玄熠的刺客,他已经自尽身亡了

    “想救他”

    冷冷的三个字震入仇焰的脑海,狂乱的心蓦然冷静下来,仇焰愣了,我在担心什么我在为谁担心为凌霜我疯了吗

    仇焰看向玄熠,玄熠却没有敌意的眼神,只是拍拍手,命人上酒,然后露出如同小蓥般无邪的笑脸,顽皮地说“好哥哥,今天小蓥想喝酒,哥哥可不许训我。”

    看到殿下一脸的兴致勃勃,仇焰高悬的心这才放下。不知是否太长时间与殿下兄弟相称,仇焰除了对玄熠有一份忠诚心外,还莫名的多了一份别样情愫,就像对弟弟小蓥,总想保护他、呵护他、宠着他

    玄熠亲自为仇焰倒上了满满一盅酒,笑着与他碰了碰杯“哥,这是预祝咱俩功成名就,它日一同享尽荣华富贵。”

    仇焰心中感动,不由连目光都柔了几分“金焰誓死效忠九殿下,万般劫难都由属下一力承担。”

    玄熠深深一笑,仇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玄熠又为他满上一盅,他拿起酒杯,顽皮的放在唇边碰了碰,然后才递给仇焰。仇焰有些懵懂,这个动作极尽挑逗意味,但仇焰难以想像九殿下会对他垂青,只能木讷地接过,却不知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玄熠并不意外仇焰的迟疑,反而大大方方地往仇焰的腿上一坐,仇焰顿时全身僵硬。

    玄熠微笑着拿着酒杯喂到仇焰唇边“怎么了好哥哥,你不是经常这样抱着我吗为何不喝小蓥的酒不好喝吗”

    酒已到唇边,仇焰混噩的慢慢饮下,两眼呆呆地看着玄熠。玄熠继承了母妃的俏美,再加上年纪尚幼,男女之分尚不明显,颜容万般柔美,十足的美人胚子。

    仇焰打了个冷战,结结巴巴地说“殿殿下属下不能属下不是”

    玄熠见仇焰一脸的惊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拍拍仇焰的肩,大笑着站起来“看把你吓的,开个玩笑罢了。”

    仇焰这才长舒一口气,谁知玄熠忽然慢慢说道“我早知你非凌霜不行”

    仇焰一惊,急忙解释“不是殿下,我”

    急欲站起的仇焰忽然两腿一软又坐下身来,他一惊间两眼一晕,几乎栽倒,心头一颤,急忙运气,却发现内力四下紊乱,难以聚集

    中毒

    玄熠把玩着酒杯,一脸歉意的冲仇焰笑道“哎呀,没想到药效这么强,才两杯就发作了,早知道只让你喝一杯就好。”

    “殿下”

    仇焰又惊又愕,胃部已经像燃烧一般灼热起来,他难受的一声惨嚎栽倒在地,揪紧前襟浑身抽搐起来。

    “为什么”

    仇焰简直无法相信玄熠会对自己下手胃中的火焰仿佛已经燃烧到喉间,连痛苦的呻吟都难从喉间迸出他怎么也想不透玄熠有何理由对他痛下杀手

    他艰难地爬到玄熠脚边,不甘地抓住玄熠的脚脖,努力吐出字来,却自喉间涌起一团血水,顺着嘴角慢慢淌下。

    “殿下我对你忠心耿耿”

    玄熠无情地挣开仇焰的手,退后几步,冷冷道“你确实对我忠心不二,那又如何对我忠心的人多的是,你武功不是最好的,城府不是最深的,心智不是最明的,连手段也不是最狠的,我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要来何用”

    棋子我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仇焰愕然地看着玄熠。从第一眼看到九殿下开始,便莫名的被他吸引。喜欢他微笑时的笑脸,仿佛两轮弯月蕴于眼底,闪烁着柔柔的光芒。也喜欢他大笑时的爽朗,眼中闪动着几分孩子气的顽皮,却也有几分成人的狡黠。就连他蹙眉时的怒容都分外可爱,虽然那份怒意连自己都会心悸,但当他的视线投向自己时,便会收起那份怒意,换上令人心动的微笑。

    当殿下提出要假扮小蓥,与自己兄弟相称时,那份雀跃之中除去报复的快意,便是隐愿达成的惊喜。不止一次错将殿下真当成小蓥,真心的关爱他,有时已经分不清是在故意作给凌霜看还是真情流露。

    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真有这么个仙童般的弟弟该有多好,也无意识间,将这份情感移到九殿下身上,也告诉过自己,九殿下一手提拔重用之恩,自己要拼尽全力报答。

    可是原来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受到了重视原来自己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再者”玄熠冷笑道“虽然我乐于将凌霜玩弄于股掌之间,也不认为先毁凌霜再灭玉莲教有何不妥。但我毕竟是皇室中人,威望与名声极为重要,若被人知道是我玄熠设计凌霜身败名裂,难免会有些不利于我的腹诽。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自然该清理一下知情之人,你说对吗金焰”

    仇焰的身子不知是被毒性所逼还是心中悸动,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

    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你就已经决定在事后除掉我

    被背叛的愤恨与不甘竟奇迹般令仇焰一下子扑到玄熠身上玄熠根本没想到仇焰还有力气反抗,顿时被仇焰虎钳般的手捏住了咽喉

    “解药”

    仇焰已经满嘴血腥,天旋地转介于生死之间的意识全凭一股本能的求生欲望支撑着虽然已经制住玄熠,但是仇焰毕竟毒火攻心,身子一摇三晃,几乎连站立都异常痛苦。

    忽然玄熠波光一动,蓦然一掌劈到仇焰前胸好毒、好狠的一掌,仇焰只觉一股剧痛传遍全身,倏咳出一大滩血水胃部的火焰仿佛被这一掌逼向了咽喉,仇焰觉得自己口腔之中正在燃烧他痛苦的哀嚎着,难忍的翻滚在地,全身抽搐。

    玄熠冷冷地看着仇焰,仇焰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便两腿一蹬,再也不动了。

    玄熠走上前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抓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再抚向他脖间的动脉,这才确定了仇焰是真的死了。

    玄熠冷笑一下,然后大喝起来“来人啊有人在酒中下毒快封锁大门不要让犯人跑了”

    待仆人吓得战战兢兢的满院奔跑大叫时,玄熠轻轻地对玄熠道“念你我假情假义一场,我为你留个身后美名,让你护主而亡,下辈子再来感激我吧。”

    说完,玄熠冷漠地跨过仇焰的尸体,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第三十一章

    待玄熠假仁假义的痛哭失去了一个好下属后,便令两名心腹将仇焰的尸体厚葬。那两名心腹接到玄熠授意,便一路拖着仇焰的尸身远离城郊,找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山林,丢到无人踏足的密林之中,用枯叶草草一遮便回城复命去了。

    等到那两人的脚步声远离后,枯草堆忽然动了起来,只见仇焰一下从枯草堆中跃出,当即抓紧时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顺着水流声寻找水源。待转过这片树林,一条宽阔的天然山泉汇成的河流跃然眼前,仇焰的脸色早就变成青紫色,只有两只眼睛还有一丝活性,犹如借尸还魂的怨灵一般,本能的寻求着存活的契机

    他扑入河水之中,拼命的喝下水,烈火仿佛已经把他的咽喉烧毁,仇焰根本感觉不到咽水时的感觉,只是本能的拼命灌入河水,然后再抠着呕吐出来,借此缓解胃中的毒药。

    其实仇焰自己也知自己是何等幸运,玄熠那毫不留情的一掌令他吐血,却也借此喷出了许多毒性。只是毒似乎又聚到了喉部,烧得仇焰口干舌燥。仇焰自知玄熠不会放过自己,而毒性虽缓,却不知会何时夺去性命,于是当即诈死。

    疾鹰门人擅长伪装,诈死便是护身大法。只是这种假死为求逼真,会真的片刻断气,连心跳都会失去,所有极为危险,若方法有误便会真得死亡。而且就算成功,亦或大大损耗身体原气,若非万急之时,仇焰也不愿使用。如今,终于救回仇焰一命。

    仇焰一边咳出胃中所有东西,一边再拼命的灌水。胃部剧烈翻腾,已经连苦胆都快吐出来了,满口的苦涩。仇焰却不敢放松,不断循环了十几次,直至精疲力竭,连苦汁都淡如白水时,他才放下心来,两眼一闭,倒入河中晕死过去。

    昏沉沉间随波逐流的仇焰,没来由的想到凌霜问自己是否相信注定他说过,很多事情都是注定的,没有万般巧合,又怎会有今日局面

    确实,若无玄熠这般绝情,没有将自己弃之荒野,只怕难逃此劫。若那二人没有将他带至此处草草安葬,而是真的土葬,自己亦无生机。再或者,若不是数步以外便是河流,得以及时呕出余毒,自己也难以存活

    也就是注定自己命不该绝吗可是,天大地大,我却应该何处容身

    被玄熠毒倒的一瞬间,仇焰便体会到何为万念俱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若没有被背叛的不甘支撑,只怕自己明明有机会逃脱却也放弃了吧

    凌霜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吗

    蓦然想到凌霜现在的处境可能比他还可怕千倍万倍,仇焰一个灵激醒过神来。他挣扎着试图向岸边游去,但是虚脱的感觉却令他仅保持浮出水面的动作都已极为吃力。河水随流而下,愈来愈急,仇焰眼见前方有一处急川,心知若能挺过便会汇入山下的河川,便可安全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一闭气,潜水河中,很快身子像被卷入旋涡之中一般失去了控制,仇焰只感觉到一阵无力,便失去了知觉。

    正如仇焰所想,那河水泄下后便是山脚的缓稳大河,仇焰被水冲着慢慢漂到下游,水波推动着他的躯体一点一点将他冲上了岸。

    一个大腹便便的村妇正在河边洗衣,一眼看到昏迷的仇焰,急忙走了过去。村妇的腿脚明显不便,一瘸一拐。她推了推仇焰,见他没有反应,急得四下张望,最后只得挺着大肚子一路小跑地奔回了家。

    等仇焰醒来时,身边坐着正在缝衣的村妇,见他醒来,村妇露出笑容,依依呀呀地叫了几声,仇焰这才明白这村妇是个哑巴。然后一个强健的男子奔入屋中,他的腿脚也明显残疾,看到仇焰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比划了半天,仇焰半晌才明白他们是问他饿不饿。

    原来是一对聋哑夫妇救了自己

    “多谢”声音刚溢出喉咙,仇焰便惊得抚向脖颈。

    是谁那个沙哑难听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是我我的声音

    “我的嗓子我的嗓子”

    仇焰惊得近乎抓狂烈毒将他的嗓子烧毁了,那好似鬼魅般的恐怖声音竟出自自己的咽喉

    村民夫妇见他忽然激动起来,急忙安抚,但因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摆手摇头。可是仇焰哪能冷静下来他痛苦的用五指狠抓着脖颈

    “我的声音我的声音这不是我的声音”

    仇焰拼命的否定这个突生变故,他挣扎地下了地,踉跄的在屋内无助的哀嚎着

    “哑嫂,我听到好吵,出什么事了”

    空灵悦耳的声音传入仇焰的耳中,那熟悉的声音令仇焰惊得一颤他蓦然回头,只见门口站着的人如月般清冷,如梦般虚幻,粗布麻衣也掩不去他身体周围那浑然天然的尊贵气质。他如此突兀地出现在仇焰眼前,惊得仇焰一下子跌倒在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来者。

    凌霜

    凌霜的眸子慢慢移了过来,仇焰惊得全身直冒冷汗此时此刻,突然遇到凌霜,老天爷,你到底想干什么让我如此落魄之时遇到凌霜,让他羞辱我吗

    当仇焰与凌霜的视线打了照面之时,仇焰已经放弃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谁知,凌霜的视线明明与仇焰对视,但好像没看到仇焰似的只是平静地对视。仇焰怔了怔,这才发现凌霜那双如雾般朦胧的眸子变得木讷呆板,毫无灵性,黑色的眸子微微泛出灰白色。

    凌霜瞎了

    “哑嫂”

    凌霜伸出一只手,四下摸索着,村妇急忙走上前扶住他,在他的手心写起字。

    半晌,凌霜才微微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凌霜走进屋中,仇焰这才发注意到他手中握着的长棍,也注意到他拖着一条不灵活的腿

    难以形容那一霎那的感觉,想到凌霜灵动的双眼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他轻盈的身手再也无法跳跃,心跳也蓦然变得沉重起来。

    凌霜微微侧头,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公子,哑嫂问你有没有事可是哪里不舒服”

    仇焰呆呆地看着凌霜,因为他看到了凌霜的侧面,原本如玉般光滑晶莹的面颊竟有着五道骇人的伤疤足足毁掉了凌霜半张脸

    仇焰手脚哆嗦起来,天啊,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凌霜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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