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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 第7节

作者:风起涟漪 字数:22029 更新:2021-12-30 07:52:39

    袁浩微微颤抖起来,他悲伤地看着夺魂生,最终垂下了头。很快,适才离开的人带着小蓥回来了,仇焰再顾不上其它,立刻奔到小蓥身旁,紧张地问东问西。小蓥一句话都没有说,向来笑盈盈的小脸完全板着,连半分表情都没有。

    “袁浩,这两人我也不喜欢,”夺魂生淡淡道,“但是,这个叫仇焰的人,这些时日下来,我看出他对凌霜多少有几分真心,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们了。”

    仇焰蓦然看向夺魂生,眼中没有感激,却有一丝羞愤。凌霜注意到小蓥的两眼已经恢复了活力,十分灵活,他甚至斜着眼看着仇焰,仇焰的表情又急又尴尬。

    而凌霜这时才注意到仇焰的双腿也恢复了正常,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些时日以来,还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你们离开吧。”夺魂生对仇焰跟小蓥下了逐客令。

    仇焰没有半分迟疑,当即拉着小蓥便要离开。忽然,夺魂生的衣袖轻轻地滑过他俩眼前,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仇焰与小蓥同时一惊,仇焰更是反射性的做出反击的准备。

    “现在可以走了。”夺魂生淡淡道。

    “你让我们吸入了什么”小蓥冷冷道“夺魂府除了医人外,用毒一样天下闻名,连梅花销魂都能解开,难道你打算用毒要挟我们”

    夺魂生轻轻地笑了起来,倒是他身后的一名弟子看不过去,喝道“我家少主是好心帮你解毒你以为为何私闯夺魂府的不轨之徒无一逃出不是他们武功不济,而是躲不过我夺魂府数之不尽的各式奇毒光这屋中就暗藏二十九种毒气,若不是桌上那鼎香炉在燃烧解药,你以为你们能站在这里你一直身处牢房之中,毒性与这里不同,解药都散在你每日所食的饭菜之中。你还没有吃午饭,此刻又来到这里,少主是好心为你袪毒不然你最多两个时辰就毒发身亡了真是好心没好报”

    夺魂生摆摆手“他还是个孩子,别骂重了。”

    小蓥的脸色变了变,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走。仇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凌霜,凌霜还想开口,仇焰却已经回过头去迅速追上小蓥。

    “他们这一走,朝廷的兵马应该退了,你们也下山吧。”

    夺魂生说完,便也离开了。凌霜心中有万般疑问想问师傅,却见师傅神情黯然,自知是因自己之故才断了师傅与夺魂生的兄弟情谊,万般愧疚,不敢上前。暗香则忌于袁浩,不敢多说什么。整间屋内的气氛压抑低沉。

    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名白衣人,同样白纱覆面,告知他们可以下山了,于是袁浩便与凌霜、暗香离开了小天池。

    凌霜来到山下的城镇,又好生调养了几日,这才踏上了归程。

    凌霜一直强忍寻找仇焰兄弟的欲望,直至回到玉莲教,他才匆匆赶到原先安排的客栈,但老板却告诉他那两兄弟没有回来过。凌霜隐隐中有预感他们二人不会回到这里,不免有些惆怅。

    袁浩心情不佳,凌霜也心烦意乱,二人极有默契的避而不见,暗香夹在中间暗暗着急。

    这天清晨,暗香一如既往地帮凌霜梳头,有意撩他兴趣的自说自话。

    “教主,您知道吗奴婢在夺魂府时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石洞。听夺魂府的人说,原本那里是受罚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现在却不许任何人靠近。奴婢觉得奇怪,便偷偷溜了进去,您猜里面是什么模样”

    凌霜没有回答,暗香便继续说道“里面好冷,走了好长一段路,竟然出现一个好大的冰窟石壁四周全是厚厚的寒冰正中还有一个冰水瀑布,好冷啊奴婢还想这是什么鬼地方,忽然发现那瀑布正中隐隐有个人形,于是奴婢走了过去,竟真是个人您猜他是什么样子”

    凌霜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发簪,淡淡道“若真像你所说的那般寒冷,那他就是个死人了。”

    “教主猜对一半他死没死奴婢不知道,但是他整个人都封到一块寒冰之中,好像睡了一样。样貌非常俊美,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封在冰中。”

    “是受罚的弟子吧。”凌霜不以为意道“大概被冻死了,迅速结冰,便将他死时的模样封到了冰中。”

    “可是那扇石门少说有三、四十年没有开启过了,奴婢可以肯定我是这么多年第一个到达的人。也就是说,他已经被封了几十年,我猜就是因为他在冰窟之中,所以那个地方才被禁了。”

    “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毫无兴趣的凌霜皱着眉头训道,但暗香却心中窃喜,至少凌霜开口说话了。但很快凌霜又安静下来,就在暗香再度寻思要找个话题时,凌霜忽然问道“暗香,你把我昏迷时发生过的事细细说一遍。”

    暗香愣了愣,有些犹豫,但镜中的凌霜向她投来不容置疑的目光,暗香不敢拒绝,只得如实禀来。

    “其实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那日仇焰跟小蓥被捉来后,不知为何,夺魂生忽然命所有人退下,只有袁前辈跟他独自与他们兄弟二人谈了片刻,再后来小蓥跟仇焰便被关了起来,若不是您在梦中”

    暗香迟疑地说着“一直唤仇焰的名字,只怕仇焰也会被关起来。后来仇焰几次想救出小蓥,都失败了,然后您便醒了”

    “小蓥的眼睛,还有仇焰的腿,是何时好的”凌霜问道。

    “这个奴婢不知,只知道被关前他俩还是一瞎一瘸,等仇焰被放出来后,他的腿便不瘸了,小蓥也不瞎了”

    “是夺魂生医好了他们”

    凌霜有些不解,若是夺魂生医好了他们,为何他们之间暗流涌动,连小蓥都一副对他跟师傅恨之入骨的神情

    “其实奴婢觉得,夺魂生没有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

    “我知道若他真如传闻中那般冷若冰霜,便不会被小蓥那般怀疑后仍放他走了。”

    “奴婢不是指这个”暗香说道“教主,您知道吗,所谓以血易血是说以别人的血换掉教主身上的血”

    凌霜一怔。

    “当时教内很多弟子都自愿献血,但是所需血量过多,献血之人必死无疑。原本袁前辈已经默许了那几位教徒的请愿,是夺魂生拒绝了。他坚持要好几个人同时为您换血,他说,他宁可事后因血不纯而让你陷入危险,也不愿让任何一人流尽鲜血而丧生。当时好多人都怕您有危险而不愿冒险,是他对我们说,天下只有一个凌霜,同样也只有一个我们”

    暗香的眼中微泛泪光“虽然他这样说对教主多有不敬,教主怎么能跟我们这些小卒相提并论呢但是,那时不知为何奴婢很感动”

    暗香顿了一下,又急忙说道“教主,别理会奴婢的胡言乱语,教主才是最重要的”

    凌霜却笑了“他说的对,天下只有一个凌霜,又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你们若为我凌霜之故而害死你们其中一人,我也愧对诸位兄弟。”

    凌霜的心中不由对夺魂生暗暗感激,难以想像自己醒来后却听闻有人为自己换血而亡的情景,就算自己不一刎谢罪,只怕也要愧疚一生,终生不得安稳

    突然,袁浩推开门走了进来,凌霜急忙站起行礼,袁浩冷着脸将一个卷轴扔到凌霜脚下。

    凌霜捡起,展开细细一看,顿时愣了。

    第二十五章

    只见那卷轴之上画着一座豪宅的平面图,甚至详细的标明了每岗巡兵交接的时辰、以及每至一处所需的时间,十分详尽,而一旁的小字清晰的标明着两个字谭府。

    “师傅”凌霜有些懵懂,困惑地看向袁浩。

    “凌霜,你不会忘了当日谭克己伤你之辱吧”袁浩冷冷道“只是事后发生了许多事,为师也没有催促你。目前教内已经步上正轨,暂无贼子做乱,而那谭克己被你废去武功,一直在家中休养,如今戒心松懈,正是你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

    “师傅”凌霜迟疑地说道“那日凌霜败在戒心不足,确有不妥才会失手。细细想来,与其说谭克己令凌霜蒙羞,不如说与他一战才令凌霜茅塞顿开。吃此一堑才长此一智,弟子并不觉得有必要专程为此事而杀上门去”

    “凌霜,世人皆知你败予谭克己一掌,这已不是你一人之事,事关玉莲教威名。若你不杀一儆百,以后玉莲教还怎么在江湖中抬起头来”

    “但是起因是疾鹰门与我教纠纷,而玉莲教平定疾鹰门一役已在江湖中扬名,朝廷的围捕也未令玉莲教伤及元气,弟子也安然无恙,何必”

    “凌霜,莫非你忘了得罪玉莲教之人会有何后果更何况是打伤了教主的宿敌你手下留情别人只会当咱们怕了朝廷,你凌霜怕了谭克己”袁浩冷声喝道。

    凌霜不再多言,微垂眼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轻声应了下来,袁浩这才满意离去。暗香担心地走上前来,凌霜摇摇头,示意她退下。待屋内完全安寂下来,凌霜淡定的神情才出现了松动,仿佛万般疲倦般软软地倚趴在书案上,两眼落寞。

    并不是不懂师傅的顾虑,若是以前,自己也会时时惦记雪耻之事。只是不知自己的内心深处多了一种什么东西,许多原本不在意的东西忽然间变得珍贵起来,原本斤斤计较的东西却失去了兴趣

    自己在逃亡时又何尝不是在心中千遍、万遍的叮嘱自己它日要百倍奉还谭克己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淡忘了那份仇恨

    莫名的想见仇焰,他一定不会用那些虚名和责任来逼迫我吧呵呵,因为他就是个没有责任心的家伙,他背负的责任只有小蓥或者,再加上一个我,却没有什么天下、万民、名声、威望等等的负赘。

    因此,他一定会疼惜不得不就范的我,然后又开始苦口婆心的教诲我摆脱一切后的轻松安怡吧

    凌霜想着,嘴角不由轻轻扬起,但很快又垂了下来。

    仇焰,你去了哪里回到故乡了吗你生气了吗还愿见我吗

    凌霜自嘲地一笑,这就是被许多英雄不屑的牵肠挂肚的感觉吧没想到我凌霜也会有如此这般儿女情长的一天。

    “仇焰你真是教会我不少东西呢”凌霜淡淡地笑了起来。

    京城,谭府。

    倚在床榻上轻轻咳嗽的中年男子正是当日受凌霜一掌的谭克己。他以一身功力换回重击凌霜一掌,虽伤了号称天下无敌的凌霜,却失去了几十年的内功修为,实在难计得失。

    但谭克己并没有后悔,因为他只是尽到身为臣子的职责,用尽全力抓获朝廷钦犯。他只知已经克尽绵力,不会愧对皇上的恩宠,却不会在乎自己失去了什么。

    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多岁大的少年端着药碗走入房内,他面容清秀,一派温文,但眉目眼角之中仍有几分与谭克己神似的英气。他紧张地替谭克己拍背顺气,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饮下汤药。

    “爹,这么晚了,您好生歇着吧。”谭克己的独子谭琨心疼地看着被病痛折磨的父亲。

    谭克己笑着握了握谭琨的小手“琨儿,你先去睡吧,爹不妨事,咳咳反而顺畅了。”

    “爹”

    谭琨脸上的忧郁神情令谭克己轻笑出声,不由又咳了起来“咳咳你这孩子,年纪轻轻也学大人皱眉头咳咳,别逗爹发笑了。”

    谭琨咬着嘴唇点点头,起身便欲将窗户关起,却被谭克己阻止了“开着吧,爹不冷。”

    “夜风乍寒,您的身子还没好,别着了凉。”

    谭克己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的幽幽黑夜,淡淡道“关上了窗,等于把远来的访客拒之门外,岂不冷落了客人。”

    谭琨不解地看着谭克己,但谭克己只是微笑着催促儿子快去睡觉。谭琨年龄尚幼,虽隐觉不妥,却找不着根源,便听话的向父亲道了晚安,这才离去。

    谭琨轻轻地关上门,候在门外的家丁提着灯笼为他引路。踱着慢步的谭琨忽然微微一顿,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庭院正中那棵百年老槐。漆黑的夜幕之下,隐隐可见它随风轻曳,枝叶沙沙。

    谭琨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便自嘲地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走了。

    “好敏锐”隐于槐叶深处的凌霜淡淡笑了起来“若再多几年武功修为,只怕就发现我了。”

    凌霜的目光缓缓投向窗前站立的男子,他泛白的面孔透着几分病中的倦容,但那双眼睛却如鹰般敏锐犀利,直直地投向凌霜隐藏的位置。

    “来者便是客,树上的朋友,不如进屋喝杯热茶如何”

    谭克己慢慢说道,声音不大不小,但对于熟谛听音辩位之道的凌霜来说,已经犹如近在咫尺。

    凌霜并不意外他发现了自己,于是轻轻一踏粗壮的槐树枝,借着风势轻盈飞起。如瀑的黑发与柔软的丝衣随着夜风飞舞轻扬,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层银霜,乍一看,仿佛自月间飞出一仙子,优美得令谭克己不由感叹“天下能有这般风采,却与我谭克己有渊源的,只怕不超过五位。”

    凌霜如同一只夜空下的白鸟,轻飘飘地飞入了谭克己的房中,双足轻轻点地,微扬的乌丝顺滑垂落,微微闪烁着月夜的光华。

    谭克己打量着凌霜的背影,微微笑起“但那五位之中,如今年龄未过三十之人,却仅有玉莲教教主凌霜一人。”

    凌霜缓缓转身,黑曜般的眸子漠然地看着谭克己,由他微而无序的呼吸之中,凌霜便知谭克己功力被废并非虚言,而且落下了病根。

    凌霜幽幽暗叹一口气,淡淡道“想必谭将军已知凌霜为何而来。”

    谭克己笑道“凌教主的情报晚了一拍,老夫功力尽废,早已不是什么将军,承蒙皇上不弃,荣封为卫国公,以后就是吃着朝廷奉禄颐养天年的谭闲人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掩去了一生功勋显赫的功臣蓦失大权却赋予了闲职的黯然。

    凌霜沉默了一下,出于敬意慢慢说道“不知卫国公是想自行了断还是要凌霜动手”

    谭克己爽朗一笑,大大方方的坐到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凌霜“成王败寇之理老夫比任何人都了解,当日伤你一掌,老夫便已有十倍奉还的觉悟。如今谭克己只是一介废人,与其碌碌无为度过余生,但不如与天下闻名的凌霜轰轰烈烈一战而亡,岂不痛快”

    凌霜没有言语,半晌,才幽幽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事我并非真心想取你性命,只是大势所趋,不得不从”

    谭克己意外地看着凌霜,顿了顿,一丝苦笑扬起“我原以为天下间再没有比凌霜更加洒脱快意的一代英杰,他孤高气傲,笑傲群雄,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被俗尘烦事困扰,只应弹指间指点江山、傲视江湖。却没想到,他也会有不得不为之事,果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天下,只怕没有真正快意之人吧”

    一席话引得凌霜不由怔怔出神,曾几何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以为自己便是天下最无拘无束之人当自己决心一件事时,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那时何尝不是快活得意

    可是,当自己意识到时,原来,自己也会身不由己被所谓的责任、义务羁绊住时,才蓦然惊觉原本视为理所当然的事物之中,也有着自己排斥的东西。那时才觉得,所谓的责任义务原来也有另一个名字,叫负担。

    如果此时让他自己选,凌霜不会站在这里。但如果他不站在这里,他将无颜面对玉莲教无数弟子、无从应对江湖各大门派之中的觊觎之辈。师傅当时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江湖中人可以失了命,却不能失了名。凌霜原以为自己不屑于这些虚假的东西,却恍然发觉其实自己多年来都在为这个虚假的东西而奔波努力着

    “凌教主”

    凌霜苦笑一下,望向谭克己的目光之中涌起了几分英雄惜英雄之意,但他依然缓缓拔出了若雪剑,淡淡道“当日你我一战,凌霜犹如醍醐灌顶,尔后所遇更是受益菲浅,凌霜感激不尽。我的若雪剑只饮天下可敬之血,你虽功力尽失,但我依然会以此剑取你性命,算是向你寥表敬意。”

    谭克己豪爽一笑“能得凌教主一惜之情,老夫也算虽死犹荣了哈哈但老夫恳求教主一事,请凌教主放过谭府上下,莫要伤了他们。”

    凌霜微微点头“你我恩怨,凌霜不会迁怒于人。”

    “好凌教主请”

    谭克己一昂头,毫无怯懦之意,坦然的神情令凌霜再度犹豫。忽然一道寒光一闪,凌霜本能的以剑卸去攻势,但来者凶气腾腾,剑剑直逼要害凌霜一边招架,一边狐疑定睛,竟是谭克己的小公子,谭琨。

    “琨儿住手”谭克己生恐凌霜动了杀机,急忙大喝起来。

    “爹您快逃”谭琨一脸焦急地大喝着,不敢有半分分神,全神贯注的应对凌霜。

    谭琨的剑法受年龄经验所限,欠缺几分精湛多了几分浮躁,剑法虽好,却杂而无序,而且太过急攻,反屡露破绽。凌霜心中轻笑,深知谭琨是一心救父,孝心可嘉,便没下重手,虚虚地攻了几剑,便诱着谭琨周旋起来。

    原本还担心独子犯险的谭克己,在几来几回后,便已看出凌霜并无伤害谭琨的意思,而且似乎有意诱导谭琨的剑招,专攻剑法中的破绽却点到即止。

    谭琨天质聪颖,很快便从败势之中发觉他剑法中的不足,几回合过后,剑招已经愈发精进,破绽渐渐被更加精妙的攻势弥补。凌霜见谭琨悟性奇佳,不由多了几分好感,更加用心地暗中引导起来。

    但谭琨怎会知道凌霜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屡攻不利,敌不过凌霜,又恐父亲安危,杀气已经越来越盛,再随着剑法不断完善,凌霜的应对已经不由得认真起来。虽说谭琨人小力弱杀伤性不强,但也不敢分心。

    这孩子,再过几年,必成大器

    凌霜心中暗想。

    又不由想到许久前,与玄氏九皇子玄熠也曾这般交手,那时自己也有过如此感叹。看着这群娃娃以逼人的气势追来,饶是凌霜这般如日中天也有了些迟暮之感,感慨江山倍有新人出。

    自己追赶前人步伐多年,一步一步超越他们,但是就算如今已经遥遥领先又能如何只不过是给后人一个追赶的目标,看着他们越来越向自己逼近,却不知是该继续死守,还是该洒脱的将这个位置让给一代新辈

    “教主手下留情”

    谭克己一声惊呼,凌霜蓦然回神多年应敌的本能令他出神间直取谭琨要害若非谭克己惊回了凌霜的思绪,只怕若雪剑已经将谭琨一剑穿心

    但这一剑攻势迅猛,凌霜虽卸去了剑势,却阻不住剑气无形的剑锋直逼谭琨前胸谭琨及时一闪,领端的衣襟齐刷刷地割开一道裂痕,虽避开了大部分剑气,却依然被划出一道血口。

    凌霜急忙收剑,担心的一步上前,谭琨却目光警惕得一躲,凌霜顿住脚步,不由苦笑。

    “琨儿”

    谭克己急忙上前察看谭琨的伤势,谭琨却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凌霜,手中的长剑并没有松懈力道,一副随时逼上的架势。

    “走开,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凌霜冷声说道,他已经意识到有这个孩子在,便不能顺利的取谭克己的性命。

    “琨儿放下剑”谭克己一声怒喝便欲夺剑,谭琨急忙将剑护起,死活不肯交剑。

    “琨儿你想气死爹吗”

    “爹您失的只是功力,不是武功多年的武学精髓并未失去你我父子二人联手拼命一搏总好过任人宰割”谭琨急得叫道。

    “你懂什么”

    谭克己大怒,谭琨尚幼,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谭克己却深知没了功力的他与一个修为尚浅的孩子就算拼了命,也难敌凌霜五招

    谭克己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独子与其它人的性命安危。眼见儿子年少气盛,极有可能触怒凌霜而命悬一线,谭克己又急又怒,恨不得一掌将谭琨劈晕,逃过此劫。

    “你想伤我爹,除非我死”

    谭琨见父亲这般,只得一意孤行,当即挥剑再度逼上

    凌霜冷眸一横,不再手下留情,当即一剑刺去谭琨急忙提剑招架,却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步子还未站稳,凌霜的若雪剑已经逼近,谭琨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眨,雪白的寒光已经抵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谭琨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居然一下子便被制住,怒的是他终于明白先前凌霜是有意让他,才会让实力如此悬殊的二人周旋了数招。

    “再过五年,你才能接得住我的剑,现在,你敌不过我半招。”凌霜冷冷道。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谭琨怒瞪着两眼,大声道。

    “教主饶命”谭克己情急之下,当即单膝跪地,抱拳求饶“老夫只有这一根独苗还望凌教主手下留情不与小儿一般见识”

    “爹孩儿不怕”谭琨见父亲下跪,顿时急了。

    “你住口”谭克己气恼的一声大吼。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令屋内顿时静寂,谭琨懵懂地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愕然的看着慢慢放下手的凌霜。

    凌霜目光如剑,直视谭琨“不要让你的父亲为你的任性而做出妥协,这一跪,你一生都还不起。”

    谭琨怔了怔,忽然眼眶一热,鼻间一酸,他急忙咬住嘴唇,以防自己一个不当紧在敌人面前哭出声来。

    凌霜轻声一叹,背过身去“你走吧,待你长大,再来为你的父亲报仇吧。”

    谭琨手中的长剑滑倒,清脆落地,他的双手紧紧握起,不经意地颤抖着。

    “琨儿快走”谭克己见凌霜松口,急忙推着谭琨往外轰,生怕他再度犯险。

    谭琨木讷地被推了几下,忽然一下子抱住谭克己,属于孩子的怯懦之意涌上,他呜咽着闷声道“求求你不要杀我爹不要”

    谭克己心头一酸,强忍心中悲戚,俯下身摸着谭琨的头说道“琨儿,谭家的未来就要靠你了。好好做人,不要再倔强气盛,不要辱没谭家的名声。”

    谭琨已经没了主意,想救父亲却力不从心,即使放声大叫引来巡兵,却也未必能敌过眼前的这位俊俏公子,更怕他一怒之下当即痛下杀手。但若不救,谭琨又心有不甘,最后只能紧紧的扯住谭克己的衣袖,哽咽不止。

    “琨儿,这块玉佩是爹年幼之时一位高人所赠,”谭克己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谭琨手中“爹那时就笃定要将它做为传家之宝,呵呵,原本想等你成亲之时再送给你现在,为父将它传予你,你要好生保护。”

    凌霜的目光不经意一瞥,顿时瞪大了瞳孔,因为那玉佩竟是一块五莲状玉佩极为眼熟的花形令凌霜不由一步上前,当即抓起,令谭家两父子万分愕然。

    凌霜细细地端看这块玉佩,玉身是上等羊脂白玉,玉身隐隐透明,五瓣莲花栩栩如生,花瓣温润坚实,泽如凝脂,细腻光滑。若非花蕊中间刻有一个赫目的谭字,凌霜真会以为是师傅传予自己的五莲玉佩丢失了但是一模一样的雕功却令凌霜不能将它视为巧合,尤其是师傅曾经提及过五莲玉佩做为教主象征的缘由。

    “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凌霜冷声问道。

    谭克己一脸困惑,但依然如实奉告“这是在下幼时得一高人相赠”

    “那人是谁”

    凌霜急切的模样令谭克己不由严肃起来“当时老夫尚幼,印象已经模糊,只记得那人当时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老夫救了他一命,后来他临走之时,便将这块玉佩相赠,并亲手在花蕊正中刻上了老夫的姓氏谭字。他还传予老夫一套拳法,便是如今世人皆知的谭家雷霆掌。老夫心存感激,便将此玉一直留在身边。凌教主,不知有何不妥”

    凌霜目不转睛的逼问道“那人是不是似患隐疾,总是轻轻咳嗽,但武功却出神入化,尤其轻功奇佳”

    谭克己无比意外地看着凌霜“没想到凌教主对几十年前的江湖老前辈也有所了解那人确实正如教主所言,不知那位前辈是什么人”

    凌霜怔了半晌,忽然扬起一丝莫名的笑容,他微微摇首,似是好笑,又似无奈,却只是哧哧笑着,令谭克己与谭琨面面相觑。

    许久,凌霜才止住笑意,微微弯起的眼角之中,闪动着莫名的光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或许正是为了今日,你当日才会得此玉佩”

    “凌教主”

    “那人便是我玉莲教创教之人,人称玉莲公子的第一任教主。”凌霜的声音微微颤抖“这块玉佩便是他从不离身之物,玉莲教的象征五莲花便是源于此佩,从此凡我教弟子便身系五莲佩。但那玉佩要避忌白玉,因为只有玉莲教教主才可佩戴羊脂玉雕刻的白色五莲佩。师傅说过,玉莲公子并未将玉佩传他,而是送给了一位恩人,如今传给我的,也不过是当年之物的仿制品。”

    谭克己呆愣在原地,许久都未收过神来,只是喃喃道“原来那人便是玉莲公子”

    凌霜轻快一笑“没想到玉莲教与你竟有如此渊源,枉我一直为不得不取你性命而忧心重重,却没想到你竟是我教的大恩人若无你当日救下玉莲公子,未必有我玉莲教今日恩公,请受凌霜一拜”

    凌霜当即跪倒,形势倏转令谭克己一时无从反应,只能慌忙扶起凌霜,苦笑道“都言人生如戏,原以为已经穷途末路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没想到真会如此”

    凌霜又何尝不是心中激动万分,这份开怀之中,除去蓦然知晓师傅当年屡屡提及的无名恩人是何人外,更是褪去杀戮之后的轻松快意。没想到,不必强迫自己时的感觉是如此痛快惬意,仿佛万钧压身突然消失,轻快的有种想飞的欲望

    原来,仇焰口中的负担确实存在。原来,真如他所说,摆脱这些是如此快活写意。

    仇焰,你在哪里可还怨我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第二十六章

    离开了谭府,凌霜并没有即刻返回京城分教,反而慢步在京城街头。

    他第一次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夜晚的街市比白天更加热闹。各式小贩吆喝叫卖,各类小吃的香味扑鼻而来,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凌霜走在其中,有不少女子频频回首悄声嬉笑,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便是江湖闻名的玉莲教教主凌霜。视线所过之处,只有短暂的对视,或礼貌的微笑,或害羞的娇笑,却没有凌霜熟悉的敬畏或恐惧。

    江湖,离寻常老百姓的生活很远很远。他们不知道凌霜长什么模样,不知道凌霜擅长什么武功,凌霜二字对他们没有任何意义,那只是一个名字,一个茶余饭后的新鲜话题罢了。就算凌霜它日统领江湖,甚至颠覆河山,对于老百姓来说,仍然只是一个遥远的名字。

    凌霜忽觉轻松,因为两耳听到的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闲聊,两眼看到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笑脸,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狡黠奸诈,更没有荣辱的重担。

    这就是仇焰所指的布衣趣吗从毫不起眼的平淡之中寻找乐趣以前,的确没有发现过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竟会涵藏着一种窝心与快意,是这般的轻松

    “公子买个包子吧狗不理包子包您满意”小贩热情的冲凌霜招呼着。

    凌霜步子停下,看着热气腾腾的蒸笼,小贩见状,当即眼明手快装了三个包子递给凌霜。凌霜怔了一下,接过去摸了摸腰间,发现没有带银子习惯的自己,果然一纹钱都没带

    凌霜有些尴尬起来,小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凌霜好笑的一笑,从腰扣上解下一颗珍珠,递给小贩“你看这个可以抵包子钱吗”

    小贩接过珍珠瞧了瞧,脸色变了变,讪笑道“够足够可是小的没钱找啊。”

    “不用找了。”

    凌霜放下心来,转身便想离去,谁知小贩倒一把扯住他,板着脸道“包子值多少钱,我就收多少钱,这便宜我可不沾珍珠你拿回去我只收三文包子钱”

    凌霜却犯了难“可我身上没有碎银子”

    “反正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要”小贩倒是个不贪便宜的人,铁了心的不收。

    凌霜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人走上前来,递给小贩几文钱“这些钱够吗”

    小贩立刻喜上眉梢“正好够包子钱了谢这位公子”

    凌霜则又惊又喜的低呼出魂牵梦萦的名字“仇焰”

    仇焰将钱给了小贩,便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凌霜好不容易见到他,怎肯放过当即追上,一把握住仇焰的手腕。

    “仇焰”

    仇焰停住脚步,长叹一口气“凌霜,不要让我后悔出面帮你。”

    “仇焰,你还在怨我让你跟小蓥受了委屈”

    凌霜哪敢松手,生恐一放手仇焰便会再次消失,只能急急地辩解着“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本意若我早知你们兄弟二人会在夺魂府受辱,我宁可被毒死也不愿被他们救仇焰,你原谅我我不会再让你们受半分委屈,我凌霜愿对天立誓”

    仇焰慢慢回过头来,目光复杂扑朔“你师傅没有将当日发生的事告诉你”

    “当日发生了什么事”凌霜一怔。

    仇焰的神色静了下来,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凌霜有些忐忑不安,下意识紧握住仇焰的手,将他带到人烟稀少的偏巷,紧张地等待着他再度开口。

    许久,仇焰才缓缓开口“你不奇怪为何我的腿,还有小蓥的眼睛都好了吗”

    凌霜愣了愣,他确实觉得奇怪,但是一直寻不到仇焰的下落,心急如焚的他哪还管得了这些细节被仇焰一提,才又觉奇怪。

    仇焰将眼睛别开,慢慢说道“当日你身中奇毒,昏迷之中一直呼喊我的名字,袁浩不得已向我求助,接我进入玉莲教内稳定你的情绪。但是,换血之后,你的情况有所好转,袁浩又对我有所芥蒂,便多少心中不快,冷言起来。待你在夺魂府情况开始好转时,袁浩与夺魂生便与我谈条件,若我离开你,他们便会医好我的腿跟小蓥的眼睛”

    凌霜惊得一颤,他作梦也想不到行事向来豁达的师傅竟会提出这么卑鄙的条件

    仇焰慢慢转过脸,正视着凌霜的双眸“你明白吗是我答应了他们离开你,是我亲口答应的如果只是我的腿,我可以拒绝可是小蓥的眼睛我根本无法拒绝所以你醒来后我便依约离开,发誓永不见你我”

    “别说了”凌霜蓦然紧拥住仇焰,心头酸楚“我明白我明白”

    “凌霜,我躲着你,并非恼你,而是愧对你。我已经背叛了你我的誓言,我明明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但是我”

    凌霜心疼地笑了起来“傻瓜,我怎会怨你若换了我也会这样做的。要是早知道你是钻了牛角尖出不来,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该把你揪出来痛打一顿我凌霜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凌霜,我”仇焰已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凌霜轻笑起来,爱怜地亲吻着仇焰的额头,万般怜惜“你明明教过我不要顾及别人,只依自己的意愿行事,结果你却为了一个权宜之计而想放弃我真该好好罚你”

    凌霜说着,徐徐地探向久违的双唇,仇焰身子一僵,微微挣扎几下,沉声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凌霜轻笑“怕什么,反正没人注意。”

    仇焰的脸微微泛红,有点羞恼道“你的脸皮厚度倒有所见长。”

    若换了平时凌霜可能会恼,但此刻他满心的重逢甜蜜,顿觉这话也犹如情人蜜语般动听,还嬉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你仇焰的厚脸皮在,我想不厚也难。”

    说完用力地捏捏仇焰的脸,仇焰的表情说不清是恼还是羞,一巴掌打掉凌霜的手。但很快又心疼的抓起来,小心翼翼地揉着,令凌霜倍感甜蜜。

    “对了,你怎么会在京城我原以为你回了故乡。”

    仇焰淡淡道“既然答应了袁浩跟夺魂生,我自然要躲得远远的让你找不着,便来了京城,没想到还是遇上了你”

    凌霜不由感叹,若自己没有来京城,若自己不是一时兴起走到夜市之中,若自己没有买包子,若那小贩收了珍珠,此时此刻,只怕自己便与仇焰擦身而过,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重逢

    “你在想什么”仇焰轻声问道。

    凌霜凝视着仇焰俊朗的面容,忽然道“仇焰,你相信注定吗”

    当玉莲公子将玉佩赠予谭克己时,也许便注定了今日凌霜要放过谭克己。也许早在那时,便注定了凌霜其后会走进夜市,再与仇焰重逢。所以,即使横生再多枝节,再多几分波折,却依然会向着最终的结局走去,就如同万道河川,无论怎样奔波不息,最终都会汇入大海。

    “一向不信命的凌霜,也开始信命了吗”仇焰笑道。

    “不,我依然不信命,依然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我相信缘份,相信冥冥之中注定的缘份。”

    仇焰像不认识凌霜一般怔怔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才苦笑起来“几日不见,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仇焰,我想你,好想你。”

    凌霜喃喃着搂住仇焰,他这才了解仇焰为何总将肉麻的话挂在嘴边,原来如实地说出心中所感,会是如此美妙的感觉。不必理会旁人的目光,甚至也不必理会被倾诉的人受不了的眼神,只是开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满足。

    “凌霜,我真的怕了,”仇焰苦笑着,“我觉得自己要被卷入你的情感之中了”

    “不好吗”凌霜笑道。

    “我会失了方向我会害怕更会着急”仇焰慢慢说道“然后我可能会伤了你”

    凌霜爽朗一笑“我凌霜还没有怕过什么,即使伤了我,只要我乐在其中,又有何不可”

    仇焰呆呆地看着凌霜,他的笑容如此轻悦快意,那个冰山般的凌霜好像只是一场遥远的梦。现在的凌霜像一团热情的火,他注视着仇焰的目光深情得令仇焰心悸,因为稍稍一失神便会不由自主地被吞噬,被沦陷

    “凌霜,我想亲你”仇焰呆呆地喃喃道。

    凌霜连眼角都笑了起来,他捧着仇焰的脸,柔声道“我想做的,就更多了”

    远处的街市依然喧哗,但彼此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个柔柔的吻,万籁无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重叠在一起的心跳。

    第二十七章

    仇焰将凌霜带到他投宿的客栈,二人刚回房内擦了把脸,凌霜便欲去找小蓥。仇焰啼笑皆非的将他扯住“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小蓥早睡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看他。”

    凌霜这才打消了念头,将注意力转到仇焰身上。仇焰顿时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凌、凌霜,天色已晚,睡吧”

    “我没说不睡。”凌霜走上前来,半搂着仇焰的腰际,有点戏谑的神情。

    “我我再去要间房”仇焰结结巴巴地说。

    “那多费钱是你说要节俭嘛。”

    “凌霜”已经被压到床上的仇焰哭丧着脸,望着居高临下的凌霜,欲哭无泪。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仇焰,我好想你”

    仇焰悲鸣一声,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凌霜心中好笑,却又喜欢仇焰这般无奈的模样,手中的动作不由温柔了几分。褪去了仇焰的衣襟,双手磨挲着仇焰健硕的身体,意外的发觉多了几分光滑的触感,比以前的肌肤细腻了几分。

    “几日不见,保养的蛮好嘛。”凌霜笑道。

    仇焰的脸微微一红“刚洗过澡早知道碰上你,我就不洗这么勤”

    凌霜轻轻虐咬着仇焰的喉结,引得他一阵呻吟“说得对,反正一会儿还要再洗”

    说着,缓缓分开仇焰的双腿,抱着多日不见的心爱之人共赴乌山。

    一番云雨之后,凌霜满足地搂着仇焰沉沉睡去,待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再看怀中的仇焰睡得甚为香甜,不由不忍唤他,便安静地凝视着他的睡脸。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仇焰跟小蓥,我会知足吗

    仇焰慢慢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离的定到凌霜脸上,半晌才清醒过来,脸色微微转红,带着大梦初醒的恍惚笑了一下“早。”

    凌霜忽然觉得,若每天早上一睁眼便看到仇焰,听他笑着道一声早,便是失去一切亦无所谓

    心中一动,凌霜收紧环在仇焰腰际的双手,定定地看着他说“仇焰,你希不希望我退出江湖”

    仇焰不知他为何提起,只是笑着说“好像以前你总烦我有事没事便诱你退出江湖来着。”

    “那时我没有认真考虑过,可是最近,我却觉得退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仇焰意外地瞪大了双眼,已经完全的醒过神来“你真的想退”

    凌霜肯定的点点头“也许会有一段时间我无法适应,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多大的苦我都能挺过来。我要与你、小蓥潇洒人间,快快活活的游遍大江南北你说好不好”

    仇焰似乎无从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凌霜,凌霜看到他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不由爱怜地笑了笑,轻轻亲了一下仇焰的鼻尖。

    仇焰这才醒过神来“你说真的”

    “我凌霜向来说一不二。”

    仇焰真得沉默了,凌霜体贴的给他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饶有兴趣地玩起仇焰的头发。

    仇焰慢慢抓住凌霜的手,默默地把玩着凌霜细长而白净的手指,淡淡道“袁浩不会让你离开玉莲教的”

    “没关系,教规之中也有关于退教的明文规定,只要挺过相应惩罚,便可离教。”凌霜轻描淡写的将断肢及割舌之刑一语带过。

    仇焰好像并没有听出其中的问题,他只是安静地玩弄着凌霜的手指,半晌,才缓缓道“凌霜有五根手指,才有天下闻名的五指剑。若凌霜没了五指,便没了天下闻名的五指剑那还会剩下什么凌霜,你真舍得”

    凌霜笑了笑“没想到你对我教的规定略有耳闻。但离教并无断指之刑,你放心好了。断指仅限与朝廷勾结”

    顿了一下,凌霜顿时大笑了起来“惨了惨了,我好像一直与你这个朝廷鹰犬有所勾结,还纠缠不清呢。”

    仇焰笑道“你啊,真让我想担心都没力气,说得这么轻松,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劝你了。”

    “莫要劝我,我心意已决。”凌霜平静地看着目光复杂的仇焰“我回到总教后便会向师傅告之此事,你跟小蓥就回到故居等我,我会去找你们。”

    仇焰无言地搂住凌霜,声音微颤“凌霜,我确实总劝你退隐江湖,但是你从未答应,我也没觉得你会答应如今你同意了,我却有点心悸”

    凌霜拍拍仇焰的背,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轻笑着说“你这个人真奇怪,明知我不答应便铁了心的劝我,现在我答应了你倒退缩了。好了好了,这件事暂时不提了,快起来,我想见小蓥。”

    仇焰慢腾腾的起身穿衣,凌霜早就等不及,恨不得立刻飞扑过去将他的决定告诉小蓥,看那张小脸上露出怎样惊喜的表情。

    仇焰穿好衣服,一把按住兴致勃勃的凌霜,说道“你好生呆在这里,我把小蓥叫来。”

    “不必,我去看他便可。”凌霜刚站起来,又被仇焰按回椅上。

    “你不想看看小蓥惊喜的模样他断然想不到你会到这里,我像无事人一般带他过来,然后他一眼看到你在屋中,会有多惊讶然后你再将这个喜讯告诉他,岂不是喜上加喜”

    凌霜闻言不由心动,涌起几分孩子气的调皮,当即点头应允。仇焰大概看出凌霜的孩子心性,温柔的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谁知这一去,他却一直没有回来。凌霜没有等到小蓥跟仇焰,却等到了暗香带着数名弟子前来。

    “奴婢恭迎教主回教。”暗香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

    “暗香,你怎么会在京城”凌霜万分愕然,但更愕然的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暗香垂着头,目光不自然地看了凌霜一眼,便又垂下头去“奴婢与袁前辈一直尾随教主身后”

    凌霜愣了一下,随即怒了起来“你们一直暗中监视我”

    暗香不置可否,轻声道“袁前辈有事要与教主商议,特命奴婢前来恭请教主。”

    “本座在等人。”凌霜冷声道,语含怒意。

    “若教主是指仇焰的话袁前辈已经请他到教内一叙了。”

    “什么”凌霜当即拍案而起“你们抓了他”

    暗香又再度沉默,没有否认。

    “那小蓥呢你们连他也抓了”

    暗香倒是一愣“那个孩子也在客栈内”

    凌霜敛了口,心知暗香他们并没有发觉小蓥,不由松了一口气。现在,只需救出仇焰便可。

    随着暗香走出房门,这才发现诺大的客栈已经被玉莲教的教徒控制,凌霜心中暗暗祈祷小蓥不要一时好奇走出房来。

    不觉间,凌霜觉得非常累,当敌人变成身边亲近的人时,他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不仅要面对朝廷的捉杀、面对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百万教众,应对层出不穷的敌人,还要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一并防范吗

    这个江湖令人何其疲倦

    一路混噩的来到京城的玉莲教分教,袁浩果然在这里,而三名弟子正在鞭打已经血肉模糊的仇焰

    凌霜体内的血液一刹那凝固,愤怒地一声大喝“住手”

    施刑的弟子对教主万分敬畏,当即住了手,但仇焰已经晕死过去。凌霜三步并做两步奔上前来,心疼地扶起仇焰,却弄痛了他的伤口,引得仇焰一阵抽搐。

    凌霜又痛又恨,瞪向了袁浩“师傅您为何总是针对仇焰”

    袁浩冷着脸,愤愤道“凌霜,若不是暗香来报,我还不知道你竟跟这条朝廷的狗做出苟且之事你实在太令师傅失望了”

    凌霜看向暗香,暗香心虚地低下头。凌霜并不恼暗香告密,他恼的是自己刚信誓旦旦的笃定要好好保护仇焰,却又令他陷入蒙难。

    “师傅弟子与仇焰是两情相悦您何苦咄咄逼人”凌霜铁了心的认了下来。

    袁浩重重一击扶手,怒喝道“荒谬你知不知道他是为皇族卖命的疾鹰门余孽”

    “弟子说过早就知道”

    “可你不知道他接近你是居心叵测他要害你啊”

    “师傅凌霜认识仇焰早不是这几个月的事若他有心害我,凌霜早死了千遍万遍”

    “若一个人挖空心思的想害你,又怎么会轻易暴露出来”

    “师傅”

    袁浩见凌霜神情激动,大有听不进去的架势,于是目光微敛,喝道“杀了这只朝廷的狗”

    “谁敢动他”凌霜一声怒吼,本欲上前的弟子当即僵住,再不敢上前。

    “凌霜,你要跟为师作对吗”袁浩的口吻之中已经升起寒意。

    “若师傅一心想取仇焰性命,那便要恕弟子不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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