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回家,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昨天因为心情郁闷,点了半打啤酒在KTV的包厢内猛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失忆,醒来后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询问老妈后才知道昨天是被叫做刘秉伟的同学送回家里,对那个帮忙把醉到不省人事的儿子一路背上五楼,还把他抱到房间的男同学,老妈既感激又生气,感激那位同学把儿子平安送回家,生气儿子竟然醉成那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她这个做妈的岂不是要哭死。
“你们班代表是戏剧社的副社长,我找他问的。”
“是喔,那就好。”听见对方不是去找高仕德询问自己家的地址,石哲宇终于放下之前的担心,于是拍拍刘秉伟的手臂,说:“我请你吃饭,当作回礼。”
“不用啦,我也只是没办法不管你。”
“不行,我一定要请客。”
刘秉伟露出苦笑,举起惯用的右手,解释:“改天吧,昨天把你抱上楼的时候扭伤了,这几天我都得用左手吃东西。”
昨天石哲宇在包厢里喝个烂醉,只好叫了计程车把他送回家,看见阿姨抱不动已经成年的儿子,干脆好人做到底把人背上公寓五楼。走进石哲宇的家,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然后再坐着计程车回到KTV旁的停车场,骑着摩托车回家。
“我喂你。”
石哲宇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他们虽然有共同朋友,然而彼此之间却没有那么熟悉。
刘秉伟笑了笑,看着露出尴尬表情的人,说:“好啊,你喂我。”
***
从那天后,刘秉伟不再狂跑财金系的教室,反而是资工系的石哲宇,经常出现在法律系的教室,替右手扭伤的人抄写上课笔记,然后在中午或下课后相约吃饭或是一起在图书馆唸书。
“谢啦!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
石哲宇熟练地离开机车后座,解开下巴处的扣环把安全帽交给对方,刘秉伟接下备用的安全帽,注视著对方走进公寓后,才发动油门骑车离开。
回家后,刘秉伟走进书房,看着挂在书桌旁的墙壁上,用来记录待办事项或唸书进度的白板,拿起板擦擦去上面的笔迹,用黑笔在上面画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黑线把白板分成两个区块,左边写着“喜欢”,右边写着“不喜欢”,然后用蓝色白板笔在“不喜欢”的下面,写上:
哭。
挑食。
看见高仕德时难过的眼神……
接着在左边的“喜欢”处,写着:
单纯。
笑容。
认真。
喝醉酒的时候。
不小心在图书馆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
还有……
跟我互呛的时候。
“哭,最近少多了。”
刘秉伟拿起红笔,把不喜欢下面的“哭”打上大大的删除线。
“以后,我会让你的笑容越来越多,直到你完全走出失恋为止。”
边说著,边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白板上的每一个纪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直接证据。
他,的确喜欢了叫做石哲宇的那个人。
那么证明之后呢?
该怎么办?
就是耐心等候,努力付出,直到对方也爱上他的那一天。
毕业典礼后,刘秉伟和石哲宇给对方送上祝福的花束,离开校园展开各自的生活。虽然会在专属的聊天室里聊天,然而忙碌的实习和考试,却让他们没有再见过面……
【完】
第10章 番外篇 3冷掉的年夜饭
“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仕德真乖,来,这个红包给你,要乖乖听爸爸和妈妈的话喔。”“嗯,谢谢舅舅舅妈。”
“哎呀,守一又长高啦!真是越来越帅了,今年要考大学了吧,加油喔,考上医学院后就是未来的医院继承人了。”
“谢谢姑姑。”
除夕夜,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裴守一站在敞开的大门口,和父母一起迎接来家里吃年夜饭的亲戚和受到邀请的客人。
晚餐时,特地请来的外烩团队在开放式的厨房不停忙碌,厨师每料理好一道菜色,服务人员立刻把热腾腾的美食端上餐桌。
虽然聘请专业团队来服务的价格并不便宜,不过比起在饭店订下包厢,还是在家里吃年夜饭更有过节的气氛。
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餐厅里,长辈们坐在一桌,晚辈们坐在一桌,热热闹闹吃著团圆饭,话题也从互相祝福身体健康事业顺利,聊到孩子们的学业和成绩状况。每到这种时候,总免不了提起小辈中成绩最优秀的孩子,裴守一。
“院长可真有福气,守一肯定稳上T大医学系。真好,不像我家的儿子,将来能考上个国立大学我就要去庙里还愿了。”
在T大医学院担任教授的男性客人端起酒杯,称赞身为医院院长的裴母。陪着老爸一同前来的国中生,则瞪着跟自己同桌吃饭,害他从小到大总是低人一等的男生。
裴母用手掩著嘴角,藏不住骄傲地说:“能不能顺利考上还不知道,如果真的考上了,未来几年还得麻烦张教授多多提点。”
“一定一定,像守一这么优秀的学生,我可是求之不得。”
裴母举起酒杯,向儿子未来的指导教授敬酒,微笑:“那就先谢谢教授了。”
“院长您客气了。”
身为话题主角的十七岁男孩,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吃著桌上的菜肴。同桌的孩子们虽然也互相打闹聊天,却没有人敢跟这个没有表情的哥哥说话。
“裴守一,已经超过半小时了,还吃?”
坐在主桌的裴父突然脸色一沉,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也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其他客人,对着仍在吃饭的儿子严肃地说。
被点名的人表情冷淡地放下碗筷退开椅子,就像接受指令的机器人般,起身向长辈和客人们鞠躬行礼,声调毫无起伏地说:“新年快乐,我吃饱先回房间了。”
“吃吃吃,只会吃,当自己是猪吗?成绩都退步了还有脸吃饭。”
无视父亲当着亲戚和客人们的面,鄙视又讽刺的辱骂,男孩转身背对陷入沉默的餐厅,在其他人尴尬的目光下回到自己房间。他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打开之前复习到一半的考试内容,继续练习各种艰涩的考古题。
“守一哥哥……”
这一切,全都被七岁的男孩看在眼里。
男孩看着裴守一离开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聊天说话的大人们,看着才吃了一半就放在饭碗和盘子里慢慢冷掉的年夜饭,小声喊著大哥哥的名字。
***
学期结束前的期末考,他以十分的差距成为全校第二名,即使在班上仍是永远的第一名,可是这样的成绩,在父母眼中就是失败。
医学界权威的父亲,大型医院院长的母亲,让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有了“成绩单”这种东西之后,就背负著父母的期望。无论比赛还是考试成绩,“裴守一”都不被允许在第一名以外的位置。
一旦失败,就得面对无止尽的嘲讽和羞辱,并且旁观的人越多,父亲的羞辱就更加残酷,直到重回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为止。
就像在泰国风景区里,被铐上铁链?不分日夜驼著游客穿过丛林的大象,就算被铁链磨破皮肤渗出鲜血长满脓包,也只能低头忍受,否则象夫就会毫不留情地用鞭子抽打。
唯一一次的反抗,是在国三毕业旅行前的期末考。
看着因为疏忽漏写而落到九十分以下的成绩单,心想如果让父亲看到这样的分数,绝不会在毕业旅行的家长同意书上签名,那他在毕业前仅此一次跟朋友们出去旅游的机会,就会消失不见。
所以走进雕刻印章的店内,偷偷刻了班导师的印章,盖在用印表机列印的伪造成绩单上。就这样,他成功骗到父亲的签名,然后模仿父亲笔迹,在真正的成绩单上签名。
以为这样就可以骗过父亲和母亲,然后顺利地让他们在家长同意书上签章,没想到在发下成绩单的一星期后,母亲因为去学校参加家长会,班导师询问起他成绩退步的原因,伪造成绩单的事情因此曝光。
回家后,父亲把他叫了过去,把真正的成绩单放在桌上,冷冷地说了一句……
‘毕业旅行我帮你跟老师请了假,那几天我会帮你请家教,你就在家里好好读书。’
‘爸!可是我答应同学───’
整整三年不是上课就是去补习班?不是去补习班就是回家跟家教补课,从没跟朋友出去吃过一顿饭,更别说是约著出去一起玩的他,好不容易等到毕业旅行的机会,那是他能离开家喘口气,跟朋友留下美好回 忆的唯一机会。
却被父亲的一句话,彻底抹杀。
‘爸!我求你,对不起我错了,拜托你让我……’
第一次反抗?第一次对父亲跪下……
哭着道歉?哭着说他错了?哭着答应无论之后要上多少家教课?要去补习班补上多少课?要他唸书唸到多晚才能睡觉都可以,只希望父亲能在毕业旅行的家长同意书盖上同意的印章。
却被冷漠拒绝。
‘连考试都考不好的废物,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爸……’
‘我都是为了你好,等长大后你会感激我的。’
‘……’
于是,毕业旅行的照片里没有他,毕业纪念册上除了每个同学都有的大头照以外,也没有他。與。西。糰。懟。
因为他只有数不清的奖状,和让别的父母羨慕?足以铺满好几面墙壁的第一名的成绩单。
却没有生活照,也没有和同学一起合拍的照片。
叩叩!
“守一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站在走廊上的小男孩,敲著反锁的房门,小心翼翼地询问。
裴守一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小了自己十岁的表弟,问:“你来做什么?”
高仕德举起抱在胸前的故事书,仰著小脸:“我能不能在哥哥的房间里看书?我会乖乖地待在角落,不会吵哥哥唸书,可以吗?”
想拒绝,却又不想被好面子的父母拿这个当借口,然后在客人面前给自己难堪,只好让小表弟进入房间。
男孩也和他说的一样,盘腿坐在离书桌最远的角落,打开自己带来的故事书,不吵不闹地看着。
之后,这个小表弟就经常来家里找他,说要请哥哥教他功课。
这个理由让父亲很是满意,况且高仕德也是成绩优秀的好孩子,于是答应让裴守一担任小表弟的家庭老师。
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高仕德第四次走进他的房间,裴守一再也忍不住,转身对着在角落摆了张桌子,自己乖乖写作业的小表弟,问:“你明明不用我教你功课,为什么还来我家?”
这小子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跟他保持客气却疏远的距离?
小男孩放下铅笔,抬头看着比自己大了十岁的裴守一,认真地说:
“有我在,哥哥就不会孤单了。”
“谁孤单───”
骤然停止的声音,让原本想要反驳的人皱起眉头。
“孤单……孤单……孤单?”
裴守一不断重复著这两个字,仿佛在自己胸口有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破洞,而那个破洞,正慢慢扩散到其他的地方。
***
游乐园
“守一哥哥,你看!”
聪明的小男孩藉著感谢守一哥哥让自己考了第一名的名义,让裴守一的爸妈答应让表哥带他去游乐园玩。
高仕德握著表哥的手,指著有好多小朋友在玩耍的旋转木马,开心地说:“我们也去玩。”
“嗯。”
裴守一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千元大钞递给贩售票券的窗口,将纸钞兑换成游戏币,然后被小表弟拽去排队等候的队伍后面。
“你还是不快乐吗?”
男孩晃了晃被他握住的那只手,仰著头看向表哥。
“所以你说谎也要带我来这里,就是希望我觉得快乐?”“对啊!”
裴守一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看着性格开朗的小表弟,羨慕他即使面对父母离婚,也没有失去的笑容,摸摸他的头顶,说。
“没用的,我真的感受不到。”
自从他第一次告诉高仕德,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之后,小家伙就用各种方法,拼了命地想让他感受到快乐。
买来好玩的东西?带来自己最喜欢的故事书?把舍不得吃的蛋糕分给他吃?分享同学说过的笑话,一再努力的样子让裴守一不懂,不懂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在乎他究竟开不开心?在乎他快不快乐?
这些……
连生下他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乎。
高仕德看着大哥哥的脸,红了眼眶,因为裴守一的脸上有着妈妈决定和父亲离婚后,一模一样的表情。
一模一样,被夺走笑容的表情。
小男孩看着蹲在面前的表哥,握紧拳头认真地说:“没关系,下次我们去动物园玩,看见可爱的小动物一定能让守一哥哥感受到快乐,一定!”
“嗯。”
裴守一弯起嘴角,模仿正常人会在这个时候做出的表情,用伪造的笑容做出回应。
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他努力,那他也愿意继续努力……努力扮演一个会哭会笑,拥有情感的正常人。
医院
“不!不可能!我儿子怎么可能是情感障碍症?他成绩仍然维持在全校第一名,而且还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