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说道“哼!梁王折腾你还不是因为和秦王过不去,就不许我折腾梁王,让秦王背锅吗?”
云昭怒道“你赶快撤回命令,否则我……”
裴尚说道“你现在受伤什么都做不了,等逃出去,我随你怎样。反正命令已经下了,不过你放心,梁王死不了,不过吃点苦头罢了。”
云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知道裴尚的性子上来,根本没办法劝住,现在又没办法通知萧谅,便索性闭眼不去理他。
裴尚见他如此,越发生气,也不肯多言,只看着外面。他们终于到了渡口,只要揽舟而下,过了水流湍急的陵川,那边自有大船接应。
一路上的官凭路引都由萧谅负责,想来安全得很。裴尚背着云昭上了云舟,便吩咐人立刻前行。他话音刚落,就见另一边的岸上窜出几个死士,他们用轻功飞过道舟上,便与众人动起手来。
他们没想到这里还有埋伏,措不及防,云昭被打下陵川。裴尚大叫一声,便喝道“这是秦王令牌,你们把这里所有人杀了,若任务完成,可去秦王府领赏十倍钱。告诉秦王,我与云昭宁死不想再掺和那些破事,不必再遣人找寻了。”
裴尚说完便跳下水去,舟上和岸边护送的杀手即可将舟上死士团团围住,一场厮杀便开始了。
等到萧谅收到消息,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他急匆匆赶到陵川岸边,只见到处都是尸体,仍不甘心,但也不敢下令沿岸搜查。
他深知三个时辰已经到了,父皇的人并没有出现,显是故意放云昭一马。若他费心搜寻,反是给梁王和父皇捡了一个便宜,便只好悻悻而归。
陵川水流湍急,行二十里会有一个岔口,向西则有瀑布悬崖,向东通往秦淮河畔,裴尚事先准备的大船便是守在那边。
昨晚他与裴尚商议,本有十分把握,定能让他们顺利弃舟上船,现在却不免担心。云昭毕竟受了重伤,如此寒冬,浸泡在冰冷的水中,而裴尚武功不高,若是护不住他,只怕两人都有殒命的危险。
萧谅惶惑不安,极为担心,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到了晚间,便听闻萧云详遇刺,本是有惊无险,偏偏牵扯到另一个人,险些酿出大祸。
他听得真切,便猜是裴尚找人下手做的,只是机缘巧合,竟会惹出如此风波。在父皇和梁王眼中,定是自己为了云昭,才出此下策阻挠梁王。他心中明白,自己和六哥再也回不到从前,误会重重不说,还有宸妃之死,云昭受刑。现在加上这刺杀的黑锅,新仇旧恨一起,再有夺嫡之争,不知日后会如何。
萧奕一早起来,批阅了积累的奏报,便要起身前往天牢。他还没走到宫门口,就闻得一阵孩童哭闹之声。他派人去看,回报说是永世公主在此,不知为何事,哭闹不休,惹得众宫人跪了一地。
永世公主萧言霜是萧奕唯一的公主,今年才七岁,自从她的生母柳宸妃去后,便经常哭闹不休。她与萧云详兄妹情深,此时正在哭闹皇兄许久未曾进宫看望自己。
萧奕走过去,将她一把揽在怀里,说道“霜儿想念皇兄?不若父皇遣人送你去梁王府暂住几日?”
萧言霜有些惧怕萧奕,强忍着眼眶的泪水,只怯懦的说了一声“父皇,霜儿……霜儿想母后。”
萧奕揉了揉她的脸,说道“你母后现在过得很好,就不要去打扰她了。父皇会下令特许你的皇兄随时进宫,如此你便能常常见到他,这样可好?”
她点了点头,又道“父皇,你最近都不来看霜儿。”她年纪尚小,故而不能察觉到萧奕的头发在短短数日白了大半,只是觉得父皇有些不同,便一直用手去挑他的头发玩。
萧奕无奈,说道“霜儿不要胡闹,和你二皇兄小时一般,整日就爱扯弄父皇头发。用过午膳后,自会宫人送你去梁王府,父皇准你在那多玩几天再回。”
萧言霜点了点头,便有些开心起来。她虽是唯一的公主,却不能时常见到萧奕,故而也不敢太过亲近。
萧奕着人领她下去,这才出门直奔天牢而去。秦信早已听得消息,知道莫萱自杀身亡,此时见到萧奕前来,只是怒目而视。
“你可知道朕为何不准旁人对你动刑?”
“迟早都是要死在你的手上,用不用刑有何区别?”
萧奕回想自己当初遇刺,忽然看到秦信的模样,顿时想起宁王小时候的种种。当年为了斩草除根,他下令将宁王满门尽灭,连他八岁幼子都不曾放过。没想到现在看到秦信,竟有些不忍心让他受皮肉之苦。
“你在滇国边境,如此算计赵王,通敌叛国是实,纵然你不是宁王之后,也只有死路一条罢了。”
“萧奕,你今日前来,究竟想说什么!要杀便杀,哪里那么多废话?”
“朕见梁王奏报,他说那日你被劫是因为季澜带着顾青墨前来,你趁他不备,劫持顾青墨而去。你的武功虽高,季澜足以与你平手,顾青墨也身怀武功,怎会被你劫持?你们三个人,定是有人在演戏,又或者都在演戏?”
“哼,是那顾青墨热孝之中,与那季澜在班师回朝途中苟合,身怀六甲,不敢声张,故而找季澜商议。天牢时间有限,季澜拿着秦王令牌,自然担心违了时辰,便带她一同前来。当初在军营,我被俘的时候,察言观色,看出他们在眉目传情。我以此事威胁顾青墨,她才放我离开,没想到这女人心心念念杀父之仇,放我之后,又死追在后。我费了好大一个功夫才甩脱这娘们。”
秦信深知顾青墨身上的孩子定是大祸,若被知晓是自己骨肉,只怕母子性命危若累卵,只好尽可能的撇清关系。他只希望萧奕念着顾昭的血仇,不会把孩子往自己身上想。
萧奕听了他的话,便有些惊讶,要说起来,梁王不可能不知道顾青墨现今的情况。他为何瞒下此事,是想做个顺手人情,借此同时收买顾家和季家?
“你既然能相助滇国,害死顾昭将军,为何要帮季澜说话?”
“我虽不认你这个皇帝,但我身上到底有一半东陵的血。滇国一役,东陵折损的兵马也有十余万,再搭上顾昭的性命,这都是我的罪孽。季澜在我被俘时,拦着那些要把我剁成肉泥的顾家兵马,我自然是感激的。”
“没想到你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这倒与宁王有所不同。”
“住口!不许你说他。”
“你自小没见过他,怎么还如此维护他?是你母亲把他夸得极好吧?哈哈哈……她一定没想过,当年宁王去洱海邦交,与她虽生情愫,但在权势面前不过小事一桩。他事隔三年后再找你娘,却是对她使了迷情香,这才珠胎暗结生的你。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利用你娘的身份,借此图谋江山罢了。若是成功,你娘不过是他的踏脚石。”
“胡言乱语,我不会信的。”
“秦信,这杯酒你饮下便要魂归黄泉,朕何必骗你?若是不信,待你去了阴曹地府,好好问问你那素有贤明的亲爹,看朕有没有污蔑他。”
萧奕说着,便离开了监牢,只吩咐众人摆上一壶毒酒在他面前。
秦信回想往事,被净空收养,跟着察天四处流浪,而后在江上遇到沈灵姣,再是刺杀萧谦,到得知身世以后,听从莫萱的谋夺,害苦了赵王。桩桩件件,到最后,他忽然想念那个夜晚,顾青墨举剑再前,却不忍心,只是蹲在地上哭泣。他那时愧疚难当,也跟着蹲下来,与她一起哭。只不知为何那天的月亮那么美,他和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变成了似水柔情。
他笑着,举杯饮下毒酒,心中叹道“小鲸鱼,师兄害苦你了,望你好好待青墨和孩子。下辈子,师兄定当为你做牛做马,回报你的大恩。”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三从杭州回到老家,本来身体已经有所好转,没想到把汤药换了膏方,即刻就不行了。昨天码字到一半,就撑不住了。到夜里,总想着这文的剧情,越想越是错乱,不知后续如何,恐怕当真要写到四十万才会完结。祝平安夜一切平安!
第117章 第 117 章
萧奕并没有转道去看季澜,只是吩咐众人将他释放回府,随后便自顾自去了萧诚的府上。
赵王府建立之初,也是他费心挑选过方位的,本以为让萧诚多去南疆边疆,跟着顾昭立些军功,那日后想入住东宫也不至那么困难。谁想到这反而使得他顾不上与朝臣的往来,到最后竟略略输给萧诀,使得二子势均力敌。那时候他想的是让这两个皇子相互做对方的磨刀石,历练着走向帝王之路。可惜事与愿违,如今他们都被挤出夺嫡之争。
他站在那里,看着自小宠爱的萧诚,在院子中一次次想要挥刀,却每每走不过三招就会脱力。萧奕的心中莫名的心酸,要说起来,当年他与嘉元皇后也算是夫妻情深。她临死之前,苦苦哀求一定要好好护着孩子长大,不要落入他人算计。他却狠下心来,把萧诚放到柳宸妃那里抚养,是有意想要磨砺这个孩子,教育他皇位本就是来之不易的。没想到萧诚剑走偏锋,算计错方向,如今竟是一败涂地。
萧奕缓缓的走上前,便见奶妈正抱着皇孙在旁,便也不许她们行礼,只接了孩子细看。虽然不过是百日大的孩子,却也不哭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像极了萧诚小时候。
萧诚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上前来,向他施礼。
“父皇,您的头发……”
“无妨,朕不过老得快了些。”
萧奕的回答言简意赅,显是不想再说,只是抱着皇孙走向大厅去了。萧诚跟在后面,心中满腹疑狐,却也不敢再问。
“顾青墨是在你府上吧?听说自从皇孙出生以后,她便常住在此,替你照顾孩子?”
“是。她身体不适,故而儿臣不好叫她迎接父皇,还望……”
萧诚的话音未落,却见顾青墨由人搀扶,正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看着萧奕,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跪在他的前面,手持一封血书。
“陛下,臣女有要事禀报,望您听完之后再行定夺。”
“赐坐吧,朕今日前来,本也是有事问你。既然你有话要说,不过朕先听你的一番言论,兴许就不必再问其他。”
萧诚看出情况不对,当下也无法劝阻,只好静立在旁。太监早已将顾青墨的血书呈上,萧奕的表情越看越是凝重。
“这是你的悔罪书?真没想到,顾将军有这么一个女儿,朕有这么一位皇子。你且把事情从头说一遍吧,好让赵王也听个明白。”
“臣女与梁王自小熟识,也曾倾心,无奈父亲将臣女许配给高家,未过门便守了寡。”
萧奕点了点头,他深知萧云详也算是夺嫡的威胁,顾昭个性耿直,定然不愿女儿嫁给萧诚的对手。否则两个女儿为了各自夫婿相争,不知他要如何立足。不过他真没想到,萧云详和顾青墨还有这段纠葛。
“你血书中说,曾经在娇奴一案中出手相助,这是何意?”众人皆知,当初赵王萧诚牵扯进娇奴一案,被指利用宫女陷害陈王萧诤,最有利的证据就是那两封赵王的亲笔书信。要说起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发生在宫中,与一直在宫外的顾青墨毫无关系。
“臣女自小与梁王熟识,陛下难道就没想过,他自小书画双绝,要想模仿赵王笔迹,岂非易如反掌?而您悬榜找到的王俊卿,不过是一个替死鬼。”
“赵王是你姐夫,你明知事情缘由,竟坐视他被人陷害而不出手相助?”
“陛下容禀。娇奴案事发之初,臣女并没有联想到梁王身上,是有一天,他托人写信,要我埋伏在一处,寄杀招在琴上,取一人性命。臣女被他苦求不过,便应了下来,谁料想此人正是雕刻师石缃。那时臣女才明白,赵王深陷娇奴一案,是梁王的计谋。”
萧奕回想那日下人回报,说石缃走到路上,忽然闻得一阵琴声,便自杀身亡。想来是他们站得远,故而不曾发现顾青墨的杀招。这样想来,只怕大理寺卿孟广宾也是萧云详的人。他真没想到,自小患了失语症的萧云详竟能算计至此,从前倒是小瞧了。
“你犯的也不是大过,何必写下血书这么严重?”
“臣女当初前往滇国,不能手刃秦信,却与季澜暗生情愫。前几日,便是借着和他的关系,骗得秦王令牌,潜入天牢。本想杀秦信报仇,不料反受他劫持,酿成大祸,累及诸人。故而,还望陛下恕罪。”
“哦?擅闯天牢,劫走要犯,按我东陵律令,可是要当众斩首的。”萧奕脸上颇为郑重,心中暗想,看来梁王对这个顾青墨也算旧情难忘。他们擒下秦信当日,只回报顾青墨是误入战局。梁王却不曾料想,秦信已经向他承认顾青墨当时就在牢中。
萧诚在旁听得真切,连忙跪下求情“父皇,舅舅只剩下青墨表妹这一个女儿,还望您格外开恩,饶她死罪。”
萧奕看着他,说道“她偏帮外人,你还为他求情?”
萧诚说道“是儿臣智谋不足,甘拜下风。”
顾青墨说道“陛下,臣女但求一死。”
萧奕笑道“你死了,腹中的孩子怎么办?”
顾青墨和萧诚大吃一惊,他们万料不到萧奕已经知晓此事。萧奕便把在牢里,秦信所言一一转述,两个人更是诧异不已。
顾青墨没想到秦信临死还费如此苦心,心中大恸,却不敢表露出来。
萧诚则是想着他和秦信的恩恩怨怨,本来引为知己的人,到最后却被他害成这副样子。他实不知要恨他,还是要感谢当初城外的救命之恩,又或者,当时死在城外更好。
萧奕说道“你尚在热孝,就身怀有孕,若是传扬出去,名声有损。朕特许你扶棺回乡,按照亡父。顾将军与嘉元皇后一母所生,当年朕亲自上门提亲时,就与他相谈甚欢。他从前说过,最爱家乡山水,不喜京城繁华。只是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至于季澜,朕日后给你们赐婚吧。”
顾青墨跪在地上说道“陛下大恩,臣女决定将孩子独自养大,若是嫁与季澜,这孩子只能做私生子,一世都要受人白眼。”
萧奕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说着便要起驾回宫,却见萧诚说道“父皇,儿臣这几天耳闻宫中有变,屡次求见都被拦在外面。您忽然白发,定是另有内情。您不愿说,儿臣自不敢问,但恳请您保重身体,切勿哀伤过度。”
萧奕转过身,看了看他,想起这个儿子自小忠厚,却被他丢到未央宫去,交由心机狠毒的柳宸妃抚养。到如今,被人算计成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懊悔不已。若他当初不那么狠心,这个孩子便不做储君,做一个辅佐帝君的贤王也未为不可。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诚儿,你心中可曾有怨?”
萧诚拱手道“儿臣……儿臣……”
萧奕摆了摆手,说道“你不必说了,朕明白。”他说着,便一步步的走出了赵王府。
这天下午,永世公主被送入梁王府,见到许久未见的兄长,喜不自胜。她一时贪玩,在后院的亭子中便睡着了。萧云详心疼妹妹,亲自抱着她回到厢房,又叮嘱众人小心伺候。
他刚安顿好妹妹,走到庭院中,却见屋檐下飞出数名刺客,场面一时大乱。早有侍卫将他护在身后,只见一片厮杀之声,听得他颇为不屑。梁王府内,机关重重,这群杀手却能轻易进来,不知有何玄机。
这片花园是他早就建好,本想着母妃和妹妹来游玩时,可以在此歇脚,故而不曾布下机关。那群杀手闯入机关,已经折损了一些,此时对于守卫薄弱的梁王,刀下毫不留情,几次险些伤到他。
没想到就在此时,永世公主在屋内听到声响,惊慌失措跑了出来,连连喊道“哥哥,哥哥!”
萧云详顿时脸色大变,推开侍卫,连忙飞扑而去,将她护住,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杀手可趁之机。那几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一刀看来,堪堪划破萧云详的手臂,便同时离开。
永世公主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现,就觉得脸上被溅得满是鲜血,不由得大喊一声“皇兄”,便吓得晕了过去。
萧云详大急,只嚷着宣太医,全然不顾手上疼痛,抱着她回到自己房中。
当天夜里,永世公主便因为受惊过度,发起高热,口中只喊着皇兄,意识不清。她随手乱抓,把萧云详刚包扎好的伤又弄得流出血来。
此时的他却根本顾不得自己,见自小宠爱的妹妹如此,心疼不已,认定刺杀是萧谅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如此一来,他后续无暇便会无暇顾及报复云昭。想到这里,对萧谅越发恨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身体再这么不舒服下去,要考虑隔日更了,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