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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臣扶良 第12节

作者:沥沥在木 字数:17548 更新:2021-12-30 08:12:15

    白慕携着一袭绯色锦袍的“傅望之”踱入步道,那石阶下衷心祝愿的族人们纷纷跪地高呼。

    密林深处迷雾缭绕,似乎一瞬之间,就能隔绝躲在暗处窥探的视线。

    而事实上,当迷雾被山风驱散时,原本跪作一片的族人全数消失在攸廿的眼前,要不是石阶下的那顶花轿,攸廿以为方才见到的一切皆是过眼烟云,几近幻灭。

    “将军,这”

    随行的十名探子亦惊觉此景诡异,那圣地,断然不是常人能够进得去的。

    攸廿睨了一眼身后畏缩不前的人,“圣地无人把守,必定机关重重。你们在此候着,待我进去一探究竟。”

    眼前的男子目光朝着步道之上逼视而去,待到封歃出鞘,攸廿已然到了圣地入口,眼底倒映出一抹暗抑凌厉的波澜,隐含杀伐之气。

    烟光疏影里,有极细的白尘冉冉而上,白慕站立于玲珑塔前,转眸,瞥见身侧人一时青一时白的脸色。

    白芝蒙昧恍惚,却突然看向那玲珑塔顶应当流光溢彩的莲晕,莲晕里再无悬浮的碧水青光。

    “迟儿,别怕。”

    白慕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遥遥地凝视着那再无光华的玲珑塔。

    是他,亲手毁了华隐一族的前路。

    白慕以为身侧人不明白眼前的景象意味着什么,而那低首垂眸的“男子”隐去眼底涌起的阵阵哀恸和复杂,双肩竟忍不住颤抖。

    白慕静静地看着“他”,轻抚“他”的肩,俯身凑近,轻笑的声线化作一轮幽然的蛊惑靡音,“多谢公子,救下我的迟儿。”

    他寻了数十年,终于寻到了足以承载离世王魄的躯壳,而他,又是如此的出众。

    白慕的眼眸泛起势在必得的疯狂,凉薄的唇边笑纹更甚。

    白芝闻言抬起头来,目光轻柔地追随着眼前执念深重却痴心不改之人。

    白慕凝神,手掌间飘摇着丝丝缕缕的白气,再定睛一看,消失于塔顶的青萝玉便浮现在眼前。

    幽火环绕,暗魂聚起,白芝缓缓地闭上眼眸,一地碎魄幽火中,那绯红锦袍的男子负手伫立,漆色的眸一转,流泻出盎然笑意,直耀得华光满眼,人面迷离。

    “白慕大人,若能完成您的夙愿,何其有幸”

    白芝迎着幽光,出神地望着指尖捻碎白尘的男子,就这般任由青萝玉中眩然而出的残魂没入了她的眉心。

    幽火稀疏散去,被烈火灼烧殆尽的魂魄驱离体外,由重获新生的王魄代替。

    白慕难掩悸动的心神,走近一步,恍惚间预见了翘首以盼的结局。

    他蹲身揽住陷入昏迷的人儿,似乎只要怀中之人一睁眼便会痴痴地唤他“白慕大人”。

    氤氲的烟气很淡,青萝玉因幽火缭绕而散去光芒,黯淡,尔后重重地掉落在地,碧水青光的玉佩由内而外出现了一丝裂痕。

    怀中之人忽然转变了样貌,再凝眸,却是魂魄离体的白芝

    白慕看着自己伸出的手颤动着抚向那张月貌花颜的脸,有一瞬的怔忪,“白芝,你为何”

    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至亲的血脉亦可能承载王魄,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本体魂飞魄散,再无转世轮回的生机。

    他缓缓垂眸,没来由的沉痛在原本如同死寂的眸中泛起了轩然大波。

    他不悔,却难以抹去自己犯下的罪孽。

    此时此刻,玲珑塔一层一层地塌陷,怀中的女子再度睁开眼眸,竟是那清浅纯真的瞳仁。

    “迟儿”

    白慕难掩不可名状的欣喜,而怀中之人突然挣扎起身,极其陌生的望着他,“你,是谁”

    王魄虽已重生,却丢失了原有的记忆。

    白慕见他后退一步,再一步,最终彻底疏远了自己。

    山腹中愈加晦暗,玲珑塔倒了,乘虚而入的山风吹得两人的衣袍簌簌作响,摇曳着最后的静谧。

    冷风吹起白慕那紫玉冠上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却遮不住凛寒若幽泉的眼睛。

    就算他不记得他了,他也不会再轻易放开他。

    白慕伸手揽过怀中人的腰肢,白光乍现,在封歃回鞘之前忽然消失不见。

    白尘落定,玲珑塔随之化成齑粉,攸廿半跪在地,因破除机关而遍体鳞伤的身体依靠手中的剑鞘支撑着。

    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出活人变没的大戏,再抬眼,山腹中除了空荡荡的石壁,就只剩下地上散发出微弱青光的玉佩。

    “莫非,这便是三苗至宝青萝玉”

    攸廿伸手摭拾,那手臂上的血渍滴落,恰好融入了那玉佩上的缝隙。

    “望之”

    攸廿见手掌里的玉佩突然光芒大作,展开一幅朦胧的画卷,其间出现的竟是另一面的望之那玉冠束发、仙姿佚貌的男子列坐于纪国贵族之席,端的是谦谦君子、玉树临风之美。

    佛曰,终日拈花择火,不知身是道场。

    佛曰,妄生取舍者,生死海里浮沉,永无出头时。

    世事难料,却又是命数使然。

    密林里的风在这一刻被重重的山壁扼住,幽幽声响,在整条步道间传得很远。

    “将军,齐大人差人来报,傅大人已归,穷寇莫追。”

    出了圣地,攸廿捏紧手中的青萝玉,心神一晃。

    三重石阶下,快马而来的士兵翻身落地,正欲寻问圣地的情况,攸廿将军却夺过他手中的马缰绳,一跃而起。

    马蹄声忽远忽近,映衬着马背上的人一颗倥偬难掩的心,伶仃森寒。

    远在密林之外三十里的营帐中,祁辛遣退了包扎完毕的军医,上下打量着床榻上的人。

    万幸的是,那一箭只是射中了他的右腿,力道不够未伤及筋骨,皮肉之伤休养数日便可恢复。

    祁辛坐在床榻边,眼神冷漠,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关切。

    傅望之被他看得有些窘迫,转眸避开他的视线,“王上,三苗并无恶意。当日之举,实属无意冒犯。”

    傅望之说着便要起身跪地求情,然,身体未动就被祁辛伸手拦住,“你腿上有伤,不要乱动。”

    傅望之闻言当真不敢再轻举妄动。

    抬眸的一刻,欺身过来的祁辛略一挑唇,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眼睫上,令他心头一颤。

    “怎么,望之怕孤派兵灭了你的三苗”

    听见眼前人中规中矩地唤他“王上”,祁辛心底不快,又想到今日本有他与白慕的婚事,不由得想以周饶国君的身份压制他,让他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控。

    祁辛扼住他的手臂,那稍带侵略的眼神,眉梢半敛,眼底充斥着一种桎梏一切的残忍和凉薄。

    傅望之迎上他的目光,眸光不惧,却又害怕面前人知晓他并非三苗人的事实。

    “三苗族人已经销声匿迹。王上,这世间再也寻不到三苗的踪迹了。”

    傅望之说着,对于祁辛相信自己是三苗人的假象不承认也不否认。

    三苗一族突然在密林消失不见,这件事,他已然知晓。现下,世人皆知,周饶十万大军踏平三苗,即将凯旋。

    而他在意的是,傅望之为何会留下来,不随三苗人一起隐世。

    “你和白慕的婚事”祁辛最想了解的,果然还是这件事。

    傅望之垂眸,眼底掠过不知名的心虚,“跟白慕成亲的是白芝姑娘。白芝姑娘对白慕爱慕已久,两人结为连理,也算一件好事。”

    白芝心中的良人非白慕莫属,而白慕最终还是亏欠了白芝一条性命。

    思至此,傅望之莫名喟叹,看在祁辛的眼里,却是浓浓的依恋。

    “你不舍”声音明明是清越的,一字一字,却如同淬了寒气的刀刃,剜得人生疼。

    傅望之闻言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勒马纵身而下的攸廿回了营帐,撩开帐帘,瞧见的就是祁辛半个身子压在身形瘦削的男子身上,而床榻上的男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眼前人,神情呆滞,眸中除了祁辛再无其他。

    攸廿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定在了傅望之的脸上。

    望之,当真才是王上一直寻找的国宴“美姬”么

    、流水无情

    周饶派兵攻打三苗一事就此作罢。

    隔日,虫鸣燥热,即使靠近琉璃河畔,迎面而来的风都是暖的。

    随行大军已然进行整顿,但因祁辛刻意延期,以至诸事待定。

    自昨日攸廿归来,祁辛便邀了他去喝酒,美名其曰庆功宴。

    傅望之有伤在身,自是婉拒,而攸廿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被祁辛灌了一大坛子陈酒,硬生生地被底下的士兵抬回了营帐。

    宿醉未消,傅望之以为两人今晨会难以起身。

    自顾自地推着祁辛昨日让人赶做的木制轮椅,傅望之在琉璃河畔欣赏宽敞而明媚的夏景。

    “望之。”

    推着轮椅的人应声停下,转眸探去,一袭玄色锦袍的攸廿就在他的身后,伸手扶住了他后背倚靠着的木椅。

    “攸廿”傅望之垂眸沉吟了一会儿,“听说昨夜的庆功宴极其热闹,就连号称千杯不倒的攸廿将军也醉得不省人事。”

    傅望之侧着头说道。

    攸廿片刻仿佛跟着想起了什么,一拍巴掌,戏谑道“你说昨夜啊昨夜王上不怀好意地想将我灌醉,我只好将计就计,趁着势头将王上给撂倒了。”

    所以,还在醉生梦死的人变成了他们尊贵的王上。

    傅望之闻言愣住,半晌,突然笑出了声,“攸廿,你可真是”

    傅望之摇摇头,一笑展颜。这是攸廿到了这三苗边境,头一次见他流露出内心最真挚的情感,攸廿怔住。

    “望之,王上已经得了你族至宝青萝玉。”

    身后的攸廿低头看他,傅望之敛眸,但觉攸廿话中有话,心思沉重。

    “青萝玉虽是残了,但好歹有用。”攸廿伸手轻缓地推动轮椅,“望之身为三苗族人,可知青萝玉有何作用”

    傅望之没有回头,眼底露出恍然和惊慌的神色,攸廿终是知晓了些什么。

    傅望之蹙眉,语调平淡,“攸廿,你心中所想并非青萝玉吧。听随行的士兵说,你进了三苗圣地。想必,你已然通过青萝玉探知了些许”

    傅望之很聪颖,攸廿利用庆功宴灌醉了祁辛,今晨又支开众人独自前来寻他,定是要同他说一件不能公诸于众的大事。

    而这件事,必定牵涉到他。

    傅望之抬眸苦笑,攸廿嘴边的笑容现了又隐,“望之,我知晓你本性纯良。我只想知道,你当真是纪国旧人扶叔夜之子”

    攸廿辗转了一夜,最终还是相信身前的这个人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错。”傅望之避开攸廿的目光,“我是纪人扶良,而非三苗傅望之。”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沉痛,“纪国虽亡,但纪国的臣民却故土难离。我虽沦为一介布衣,为复旧国,亦甘愿倾尽绵薄之力。”

    他的这番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和隐姓埋名潜入周饶的来意。

    攸廿没想到他说得如此明了,竟无一丝一毫的掩饰。

    “王上在梨落河遇伏,是你做的”

    攸廿知晓纪国根底,纪国湮灭不复存在,但梼杌刺客团却不见踪影,他记得,梼杌刺客团的掌权人最初是楚睿,而今

    攸廿不得不怀疑眼前之人。

    在攸廿那双森寒凛冽的眼眸里,映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瞳仁,仿佛能将一汪夜色尽数揉碎在眼底。

    靠得很近的两人开始相互对视,甚至从未掩饰彼此眼中的敌对和无奈。

    傅望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你我各为其主,倒是身不由己。那日王上遇伏,确是我通风报信,将王上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在他最徘徊不前的时候,他无法拨开云雾预见前路,难免会就此倾斜于“复国大业”,只是他未曾料到,梼杌刺客团野心勃勃,竟从未打算放过祁辛。

    梼杌刺客团想要的,也是覆灭一国,甚至荡平天下。

    傅望之不愿看着纪国的硝烟弥漫至周饶的国土,但是,依他如今这般尴尬至极的身份,他帮不了任何人,或许更是自身难保。

    傅望之幽幽地转过脸,一股寥落荒寂之感瞬间占满了攸廿的心绪。

    攸廿何尝不知亡国之痛,更何况,扶良满腔热忱,一心致力于纪国的繁荣昌盛,却一朝被打落进无底深渊,成了国宴上“一舞倾国”的美姬。

    这种种遭遇,怎能不让人怜惜。

    攸廿凝眸看他,就算他是错了,他也会原谅他的过失,甚至将这件事深埋心底,不让任何人知晓,更别说是他毕生效忠的王上。

    他坦诚,他确有私心。

    “攸廿”

    傅望之略微心悸,这才发觉身后的男子跟自己贴得如此之近。

    近在咫尺的距离,就连彼此的眼睫都能数得清楚。

    攸廿忽然从身后环住他,将他护在有力的臂弯里,“望之,我并不在乎你的昨日和来日。我只在意我眼前的这个人。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无双才智,无一不令我为之折服。”

    傅望之有些哑然,攸廿说话间的深情和宠溺让他心头一颤。

    他没想到,攸廿当真如仓镜师兄所言那般,对他用情至深。

    “望之,看不见你的这些日子,我日夜思念,却又不敢坦言。我原本以为来日方长,终究会有一日,你会接受我。但我没有料到,你的身份竟是如此复杂。我到底还是怕了,怕我还未等到那时,你却成了王上的良人。”

    攸廿握紧他的双手,不敢轻易放开。

    傅望之微垂眼眸,轻轻地推开那宽厚的手掌,“攸廿,我我只是视你为知己,一直以来,待你皆如高山流水遇知音。”

    傅望之终是狠下心来无情地回绝,他本就难保性命,何必连累了身后一直庇护着他的人。

    傅望之眼眸里一片淡然,似乎波澜不惊。

    攸廿见他如此断然决绝,却想起近日来他与王上相处渐近,王上对他的在乎已然超出君臣。

    “望之,王上不会成为你我的阻碍。若你担忧,我愿解甲归田,与子偕老。”

    攸廿痴心一片,褪去了征战沙场的戾气,竟也是滚滚红尘中的痴情人。

    见状,傅望之不忍,却又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攸廿,我仰慕的人,一直都是祁辛。”

    说话间,傅望之将“祁辛”二字温柔道来,似乎一转眼,就能瞧见他眼底浓浓的爱慕与留恋。

    “攸廿,作为知己,我衷心祝你,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说罢,傅望之背对着他推动轮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话音落地,攸廿呆立在原地,看琉璃河中菡萏满目,竟已全无生机。

    、什邡遇伏

    傅望之的决然令攸廿心灰意冷。接下来的几日,傅望之一直坐在营帐里,若是出来身边必然有祁辛陪同。

    历经种种,军营里都心照不宣,而攸廿兀自垂眸,隔远望去,心底不知是苦还是忧。

    在腿伤几近愈合的时候,傅望之已经可以推开轮椅独立行走。

    皮肉之伤不及膏肓,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伤势痊愈,周饶大军已经整顿完毕,准备即刻启程,而此时,军营前飞来了一只信鸽。

    “禀报将军,周饶密函。”

    营帐外有士兵来报,攸廿接了密函不敢有半点含糊,立即去了王上的营帐。

    这个时辰,祁辛正手执青萝玉,朝着窗棂外的光束,瞧见傅望之昏昏欲睡的侧颜。

    “王上,周饶密函。”攸廿半跪在地,傅望之忽然从一阵迷糊中惊醒。

    祁辛见状收起手中的青萝玉,拆开了那封蜜蜡封口的信函。

    攸廿起身,傅望之抬眸瞧着祁辛愈往下看眉头蹙得愈紧,不由得问道“王上,可是周饶有变”

    他与祁辛出宫数日,周饶依旧风平浪静,只是,这静得有些死寂,反而是一种威胁。

    攸廿听罢视线一直定在傅望之的身上,似乎那日的谈话令他不得不对眼前人心生警惕。

    “莫安被杀了”祁辛一双黑森森的眸子,让人难以逼视。

    祁辛揉碎了手中的密函,傅望之与攸廿闻言心头一颤。

    莫安是王上的替身,莫安一死,王宫里岂不大乱。

    “梼杌刺客团控制了王宫,莫青携着丹阳潜逃”祁辛说着眼底泛起波澜。

    傅望之抬眸,现下的周饶被貌似平静的氛围笼罩,残忍的灾难,浮华的空虚,乘虚而入的操持,伴随着复仇和报复的喧嚣,都会在一己私欲中愈演愈烈。

    “王上,此事刻不容缓,请速速启程。”

    攸廿孤单地站在光影最远处的阴霾里,纪国卷土重来的祸患,盘根错节的情势,并不是倚靠深埋于王宫的探子密报就能扫荡得干净的。

    傅望之想到了楚睿,苏嫔,还有苏秋

    这日晌午过后,周饶大军自琉璃河畔返程,浩浩荡荡,绕过了无启的边境,从翟魏边城的捷径到了什邡山。

    昼夜不息地赶路,人疲了,马更是累得原地打转。

    攸廿跨马往前探察了什邡山的地势,幽深的峡谷两侧荒草稀疏,仅有的一丝绿意还在悬崖峭壁的顶端。

    虽无植被隐藏身形,但山壁两侧的险峻之势难免不会被人利用。

    “吩咐下去,让全军打起精神,小心埋伏。绕过这片峡谷,便可安营扎寨。”

    攸廿回头下了命令,祁辛骑马过来,竟感受到一缕极不寻常的气息,一扬手,全军呈防御阵型挺进。

    傅望之环顾四周,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再转眸,什么也没有。

    山谷上空一只山鹰划过,夕照刺眼的光线筛下一层细密的橘色,让傅望之勒马前行时用手挡在眼前。

    “山鹰”

    傅望之陡然想起楚睿交给他的锦囊,他已然将锦囊抛进了琉璃河,怎还会引来山鹰

    山鹰一到,只能昭示着梼杌刺客团埋伏在山谷中等着他们,正欲请君入瓮。

    横尘出鞘,大军小心翼翼地往峡谷深处走去。

    一路而来,万分静谧。

    等过了最易埋伏的地方,全军开始懈怠。

    傅望之的目光移到了一处突兀的怪石上,只一瞬,山壁雷动,峭壁上竟有难以计数的滚石滚落下来。

    “王上小心”

    攸廿走在最前,自是最先发觉异常的人。

    祁辛勒马避开了一处又一处的滚石,再退后,随行大军已然死伤过半。

    令傅望之惊疑的是,滚石全然朝着大军后尾滚落,根本没有刻意伤及大军前跨马前行的三人。

    “这滚石落得好生蹊跷,他们的目的,是封了全军的后路。”

    傅望之迎着光束向后探去,片刻功夫,山谷入口竟已经被滚石死死封住。

    “这是想让我们作困兽之斗。”

    攸廿命躲过一劫的士兵整队往前,祁辛的目光有些冷了。

    隐在暗处的敌人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封了入口,他们只得一路往前,什邡山里定然还有更加骇人的埋伏阵。

    黄昏时刻,大军惊魂未定,人马劳顿,实属“天时地利人和”皆失的窘困之境。

    山鹰掠过,云雾乍起傅望之抬眸,对上攸廿的目光顿觉视线模糊。

    “不好,这雾有毒。”

    大军中已经有人摔下马去,知晓毒雾的三人即刻捂住口鼻,须臾之间,这雾又散了。

    傅望之下马,身体略微疲软,攸廿见状走近扶着他的手臂,“望之,这毒雾虽说不甚霸道,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傅望之点头,再回头看身后的军队,却见大军又削减了一半。

    “这迷雾阵说散就散,看样子是不打算剿灭我们了。”

    祁辛翻身下马,径直越过攸廿走到傅望之跟前,说话间声音有些压抑,不知是被暗处的敌人惹火了,还是瞧见了眼前两人互相扶持的场面。

    傅望之抬眸,“天快黑了,今夜我们得诸事小心。”

    攸廿站到一边没有说话。

    明月如波,吹皱了一池湖水。

    堆高的火焰璀璨夺目,傅望之静静地打量着湖畔,似有任何风吹草动,护在身侧的两人便会伺机而动。

    山风袭来阵阵凉意,大军屈身于湖畔,攸廿正派人巡岗以便商议对策。彼时,祁辛起身上前,在傅望之身侧,与之比肩。

    傅望之垂眸,瞥见祁辛手里的青萝玉绽出微弱的青光,上下指引南北,北轻南重,似有某种提示。

    “这山谷中夜里迷雾环绕,不是方才毒雾,亦混淆视听。北侧照例是悬崖峭壁,而南侧则多了一条河流。这湖泊,应当是活的。不是死水,必定有出路。”

    大军已然经不住太久凉风,持续了数个时辰的伏击已然打压了全军的士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傅望之侧眸,“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漯红浮渠

    夜,已经很深了。

    山风吹着湖畔的树林沙沙作响。

    青萝玉的提示令三人心生一计,待到什邡山雾气腾腾,便派遣擅凫水的士兵潜入湖中,摸索湖底的生机。

    士兵越往下,碧蓝的湖水就越沉,待到拨开湖底的水藻丛,湖底忽然出现了一道漩涡,漩涡卷起湖底的沙砾,中央却有一道类似水闸的铜轮。

    士兵浮上湖面,将湖底的情况禀报了攸廿,攸廿又命令两人下水推动铜轮,此时,青萝玉的光束透过层层的雾气指向南面疏导河流的山涧。

    湖底三人聚力方才令锈迹斑斑的铜轮缓缓开启,傅望之眺望山谷,谷中雾气浓郁,恰好挡住了他们的踪迹。

    这让暗中埋伏的敌人暂时无法探寻到他们。

    “将军快看,湖水下陷了”

    攸廿与祁辛对视一眼,傅望之注意到南面的山涧处似有水流逆行的动静。

    “出口在那里。”

    傅望之手指远处,祁辛立即紧跟他的脚步,而攸廿也下令全军严阵以待,往南面的山涧过去。

    一路向南侧而去,其间有河流的分支纵横交错,溪流漫过脚踝,涉水半个时辰,最终,他们停在了山涧的一头,凝望那岩石覆盖的山壁,山壁与河流相接的地方,便有一扇岩石门开了大半,走远了看,只觉黑漆漆一片,和着夜色,与山壁浑然一体。

    “这倒是极其隐蔽。”祁辛往前,走在了他的身前,“也不知道这山洞里有什么猫腻,跟紧我,别走散了。”

    祁辛扬手,傅望之见他一副打头阵,身先士卒的模样,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毕竟,祁辛是周饶的君王,不必万事亲躬,更毋须以身犯险。

    在这样的氛围里,攸廿也不敢忤逆王上,只得跟在傅望之身后,调动着走在最后的军队。

    铜轮在湖底历经长年累月的冲刷,铜锈钝化了掩埋在湖底的锁链,以致于山壁上的岩石门不能全开,但万幸的是,也好歹开了大半。

    祁辛走在最前头,傅望之侧身通过,踩着溪流中的石块,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

    岩石门只容许单人侧身而过,所以全军的马匹和马车都不得已被抛在了山涧另一头的河流边。

    山洞里幽深曲折,顶上的蛛网挂着被风化的蚁虫,被攸廿抬起的火把一照,略微熏黑的水雾就扑在身前。

    走过了一段宽敞的山洞,前路愈来愈窄,傅望之环顾四处的山壁,山壁上凿裂的痕迹有深有浅,走得越深,壁上的凿痕就越不规律,看上去像是匆忙之间开凿出来的,至于目的,能将山洞开在此处,想必不是逃亡也是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这面山壁有裂缝。”

    傅望之停下脚步多瞥了两眼,祁辛闻言也转过身来,这时,水雾飘浮于眼前,似乎裹挟着令人躁动不安的气息。

    祁辛压下胸中翻涌的狂躁,那潜伏在血脉中的“千鸩”又开始扰乱他的神志。

    祁辛扶着山壁蹙眉喘息,傅望之见状旋即走上前来担忧道“祁辛,你还好么”

    祁辛的身体几近战栗,傅望之扶着他的肩膀,伸手去探他的手腕。

    祁辛自知近日定会发病癫狂,他一直十分小心,却没料到会在这个当口发生。

    “攸廿在哪儿找找攸廿”祁辛额角的冷汗滴落,他紧紧地扼住傅望之的手臂,又害怕自己会伤了眼前之人,竭力控制手上的力道。

    傅望之见他如此难受,没有片刻犹豫便转身看向身后,却发觉身后的雾气里除了蛛网和应声掠过的蝙蝠,什么也看不见。

    “攸廿”傅望之惊诧连连,明明方才他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可现下,就连整个军队都消失不见了。

    “这山洞里定有障眼的岔道,攸廿,肯定走到了不同的地方。”

    祁辛忍耐着体内真气乱窜,心神难守的痛楚,隔远了看,双瞳赤红骇人。

    祁辛说得很对,方才是他太过大意,只注意眼前却忽视了身后。

    若山洞里岔道无数,难免会遇到故布疑阵的洞口,或者是将人困死的阵法。

    “当下,我们得期待眼前的洞口并非埋骨的死穴了。”

    傅望之眼看着祁辛强忍体内“千鸩”作祟而苍白了脸,亦不知晓失了攸廿手里的丹药抑制,祁辛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只得苦笑着调侃几句,妄图分散祁辛的注意力,减轻他的痛楚。

    “无论如何,总得进去一探究竟。”

    傅望之扶起还欲挣扎的祁辛,必须在祁辛丧失神志之前找到出路。

    隔着水雾,脚边是溅起的水珠,没有火折子,他们辨不清洞口的方位,只能顺着溪流的流向往前一步,再一步。

    “祁辛,你还撑得住么”傅望之环住他的腰不让他掉入水中,但祁辛终究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卸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望之,你放开我,我能走。”祁辛见状目光凌厉,眼底却生出几分不能自己的无奈。

    傅望之不放,祁辛挣扎无果。

    四目相对的瞬间,黑眸已乱。

    “我们到洞口了。”

    祁辛还在隐忍,傅望之倒是松了一口气。

    “小心”

    刚踏进洞口却见他们被山壁的裂缝圈了起来,再略微抬脚,竟好比如履薄冰,身体悬空,须臾之间就落入了山洞下的深湖。

    漯红渠自什邡山而出,绕过柔利边城,悠长悠长,趟进了京畿重地湘川城。

    官道上有车辇穿行八匹骏马,骏马上竟有嫣然回眸的美人香肩半裸,煞是媚眼如丝,令人久久驻足观望。

    “快走快走你们这些奴才,还在磨蹭些什么”

    车辇上重重的轻纱垂落四角,碗口大的纯白花团怒放着,像是妖妖娆娆的芙蓉花。

    怒喝声是从车辇后座上传来的,路人定睛一看,车辇后栓着五名衣衫褴褛的奴隶,一路跟跑,有的直接被带刺的长鞭抽得体无完肤,却不敢落下半步。

    车辇上的帷幕里有衣着鲜亮的背影。车辇前的横桥上,有围作一团的路人手指着漯红渠的水面。

    那厢,是停下的车辇被撩开一角,正看向渠水中飘浮着的两具“尸体”。

    、美人驰名

    傅望之再度清醒的时候,就躺在床榻上。

    镂窗底下筛出的阳光透着幽幽的冷香,让他以为这是哪个妙龄女子的闺房。

    他探着床沿起身,环顾四周,是陌生且奢华的殿宇。

    “祁辛”

    傅望之正欲下床,却看见床榻下放着一双锦鞋,纹饰繁复精致,但并不是他的。

    他忽然垂眸看向身上穿戴的衣物,这些,亦全然不是他的。

    他与祁辛掉入了深湖,忽而翻涌的漩涡直接将他们卷入了一片水域之中,或许是湖底,或许是水渠,在晦暗无光的水里,他只能抓紧祁辛的手臂,确保两人不会被激流冲散。

    而今,看样子他们是被人救下了,但祁辛呢,祁辛在哪儿。

    傅望之满目忧虑,这时候,房门开了。

    天青色裳裙的婢女踏进门槛,目光落到床榻前站立的人身上,略微敛身道“公子,我家主子有请,请随奴婢去正殿。”

    傅望之怔了一下,跟在婢女的身后,沿路寻问她家主人是谁,这是何处,有没有看见同他一起被救的人,但是婢女只是一味抬头往前走,一句话也肯不说。

    傅望之蹙眉,对于婢女如此冷淡的态度感到一丝古怪,可转过回廊,守在正殿前的婢女们又笑意盈盈,令他辨不清正殿主人的意图。

    “主子,那位公子到了。”

    正殿里有卑微的奴仆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地抖着双肩,膝盖边是一行温热的血渍,就在半盏茶功夫之前,殿外的侍卫拖走了一个死透了的奴隶。

    黑眸注视过来,背屏后的男子正展开画卷,用笔墨缓缓地添了一笔。

    “宣他进来。”

    男子低沉的嗓音甚是清越,比寒泉更幽,比霜雪更柔。

    正殿外,跪地躬身的奴仆推开了殿门。

    傅望之隔着刺眼的光束眺望过去,这时,立于两侧的美貌婢女皆敛身退下,正殿里只剩下他和背屏后的身影。

    背屏后的颀长身影站了起来,掸落肩头的胭脂俗香,手执画卷便踱步而出。

    黑眸挑高的银线仿佛蕴含着烟光冰凌,一袭黛青色开襟直袍,松松垮垮的桃花内衫,还有一双修长、白皙,恍若霜雪凝出的皓腕。

    那一刹那,傅望之以为见到了风骨绝傲的倾城佳人。

    然,眼前的这人是个男子,身份高贵却偏偏不尊礼数。

    傅望之万万没料想到,面前的“救命恩人”会直接伸手扼住他的下颔,眼底是意犹未尽的审视。

    “不错不错,是副好皮囊。”

    身前的男子靠近他,鼻间轻嗅,似乎能感受到来人身上的淡淡墨香。

    凛冽的威胁

    傅望之竟然挣脱不了下颔处的那只手,只得蹙眉盯着他,看着男子刻意抬高他的脖颈,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他的脸庞。

    男子近乎露骨地赞叹道“啧啧,真是个皮相绝色的美人儿。”

    傅望之捕捉到男子眼底隐隐的欲念,心中警铃大作,正欲暗蓄内力,却见那男子松开手,展开方才的那幅画卷,说道“纪国扶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

    男子的黑眸瞥向他,略带侵略,宛若深渊。

    傅望之惊诧望去,那画卷上折花品茗的少年,正是十五岁的自己,那年,他与楚睿一同拜师,定下了赏春之约。

    “你这是”

    傅望之忆起往昔,但他确信纪国贵族中没有这号人物。

    “美人儿不用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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