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知他指的是什么的二夫人把目光落到站在大厅中,陈管家的身上,而陈管家的目光瞥向我这边。看到我,二夫人了然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下人们犯了错,我自然要教训一下他们了……
哼,云突然笑得冷酷。
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颤,我还未反应他为什么会这样时,他挥起手用力朝二夫人甩了一巴掌。
所料不及的所有人不禁愣住,而二夫人被他的这一掌甩到了门坎上,头还撞上了柱子。
二夫人站不起来了,想去扶她的人全被云喝止,她在地板上痛苦挣扎,想说话却从嘴里流出了一大口的鲜血。陈管家心疼不已地看着她,想过去看她又被云施以冰冷的目光。
我知道二夫人的痛苦,因为我曾经同样以平凡人的身体去接云施以全力的一掌,痛得几乎站不起来。二夫人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吃下云的这一掌,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下床了吧。冷眼看着仍在不断咳血的二夫人,云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情感。
我从来不认为我是这个山庄的主人,更不会理会山庄里的任何事情。但是,风响是我的人,我不允许你们动他,如果下一次我还见到你们胆敢伤害风响,我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风响,过来,我们走。
云转过身,对我伸出了手,之前还一直冰冷的脸此刻露出淡淡的温柔。我的眼眶热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他,慢慢向他迈开脚步。来到他身边时,我忽视他向我伸出的手,以一名下人的模样卑微的站在他身后。
没有牵强,云收回手带头走在前面,这一次,他特意放慢了脚步,让身体不适的我得以轻松跟住他。
我胆颤地越过二夫人走出大厅时,陈管家立刻冲到了二夫人面前。担忧的抱起了她。之后大厅都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了,我只记得走过拐角时转头一瞥,看到了陈管家脸色铁青地抱着二夫人往另一边跑去。
云他,真的没有手下留情。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
回过头望着云略显得单薄的背影,想起他方才的言行,我想哭,但我忍住了,任由酸楚慢慢填满我的胸口。
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这样只会让我,难以自拔啊!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卑微的我怎么可以对他有非分之想!
跟云走回连云阁的路上,我们一直无语,而我,深深沉陷在对他动情的自责之中。
不敢,也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什么。
第四章
那一夜,云找来一些疗伤药,为我小心抹上,本来就不是严重的皮rou伤,经过细心照顾,没过几天就结疤了。后来我忍不住担心地问他,他这么做,会不会让那个男人借机为难他?
或许会,或许不会。
他不禁苦笑,随后用深黯难懂的目光凝视着我,见到你受伤时,我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有满腔满腹的怒火,只想毁了让你伤成这样的人。
我眼睛发热地低下头,不被看他的眼睛,害怕沉浸酸楚中的心更深更深的沉沦进去,然后到达难以自拔的境地。我不想,也不希望这样,因为我们两个,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只能等待被人选择。
青崖山庄的气氛,在经过前一晚的事情后,宁静之中多了份小心翼翼。
更多的人对我另眼相待,包括陈管家,猜测得出我在云心中的地位,他对我不再那么颐指气使,甚至,多了份客气,其实,我原以为他会百般刁难我,因为他一直认为是我向云告状才害二夫人受罚的。他这样,反而让我不安,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现在,他只是暂时忍耐而已。
至于二夫人,我听别人说,伤得蛮严重的,陈管家已经把她送到老家养伤去了。难怪这段时日都没听到她的任何消息。
我经常去探望茗苓,她伤得比我严重多了,骨头还断了几根,不过己经在好转。我用之前陈管家赏赐给我的十两银子给她买一些好的补品,好的药材,让她的伤好得更快。茗苓对我很是感激,我对她说,这是应当的,钱,本来就是用来花的。我没有说的是,把这十两银子用来救治她,反而让我一直沉甸甸的心好受多了。
过几天就是清明了。
这个时候的江南,已经沈浸在细雨纷纷、烟雾迷蒙与世人祭拜家人祖先的轻愁中,成为真正的烟雨江南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打开窗户,迎着春风的微凉,欣赏着细雨绵绵的景致,云突然间念道。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我不太懂他诗句里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到真让我想起了民间流传的另一句诗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这是二十四节气歌,在百姓之中广为传唱的。
我的不由念出,让云回过头,颇为讶异地望着我风响,你原来会念诗啊?
哪有啊,也不过是一两首民谣而已。我有些羞赧地挠挠头项。
在跟云识字的时间里,虽然我还不大认得几个字,但我也能知道云是个知识渊博的人,被他这样的人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你刚刚念的,是民谣?
是啊,在民间都有传唱的,几乎人人都知道。
然而,我却不知道。云的目光放回了窗外的烟雨上。
云,又在感伤了。我为自己是引起他伤感的人而自责。
风响。云头也不回地问我,现在,外面是怎么样的呢?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老样子喽。我意图把话题变得轻松,当官的当官,做生意的做生意,平民人家则一年四季为生活忙碌。
的确,还是一样。云的声音变得飘渺,越是清困的人家。越不用为大事烦心。
的确是,当官的管地方,做生意的管家业,平民担心的,是生活。见到气氛越演越伤感,我真有点恼怒无能为力的自己了。
我正在苦思有什么办法让气氛变得活跃,却是云先开口了风响,清明节你要回去祭祖吗?
我一怔,随即摇头我很小的时候家人都在天灾人祸中死去了,不要说祖先了,我连我父母的坟都不知道……
我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回过头看我的云面露疼惜。
那么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云来到我的面前,问得慎微。
是挺苦的。我抬头轻笑,不过,都习惯了。
这种事情,是可以习惯的吗?
他在问我吗?为什么眼里的伤这么沉重……
那要看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事情了……我意有所指地回答他。
云听罢,移开瞭望着我的视线是啊,那要看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事情了。
我扬笑,心却如刀——因为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云,并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他与皇上的真正关系。
他告诉了我一切,却对一件事隐而不宣。
我知道是为什么,毕竟,这样的事情,对一个男人而言——是一种耻辱。
既然是耻辱,那,为什么要道开呢?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清明那天祭天吧。云突然说道。
祭天?我不大明白。
顾名思义,祭拜上苍啊。云用手指了指屋顶,上苍博大为怀,容纳尘世间一切是是非非、管辖天下苍生死灵。我们就在那天祭天,让它代为向我们死去的家人们传达我们的心愿与思念。
这样,也可以吗?我头一回听说。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祭天一次,就都可以让死去的亲人们知道了。
云看着我,一脸期待。
看到他这样,我不假思索地点头。
好啊,那天,我们一块祭天。
嗯。云,抿着嘴笑了。
风响!听到有人唤我,我便停下脚步回头。
原来是茗苓。
身体已经完好的她如今跟我更是热络起来,待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
有事吗?我问快步追上我的她。
也没什么事啦。茗苓冲我笑着,提着一个竹篮举到我的面前,给你。
这是什么?我没有收下,只是不解地问她。
清明节一定要吃的糯米饭啦!
哦!我恍然。亲人们都逝世后,我都没机会过清明,几乎都忘了这件事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我准备了甜的和咸的糯米饭,都放到篮子里了。有时间你热了就可以吃了。
茗苓打开了篮子盖,我往里头一看时,眼都瞪圆了哇,好多啊!
是啊,可以慢慢吃。平常你都只顾着侍候主子,都没见你有时间吃东西。有了这些糯米饭,晚上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茗苓的话让我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我哪是没时间吃东西啊,我根本就是跟主子一起吃了才回到下人住的地方的。
茗苓,你想得好周到啊。真的谢谢你!我感激地接过竹篮。
不用。茗苓笑容满面,我自己弄了一些,想你可能没时间就顺道帮你弄了。
好了,我要去做事了,你也去忙你的吧。说完后,茗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离开了。
虽然二夫人到老家后至今没有回来,茗苓还照样在淑水阁做事,都是做些打杂的工作。活是不多,但总要在固定的时间里干好,因此她不能多加耽搁。
当茗苓离开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后,我才打开了盖子望着里头的糯米饭。看到还温热的糯米饭,我不禁咽了咽口水。久不吃了,我都快忘了,我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糯米饭了!
我一来到连云阁的拱门外,就看到了云在不停踱步的身影。他看到我出现后,急忙来到我的跟前。
怎么这么久?
我多准备了一些祭拜用的东西,花了点时间。我边向连云阁里走去,边回答他。
我帮你拿一些吧。看到我面前又提又捧一大堆的东西,云便想伸手接过。
我避开你帮我举伞就可以了。这些东西我都按顺序放的,乱了就又要花时间整理了。
好。他依我所言帮我举伞。
清明节这天的雨下得不是很大,就只是些零零碎碎的毛毛雨,淋shi不了人的。不过,因为我手中的东西大多是纸做的,而且又要马上烧了祭祀,沾shi了就不容易点燃,所以我举了把伞遮雨。
当我把手中的所有东西一一排序在桌面上的时候,云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风响,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云手指着问我的,正是方才茗苓给我的糯米饭。在我们这儿,糯米饭也用来当祭品,所以我也便把它拿来了。
是糯米饭。我笑着回答他。
糯米饭?云反而更不解了,是什么啊?
我一愣。
想了想后才反问他云,难不成你不是本地人啊?过清明吃糯米饭是江南一带的传统,要是连糯米饭都不知道的人……
嗯,我是北方人。云打开了盖子,察看里头的东西。
那么云之所以会在这儿,也是那个男人的安排喽?
虽然好奇,但我没有开口问。
我看得出来云今天的心情不错,而我也不会笨到问他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影响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