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都市言情 玄幻仙侠 曲中求,GL百合 GL百合 BL同人 网游竞技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古耽:《相思夺命》 第6节

作者:十方未名 字数:25394 更新:2021-12-30 08:45:35

    一双儿女进来,严父骆风行虎下了脸。

    骆知言看父亲脸色不好,乖乖低头恭敬站着,不敢说话。

    骆风行不悦地看着儿子严厉道“骆知言,还不来见过几位,摸壁蹲角成何体统”

    骆知言被训得一个激灵,忙向卓不归等人拱手道“卓宫主,诸位,在下骆知言,方才失礼了,见笑。”

    骆芳菲也想跟着打个招呼,被骆知言急忙扯了扯袖子,便只乖乖站着。不过她不说话众人都已注意到了她,尤其是江一月,自骆芳菲进屋,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

    卓不归不由暗笑江一月的痴状。

    果然,骆风行见江一月一直盯着自己女儿看,越发不悦,皱眉冷声道“江楼主,除却之前开玩笑的话,可否还有其他武林大事要告知骆某若是没有,就请在连云阁稍作休息,容我备些酒水招待各位,之后恭送江楼主离开。”

    江一月被询问,不得不回神,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骆芳菲身上移回骆风行,却是有些委屈地反问道“骆前辈觉得我向骆小姐求亲的事情还不够大吗”说罢又幽幽看了骆知言一眼。

    骆知言被瞟得一抖,连忙看向父亲,却见父亲脸色更黑了道“我女儿的事于我而言自然是大事,她的终身大事更是无比重要,岂可如此儿戏”说着一掌拍在茶案上,吓得骆知言又抖了两抖。

    江一月也吓一跳,连忙正经又行了个礼道“骆前辈请息怒于我而言,能求得前辈应允与骆小姐的婚事,便是比武林兴衰更重要的大事。虽然事关武林的事情与我个人的事相比更加紧急重要,但在我心中,小姐才是最重要的其余事情或许会掀起一些江湖风浪,但波涛汹涌乃江湖本色,我不必要非要干预,也做不了力挽狂澜之人。江湖武林之大,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所以我才把其他事情放在后面,只是想让前辈了解我对小姐的真诚之心。”

    骆风行道“你是在威胁我若是不答应你的请求,你就要置武林于不顾”

    江一月忙道“晚辈绝非此意纵然前辈不答应,最终该说的也是要说的。只是前辈可否怜我一片痴心,又对武林多少有些用处,给我一次机会”

    骆风行道“你要对武林做些什么,或者燕子楼在江湖上是什么身份,取决于你自己。我说过,我绝不会拿芳菲的事来做任何交易。”

    江一月见骆风行油盐不进,只能道“前辈要如何才能答应我的请求”

    骆风行道“我并没有要答应的意思。”

    江一月不由得有些急了道“前辈”

    “爹爹”竟是骆芳菲开了口,然后跑到骆风行身边,悄悄在骆风行耳边道,“爹爹,您曾说过女儿的婚姻之事要看女儿是否喜欢,如今这话还作数吗”

    卓不归本不愿偷听,但小姑娘的声音其实不是特别小,可能是知道瞒不过武林高手,又或有意要让话语落在众人耳中,只是做了个与父亲耳语的样子,倒不算是真正的悄悄话。

    骆风行被这么一问,卓不归看到他脸上立刻显出几分忧伤,心知这是一位父亲要被捧在手心的女儿责难的心痛,却又听骆芳菲道“女儿当然知道爹爹是为了我好,如果能有一个爹爹看得上眼、我也不讨厌的就更好啦。之前跟董家哥哥认识的事情没有告诉爹爹,是女儿的不对。不过我和他虽然之前认识,其实并不了解。如今他上门来,爹爹何不趁机考考他如果爹爹一点都看不上,说明他真的不合适。毕竟爹爹慧眼如炬,不像我,也就会看看脸,识人还是得靠爹爹。”骆芳菲这般向着父亲撒娇,骆风行脸上明显有所缓和。

    卓不归心下暗赞,骆芳菲兰心蕙质,也难怪江一月肯舍下面皮来求亲了。

    果然,得了女儿解释,骆风行本来上涨的怒气消散得差不多,只是依旧对江一月不假辞色“江楼主今日前来颇有些咄咄逼人,让我很是不喜。”

    江一月忙道“一切都是晚辈的过错只因想着小姐,忽然就变成傻子了。”

    骆风行听他这话不知该怒该笑“江一月,若我对你满意,听你这话只会更满意,但现下对你并不满意,你这便是挑衅”

    江一月又惹得骆风行生气,一张利口竟不知该如何辩解了。不由得看向骆芳菲,少女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给父亲顺气道“爹爹可别生气,天气这般好,生气就折腾自己了。正巧这几日院子里兰花开了,不如请诸位客人一观,也不扫了雅兴。”

    爱女给出大家一个台阶,骆风行也不再刁难,于是允了道“如此,便请卓宫主与燕子楼诸位往花园一坐,让连云阁一尽地主之谊。”

    江一月连连应下,不敢再造次。

    移步到花园,骆风行和气了许多。间或询问卓不归或与秋水心攀谈两句,依旧不爱搭理江一月。

    江一月如坐针毡,愁得头发都要白了,频频向卓不归和骆知言递眼色,卓不归只品茶不搭理,反倒得了骆知言几个白眼。

    几轮不痛不痒的话语之后,秋水心开了口“阁主,今日难得机会,我再斗胆请阁主指点刀法。”

    骆风行有些奇怪秋水心的执着,却也不好再次拂了姑娘面子,只好道“秋姑娘若执意如此,切磋一二便是了,何谈指点。”

    秋水心笑道“那便太好了水心先在此谢过阁主。”

    卓不归笑道“骆前辈与秋姑娘切磋,我等有眼福了。”又有些怀念地道,“忽然想起往日每次看师父和师伯比试,杨庄主总要开赌局,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盘子里的点心都可以拿来当彩头。”

    那时候卓不归每次都押师父卓雪赢,但从来没有赢过。初时年幼还不明白,等到了知事年纪才知晓,师父和师伯的比试无关武功高低,在师父自己心中他早已是输了。但虽然知晓了这层意思,曾经也多有埋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一直等一个没有结果的事情。到了如今卓不归终于能够体会,若是可以重来,十岁那年的比试,自己是不会赢过杨意的。

    这般想着卓不归不由垂下眼去无法再说。

    听到卓不归的这个提议,江一月却是来了精神,又怕得罪骆风行,只能模棱两可地道“卓宫主的提议虽然有些意思,但拿骆前辈与水心姐的切磋来下注实在是冒犯了前辈。”

    秋水心却道“我只是想求得阁主指点,岂敢妄言切磋。若阁主让我一臂,我能撑上百招已经是极好了,楼主与卓宫主的赌注可千万不能下在我身上。”

    听她这般说,骆风行明白秋水心是答应了有彩头。虽知她是故意,其中定然会给自己摆些道道,但碍于身份,也不便计较,于是道“罢了,不过图一乐,有些彩头又何妨秋姑娘过谦,究竟如何规则,还请秋姑娘定下吧。”

    秋水心心喜,掩口笑道“阁主都这般说了,恭敬不如从命。我看园正中独有一株木兰开得正好,不如以落下的花瓣为数。我也不愿做个摧花之人,若在五十招之内能拾得十个花瓣,便要向阁主讨彩头了。”说着看向江一月,“我是燕子楼的下属,便将彩头献给楼主,算是借花献佛了。”

    骆风行心里明白,这从属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想要拐弯抹角地让自己对亲事松口,却也不好拂了秋水心脸面,只道“秋姑娘对燕子楼如此忠心,领人佩服。江楼主便说一说自己想要的彩头吧。”

    江一月却是道“我一时并没有想到好的彩头。”见骆风行似乎有些不悦,忙又道,“我不懂武艺,即便看过前辈和水心姐比试也看不明白。在此觍颜请前辈和水心姐先行比试,比完之后我大概也想好彩头了。到时诸位不要告诉我结果,我直接将彩头说出来如何”

    江一月这番要求简直厚颜至极,要比完了才说彩头,根本是在耍赖。若到时候不管输赢都说让骆风行同意婚事,反正已经比完了,骆风行被迫只能同意。这样的玩法分明是强盗,卓不归以为,纵是骆风行再大度,应该也不会再容忍他。

    就连骆芳菲也不悦地看向江一月道“想不到堂堂燕子楼主竟是这样的无赖之徒,这样来定彩头,分明是欺我连云阁太甚。我原本觉得你聪敏又忠厚,不想确实狡诈之徒。”

    江一月被骆芳菲一骂,脸都白了,而后强笑道“芳小姐请勿动怒,我对小姐一片痴心,但骆前辈并不满意我。我只想着也许还有个机会能让骆前辈考虑我,纵是舍下这张脸也要挣得这个机会。我对天发誓,只是想让前辈考虑我的求亲,必不会逼迫于前辈,若违此誓,让我此生再不能与小姐相见。骆前辈可否能答应我这个无理的请求”江一月如此情深义重的起誓,倒让人一时有些同情于他。

    骆风行听了江一月的说辞,看不出是否有所触动,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江一月一眼道“可以。我只希望江楼主届时心服口服。”

    、花好月圆中

    江一月倒没料到骆风行会这么简单就答应自己近乎无耻的条件,不由得一怔。马上又冷静下来,看向秋水心,秋水心笑了,却只是道“阁主千万要手下留情,可别让我输得太难看。”

    骆风行同样别有深意地也看了秋水心一眼回道“秋姑娘何必过谦。你我友好切磋,还要望秋姑娘给我留两分颜面。”

    秋水心听骆风行这般说,觉得似乎他口气与方才有了大不同。不知道是何缘故,只是笑道“如此,阁主便容我放肆这一回吧。”

    如此说定了,骆风行要起身而去,被骆芳菲拉住袖子“爹爹怎容他如此妄为”

    骆风行拍了拍女儿手背,没有回答,只是向秋水心道“秋姑娘请。”

    二人起身来到木兰树前,木兰已有些年头,枝干高大,满树繁花,点缀零星小巧绿叶,显得十分娇俏可人。

    秋水心抬头望繁花,微风拂来,吹皱面纱,无限心事地看向骆风行,却见青衣客负手而立,同样看向木兰,不知思绪如何。

    秋水心低头垂下眼,复又抬起头道“不知阁主用什么兵器”

    骆风行道“刀剑无眼,姑娘若不介意,我便折一枝柳条吧。”

    秋水心道“便听阁主的,还请代我也折一枝。”

    骆风行道“好。”言罢自一旁折下两枝柳条,拂落柳叶,将两枝摆在手上道,“姑娘且挑一枝吧。”

    秋水心抬手移向里侧一枝,顿了顿,终拾起外侧一枝。

    双方各持柳条,秋水心持了个拈花起势,道了句“请阁主赐教。”也无多余客套,率先出招。

    骆风行与秋水心比试开始,江一月却依旧没将目光从骆芳菲身上移开。倒是骆芳菲狠狠瞪了他几眼,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木兰树下翻飞人影。

    骆知言看了几招,突然问卓不归道“卓老弟怎地有空来连云阁了,没有和杨意一起准备武林大会”

    卓不归有些诧异骆知言的自来熟,于是依旧看着骆风行与秋水心的比试淡淡道“我从未与他一起准备过武林大会。”

    骆知言被他的话噎着了,顿了顿又道“但今年不同不是吗”

    卓不归一怔,收回目光看向骆知言道“有什么不同好像你们都知道得很多,关于杨意,似乎每个人都很了解。”

    骆知言被看得有些发毛,忙打个哈哈道“也不是特别了解,一年见不上几次。就是从前你们俩不老是在一块儿嘛,有一年他为了给你抓螃蟹把月明楼的月依然给晾在河边儿,被月关山摁在水里一顿胖揍,刚好被我碰上看了个笑话,记忆比较深刻。”

    卓不归依旧淡然道“有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他声音清冷,神色无波,让人感受不出半点情绪。

    骆知言哈哈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垂眼道“还挺多。”

    “哦。”卓不归应了声,不再说话,又将目光转回木兰树下。

    骆知言无言,心想卓不归果然是榆木疙瘩,暗暗替杨意好一阵担忧着急。

    卓不归虽然目光落在骆风行和秋水心身上,面色也不见变化,心中却无比冷冽,暗暗握紧拳头。

    秋水心和骆风行过招,骆风行果真依言让了她一臂。秋水心用的并非当日杨意所使的归元刀法,卓不归猜想,一是杨意不曾授全整套刀法,二是不过两月时间,秋水心便是天纵奇才也无法完全掌握归元刀法,所以没有出手就用上,而是打算在最关键时使用,以达到出其不意扰乱骆风行的目的。

    二人虽然使的是柳条,但招式气魄并不比用真刀差,反多了一分柔美。

    卓不归早已知晓骆风行武功高强,却也对秋水心的武功感到意外。骆风行固然只用了五分实力,秋水心也并未尽全力就能和他战个精彩,说是比试,倒更像一场可观赏的表演。

    骆风行月白长衫,秋水心一身红衣,柳条相沾即止,人影与繁花相映,美不胜收。

    定下五十招定胜负,秋水心一开始并没有急着拾取花瓣,而是和骆风行从容过招。直至四十招过后,秋水心这才以内力卷起落花,伸指拈取。

    骆风行阻止她的招式也很是美观,劲力所过之处,花瓣尽被荡开秋水心可及范围。只见花瓣飞舞,衣袂交错,如斯场景,紧张之下亦令人心旷神怡。

    突然,秋水心招式变化,用出了归元刀法,与骆风行如出一辙,恍如同门过招。骆风行也是一惊,稍有停顿,但随后立即再战,几无破绽。

    归元刀法之精妙,可算武林翘楚,但精妙招式固然可领先一步,终抵不过经验丰富随机应变。骆风行资质超群,更不会轻易被招式所扰,他与秋水心的过招,最终确实成了指点,恰好是归元刀法,更如授徒。

    至终招,骆风行内力一震,四周花瓣纷纷碎落,无一完整。但木兰树被劲风扫过,树枝翩翩又落下一瓣来。秋水心抬手要接住,却听得“咻”一声,花瓣被柳条撞飞,内劲擦过耳边,将面纱扫落下来。

    秋水心旋身落地,伸出左手,掌上叠着花瓣,马上又握住。她侧身对着骆风行,然后微微笑了。

    结果已定,余下众人都来到近前。秋水心又将面纱戴上,这才转过身来向骆风行道“阁主武学精妙,今日受益匪浅,我有些想赖在连云阁不走了。”

    骆风行道“你功力也不俗,我不过仗着根基稍稍深一些罢了。再过些年,定不敢挡如此锋芒。”

    秋水心道“我十四岁才被收入燕子楼,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级,根基总是要差些。幸得柳堂主垂怜教授我刀法,才有了立足之地。如今能得到阁主赞赏,我心中十分欢喜。”说罢看着骆风行,一双美眸不知是如何情绪,看得骆风行有些不自在。

    气氛莫名地有些僵,卓不归开口道“比试已了,江楼主可以说出彩头了。”

    江一月看了看秋水心,见她俏面含笑,似乎胸有成竹。又看看骆风行,骆风行只是负手而立,看不出悲喜。江一月有些紧张,一时没有开口。

    卓不归见这情形于是道“结果已在秋护法手中,江楼主若是还是犹疑难定,不如喝口茶润润嗓再说。”

    江一月有些不敢“这”

    见江一月依旧迟疑,骆风行抬脚往回走“看样子江楼主还得需点时间,也好,想好了再说,出口之后,莫要反悔了。”

    众人虽骆风行再度坐下,江一月走在最后,倒也没有偷偷询问秋水心。

    待又过了小半盏茶功夫,江一月终于鼓足了勇气,但不知为何似乎有些紧张,竟然道“骆前辈,晚辈已经想好了彩头。若是水心姐赢了,希望前辈可以考虑将骆小姐下嫁于我之事。若是她输了,就就”江一月突然指向秋水心,“就把她留下给你填房”

    、花好月圆下

    江一月说出彩头时,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怕的,声音都发颤了。众人惊得一愣,都说不出话来。

    骆知言一口茶喷出来,呛得咳嗽个不停,卓不归也有些尴尬,只有燕子楼一干人八方不动镇定无比。卓不归不禁怀疑,他们到底是对江一月的口不择言习以为常,还是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骆风行听前半截还好,听到后面先是一怔,然后气得七窍生烟,“啪”地把茶杯摔了“简直一派胡言”这恐怕是这位武林名宿多年来生气最多的一天了,已经无法维持前辈高人的从容形象。

    卓不归起初提议江一月脸皮厚点好办事,没想到他竟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而秋水心居然也推波助澜,可见燕子楼上行下效,都不是省油的灯。

    骆风行气得不轻,秋水心却没有说话,还是骆芳菲忙拉住父亲袖子“爹爹息怒”又对江一月道,“江楼主怎可如此胡说我原以为你是忠厚老实之人,想不到竟这般不堪,令人失望。”

    江一月被骆芳菲说得哑口无言,骆芳菲也不再看他,于是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秋水心。

    作为江一月玩笑中的另一人,秋水心非但没有像骆风行一般发怒,反而“噗嗤”笑出声来“楼主又魔怔了,我向骆阁主请教武功,这份恩情往后楼主帮着还就是了,想必骆阁主也不会介意,怎能以此来要挟阁主又不是如楼主与骆小姐这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秋水心这般说着话,笑得很是娇媚,与平日完全不同,让卓不归更加觉得燕子楼的人都长于做戏。

    骆风行万分尴尬,恨不得拂袖而去,但他性子温和儒雅,作为前辈和主人家无法甩手不管,直恨得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卓不归于是道“想不到江楼主与骆小姐却还有救命之恩的渊源,不知是如何缘故”卓不归将话头引开,免得骆风行真发起怒来烧到他这条池鱼。

    话虽然说到了江一月和骆芳菲,江一月却不敢再开腔,骆芳菲忙着给父亲顺气,也不说话,卓不归也不知道该看向谁了。

    还是秋水心接着道“说起来也是缘分,楼主本也是商洛人士,自幼随母亲居住于此。后来老夫人过世,老楼主寻来,楼主以为是惹上了不得了的人,于是出逃。不想遇上了真的恶人,幸得骆小姐与骆二公子相救,才得以保全。所以,燕子楼上下都感念骆小姐与骆二公子之恩。”说罢起身向骆家兄妹行了一礼,燕子楼的几人都齐齐行礼。

    尤其江一月,朝着骆家兄妹行礼,然后向骆风行深深一拜“若非骆前辈教导出小姐与二公子,就没有今日的我了。骆前辈亦是我的大恩人。”

    这一拜把骆风行之前的火都堵了回去。分明在生气江一月等燕子楼众人轻浮,突然变成了这般正经还带点悲情的场面,骆风行也只能默然不语。

    静默片刻,听骆知言叹道“你当年说你叫董天生,这十来年也没有说出原来你是燕子楼主江一月。你骗了我兄妹二人这么久,确实太令人失望了。”

    江一月忙道“董天生是我本名,乃是家母所赐,比江一月这头衔不知重了几何。只要是小姐所想,我就一辈子是董天生。”

    骆知言却道“我原本觉得,凭你燕子楼主这头衔,勉强可以配得上我妹妹,想不到你这是要把它扔了”

    江一月道“我”

    “住口”江一月正要解释,骆风行已听不下去呵斥住了骆知言。

    骆知言连忙闭嘴,看到父亲十分生气地看向自己,赶紧低下头端茶挡住半截脸。

    骆风行呵斥了儿子却并没有接着说什么,卓不归又问江一月道“江楼主,你见到骆家小姐时她尚年幼,虽然她对你有恩,但也不曾图回报。你就因为十多年前的一见便要定下终身大事,是否太过草率”

    秋水心却笑道“卓宫主有所不知,楼主对骆小姐情深意重,并非只见过一面的草率。自初见后,楼主年年不论如何忙碌都会来探望骆姑娘,十二年如是,不曾间断。最初几年老楼主看得紧,为了出门楼主可没少挨鞭子。”

    卓不归却突然笑了一声道“好一个苦情之人。纵是受了许多哭,也是江楼主自愿。实话实说可能逆耳,但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只会把江楼主当兄长看待,若是得不到骆小姐回应,再如何付出良多、相思受难,也不过是江楼主一厢情愿罢了。”卓不归如此定论,清冷的声音说出来更加伤人。

    江一月闻言一怔,忍不住看向骆芳菲,骆芳菲却背对着他安抚骆风行,仿佛没有听到卓不归说的话。江一月不自主踉跄退了一步,柳只忙扶助他,秋水心也不忍心地叫了一声“楼主”

    江一月摆摆手,仿佛失去所有力气,却仍痴痴望着骆芳菲道“我最初我也只把她当妹妹,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可情之所起,如何知道源头正如卓宫主所言,情爱是两个人的事,再如何情深不渝,相思入骨,若是一厢情愿,都只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江一月不住惨笑,“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卓宫主为何要说出来”

    卓不归犹是冷然道“自欺欺人宛如黄粱梦,梦总会醒,江楼主又何必自困梦中。”

    江一月低头凄然笑道“罢了,话已至此,我若再执迷不悟,也是误了卓宫主一片好心。一切因由皆因此生我与小姐缘薄,这一场纠葛,就算作是我作茧自缚吧。”

    卓不归听江一月这般说,有些怕他真哭出来。好在他只是神色消沉,并不见泪,只是气氛越发难堪起来,燕子楼一众也都纷纷显出惋惜之色。

    “骆前辈”江一月对着骆风行深深做了一个揖,“今日是晚辈冒犯了,望前辈能够原谅我的过错。我对小姐之心如一,但并不想让小姐困扰,事已至此,我我便”江一月咬了咬牙,终于将决定说出来,“我这便离开连云阁,有关于清衣教之事,就让秋护法与骆前辈详说。”说罢又拜了一拜。稍稍有些犹豫,还是不舍地看向骆芳菲,而骆芳菲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江一月一脸委屈眷恋,骆芳菲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话,但看样子也有些不舍。两人就这般对望着,真是让人觉得无比断肠。

    江一月突然又转过头来“骆前辈”

    “够了。”骆风行制止了江一月,“再这般下去,非要把我逼成一个冥顽不灵狠心拆散有情人的老顽固”

    江一月忙惶恐道“晚辈不敢。”

    骆风行看江一月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再生不起气来“罢了。你与小女也算门当户对,你若果真是真心诚意,也不失为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

    柳暗花明,江一月激动非常,当即“噗通”跪下去道“谢过岳父大人”

    骆风行忍不住又是眉头挑起“谁是你岳父”

    江一月道“前辈肯给我这个机会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骆风行感觉完全无法与江一月好好说话,只能压住心中不顺道“江一月,你是玲珑心思,一颗心不止七窍,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些心思用在芳菲身上。”

    江一月再拜一拜道“前辈请放心,我对芳菲之心日月可鉴,山海不移,万千心思也只会对她好。我此生不求荣华富贵,亦不求扬名立万,只愿能求得芳菲,与她相守百年,共度一世。”

    骆风行终于道“罢了,起来吧。”

    江一月又是一拜,这才站起身来,望着骆芳菲傻笑。

    骆芳菲俏脸一红,撇过头去,却又忍不住稍稍回头看江一月。

    如此情形,证实他二人确实两情相悦。卓不归猜想骆风行最后能松口,应该也是因为了解女儿的心思。

    骆风行又道“闹也闹过了,用饭去吧。”骆风行发了话,众人心中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再看园中景致都更美了。

    、杲杲春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经是条废鱼了杨意依旧没上线。进入倒计时章节,下章开启武林盟主模式。

    历经波折,江一月总算有了抱得美人归的希望,本想赖在连云阁多做客几日,但被骆风行以武林大会即将召开、需要燕子楼主鼎力相助为由阻止。

    江一月一步三回头地走出连云阁,若不是柳只抓住他一只手臂,说不定会扑回骆芳菲面前。骆知言在一旁乐得不行,碍于父亲威严不敢笑出来,憋得脸都红了。

    骆风行看下去道“武林大会在即,诸位还是早日返回,以免误了路程。连云阁也要准备相关事宜,就不多留诸位了。”又转向骆芳菲道,“今年芳菲也去看看吧,顺道回来的时候去平原庄看看你舅舅舅母,你大表哥病了之后也还没去探望过。”

    骆芳菲有些奇怪地看向父亲,而后明白过来,有些羞涩移开眼睛道“还是爹爹考虑周全。”

    江一月这下开心了,两眼放光地看了看骆芳菲,又向骆风行拜了一拜高兴道“这一日叨扰前辈了,我等就先下山,武林大会再会。”总算愿意离开。

    卓不归也作别连云阁众人,骆风行又独向他道“你能来连云阁我很高兴,本想让你多住几日,但你有你的事情,这回就算了,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再这么拘束。”

    卓不归垂下眼恭敬道“是。”骆风行也不再勉强。

    一行人此时下山比来时闲适,江一月人逢喜事,头一个走在前面,卓不归与他一道,与来的时候相同。

    众人启程下山,秋水心却没有上马。骆风行有些不解问道“秋姑娘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秋水心依旧轻纱遮住俏脸,却是笑着道“虽然失礼,但有一件事,我总还是想得到阁主的答复。”

    骆风行有些不好的感觉,禁不住眉头跳了跳道“秋姑娘请问吧。”

    秋水心道“阁主可还记得,十七年前在金陵郊外,你与夫人救过一个被山贼打劫的新娘子”

    骆风行想了想道“确有其事,我与夫人刚好路过,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秋水心道“当时山风大,险些吹跑了新娘子的盖头,还是骆夫人眼疾手快,帮忙按住了。骆夫人说,盖上盖头的新娘子,要等丈夫为她揭开,旁人是看不得的,所以阁主并不知道她长如何模样。”

    骆风行有些迟疑道“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秋水心福了一福道“当日幸得阁主与夫人相救,我才有命等得机缘进入燕子楼,阁主与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

    骆风行道“我辈自诩侠义之士,路见不平施以援手是应当的,不必介怀。”

    秋水心却掩嘴娇笑道“于阁主和夫人而言,或许只是小事,不足挂齿,但于我却是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秋水心却不说完,只利落翻身上马,“阁主,武林大会再见了。”说罢,娇叱一声,驱马而去。

    骆风行愣了一愣,看着秋水心离去背影,脸色又有些不好了。

    下山后,卓不归与燕子楼一众别过,独自前往平原庄。

    平原庄在蜀中,先前往平原庄再到襄阳武林盟已是绕道而行,卓不归却不在意匆忙,只是一心赶路。

    到了平原庄,卓不归请求拜访,意外的师伯和庄主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热情迎接,只是由总管领着卓不归前往闲云斋。

    闲云斋是个大书房,年幼时杨意闯了祸总被罚里面抄书。

    总管算是看着卓不归、杨意等人长大,一路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没说出口。卓不归心中明白这些异常是因为什么,所以也不问。

    来到闲云斋前,总管十分担忧地看了卓不归一眼后退下了。

    卓不归站在门前,忆起昔日与杨意、杨云在闲云斋中受教,一时感慨万千。

    站了片刻,收拾好心绪,卓不归没有叩门,而是撩起衣摆跪了下去“孽子卓不归,求见庄主。”卓不归声音不低,屋里的人肯定能听到,却并没有回应。卓不归直挺挺地跪着,正是日头上来的时候,很快就被照得出了一身薄汗。忍不住走神想着,山外的夏天果然还是太热太难过了,比不得山中清凉,也不知道杨意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正思绪漫无目的地飞出了不少距离,门却突然开了。卓不归抬头,看到是杨淮,有些意外,立即拜了一拜道“庄主。”

    杨淮逆光而立,让卓不归看不清神色。

    杨淮看着卓不归,没有说话,卓不归跪得笔直,一如昔年陪杨意受罚的倔强模样。

    长久之后,杨淮一声长叹,一向温和亲切的声音透出些难言的情绪道“你跪在此处所求为何”

    卓不归道“求姻缘。”

    杨淮却道“我与你师伯只有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你求哪门子的姻缘”

    卓不归郑重道“我求与杨意的姻缘。”

    杨淮怒极反笑“你二人同为男子,一个执掌六阳宫,一个是武林盟主,却效仿那分桃断袖,岂不惹武林耻笑”

    卓不归辩解道“我二人之事,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作奸犯科,也不曾强取豪夺,与江湖武林有何干系六阳宫自上代起就已经与正道武林共进退,我与他也并未隔着正邪道义,相反还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用六阳宫的势力帮助他、保护他。我之所求,不过是想得同心之人相守,恰如当年您与娘亲。”卓不归从不曾顶撞过杨淮,也极少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今日胸中所想,却是全部吐露出来,完全不似一向的孤高寡言。

    杨淮不由剧震,有些错愕地看着卓不归道“你说什么”

    卓不归依旧冷静,接着道“我与杨意之事,在您看来或许离经叛道,但总归不会伤及他人。若将我们拆开,或许我孤老终生,或许又连累了其他人。我与他两心相悦,会与他一路扶持,孝敬二老,同乐天伦。”说罢又是一拜。

    “你”杨淮不知该哀还是该欣慰,指着卓不归一时无言,片刻后又要发作,却被拦下。

    “相公”是卓夫人走了出来,她拦住丈夫柔声道“相公,子辈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都是心头肉,伤了他们何尝不是伤了我们自己”

    杨淮依旧有些为难道“夫人”

    卓夫人握住他手,有些哀伤地又道“相公,扪心自问,你我可算是好父母念儿自幼吃了多少苦,何曾求过什么,就这一件事,便答应了吧”卓夫人婉转相求,是卓不归不曾见过的柔弱姿态,看着任谁也无法拒绝。

    果然,杨淮终于放弃指责卓不归,只是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些年念儿受苦,何尝不是苦了夫人既然夫人允了他二人这般闹,我又还能说什么只是,”杨淮看向卓不归,“你如此决定,可有想过你师父”

    卓不归难得微微笑了道“师尊早就知晓我的心思。世上苦事不过求而不得,师尊这些年过得不至于苦,但总归也不算好。师尊放我下山,也希望我能得我所求。”

    杨淮神色纠结道“你这看似安静实则孤傲的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个个这般恣意妄为,也就你们六阳宫独一家了。”

    卓夫人却笑笑轻轻推了丈夫一把“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杨淮板着脸道“好好,最后落得不是的总是我,怪我心眼小好了吧行了,别在这儿跪着碍眼,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卓夫人闻言立即把卓不归拉起来,一面捏捏他胳膊低声道“你才解了蛊没多久,做什么折腾自己身体本以为你会直接去襄阳,到时候他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在武林盟的地盘上罚你,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杨淮被妻子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夫人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为夫颜面何在”

    卓夫人却不理会他,只是又摸摸卓不归脸颊道“念儿,此番我会应允你和愿儿的事,是因为他为了你险些失了性命。你若不来,我不会上六阳宫问你,因为他不愿以此要挟。但你既然来了,说明你二人确实同心,我允了这件事,只希望你们能够不忘此刻之心,一世珍惜。”

    卓不归柔顺道“是。”

    卓夫人又道“你开心就好。我们亏欠你良多,如今你和愿儿结契,以后都要好好的。”

    卓不归又跪了下去“谢父亲、母亲成全。”连磕三个响头。

    卓夫人愣了一愣,终于没忍住,靠在杨淮肩上哭了出来。

    、武林大会上

    六月十五,风和日丽,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如期举行。

    数十年来江湖大致风平浪静,依照惯例,每逢武林大会,但凡能叫出名字的门派都会接到武林盟分发的武林贴,受邀出席武林大会。一些刚成立的小派别即便没有接到武林贴,也会派代表前往,以示拥护武林正道之心。

    此番是杨意接任盟主后首次主持武林大会,为了表示对当任盟主的尊敬,各派首领几乎齐聚,个别闭关未出或其他缘由无法到场的,也都遣了首领之下派中最具威望或前程的来,不愿落下什么口实。

    武林盟在襄阳境内,背倚汉水,颇具阵势。

    武林大会开始前几日,大部分门派都已经到了襄阳。除少数武林泰斗受邀入驻武林盟,其余人等都需自行寻找落脚之处。好在武林大会已成了惯例,每逢这时节襄阳都好找宿处,许多门派还会趁着机会四下走动,结交他派子弟。到十五日,各派领头之人带着派中弟子前往武林盟,由四个入口投递武林贴,而后秩序前往校场。

    武林盟校场十分巨大,中央搭起比武擂台,三面设下上千观礼之座,一面留下一条宽阔道路通行。

    “真是奇了怪了,六阳宫怎么来的是卓雪前几年不是号称把位子传给徒弟,常年闭关去了吗六阳宫旁边的又是哪个门派,看着眼生,以前也从未见过”一个刚入场的小派首领落座后看到对面六阳宫的人,不禁诧异出声。门下弟子也不知究竟,只是听掌门人提到声名卓著的六阳宫前任宫主,纷纷忍不住伸头打量。

    临座的同样枝叶不大的另一派长老惊讶道“薛掌门竟然还不知道几个月前六阳宫宫主卓不归中了剧毒,估计还没好全,也只能卓雪再度出山了。”

    薛掌门吃惊道“竟有这事谁那么大胆子敢给六阳宫宫主下毒,这是不要命了吧。六阳宫吃这么大的亏,怎么还让消息走漏了出来吴长老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吴长老摆摆手道“哪里哪里。”

    却又听薛掌门另一侧一人笑道“你们锦霞门是住在深山老林里吗说什么都信。卓不归中毒的消息是好了之后燕子楼放出来的,江湖中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况且卓不归今天也来了,只是没在六阳宫,看看旁边平原庄卓夫人身边的不就是吗”

    被嘲笑让薛掌门有些不悦,但也忍不住朝那人说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风采依旧的卓夫人身旁坐了个俊俏冷傲的年轻人,想来就是所说的卓不归了。

    薛掌门抹不下面子故意板住脸,却又忍不住轻叹一声道“是老夫寡闻了。这几年醉心武学不问世事,倒不曾想六阳宫已换了如此年少的掌教之人。”

    吴长老也笑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薛掌门不必介怀。上次武林大会老朽见着杨盟主和卓宫主英姿,也是不由得感叹少年出英雄呐。”

    薛掌门与吴长老二人同感,很快又说到自家年轻弟子身上,扯离了这个事情。

    这次武林大会燕子楼到场很早,江一月又换了一身新行头精神十足,首先便往连云阁面前挣脸面。

    见过连云阁众人后,恰逢平原庄也到了,一番寒暄见礼,江一月悄声问卓不归道“你怎么与杨庄主卓夫人一道之前我见卓老宫主居然下山,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卓不归淡淡笑了笑道“无事。江一月,谢谢你。”

    江一月被卓不归的道谢弄得一愣,总觉得几日不见,卓不归好似又换了个人。想要多询问几句,听卓夫人已经在叫卓不归,只好辞了他,回到燕子楼的位置。

    平原庄几人又与六阳宫打了招呼,卓不归这才随卓夫人在平原庄的位置坐下。

    卓夫人拉住他手道“念儿是第一次和我们一道参加武林大会,往年你随阿雪坐,隔了太远都不方便说话。”

    卓不归低头看着卓夫人笑道“师父倒想过离母亲近一些,怕是父亲会坐中间挡住。”

    卓夫人嗔怪道“你呀,虽说往日随了阿雪不爱说话不好,可这才几天就捡了你父亲的调子,近墨也黑得太快了。”

    杨淮咳嗽一声道“夫人,他本就该随我,你看随了伯夷这些年多无趣。”

    卓夫人柳眉一挑道“随你也不见好,一个愿儿随你就够了。”

    卓不归依旧笑着道“我随母亲。”

    卓夫人被卓不归的话取悦,瞪了丈夫一眼,越发拉着卓不归的手不愿放开。

    杨意登上擂台,正见到平原庄一家亲睦的模样。

    卓夫人笑得温柔,杨淮大概又被卓夫人嫌弃,显得有些无奈。卓不归坐在卓夫人左侧,正低头听她说话,看起来很亲热,不像发生过龃龉,只是一如往昔的亲慈子孝模样。

    杨意看着卓不归,卓不归也立时转过头来看他,两人遥遥相望,虽只是两月不见,却仿佛隔了多年。

    杨意暗笑自己儿女情长,前二十年一年见不上两回也那样就过了,如今既已得了便宜,便想着最好是能揣在怀里,握在手里,走到哪儿都能带去。果真由奢入俭难,杨意不由得为自己的痴心妄想苦笑,收回了视线。

    卓不归也在看着杨意。表面上依旧是那张不会笑的脸,只有自己知道这目光是多有别于往日的贪婪。

    杨意瘦了。大约是为了武林大会换了一身青衣,在他人看来或许一如往日潇洒磊落,卓不归却觉得他清减了。看到杨意上台后第一个看向的自己,卓不归很是欢喜,但见他很快就将目光转了开去,心中又有些失落。

    揣测着杨意是否因为自己这么久没来找他而生气,又或是等了这些年终于熬不住放弃。卓不归心头七上八下地胡乱想着,连杨意开始讲了什么都没听到,直到被卓夫人轻轻拍了一下才回过神。

    卓不归有些茫然地看向卓夫人,听她道“怎地跟你爹当年一样没出息待会儿结束后去找他就是了,这会儿把眼睛安他身上也解不了渴。”

    卓不归一愣,白玉脸颊终于爬上一抹红,讷讷道“母亲教训得是。”心里又想着母亲却是说错了,父亲看她的眼神绝不是自己现在这般,只是从小随了师父,如今也终于明白了师父。

    尽管应了卓夫人的话,卓不归依旧没舍得撇开眼,依旧看着杨意。杨意已说完了武林大会例行的开场辞,正介绍今年参与的一些前辈高人和主要派别。

    卓不归自幼跟随师父参加武林大会,数来也有六七回了。往年与师父一道往地方一坐便睁眼打坐,并未注意过上头都说些什么。今年因为是杨意倒认真听了,觉得一些话由杨意说来似乎也没那么枯燥烦人。

    “九州武林是一家,只要是心向正道的武林同道,作为当任武林盟主,我都不会拒绝容纳。可能有些同道已经提前知晓了消息,今天有一个比较特别的派别希望加入武林盟,如此大事我无法一人决断,所以趁着武林大会的机会,希望和诸位同道一同来做这个决定。”杨意说到这里看向六阳宫旁的教派微微一笑,“九黎君,请上来吧。”

    众人都看向那派,虽说入场后注意到这陌生门派的人已经做了许多猜测,但终究没个定数。只是觉得突然出现的门派竟然能与六阳宫同坐,猜想应是十分了得。这门派子弟分着青白二色,为首三人一人是蓝衫的青年男子,一人紫衣傩面看不到真容,更令人震惊,二人中间的首领竟是个女子。

    这女子此时被杨意叫到,不紧不慢起身,一步步走上擂台。

    她身着一身玄色劲装,长发高束,短短十几步走得无比从容,又让人感觉出内力颇深。

    女子走到杨意身侧,与杨意点头示礼。杨意接着让开半步,又向众武林人士道“这位便是今日希望加入武林盟的同道,究竟能否应允,还要看广大同道的意思。”说罢示意女子说话。

    女子回以一笑,而后正面武林各派朗声道“我是清衣教教主九月,时隔百年,清衣教希望能够加入武林盟,与各派和睦相处,不知能否有此荣幸”

    九月一说出这话,整个场内都炸开了锅。

    “魔教出世了”

    “魔教又卷土重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颇有惧色,武林大会的重头戏直接登场。

    、武林大会中

    九月说出的话让武林人士尽皆震惊,她倒并不慌张,只是环顾四下,微笑不再语。

    杨意也没有立时说话,看众人自相议论吵闹片刻,终于有人站出来道“杨盟主首次主持武林大会,确实给了我等一个惊吓。清衣教自创教之日起,一直与我正道武林格格不入,行事恣意妄为,故得了一个邪教之称。百年前清衣教由罗苏领头向正道武林开战,企图入主中原,被我正道击败,只能溃退苗疆,蛰伏不出。如今清衣教由杨盟主引荐重来,究竟所谓为何,还要请杨盟主给出一个解释。”虽为质问,但口气温和,给足了杨意面子。

    杨意看向他拱手行了个礼道“晚辈谢过横虚道长给予解释机会。如诸位所知,清衣教百年前确实被称为邪教,也做出了令人不齿之事。但如今清衣教已由九月教主所领,她有向正道之心,希望能够与正道武林和睦共处,我认为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换取更多安宁。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清衣教加入武林盟后,大家都是同袍,再无正邪对立,也可以避免造成更多损伤。”

    横虚捻须道“杨盟主的初衷是好的,若天下各派都能够由武林盟引导,从中调和,从而和平相处,自然能减少一些争端。但所想与所为毕竟会有出入,清衣教加入武林盟究竟是福是祸,现在无法预料。”横虚此言算是委婉的不赞同了。

    而另一人更加直接道“横虚道长担心的正是我等担心的。众所周知,清衣教是为祸武林的邪教,当年败如丧家之犬,因为无法与武林正道抗衡,才不得不收敛。如今竟敢明目张胆卷土而来,是得了杨盟主首肯吧清衣教究竟是弃恶从善,还是佯装作小包藏祸心,杨盟主要如何确定”说话的人言辞激烈,有理有据,立时得到许多人赞同。

    “月楼主说得对,清衣教毕竟是邪教,说是要加入武林盟,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邪教就是邪教,哪能说走上正道就走上正道了”

    “人心难测,杨盟主也无法保证清衣教是真的投诚而不是要借机破坏正道武林吧”

    “又或者清衣教知道硬碰硬是打不过武林正道了,所以先做小伏低来个卧薪尝胆”

    “杨盟主毕竟年轻,清衣教教主又是个女流之辈,莫不是不要被蒙骗了才好。”

    众人对于杨意认同清衣教的理由莫衷一是,但对于清衣教的目的倒是十分统一,认为必定不安好心。

    杨意听着众多声音的揣测和指责,没有立时反驳,只是平静地看着众人吵闹。

    过了片刻,杨意还未开口,却听方才的月楼主又道“大家也不要太着急,还是先听听杨盟主解释。我个人相信杨盟主引荐清衣教并无加害正道之心,但还是需要他说出让我等信服的理由来,才好让诸位同道一同做出决断。”

    众人尽皆附和。

    杨意看了一眼月关山道“其实月楼主所担心的我也曾担心过,不只是我,多年前的先辈盟主也曾有过这样的担心。”杨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有些人不明白,小声议论为何多年前的武林盟主能够未卜先知清衣教的回头,也有人觉得杨意是在故弄玄虚。

    杨意听到了各种质疑,依旧是淡定笑道“武林盟成立最初已不可考,中间历经了一些变故,有过解散又重新设立,虽然换了很多人,但守护武林安宁、避免邪魔危害武林乃至天下的初衷却一直没有改变。本派武林盟设立已有近三百年,之所以能够一直维持,仰仗于正道各派的支持和帮助。历任武林盟主多由正道各派中选出,也是为了保障武林盟能够保持初心。我自认与历代前辈一样,一心只是为了武林安定。”

    月关山笑道“所以依杨盟主所说,我等信任杨盟主,而杨盟主信任清衣教,进而我等要相信清衣教这样的理由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随即有人点头同意“月楼主担忧有理。杨盟主心怀正道不假,但莫要让这份宽怀被有心之人利用,进而做出一些残害同道之事”

    更有人厉声道“昔日清衣教入侵正道武林,残害多少武林同道。不过百年时间,杨盟主便要我等忘了这些深仇大恨接纳他们吗”

    九月看着杨意被月关山为首的人反对责问,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亲朋之仇的声音出现终于道“诸位怀疑我教用心没有错,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不必将杨盟主打入与我一流。我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确实仰仗杨盟主给予机会,但最终结果,杨盟主也明确表示要多数派别说了算。方才有侠士说到百年前我教与正道武林之战,我在此为先代教主犯下的错误向诸位道歉。”说着鞠了一躬,“百年前一战确实由我教挑起,但交战之后,我教高手几乎全部覆没,百年间只能屈居一隅,宛如蛇鼠躲藏,论损失,我教比武林盟更加惨重。我正是认识到邪不可胜正,才决心洗心革面不再做邪魔歪道,想通过加入武林盟,借由诸位同道引导而走上正途。所以希望诸位武林同道能够摒弃成见,给我教一次机会。”九月言辞恳切,做足了痛改前非的样子。

    月关山听完九月讲述,依旧笑着,却是道“九月教主言辞诚恳,令人感动。但漂亮话谁都会说,若做完坏事就能求得原谅重新做人,这世上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杀戮和孽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九月看着月关山笑里藏刀模样,突然笑了道“这位月楼主看来是非常不赞同我教加入武林盟了。我教对于正道武林的态度,我已经说得十分明确,至于诸位是否接受和平之约,是诸位的决定。此番参加武林大会,我教会时刻恪守本分,以示从善之心,也报偿杨盟主知遇之恩。至于结果,当然最好是能够得偿所愿,若是不成,我教也可以依旧固守苗疆,不与诸位往来,算是另一种和睦了。”九月说得无比自然,气度从容,是商讨而非祈求。

    月关山道“教主有自知之明,实为良才,只可惜出身由天,无可怨也。不过教主气度不凡,往后只要不行差踏错,今日之事也将记为一段善缘。”

    九月一笑道“承蒙月楼主夸奖。”

    月关山又转而向杨意道“杨盟主此番为了武林安危,千里牵线搭桥,可谓辛苦。只是自古正邪不两立,我等还是与清衣教相忘江湖,互不干涉为好。杨盟主以为如何”

    杨意笑了笑,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月楼主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圣人明示以直报怨,月楼主何必以怨报怨。”杨意说着又看向众人,“对于清衣教是否真的改邪归正,我也抱着怀疑。但思虑再三,我认为武林盟可以将清衣教引上正道。如先贤言,以直报怨,正是武林盟处事之道。

    “何为正邪正邪在于人心而非派别。正邪有定数,派别的正邪却没有定数。

    “武林盟初代,修罗教与乾坤教并称两大魔教,为争夺往世书而大战绝情谷。绝情谷号称名门正派,却伙同乾坤教残害武林同道,抢夺往事书,反而是修罗教教主荆尘为救武林盟主君不贵殒命。后修罗教解体而演变为罗天教,苏妄向善,并由武林盟从中斡旋,后与正道武林相安无事。

    “又有六阳宫,因绝魂花而受武林盟围剿,先代宫主蓝莹自戕而将六阳令传于武林盟沈涵,经数百载隐世于外,修生养性,再不曾与正道武林有过争斗。终于在二十多年前得卓夫人一力支持,六阳宫如今已是正道支柱。又或者”杨意说着看向月关山微微一笑,“如月明楼。

    “当年月沾衣为称霸武林而屠灭连云阁,令平原庄圣剑庄主不得不以身殉剑,但之后由月天争前辈代表月明楼得到二派原谅,月明楼便一直与武林正道同气连枝,至今仍然位列武林正道首席。

    “前人有如此多宽容的先例,今日又为何不能允许清衣教弃暗投明先辈们吸纳改过的门派入武林盟时,定然也有过我等今日的犹疑不决,但最终结果证明了他们所做并没有错。武林盟维护武林正道安宁,并不是一颗只有在正邪大战时才使用的棋子,更需要不变初心引导走入歧途的派别为善,方不负正道领袖之名。

    “如今清衣教既然肯改过自新,我愿以性命为注,效先贤一试,引导其向善。若清衣教居心叵测,加入武林盟后做出有违正义之事,杨意愿亲手除灭,再以性命谢罪”

    、武林大会下

    杨意对天起誓,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清衣教上,着实震慑众人。兼之言之凿凿,举出确切先例,让人无可反驳。武林众人明显被杨意说服,清衣教加入武林盟已是不可阻挡。

    月关山听完杨意一番诡辩,又被扯出自家多年前的旧账,知道清衣教之事已成定论,无法扭转,于是顺水推舟道“杨盟主都已立下军令状,我等岂能再推诿只是今后清衣教若真有不轨,以杨盟主一人之力,也是无法阻止,还需得以武林盟为首,各派通力合作才能保武林安危。月某感于杨盟主赤诚之心,定会竭力相助。”事已至此他便首先赞成了杨意,并提出要一同承担后果,做足大度稳重的面子。言语上又将责任归结于杨意,若是将来真的出了事,便是杨意一意孤行的结果。

    有了月关山领头,其余各派没有再大的异议,清衣教之事算是定下了。

    但听到月关山假惺惺要为武林安危而奉献的话语,终有人沉声道“月楼主不必担心,不论将来有何变故,我都在杨意身后,六阳宫与平原庄会与他共进退。”声音听起来不大,却能清晰传遍校场,正是身处平原庄的卓不归。

    月关山朝卓不归看去,见他虽然和自己说话,却是一直看着杨意,玩味地笑了道“卓宫主与杨盟主兄弟情深,月某好是羡慕。历代武林盟主,还没有哪个如杨盟主这般风光,出身平原庄,又是连云阁传人,更有六阳宫一力扶持,区区一个清衣教,确实不在话下,是我多虑了。”月关山句句诛心,不但暗嘲杨意一手遮天,还顺带挑拨他与清衣教的关系。

    卓不归闻言面色一冷,要反诘,却被卓夫人轻轻握了握手。

    只听卓夫人道“武林正道都是一家,说出身就见外了。杨意是平原庄子弟,但更是武林盟领袖。我作为一个母亲,有时候还有些埋怨,他自从得了诸位厚爱当上盟主,一年至少十个月不着家。难得见上一回,总又急急忙忙往回赶。有时候甚至想着不如早些到了年限,大家再推选出个合适的人来,让他老老实实回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卓夫人语调温柔,看着杨意的目光满是慈爱,环视全场的时候又充满无奈,让人对她慈母思子的心情感同身受。但她话语中若有若无让杨意撂挑子的意思,却让众人好一阵紧张。

    虽然当前武林无大事,但杨意也兢兢业业不曾有过错。若临时卸任,便显得众人逼迫,势必要得罪平原庄、连云阁和六阳宫三大派,就是平白惹出大事了。

    当即有人便忍不住劝慰道“卓夫人莫要伤怀,儿女长大了总是要自立家业,我家那小子前两年出师去游历,一整年都没个消息呢。杨盟主为武林盟殚精竭虑,我等都感激不尽。若是卓夫人思念杨盟主,多往襄阳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是啊是啊,儿子大了总不能老困在家里。再说卓夫人哪里老了跟二十年前完全没有变化倒是我老郑从个愣头青变成糟老头子了。”这人说罢哈哈大笑,四周弟子也不由乐出声来。

    面对如此情形,卓夫人又是长辈,月关山也不得不服低,顺着众人道“是晚辈失言,卓夫人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卓夫人温柔一笑道“是我太过思念孩子,与月楼主无干。”

    月关山只能赔笑,形势比人强,不敢再多言。

    “卓夫人心疼杨盟主是情理之中,但男儿当志高,他有勇有谋又愿意为武林分忧,困于一隅反是埋没。如今这样就很好。”又一个声音道,众人看去,却没有立即附和,反而低声私语。她声音平淡,神色也安定沉着,却自带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让之前还纷纷谈笑的人都不由放低声音。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9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