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说到这里,一口气再接不上来,喉间发出“咯咯”的闷响,人抽搐了数下後,“咚”的一声倒回了床上。
叶静珽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容怜此计本是要害容寂,可如今却被容寂抓住了弱点倒打一耙。
知道光是他去找到铁匠家人并不足以让皇上信服,所以他将沈谦丢到叶府门口,为的就是让自己去把真相揭开。
他抓沈谦家人,不是为了让沈谦在自己面前说出一切,而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退路可走,为了保住沈谦家人,自己就算还想帮四皇子,也是不能。
这就是容寂的手段,毒辣彻底,不给人一丝一毫挽回的余地。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对沈谦呢?留下沈谦活命,不是更能证明容怜所作所为?为何独独对沈谦,他下了如此毒手?
“少爷,早朝……”管家在门口低声问了一句,神色间有些犹豫。
出了这样的事,他知道叶静珽怕是没有心情去上朝,可他作为管家,问总是要问一声。
叶静珽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道“今日我不去了,帮我去上官宰相府上送个口信,就说我有急事,请宰相回府後过来一趟。”
“是,少爷,我这就派人过去。”
管家走後,叶静珽在屋中静坐了很久,看著沈谦的尸体,觉得他可怜之余却也忍不住想到,若不是他,彩蝶也许不会死。
一想到彩蝶,他心中涌起无尽恨意,想起之前容怜来祭拜彩蝶时摆出的虚伪嘴脸,便更觉得他一定要让容怜付出代价。
他思前想後,将这件事的前因後果都在脑中想清楚後,到书房去写了一份诉状,洋洋洒洒直写了几张,他才情绪激动地停了笔。
屋外恰有浮云蔽日,光线霎时暗了下来,便如他此刻的心情,沈重无比。
等到快中午,上官正行和冯德一同来了,冯德之前已经证实他并未派刘侍郎叫叶静珽去玉锦山,可见玉锦山一行,确实是个阴谋。
叶静珽将两位老人引至沈谦尸首前,两人见了沈谦惨状,俱是面色大变。
他将诉状呈上,并转述了沈谦之前说过的话,上官正行闻言後怒斥容怜卑鄙无耻,冯德不住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之後冯德调动一队侍卫交予叶静珽,由他带著去城外落月别庄找到了铁匠家人。
铁匠家人并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谁,只说得出之前来找他们的人是何模样,叶静珽由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最终查出正是容怜出此毒计。
[古代宫廷、虐心]相思灰 49
证据确凿之後,他请上官正行代为上交诉状,自己整理了所有人证物证交至刑部。
皇上得闻此事,勃然大怒,命人将容怜收押,待刑部确认之後,削了他爵位,罚他玉锦山上面壁十年。
而与此事相关人等一律重罚,昔日四皇子幕僚纷纷落马,唯一没有遭受牵连的,就只剩叶静珽一人。
“叶爱卿之前也是容怜幕僚,後来为何会起淡出之意呢?”
因为容怜的事,皇上特地找了叶静珽到重阳宫谈话。
重阳宫中,叶静珽面对天子威仪却不卑不亢,将一路来的心理变化全都和盘托出。
“初时觉得四皇子圆滑机敏,又懂得博取地位首先要经营民心,想他若是得登大宝,应该也不会忘记天下黎民。岂料他民心一稳便不再经营,储位之争上更是咄咄逼人,臣担心自己之前对四皇子的臆测出了差错,便想退出一些,再从旁观察,岂料,四皇子竟不给臣这样的余地。”
“如此说来,叶爱卿考虑支持哪位皇子,是为天下著想。”
“正是,子民乃一国之基,会为民著想的帝王才是好帝王。”
他的话很得容劲风的欣赏,容劲风看著他微微点头,片刻後又问“那依叶爱卿之见,剩下的皇子中,哪一位才真正适合继承皇位呢。”
容劲风此言一出,叶静珽顿感有些惊讶,皇上问他这句话,莫不是在叫他给出立太子的意见?
察觉到他的讶异,容劲风微微一笑,安抚他道“叶爱卿有什麽想法但说无妨,朕要的就是你这种敢於直言不讳的臣子。”
“臣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从之前结交来看,也许三皇子更为合适。”
“哦?那容寂呢?听叶爱卿的意思,之前是因为容寂,才察觉出容怜的坏处。”
提起容寂,叶静珽的神色僵了一僵,在容怜的这个案子中,其实他隐瞒了沈谦的死因,容寂既然抓了沈谦家人,自是不希望此事公开。
所以他掩饰了沈谦的死因,到目前为止,知道沈谦凄惨死状的人并不多,可他未公布此事,却不能说明他对容寂没有意见。
因此,即便他心中觉得以容寂能力确实更适合继承皇位,他也无法忍受容寂的残忍。
他不知道容寂为什麽要这样对沈谦,想来无非是沈谦一直帮容怜做事惹恼了他,可即便要杀,一刀给个痛快不行吗?非得用如此可怕的手段?
“臣与二皇子并无结交,他究竟是怎样的人,臣并不是十分了解,因此臣不敢妄下断言。”
容劲风闻言轻笑了起来,看著他道“可你直接选了容贤,已经是妄下断言了。”
叶静珽苦笑著摇了摇头,答话道“皇上,臣知道您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容劲风扬起眉梢,笑著点了点头,朝叶静珽挥了挥手。
叶静珽告了退,走出宫门,却迎面遇上了郑泽。
容寂自那日在玉锦山上露过一面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几日早朝也依然是称病未来。
叶静珽本来还在狐疑他到底在做什麽,此刻见了郑泽,便想答案兴许是可以揭晓了。
容怜已经落马,容寂对他的利用应该已经结束,郑泽此刻出现,莫不是来了结他性命的?
“叶大人,殿下让我带你去个地方。”郑泽开门见山,也不罗嗦。
叶静珽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郑泽让他上了马车,一路往城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