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将他们带到後便守在门口,叶静珽和刘侍郎两个人一前一後进了屋。
进屋後就能看到那一人半高的铁笼,地面上铺了许多稻草,上面有无数杂乱的脚印,屋子里还有野兽的味道。
那茅屋不大,所以要检查起来也很容易,叶静珽大致看过之後围著铁笼转了一圈,很快便注意到那铁笼上有一个很特别的印记。
洛州的几家铁匠铺都很有名气,所以各家在做完成品之後都会打上自家的印记,凭著这印记,便能知道是出自哪里。
叶静珽正想仔细看看那印记的模样,突然发现茅屋内的光线暗了不少,再一抬头,竟看到刘侍郎把茅屋的门关了起来。
兵部就两位侍郎,一个是叶静珽,一个是眼前的刘侍郎,只不过,刘侍郎年纪已经挺大了,今年约莫四十有二的样子。
自从叶静珽进了兵部以来,刘侍郎就对他不冷不热,叶静珽知道刘侍郎是觉得自己对他产生了威胁。
虽然觉得从年纪上来说,刘侍郎被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人威胁确实是件很残酷的事,但是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每个人的前途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去踩著别人的肩膀往上爬而已。
“刘侍郎,为什麽关门?我……”
他话未说完,刘侍郎却突然从袖中摸出了一把短刀,随後盯著他神色阴沈地说“叶静珽,你的存在已经妨碍到了二殿下,不能再留下你了!”
什麽?叶静珽心中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刘侍郎。
二殿下?容寂要杀他?怎麽会?他最近明明已经从容怜身边抽身,容寂为什麽还要杀他?
心中尚未想出头绪,刘侍郎已经朝他扑了过来,叶静珽蓦然瞪大眼睛,围著铁笼就逃。
那刘侍郎武艺并不高强,一时半刻,竟也抓不到他,然而,就在他们围著铁笼跑了一圈时,从茅屋外突然射入了无数弩箭!
“啊!”
刘侍郎此刻正站在离门近的铁笼那面,第一批弩箭射入茅屋,他当场就中了数箭,而那弩箭竟是三箭连发,是叶静珽改造过的弩弓发出的!
刘侍郎口吐鲜血地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死不瞑目地瞪著眼睛。
叶静珽尚未明白这是怎麽回事,第二批弩箭又射了进来!
这一次的弩箭比刚才范围更广,叶静珽一眼看去竟无路可逃,怎麽会这样,难道他今日真的要死在这玉锦山上!
他好久没有见过红衣了,难道上一次的见面,便是永别了吗?
“砰”的一声,茅屋後方的稻草突然炸开,有人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扑入茅屋,将他护在了身下。
一支弩箭透过那人身体的缝隙扎进了叶静珽的大腿,叶静珽闷哼了一声,只觉得扑在他身上的人发出了一阵猛烈的颤抖。
当那人一开始扑进来时,叶静珽直觉想到的人是红衣,可是,当那人抱住他的时候,他闻到熟悉的香味,就已经知道那是谁。
此刻,当箭阵停止,茅屋中陷入一片死寂时,叶静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的胸口传来剧烈的胀痛,那种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他张大了嘴巴,却无法把空气吸进肺腑,他闻到空气中渐渐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几乎盖过身上那人的体香。
“公子……”
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静珽仿佛被雷劈中,顾不上还会不会有第三批弩箭,猛坐起身。
彩蝶先前趴在他身上,整个背部上都是弩箭,那些弩箭一根根插进她的皮肉中,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她整个背部。
“彩蝶!不──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彩蝶,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你坚持住!”
叶静珽想把彩蝶抱起来,可那插满了弩箭的身子根本没有办法去抱,他手足无措,眼睁睁看著那些血从彩蝶的衣衫上滴落,沾了他一手一身。
“公子……你听我说句……话……”彩蝶握住了叶静珽的手,断断续续地说著话,她的手那麽冰,根本就没有半点温度。
叶静珽已经说不出话,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根本无法控制。
他不住地摇头,希望自己只是不小心做了个噩梦,他想把自己摇醒,可是为什麽,眼前的一切仍旧如此真实。
“无论……未来发生……什麽,公子……不要怨恨他……”彩蝶努力想说话,可是血不断动她口中溢出来,“他其实……很喜欢公子……”
“公子……以後彩蝶……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
“不!彩蝶,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叶静珽慌了神一般地大叫起来,此刻,他顾不上自己腿上的疼痛,顾不上外面还有多少人要杀他,他满心的悲痛全是为了彩蝶。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坐在同一张石桌边吃饭,他还看了彩蝶优美的舞姿,他还用玉筷为彩蝶伴乐。
他们说好的,回去他要吃下彩蝶亲手为他做的饭菜,他们说好的,彩蝶以後还要为他起舞。
五年了,朝夕相处五年,他最喜欢的姐姐,他明明中午还在想他们就这样一辈子在一起生活也不错的。
为什麽,上天为什麽要这样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麽?
[古代宫廷、虐心]相思灰 45
彩蝶没能再说出话来,她很努力地想勾起一抹微笑,可那苍白的笑容却只是叫人更为心痛而已。
她握著他的手渐渐放松,终於落在了地上,她腕间的玉镯敲到一支插入地面的弩箭,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那响声敲在叶静珽心上,顿时将他整颗心都敲碎了。
剧痛贯穿他的胸口,泪水不住从眼中涌出,他痛到连悲鸣都无法发出,只能仰起头,无声地嘶吼。
彩蝶静静靠在他的腿上,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她的身体也再无法温暖起来,她闭上眼睛的样子像是睡著了,可事实上,她再也不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