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声模糊的低喃突然传入耳中,叶静珽浑身一震,低头看到红衣皱紧了眉,因发热而干裂的双唇正微微开合。
一声一声,全是歉意,对他师兄的。
他的眉皱得那麽紧,火光在他脸上跳动,他微微摇头,那些光在他脸上织出光影,闭紧的眼角陷在暗处,像是欲落不落的泪滴。
很突然的,叶静珽觉得心脏处一阵抽痛,那突然而来的痛,竟是为了眼前这一个根本就是陌生的人。
红衣还在低喃,他像是陷入了噩梦,拼命挣扎,却还是走不出来。
叶静珽深深吸了口气,这一次,他不再犹豫,托起红衣的脑袋,自己含了口药汁,俯身贴上了红衣的唇,小心翼翼地把药汁哺了过去。
直到把一碗药都喂光了,他才放下红衣的面纱,满头大汗地退到了边上。
“呼……呼……”,一时之间,破庙里满是他的喘息声,他的心脏比之前跳得更剧烈了。
唇上似乎还留著刚才的触觉,那人的唇滚烫滚烫的,却很柔软,含在口中,像是要融化一样。
叶静珽的脸涨得通红,他感觉脑袋上快要冒烟了。
糟糕,他在想些什麽乱七八糟的,只是喂药救人而已!
这样想著,他又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忙了大半夜,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叶静珽知道他此刻应该继续往洛州城赶,他应该在城门开之前就去等著,否则以他的脚力,明天怕是赶不及进场。
可是,他转头朝还昏迷不醒的人望了一眼,为难地皱起了眉。
别说这人还没有退烧,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就是方才听到的那几乎低喃,就让他觉得阵阵心痛,不忍独自抛下他。
这人到底是谁呢?怎麽会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心中想著这些,叶静珽曲起双腿抱著自己,把脑袋枕在膝盖上,就这样呆呆看著红衣,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古代宫廷、虐心]相思灰 05
再度醒来,是因为破庙外的林间传来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叶静珽猛地一惊,抬起头,便见外头天光大亮,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
他瞪大了眼睛,惊跳起身,两手同时抱住了脑袋,惊慌地叫道“糟糕了!赶不上殿试了!”
刚醒的大脑一片迟钝,他竟然只记得自己今日要去殿试。
直到弯腰要拿起他的包袱,他才猛地想起些昨夜的一切。
等下?自己的包袱……怎麽都理好了?原本应该散乱在附近的药包和锅碗都不见了,他的包袱好好地扎著,正安静地躺在他脚边。
视线再往前移,原本铺在地上的那套红色衣服不见了,就连原本躺在稻草上的那个伤患都不见了!
那人自己走了?这个念头一在叶静珽脑子里冒出来,他便泄气地垮下了肩头,亏他昨晚为了那人留下,那人倒好,起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这下可好了,他不但赶不上殿试,恐怕也见不到那人了。
叶静珽悔恨地重重咬著唇,抓起他的包袱甩到背上,脚步沈重地往外走。
这下可好,赶不上殿试他可怎麽办?如果就这麽回去,爹娘的脸都会被他丢光的。
抬头看了眼日头的位置,估摸著距离殿试开始应该还有半个时辰,他决定不管怎麽样,先拼命赶一赶再说。
正要迈开大步狂奔,林间突地传来了马蹄声,叶静珽怔怔抬头,便见两匹马儿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奔来。
两匹马,却只有一个人,那人一身红衣在周边的暗色下显得异常醒目,叶静珽一看到那红色,心头顿时抽紧了。
红衣已不是昨夜那件红衣,面纱似也换过了一条,可叶静珽知道那是谁。
马儿很快在他面前停下,昨夜被他救了的人此刻端坐在马上,看起来竟像个没事人似的了。
“你可会骑马?”那人拉著缰绳掉转马身,一边开口问道。
声音不响,却直击叶静珽心头,他愣了一瞬,点头激动地答话道“我会!”
“上马,我带你进城,殿试快开始了。”
“嗯!”
待叶静珽上马坐稳,红衣一扬缰绳,两匹马儿顿时狂奔起来。
有了马儿代替脚程,叶静珽总算在殿试开始前赶到了皇宫北门。
宫门还没开,外头却已经挤满了人,除了各州推举上来的贡士之外,还有不少是陪著来赶考的贡士亲属,直把宫门外挤得水泄不通。
叶静珽远远看到那边的人潮,知道自己没有耽误时辰,顿时松了口气。
红衣勒停了胯下的马,转头对他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叶静珽自马上下来,看著红衣感激地说“这位大哥,多谢你,若非有你相助,我今日怕是赶不上了。”
红衣神色淡漠地看著他,并没有回应他的谢意。
其实说起来,应该是他谢叶静珽才对,毕竟若不是眼前这人昨夜出手相助,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怎麽样。
此时,前方的宫门已经开了,贡士们一窝蜂的开始往里挤,那些送考的亲属们则抓紧最後机会大声喊著他们的叮嘱。
宫门外顿时一片喧闹,就连守门的侍卫也没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红衣一把按住了叶静珽要从马上拿下的硕大包袱,看著他道“殿试不允许带包袱,我会帮你寄存到前面转角处的客栈,你考完再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