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尽天下 第21节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莫琅环不愧是虐文小受啊，装下三个灵魂什么事也没……咳，自然的东西有些时候真的甩人造的几条街啊。

    不知道还能撑上几天。仲清面无表情，却难得的觉得有些遗憾，他有点怀念自己以前的身、体了。

    “水……”身边传来一个极小的声音，仲清微微侧身，一个妖兽皮制成的水袋被颤颤巍巍几近讨好被捧了上来。

    仲清惯性般的接过来，下意识的回了句“谢谢。”

    直到将水袋握在手里，仲清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喝水。他瞥了眼站在旁边的翟驭，再次将水袋放到对方的手里“下次吧。”

    翟驭呆呆的看着仲清潇洒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竟然握紧了手中的水袋，如果此刻有谁走过，一定会发现他完全红透了的脸颊。

    这是第一次，翟驭拼命压下自己堪称雀跃的心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间清凉的晚风吹在身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仲清心里飞掠而过，就好像突然间拨开了迷雾一般，让他清醒了过来。

    也许他对莫琅环有些太在意了，仲清一边回忆着那篇小说里的剧情一边想，而且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对莫君邪的防备渐渐消除了，这个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仲清加快了步伐向着莫君邪走过去。

    路过阳神族族长柯叶尧身边的时候，仲清多看了他一眼，恕他实在不能理解莫君邪的想法，既然想让柯叶尧爱上莫琅环的壳子，为什么现在却冷漠堪称粗暴的对待这位明显脑子秀逗了的叶族长。

    这位少年得志的族长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虽然很多都是他自作自受，让莫君邪轻飘飘收拾了一次又一次。

    仲清没有过多的去想这位叶族长的事情。通过几天的努力，他们终于走出了阳神族的族地，向着莫家族地出口进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家的族地空间会与阳神族意外接壤，可两个空间的缝隙总是很不稳定的。

    就算几个人拐走了阳神族的族长，阳神族却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个追兵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没有人意识到族长被人带走了。可是那个一面之缘的大祭祀，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让仲清隐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只是这么几步，仲清就已经走到了莫君邪的面前，假寐着的莫君邪有些懒散的靠在树上，但即使是这样，也让人无法忽略他周身的气场。

    第52章 幻境（一）

    仲清走到了莫君邪身边坐下，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前面一跳一跳的火焰，让他波动的心逐渐沉静下来，不可否认，莫君邪一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当然这是在无视对方凌厉气场的条件下。

    知识渊博、学富五车，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到他，又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放在心上，认识莫君邪这么久以来，就算再怎么防备，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极富有个人魅力的人，不自觉得被他吸引，无关风月。

    “这个林子有古怪。”听着火堆里传来的啪啪声，莫君邪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火光掩映在莫琅环艳丽的脸上，显得有些肃穆“也许我们还没有逃出去，或者说我们一开始就落入了那位大祭司的陷阱里。”

    莫君邪声音依旧还是冷淡的，没有什么感情波动。但仲清却从他的话里面感觉到了一丝……雀跃？

    像是照应着莫君邪的话一般，周围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白雾，也许从一开始它们就在蛰伏着，只是现在才露出端倪。随着雾气的积累的，周围的一切渐渐的变得十分模糊。恍惚间，仲清好像听到了莫君邪的声音，不是用琅环软糯的声线，而是第一次听到莫君邪说话时那样他原本的声音，那来自于灵魂的呢喃。

    “原来是老朋友啊。”

    眼前的白雾散去，周围传来了无数的嘈杂声，好像又逐渐远去。

    刺眼的阳光让仲清微微有些晃神，眼前是熟悉的洋房，仲清怔了怔，就像已经走过千百遍的那样，抬起他小小的步子走了过去。

    看着玻璃上映照着那个穿着小西装的小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领口的蝴蝶结衬着那张软糯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严肃又带着异常的认真与执着。

    仲清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间有些违和，却并没有发现哪些不对。他轻轻的推开大门，进入了依旧乱糟糟的客厅。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像是要穿透他的耳膜，可仲清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就如同习惯一样，在路过那个被几个高大的女护士几乎残暴的拖拽着的女人时候，停下了脚步。

    “妈妈。”

    听到了男孩没有起伏的声音，女人如同中了魔咒一般，立刻停止了挣扎，甚至连喉咙里的声音都变得几不可闻，她用呆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男孩离开的背影，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有效的声音，直到男孩转上了二楼彻底看不见了也还是一动不动。

    仲清扶着扶手，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再入目的又是那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跪在血泊中的女人面前，女人看着他表情痛苦但眼里满是眷恋。巨大的愧疚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握紧女人的双手，脑中全是刚才女人奋不顾身冲过来护住他的样子，看着女人脸色变得灰暗直到再无呼吸，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仲清低下头，近乎虔诚的吻了吻女子的额角。女子闭着眼睛，好似安详的睡着了。这个懦弱到极点的女人终于保护了心爱的孩子，只是代价太过惨重了，惨重到让仲清心里那只名为冷漠的恶魔第一次睁开眼睛俯览这片天地。

    令人牙酸的刹车声在不远处响起，听到那稳重的脚步声仲清就知道来人是谁。他挣扎着闭了闭眼，一直平淡的脸上少有的混杂着脆弱和无助。不过这正常，不论他如何早慧，此时的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罢了。

    仲清低着头，只能看清楚来人那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他讽刺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明明眼角胀痛，却没有眼泪流出。

    “你早就有儿子了。”仲清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与面前的男人纵然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真正承认过“让我离开吧。”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

    “小舅舅……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请你放过他吧。”仲清下意识的抓紧了了怀中的已经逐渐冰冷的人。

    “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第53章 幻境（二）

    四周雾气浓郁，但挡不住君邪的视线。他微微直起身，黑夜变为白天，却看不见太阳。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森林消失不见，脚下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蜿蜒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君邪瞥了眼倒在一旁的仲清，此时仲清眉头不自然的拧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梦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不仅是仲清，其他人也陷入了迷障，只是各自的反应不同罢了。幻阵考验修士的心智，越是高等就越危险。很明显能在不知不觉间困住元婴期的阵法可不是过家家，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不过到了君邪这个层面上这玩意也没什么用了。

    大概所有的幻阵都会将中招的人最恐惧的一面展露出来，一步一步的拨开人心中最坚硬的保护壳，然后给与最柔软的部分致命一击。心智不坚者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无关修为，完全是个人意志力的问题。

    君邪循着小路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能迷住他的阵法，肯定不是这个低等修真星球的修士能够做到，而这阵法的路数过于熟悉，在他的记忆里，恰好有一个人能够符合，不过这个人已经失踪了好久，所以于公于私他一定要去看看。

    从见到这个阳神族族长开始，君邪就意识到这个小世界低等的远超他的估计，不然能以一己之力毁掉半个龙岛，君临妖界闯下赫赫威名的阳神族大族长后人怎么会变成这个德行，要是让其他几族知道了，阳神族早就贻笑大方了。所以这个小世界跟他原本的世界根本连一点联系都没有。

    好吧，魔尊大人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征战四方的日子了。

    至于倒在一旁的仲清，如果他连醒来意志力都没有，魔尊大人才懒得看他一眼。

    雾气再次遮住了莫君邪远去的背影，被留下的仲清脸色已经几乎惨白了。冷汗不住的从头上落下，口中是破碎的呢喃，已经是深度梦魇的征兆了。

    此时的仲清眼前全是刺目的猩红。他看到小舅舅亲手将他的骨灰放入陵墓，不过三十二岁年纪为了他一夜白头，彷徨间惨死路边，甚至连尸骨都被随意的丢弃。他看到一直想保护的孩子，因为他的无能循着命运落入了那群人的手里，被折辱的生不如死。甚至连高傲淡漠的莫君邪也因为他的过错永远闭上了眼睛，从此再无声息。

    他身上沾满了鲜血，也许是他自己的，也许是小舅舅的，更可能是妈妈的，耳边全是莫琅环的声音，一会儿糯糯的笑着喊他“仲清哥”，一会凄厉的尖叫“救命”，甚至还杂有小舅舅撕心裂肺的痛哭。嘈杂的让他恨不得捅破自己的耳膜，这么想着，仲清的确这么做了。

    天地间终于安静下来了，仲清奇异的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感，也许是因为麻木了，让他的思维很是迟缓。然而心底里却传来一个极其微小的声音——这一切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