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话若摆在当年,兴许东方不败还挑不出什么错来,可坏就坏在他已经活了两辈子,上一辈子的事可都刻在了骨子里。江南四友只顾弹琴喝酒,绘画弄棋,这才给了向问天可乘之机救出任我行。若非如此,又怎会有的后来任我行领着令狐冲上黑木崖的那场好戏?
事到如今,东方不败倒有些懒得去追究了,转而道“带我去见那人。”
江南四友闻言,不敢怠慢,忙招人将前去送池清到厢房的丹青生叫来,五人一同去了地牢。
梅庄地牢建在西湖之畔,深入地底百丈有余,牢底正处西湖湖底。囚犯要想从此逃出,必定要凿穿牢顶,届时西湖之水灌入,却是必死无疑。黄钟公领着东方不败在昏暗的地道中过了好几道门这才在一扇破锈铁门前停下,而后四人各自掏出一把钥匙,在铁门的孔锁处转了几圈,用劲一推,破锈的铁门叽叽嘎嘎了几声后向内打开。四人立马倒退三步,立在了东方不败身后,似是相当忌惮牢里那人。
东方不败瞧了眼牢内,道“你们四人先下去。”江南四友闻言,立马退下。
东方不败从壁上取下一盏油灯,走入室了中。室中昏暗潮湿,借着微弱的灯光,这才瞧清的那囚室的模样。不过丈许见方的地牢,靠墙处摆着一榻,榻上坐着一人,长须垂胸,胡子满脸,瞧不清面容。
那人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欲待开骂,却瞧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容,登时双目瞪得犹如铜铃一般,身形剧晃,引得的铁链啷当作响,半响,才从骨子里咬牙切齿的吐出四个字“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执着油灯,步态从容地走到了那人面前,开口道“任教主,好久不见。”
此人闻言,恍若听到了甚么可笑的笑话,仰头狂笑了了起来,笑声夹杂着内力,直震得人耳中嗡嗡作响。待他笑够了,这才看向东方不败,道“确实好久不见。”
此人便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
东方不败如同故人叙旧一般,问道教主这些年过得可好?”
任我行道“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东方不败道“那就好,也不枉我一番心意。”
任我行道“你将我关在西湖湖底,教我不见天日,竟还是一番心意,那真是多亏你了!”
东方不败轻叹一声,道“我原不过是日月神教一名副香主,得你破格提拔,还指定为下任教主,这才有今日。任教主,你待我的种种好处,我永不敢忘。”
任我行道“难为你还记得,只怪我当初糊涂,才会对你委以重用。”
东方不败道“你不是糊涂,而是心里清楚,所以将本教至宝‘葵花宝典’传给了我,不是么?”
任我行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但见其下颌光洁,面如傅粉,竟是半点胡渣都没有,忍不住笑了起来“东方不败,恭喜你练成了‘葵花宝典’上的功夫。”
东方不败见其一脸讥讽的模样,并无一丝动怒,道“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想同任教主商量。”
任我行道“你还能有事要跟我商量?”
东方不败道“是关于盈盈的。”
任我行霎时心中一片冰凉,道“你说甚么?你把盈盈怎么了?”
东方不败淡声道“我见盈盈颇具慧根,想送她去少林历练一番,不知任教主意下如何。”
任我行闻言,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怒吼道“东方不败,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朝着一个女娃下手算什么东西?你要是敢动盈盈一跟寒毛,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东方不败瞧着任我行此刻失常的模样,想起前世他苦苦哀求任我行放过杨莲亭时的情形,委实是天差地别,不由轻笑了起来。“任教主何须如此盛怒,盈盈是我自小看到大的,难道还会害她不成。盈盈此番能上少林寺修行,少不得上辈子积下的福气。”
“你将一个十多岁的女娃送去少林寺,竟还敢说是她上辈子修下的福气!东方不败,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任我行双手不停摆动,似要扑上前掐住对方的喉咙,只可惜手足都铐在铁铐之中,动弹不得。铁链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发出铮铮的声响,此时的任我行像是一只暴动的野兽,咆哮着想要扑上前咬住猎物的喉咙,无奈被困于牢笼,只得用一双狠毒目光狠狠地看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粉身碎骨。
东方不败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待任我行骂够了,这才道“任教主,今日我这话是带到了,我会替你照顾好盈盈,你就安心去吧。”说罢,拂了拂袖上本不存在的褶皱。
任我行察觉不对,却是为时已晚,就见东方不败袖口一拂,一团粉红事物一闪便直直朝他飞来,想要闪躲已是不及。方才还怒发冲冠恨不得将对方抽筋扒皮的人,瞬间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首,眉心、人中处都是细红小点,微微渗出血来。
东方不败瞧着任我行,道“对待敌人,不能有一时半刻的掉以轻心。这话还是你教我,任教主,你怎么就忘了?”
任我行瞪大了眼珠,似是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奈何再也开不了口。
东方不败轻叹一声,道“其实你我处心积虑一辈子,谁都没赢。”说罢,转身离开了囚室。
回到房间时,就见池清一脸全神贯注地站在案桌前,手中捧着一副卷轴。
“在瞧甚么?”东方不败上前问道。
池清动了动手中的卷轴,道“兰亭序。”末了,补上一句“真迹。”
东方不败瞥了一眼,道“你若喜欢,我让江南四友送你。”
池清道“这倒不必,要真送我,怕是失了那股稀奇劲。”说着,转头瞧了他一眼,道“怎么,不高兴?”
东方不败道“未有。”
池清笑道“我还不知道你?难保不是干坏事去了?”
东方不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惜池清恍若未见,自顾自地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我来猜猜……嗯……可是任我行死了?”
东方不败微愕,道“你怎会知道?”
池清挑眉一笑“你每回借故将我支开,就保管是干坏事去了。”
东方不败闻言,有些不乐意,正要走开,就教池清抓起他的手亲了一口,道“好了,不逗你了。方才你让我先离开时,我就有些怀疑,想起你曾说过将任我行关于西湖底的事,这才有此想法。盈盈这回闯了这么大的祸,你又应了童大哥要护着神教,又岂会如此轻易放过任我行?只是我不明白,任我行死了,你非但未松口气,反倒不高兴起来了?难不成……”
池清话说一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瞧着他。他可不敢忘记早些年他干的那些好事,再想他夺了教主之位,非但不将任我行斩草除根,反而关在西湖底好吃好住,指不定这其中藏着甚么猫腻?越想越觉煞有其事,忙搂住东方不道“芳儿,你可不能丢下我和锦儿跟人跑了,要不然我天天抱着锦儿在你家门前哭,让全天下人都来瞧你这个负心人。”
东方不败只觉又气又好笑,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甚么?”
池清循循善诱道“芳儿,你要记住。无论别人待你多好,都不及我待你好,你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我过日子罢。”
东方不败不禁笑出声来,无奈道“我不过是有些唏嘘罢了,我同任我行机关算尽,费尽心思,到头来谁也没捞着甚么好处,却是斗了个你死我活。”
池清安慰道“如今都过去了,得失枯荣皆是天命,如今我们只消找到盈盈,就再不用理这江湖的是是非非了。”
东方不败伸手回抱住他,轻叹一声,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可真是个祸害。”
池清诧异道“我?”他怎么也无法将自己同东方不败口中的那个祸害挂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