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十五年后的我 第10节

    看了看周围，柜子上放着把大扇子，下床去给它拿了过来。

    万万肚皮上盖着条毛巾被，仰躺着在和张时迁说话。张时迁侧躺在他的旁边，正拿着扇子给他扇风，眼睛看着万万，温柔得不行。

    明明扇子扇的风没有电风扇的大，万万却觉得比电风扇更凉快，偏过头笑着看着张时迁，眯起的眼睛像两个小月牙。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万万一脸认真地问。

    张时迁看他这样，不禁想逗逗他，“喜欢聪明的，做作业不用我教；喜欢睡觉老实的，不会踢被子；喜欢吃的少的，节约我的钱；喜欢诚实的，不会对我撒谎；喜欢……”

    万万越听心越沉，张时迁说的每一条他都没对上，难受得不行，别别扭扭地把毛巾被拉倒脑袋上，不说话了。

    张时迁挑挑眉，笑着给他把被子拉下来，这样不好呼吸。

    万万紧紧拽着被子不松手，声音闷闷的“等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你就会想和她好，你就会……觉得我麻烦……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张时迁握住他的手，把被子往下拉，万万眼睛红红的，偏着头不看他，小模样委屈得不得了。

    张时迁心软得不行，虽然不太明白万万怎么会这样说，但还是认真地解释道“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不搭理你。我们万万最重要了。”

    万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我保证。”

    “那你喜欢我吗？”万万咬了咬牙，看着张时迁。

    张时迁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万万说的喜欢肯定不是他想的那种喜欢，暗自唾弃自己肮脏的内心，不想让万万难过，又怕他误入歧途，想了想，说“万万觉得什么是喜欢呢？”

    万万没想到问题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但没有过多犹豫，看着张时迁说“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起做什么都会很开心，想和他一起吃饭睡觉，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张时迁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心跳得厉害，试探着开了口，“万万说的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还是对朋友的喜欢？”

    “是对你的喜欢……”

    张时迁沉默了，看着万万红红的耳朵，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挣脱他的控制，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张时迁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万万的话让他心里有点不安。

    这和他为万万所考虑的未来完全不一样，他所考虑的温柔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好像突然之间被万万删除得无影无踪。

    万万突然开始偏离的人生轨迹让他觉得原本可以预料的未来变得毫无踪迹可寻。

    脑子里第一反应过来的甚至不是万万喜欢自己，而是万万喜欢的是男人。各种各样的□□在脑海里炸开，父母的愤怒，同学的厌恶，社会的排斥，最后是无助哭泣的万万。

    他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没有正面回答万万的问题，张时迁甚至不敢去看一眼他的表情。匆匆说了一句今天太晚了，早点睡吧，就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万万的视线，小孩儿在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起身关了灯。张时迁一动不动，但被子里握住的手心都湿透了。万万想湊过来和他靠近一点，手指头轻轻碰了一下张时迁的胳膊，男人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朝里面躺了一些。

    万万就没再湊上来，张时迁以前从来不会避着他的，他有点难过，但又安慰自己张时迁只是没反应过来，应该给他点时间，他对自己那么好，不会不理自己的吧？

    张时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心里叹了口气，睁着眼睛到了半夜。月光亮如白昼，张时迁悄悄翻了个身，果然，万万又把被子掀开了，伸手轻轻给他盖回去，看着万万睡着的样子，心情复杂。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张时迁就悄悄起来了，给万万奶奶说了学校突然有个紧急通知，让奶奶等万万起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冒着晨雾就回了时城。

    万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张时迁没有躺在身边，以为他是先起来了，毕竟一开始的约定是今天下午才回时城。奶奶正在院子里浇水，看万万起来了就给他说了张时迁交代的事。

    万万脸上没什么表情，答应一声后就回房了，奶奶说厨房里还有给万万做的粥，让他吃点。万万答应一声，有些魂不守舍地又回了房间。

    拿起手机给张时迁发了个短信，那边没回，估计是正在忙吧。万万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心里一下子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张时迁昨晚的反应和刚刚的态度让他心里有点不安，万万把手机扔到床上，趴在桌子上有些不知所措。

    昨晚上的话是他前天晚上一晚没睡所做的决定。因为他从来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样的心情，所以那天晚上失眠到半夜的时候，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些关于自己和张时迁在一起的时候的种种反应，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你是喜欢上他了”。

    万万心里有点懵，他是喜欢他，喜欢和他在一起。但他还是不太明白这为什么会让他如此排斥那个人和别人的交往。向回答问题的那个人表达了自己的疑问，那人告诉他，不是那种喜欢，是想和别人处对象的喜欢。万万心里堵住的那倒墙轰然倒塌，心里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是因为喜欢，才不想让他看着别的人，不想让他和别的人有过多来往，不想让他讨厌自己。

    脑子里乱糟糟的，有点甜蜜又有点揪心，想和张时迁说说，又怕他不能接受，但想到张时迁对自己说过的话，他那么惯着自己，这个要求也是会答应的吧？答应和自己永远在一起，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万万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但是，没有，张时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万万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他不知道对方的这种反应代表什么，他不想这样，想和张时迁说说话，想见他。

    办公室里，张时迁把万万发来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复的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正在纠结的时候万万的电话打了过来，手机在手里响了又响，张时迁心口被铃声震得发麻。

    但他还是没接。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想一想。

    奶奶觉得最近万万有点没精神，以前最喜欢的饭菜也吃得很少，小孩子们来找他出去玩万万也拒绝了，就坐在房间里拿着手机发呆。问问万万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孩子也不说，天气又热，吃不好，睡不好，几天下来万万脸都尖了。奶奶心疼得不行，当天就给张妈妈打了电话，让她来给万万接回去，孩子可能生病了。

    张妈妈一听也着急，好好的怎么病了呢？急匆匆就往奶奶家赶。

    万万看到妈妈的时候还有点奇怪，妈妈怎么来了？张妈妈把儿子看了一圈，确实瘦了点，整个人看起来蔫了吧唧，特别没精神。问问儿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万万说没有，就是这几天没睡好。奶奶就说，肯定是晚上太热了，今年夏天是挺热，就让万万妈妈赶紧把万万接回去，一会儿再病了，别让孩子遭这份罪。

    张妈妈一听也是，就对奶奶说，那改天再来看您，还问问奶奶热不热？要不给她装个空调？

    奶奶说不用不用，一把老骨头，不觉得热，快带孩子回去吧，好好歇两天。

    张妈妈就带着万万回去了，开车的时候看到副驾驶上盖着块小毯子闭着眼睛的万万心疼得不行。

    到家后，给万万热了杯牛奶，端上房间的时候，万万正坐在床上发呆。张妈妈端着牛奶走过去，看着儿子把牛奶喝掉，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和妈妈说。又仔细问了问万万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万万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有点困。张妈妈就让他好好睡一觉，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万万心里很难受，这几天他给张时迁发的短信他都没回，电话更是不接，唯一接了的一通还是那个讨厌的大胸秘书接的，用公式化的口气告诉他老板在开会，一会儿再给他回电话。

    小高也不想接的，电话响了好几遍，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很喜欢听这个来电铃声，既然不想接的话静音不更好，走过去看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万万，挑了挑眉，想起了公司里的那些八卦，老板还在开会，看着响个不听的手机，小高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的人似乎没想到电话会被接通，愣了一下才喊了句‘哥……’。

    “老板现在在开会，散会后再给您回电话。”电话那头半天没动静，小高笑了笑，挂了电话。她可不觉得这两个人是兄弟，虽然长得有些像，但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完全不像是兄弟，倒更有些像……情侣？尤其是那天，那个叫‘万万’的小男孩看到自己的表情，估计只有老板那种没有任何恋爱细胞的人才会察觉不到那是吃醋。两人不久前还好好的，从老板老是看着手机笑得一脸宠溺就能看出来。而这几天虽然老板还是看着手机，但一脸魂不守舍，面无表情。估计是两人出了什么问题了。

    想了想自己的前途，小高决定帮帮这两个人。毕竟从老板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处处都透露着在乎。老板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万万是他弟弟，而且，据她所知，老板从来没有提过他的亲人，更何况是弟弟？既然不是亲兄弟，那就更好办了。眼神暗了暗，小高可不满足只做一个小小的秘书，张时迁的能力不可质疑，但她的也不差，如果做不了一把手，至少得成为公司不可或缺的人。

    衣服里侧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原本冷艳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柔和，语气也变得更温柔，“宝宝？怎么了？”

    “你下班了吗？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公司这几天都在加班，也不知道张时迁发什么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和爱人一起吃晚饭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心里对于刚才的决定又坚定了些。一面安慰着爱人，一面整理着今天最后的文件，她也想早点下班。

    张时迁散会的时候，小高已经准备走了，她已经把今天所有该做的工作都完成了。准备出门的时候才告诉老板，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影响工作，自己就擅自接了，还告诉对方等老板散会后会给人回个电话。

    张时迁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了。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张时迁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张时迁拿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屏幕上显示着万万的通话记录。他知道万万一定误会了，但他和小高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并不喜欢小高是一方面，小高有爱人是另一方面。想着万万现在心里一定委屈得不行了，眼眶红红的样子让张时迁很揪心，想给万万打个电话，好好安慰他。

    但又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打电话，让误会就这么延续下去，万万不应该把美好的未来浪费在自己身上，他觉得万万只是一时的冲动，等他以后想明白了，还是会找到一份属于普通人的、正常的幸福。不用面对流言蜚语，正大光明的活着。

    灯火斑斓的城市笼罩在黑暗的夜空下，张时迁突然想起了带万万看启明星的那天早上，万万拽着自己的手，掉下的眼泪仿佛砸在自己胸口，还有那句“我不会让你消失”，一切都历历在目，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他想，如果他答应了万万，给了那个永远在一起的承诺，那么谁又来保证，他会永远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未来不可预见的事太多了，张时迁突然发现，从万万出现开始，这个世界可以预料的部分就越来越少了。

    万万等了一晚上，因为眼睛太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有些酸疼，但还是没有等到张时迁的电话。只好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他只是太忙了，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了，不会不理我的。

    可是，等到第二天的启明星亮起的时候，手机还是安安静静，他觉得张时迁一定是再也不想见自己了。万万忍了一晚上的眼泪还是砸在了被子上。

    他不喜欢这种情绪，但难受的心脏逼迫着泪腺，让他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朋友一样，哭得眼睛通红。万万想，如果张时迁真的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一定不要再喜欢上别人了，喜欢一个人真是太难受了。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万万仔细用凉毛巾敷了敷眼睛，直到眼睛没那么红他才下了楼。张妈妈做了好几道菜，希望儿子多吃点，把少了的肉补回来。万万看着妈妈期待的眼神，努力笑了笑，吃了两碗饭，没有食欲强塞下去的食物让他有点不舒服。

    张妈妈也看出来儿子情绪的不对劲，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心里总是或多或少藏着点小秘密，孩子不愿意说，那就等到他愿意说。得给正在成长的小孩子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但张妈妈告诉儿子，父母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无论多大，都是父母的小孩子。

    万万又给张时迁打了个电话，这次是张时迁接的。

    电话接通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万万是想说的太多不知道怎么开口。张时迁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电话传来机场的声音，张时迁开口叫了一句“万万。”

    万万没出声。

    “我要上飞机了，去d城谈一笔生意。”张时迁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他站在排队登机的人群旁边，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想和万万多说几句，但时间和心里的矛盾告诉他不可以。

    “你不想再见我了吗？”万万声音有些发抖。

    “不，万万，不是。”张时迁听到万万这么说心里难受得不行，“万万，你考虑清楚了吗？我不会……”

    “老板，该走了。”小高看了看时间。

    万万听到电话那边传来那个秘书的声音，咬着牙地把电话挂掉了。手机关机，扔到了家里的鱼缸里。

    张时迁听到电话传来的嘟嘟声，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了女秘书一眼，又把电话拨了回去，提示音说对方手机已经关机了。

    张时迁脸色很难看，刚刚听到万万声音的时候，心里揪得厉害，让他甚至就想这么答应他，答应他愿意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对他好，一辈子惯着他。

    但，女秘书的声音却适时提醒了他，冷静些，不可以，真的不可以。飞机起飞前没忍住，又打了一遍，手机还是关机，张时迁闭了闭眼，皱着眉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不会虐啊（叉腰）

    第20章 第二十章

    看着沉在鱼缸底的手机，万万又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刚刚没有听张时迁好好把话说完，明明好不容易把电话打通了。

    站在凳子上想把手机捞出来，衣服袖子挽到最高也还是湿了一大半。鱼缸里的小鱼被伸进来的手吓得不轻，一个挤一个地躲在鱼缸里的水草下。好不容易抓到手机，万万拿出来甩了甩水，用纸把外壳擦干，试着开机。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又彻底黑屏了。之后怎么按开机键都没反应。

    万万有点着急，和妈妈说了句出去逛逛就跑出去了。张妈妈看到儿子终于愿意出门了，冲儿子的背影喊了句路上小心。

    手机店的大叔仔细看了看，告诉万万修不好了，如果万万没有在刚捞出来的时候就开机，水没有烧坏电路，或许还有救，但现在，他是没有办法修好了。

    万万拿着坏手机坐在公园里，表情落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怎么和妈妈解释手机为什么会坏掉。还有，万一张时迁给他打电话怎么办？短信也回不了……他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太冲动了，完全没有大人的成熟稳重，告白也是，如果自己再等等，变得更优秀一些，说不定张时迁就会答应他了呢？十五六岁的小屁孩，生气的时候还会用手机出气，这样的人别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万万告诉自己要冷静些，张时迁问自己考虑清楚了没有，万万把那天晚上他所考虑的所有的问题又都考虑了一遍。

    他会好好学习，不再动不动就不理人，不再缠着张时迁让他给自己买好吃的，他会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好孩子。他会努力关心张时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是恶心还是变态，只要张时迁愿意和他在一起，他都不会在意这些问题，如果张时迁介意的话，自己就偷偷躲起来就好，不会和他一起出现在别人面前，只要他愿意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一个人好。他会努力说服父母，甚至考虑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告诉他们关于张时迁的一切。

    所有的这些，只需要一个前提，只要张时迁也喜欢他。

    万万回到家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至少眼里有了光彩。

    张妈妈给儿子拿了个布丁，万万吃了一口，把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脸上有些抱歉，  “妈……手机坏了……对不起，我……”

    “没事，你这手机也用了两年了，妈妈给你换个新的！”张妈妈没有让儿子刻意去和她解释手机为什么会坏，孩子能自己主动承认错误就说明他已经准备好承担后果了，而这并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误，所以不需要再继续说明了。

    “妈……”万万眼眶发酸，他觉得自己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对不起。”又说了一遍对不起，而这个对不起是说给父母对于自己未来生儿育女的期望的。

    张时迁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