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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乞 完结+番外 第13节

作者:苏麻麻 字数:21720 更新:2021-12-30 08:56:19

    容珏沉声道,“早就盘算好了,是吧。”

    方了之小声,“原本真的只是想帮你审了这案,听你道了才知是伯遥,我不想两国因这事闹起来,你初登基,不宜开战。若非如此,实在不敢瞒你,你罚我吧。”

    容珏看了他会,口气若无其事,面上却是几分委屈,“伤心了一晚上,还未来得及生气。”

    方了之马上心疼了,“原想跪着求你原谅,可我怕这么做了,也未必能让你欢喜。让你伤心难过是我该死。”

    容珏道,“已经伤心了,现下还让我知道放跑了情敌,心口疼得很。”

    这回轮到方了之不知道该怎么哄,连声说,“对不住。”

    容珏在御书房地面躺下,闭眼小声,“你想放了他,跟我说就是。”

    方了之不敢回话,怕又惹得他伤心。容珏将他拉近了些,道,“昨夜怕你跟着他跑了,方才见到你才心安。”

    方了之鼻酸道,“怕我跑了怎么不追”

    “怕万一你真叛我,追回来舍不得杀你。”

    方了之听着这话,愧疚十倍而生,“我怎可能跑在你面前死了也不会离你而去。”

    容珏静静躺了片刻,方了之小心问,“还难受么”容珏摸着胸口,“这里痛。”

    方了之急道,“我去请太医。”

    容珏伸手拉了他伏在自己身上,闭眼低声问,“你跟他有过么”

    方了之拧了拧眉,“有过什么”

    “装傻”

    “没有过。”

    “没抱过”

    方了之无奈,“抱过”

    容珏忽地睁开眼睛,“真不该放了那厮。”

    方了之将他龙袍解开,以手放到他胸前揉按,“还疼么”

    容珏嗯了声,“多按会儿。”

    方了之应是,边按边道,“谢你信我,心疼我,为我放跑了重犯。谢你原谅我,不责我,我心里感激得很。”

    容珏随口道,“话怎么这么多,少说两句。”

    方了之点了点头,把嘴巴闭上,手上继续。

    按到方了之手酸,容珏终于道,“好点了。晚上给我接着按。”

    方了之点头,“知道了,这是罚我呢。”

    容珏不置可否,起了身,“我一夜未眠,一天未食,你还不该主动点么”

    方了之连声道是,伸手去把容珏衣领系好,又将案上参茶递到他嘴边,讨好道,“我去给你传点吃的来。”

    容珏嗯了声,“把凌彻叫进来。”

    凌彻入了御书房方知伯遥跑了,将前后事连着一想,便知跟方了之逃不了干系。刚想开口,便听容珏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别开口。”

    凌彻心思这是有心包庇了,于是封口不言。容珏正想着怎样令凌彻在朝堂撒这个谎,方了之便端着碗莲子羹,一盘点心入了来。容珏看着方了之的乖巧小媳妇样,嘴角勾起道,“来喂我。”

    凌彻一脸不忍直视,低头待命。方了之心中有愧,只好乖乖上前,将碗放下,取了勺盛了一口喂到容珏嘴边。

    容珏于是坐着等他喂完一整碗,方开口,“凌彻,朕要你办个事儿。”

    凌彻领了命后算是明白了,却心怀不安,“主子,那人真的不追么能在京城重地干这事儿,还出手如此阔绰,怕非寻常人。”

    容珏瞥了眼方了之,“不追了。有人舍不得他死。”

    凌彻不再多话,躬身道,“臣这就去办。”

    容珏于是招手唤凌彻近身。凌彻走近,容珏顺手拿了块桂花糕放在他嘴边,“赏你的”。凌彻只得张开嘴吃了,心里直叫苦,暗道你俩闹别扭,能别玩我么

    方了之尴尬一笑,“劳烦凌统领了。”

    凌彻于是躬身拜了下转头便溜了。

    容珏将一大叠折子放在方了之面前。“我一夜未眠,现准备睡一觉,你给我看完。”

    方了之点头,“知道了,你睡。”

    容珏打量他道,“今儿真够乖的。”

    方了之略笑笑道,“给你添麻烦了,全凭你吩咐。”

    容珏满意地哼了声,闭眼靠上椅背。

    方了之坐于梯级之上,将奏折翻开。

    翻到一半,忍不住笑了,孙慕以礼为由,请赵容珏以江山为念,与皇后举案齐眉,以早有嫡子。

    看来这孙妃没少被皇后奚落刁难,逼得自己老子上折请皇帝宠爱皇后。

    方了之将折子抽出,看了看容珏的睡颜,忆起第一次见这人的景象。

    隆武三十一年,隆武帝在这一年生了几次急病,前朝立储之声纷起。这年深秋,隆武帝带着宠妃与两个儿子,容冕,容珏至奇门山游玩,一路轻车简行,随从极少。

    奇门山,传说鬼谷先生门徒立派于此,两百年不衰,历代历朝在此拜师出山的人才不计其数。以至有传言称,天下军师,刺客,谍间,奇诡之士,乃至算命测字,相学异术半数出奇门,奇门门主若振臂一呼,大可与天下之主分庭抗礼。因怕遭君王灭门,奇门门规,凡门中嫡传,只可收徒,不可出山。

    明面是游玩,可隆武帝却存着别的心思。三十五年前他在此得一锦囊,其后四年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终得天下。称帝后他数度派人前来求贤出山辅政,均未如愿。今渐觉自己春秋无多,终亲自上门,欲寻将来为储君辅政之才。

    隆武帝尚未上山,奇门门主便知来意,派人送来书信,“奇门两百年门规,只收徒,不出山。”隆武帝虽三番四次请不出人,极是恼怒,但碍于奇门从来诡谲,也不敢随便派人烧山杀人,左右权衡之下,送出密函一封,问天命归于自己哪个儿子。

    奇门门主遣人回信,附上门中祖师奇门遁甲一本,留言道,“得天道者,天命自归之。”

    方了之看着容珏,嘴角勾了勾。想起自己当年年方十四,陪着野心勃勃的伯遥跑到山下偷看大衍帝王是何长相,结果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大衍皇帝没看一眼,整个魂魄交予皇帝身旁的七皇子,眼前此人。

    容珏将身子蜷了蜷,方了之顿时移开视线,而后又自嘲笑起来。十四岁后的数年,他在暗,容珏在明,他便是这样偷偷看着容珏,直到今天,此人和他相爱,他依然留着这个本能反应。

    方了之见着容珏额上渗出细汗,便轻声唤内监再去取冰,又至容珏身旁将他领口打开些许,怕他在这酷暑天气里热着。容珏察觉,伸手握住他的手,睁开眼睛,笑道,“想干什么”

    方了之垂眼道,“怕你热着。”

    “折子看地怎么样了”

    “孙大学士以礼为名,请你宠爱皇后,以早诞下嫡子。”

    容珏将方了之抱坐身前,“朕该怎么复他”

    方了之平静道,“你是该宠爱皇后,也不该三番四次把孙妃扔下,让她受人奚落。”

    容珏身下物硬起顶着他,“我是应该,可是它不答应,它想宠爱你。”

    方了之躲不开,被顶地迅速耳红,“我可没法给你生个嫡子。”

    容珏以极为可惜的表情叹了口气,便将他抱起按在龙案一叠奏折上,“趴着。”

    方了之心道这下惨了,却是不敢违逆他意,趴着一动不动。

    容珏将龙袍腰带解下,反缚住他手,将他官袍撩起。

    内监此刻抱着一大块冰出现在眼前,因以为容珏仍在休憩,悄无声息地便进了书房,见了眼前此景,急忙将冰放下,跪着爬了出去。

    容珏笑了笑道,“你让他拿的”

    方了之嗯了声。容珏乐道,“正好。”

    方了之一阵惊恐,“你要干什么”

    容珏拿起朱笔,撩开方了之里裤,将他一腿提起,沿着他股间褶皱一笔笔描画。方了之登时全身紧绷。容珏命道,“不许动。”说完便去取冰。

    “陛下,白日宣y,御书房中,搞不好等下有臣子求见,你这样实在不妥。”方了之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趴在御书房案上,心中极是不情愿,却因着昨日做下的事而愧疚,不得不顺着他。

    方了之话刚说完,后门便一阵凉意,不由全身颤了颤。容珏以朱笔沾冰直接探了进去。

    “啊”方了之大呼一声。这一声后,候于书房外的侍卫面面相觑,皇帝和宠臣单独在内,这动静不知该不该冲进去护驾。

    容珏小声道,“这才刚开始呢,你想叫来人看么”

    方了之咬牙愤愤道,“你你你昏君,你还不如把我送刑部去。”

    容珏坐下道,“朕也非昏君,折子还是得看。你趴着,我看。”

    容珏一手拿折,一手拿笔,一本折子看完,朱笔已在方了之后门来回抽动十来回合。十来份折子看完,方了之身后全湿,冰水混着欲液滴滴答答。

    方了之双手被缚,被撩的想抚触前身而不能,求道,“给我吧。”

    容珏不应,“你不是叫我昏君吗折子没看完呢。”

    “你真有心看折”方了之咬牙道。

    “有啊,朕念你听听。”容珏握笔之手不停,口中念道,“这封,弹劾吏部尚书”

    方了之听着容珏念叨,心中焦急想看这折子的内容,却是耐不住身后不断被挑逗,连声讨饶。“我错了,你不是昏君。”

    容珏把折子撂下,问,“先看折子还是先要了你,你自己选。”

    方了之心里把容珏骂了一百次昏君,然后眼泪汪汪道,“等会再看折子吧。”

    容珏亦是强忍了许久,早就等着这话。朱笔抽出,方了之低哼一声。容珏看着他扭了会,笑道,“别急。”

    容珏在一盒子印章中拨拉许久,挑了一块圆润玉石,以手温润了润,塞入方了之被冰水刺激了许久的地方,“擒住先。”

    “我他”方了之已经脏话快出口,却是苦熬,把后面的妈字咽了下去。

    “别玩花样了。”方了之求道。

    容珏将硬物在他身后蹭了蹭,“刚刚认识我那会可是说什么花样都受得,如今骗得手了想赖账”

    方了之将那玉石擒得往里滑,苦苦忍耐,连连求饶。

    容珏见他极是辛苦,终于将那玉石勾出,将自己送入,道,“你竹马都已想起来了,还未跟我坦白。逼得我放跑了大敌,这点罚还受不得么”

    方了之得到大赦般牢牢擒住身后之物,连道,“受得,该罚。”

    第46章 裁断

    方了之被容珏的炽热填满,只觉从未这样需要过他。经过这冰火两重的罚后,感觉自己又体验到了一个新世界。从小在山里静修习武,清心寡欲久了,跟着这自小在宫里长大的皇帝,算是见识过了帝王是多风流不堪,花样是多么层出不穷,调弄起人来又是多么轻而易举。

    方了之被罚完后,二人皆在这大热天里气喘吁吁。方了之双手仍未解,容珏随手扯了方才孙大学士那奏折给他擦了擦。方了之一脸震惊,心道你可真是个昏君哪

    容珏看他那表情,眼中一丝厉色闪过,方了之生怕再被罚一次,赶紧换了副脸色,讨好道,“可以把我手解了么”

    容珏干咳了声,伸手将方了之手腕上的结抽了。方了之被绑住许久终于得救,将发麻的手腕松了松,便赶紧为容珏将衣袍整好,系上腰带,如小娘子般温顺乖巧。

    容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慢悠悠道,“和那伯遥怎么认识的”

    方了之为难地顿了下,“一定要答”

    容珏见他那老大不乐意的表情,随手将一封折子递到他手上,“经御史台风闻言事递来的,看看。”

    “吏治。历朝历代避不开的问题。”方了之将那奏折展开,道,“此人很有见地。历来开国君主必大刀阔斧整治上下官吏,可往往没过几十年,贪腐之风必然再起。尤其地方基层小吏,几乎没有升迁调动机会,又在当地根基极深。官员上任若控制不住他们,便是难以施展拳脚,往往对这些人睁只眼闭只眼。官员们有品,三年一考,做的好的升迁,做不好的贬谪,便是几年一调,倒是小吏是无品无考,无甚指望也无人管制,时间长了,最祸害百姓的便是小吏们。”

    容珏看着方了之发笑,难得他刚刚被自己如此折腾一番,能这样快正儿八经地谈起政事来。

    “此人胆子不小,说是弹劾吏部,实际乃是说朕的吏治大有问题呢,是吧。”容珏待他看完,将折子拿回,漫不经心拿起茶盏,润了下喉。

    方了之拍马道,“陛下是明君嘛,若是昏君此刻该动怒了。历代吏治皆是难题,哪怕严刑治好了几十年后也是卷土重来。”

    容珏手勾了勾,唤方了之近身,“跟朕出去民间看看。朕要亲眼看看是否如此。”

    方了之心道,你出去能看到才怪。却是婉转答道,“陛下,如今朝野还有许多事待处理,孙妃又有孕在身,是陛下第一个孩子,还是将这事儿先放一放,不急在一时。”

    容珏看他那样,眼神不屑,“你才不是这么想的,你想的是我自小长在深宫,不知民间疾苦,养尊处优惯了,若真下去,地方官员必定如临大敌,怎可让我看到真实景象,对吧”

    方了之心思被容珏猜了个十足十准,暗道竟未发觉这人把自己摸地如此明白,不禁有点胆寒。

    “等孙妃顺利诞下皇儿,朕跟你出去玩玩。”容珏唇边带笑,又道,“上这折子的,两年前的科举状元,叫王文元。”

    方了之知道还有后话,沉默等着。

    “朕那时为情所困,糊涂透顶,父皇不满多次,竟然最后还是传位给我,方卿,你说父皇怎就这样偏心呢”

    方了之眉心动了动,“先皇对陛下一向是偏爱的。自古储君之争皆是君王喜好之争,有几人真能像李世民那般杀兄逆父。陛下自幼聪慧宽仁,自然得先皇器重。”

    容珏盯着他看,似要看他心底去,许久后道,“姚庆你认识的,对吧。”

    方了之低头嗯了声。

    “梁延跟朕说他死了。”

    “陛下,先皇容不下这样的人,死了也很正常。”

    “朕没有跟你说是父皇杀的。”

    方了之神色如常道,“陛下说梁延告知陛下,那不是暴毙便是先皇下旨杀了。”

    容珏嘴角一勾,“梁延从未在朝堂露面,连官册中都无他的名字,朕都是在父皇驾崩前才知晓,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方了之抬起头,双眼黑瞳深邃地看他,不说话。

    “你对朝臣履历一清二楚,连我不知道的你也知道。除了是父皇监控朝臣的暗桩,朕想不出来你还能是何人。”容珏缓缓说出这句话,没有喜怒,也看不出态度。

    方了之微微透了口气,回道,“我确实为你父皇办过事。”

    容珏笑了笑,“很好。没骗我。可你不止如此。”

    话到此即停,不再追问。

    方了之将官袍整了整,道,“这身衣服穿着怪不自在,明日还是穿侍卫服来陪你吧。”

    容珏不置可否,拿着折子漫不经心道,“在朕手里,不会有见不得光的机构官员。枢密院,朕要改制。”

    方了之心一惊,却是没说话。

    “朕,要跟你做许多事。下察吏治只是一件。待萧明把人挑好,朕要和你一起去镇西军中看看。北境边关朕也想去,你那伯遥,朕终归要会会。朕要和你看一看这天下到底是何模样。”容珏边看边道,语气和缓,却是透出天子的千钧之势。

    方了之本想说离开朝堂,远赴边陲并非君王该做之事,却不知为何听了容珏想跟他做的这一切,心中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拒绝,于是道,“为君之道,并非独断专行,再英明的帝王也终归是一个人。陛下光明正大,用人不疑,必为明君。”

    “这话怕不是真心的吧,半个时辰前还骂我昏君来着。”容珏没事人一样将朱笔拿起,沾了朱砂复折,方了之想起那笔在自己敏感之处反复撩动了这么久,竟仍被他拿来批复朝政大事,心里又骂了句,“昏君。”

    容珏心里却是在做着和方了之一道出去看遍江山的美梦,不成想被九儿一声叩门打断了。

    没人比九儿更知道容珏关了方了之单独在御书房内是在做什么,自是不敢随便进去,然而眼前已经排了一群人,不得不轻叩御书房大门,“陛下,审刑院院事张甫安、刑部尚书林全、大理寺卿韩昭在外候了多时了。”

    容珏一听这话就头疼起来,看着方了之道,“必是告你状来的。”

    方了之轻声嗯了下,“院事不请罪不安心。林全回了刑部办公,大约也知道这事儿了。皇上令三部审的案子,现主犯丢了,怎么都不敢不来。”

    容珏笑了笑,“你出去叫他们进来。”

    方了之抖了下袍脚,走快两步,将御书房门打了开。道,“三位大人请。”

    这一声便让三人齐齐发愣,张甫安更是一脸怨怒看着他,怕他恶人先告状来了,便是打死也猜不到这厮原是在这跟皇帝颠鸾倒凤。方了之低了低头,让了路给三人进去。

    三人进了书房便行大礼。张甫安是最为忐忑的一个,眼神余光直打量容珏,猜测他心思。

    “三位一起来,何事”容珏神色如常,全看不出喜怒。

    “臣该死。”张甫安刚刚被叫起身便又跪下。

    “人犯丢了,你不在院内,朕知道了。”容珏口气淡淡。

    林韩二人见这态度均不开口。张甫安心中极慌,低声道,“臣不在,是因”

    容珏打断,“如果不是出去办公事的,就不要说出口了。做错事还找理由,罪加一等。”

    张甫安瞬时万分惶恐,知道这理由是不能再说出口了,却是不知等着自己的是何罪名,额头贴地,不敢再说话。

    “敌间头子在你牢里跑了,传出去叫人笑话。此事不可再张扬,朕已秘命人追杀,若是追回来了,免了你死罪。”容珏眉头动了动,怕张甫安还不知趣,又加一句,“你给朕回去把该收拾该清理的事办了,不该说的话少说。”

    张甫安毕竟亦是在朝多年,听到这总算是明白了。容珏要保他一命,封他的口,为的是保住那位来历不明的方大人,于是心下大松一口气,叩首道,“谢主隆恩。”

    容珏看了眼张甫安,心知他轻易被方了之骗走乃是存了想攀附的心思,道,“你办公事期间不在官衙,理由朕不想听,该怎么定罪,你自己知道。”

    张甫安捡回一条命,此刻便是怎么被罚也认了,诚心道,“臣知罪,臣愿领罚。”

    作陪的林韩二人更是人精,从进门见了方了之开始,始终未发一言。容珏转而道,“此事下狱的朝臣在大理寺押着,可有进展”

    韩昭道,“臣已经粗粗审过,人人均道不知那是北辽敌间机构,承认受贿,不肯认通敌。”

    容珏冷哼了声,“倒是个个不傻,怕被灭族呢。都透了些什么出去,可审出来了”

    韩昭回,“臣已整理好供状。大多为朝堂人事任免,朝中大将的个性履历,大衍军中部署,还有”

    “还有什么”容珏见韩昭面色一滞,问道。

    “还有陛下喜好品性,后宫状况,有无男宠,男宠叫何名字”韩昭说到后头声音愈发小。

    容珏瞄了眼方了之。方了之立即心虚了,低头看地。

    “倒是对朕私事感兴趣的很。不愧是蛮子。”容珏嘴角勾了勾,那话后头的蛮子二字是说的咬牙切齿。

    容珏沉吟了会,道,“林全,着刑部核了案情,定罪,报朕。除了卢宁和与他通消息的四人,余下的酌情处理。”

    方了之听了这话,知道容珏愿意按他的意思,手下留情,于是抬头看了看他,给了一个崇拜欣赏的拍马表情。容珏视而不见,故意将方才调戏他的玉章拿在手上把玩,笑道,“问朕男宠,可有人回”

    韩昭跪下,不安回道,“有人道是皇上身边的九公公。”

    容珏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谁透的,这样没眼色回去给朕掌他的嘴。”

    韩浩应了声是,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倒却是未瞧见身后立着的方了之更惨不忍睹的表情。

    第47章 守身

    整整一下午,从烈日炎炎到日斜西山,方了之陪着容珏将他那堆折子扒拉完了。皮鼓声响,容珏仍是赖在书房不想动,一点没有要往后宫挪屁股的意思。方了之心下一算,啊,这大约是该和皇后例行公事的日子,于是想着怎么开口说告退。

    “别想走。答应了给我揉胸口呢。”方了之未出声,容珏倒是先开了口。

    “今儿似乎是初一呢,陛下不和皇后娘娘陪着太后进个膳么,若让太后等得让人来请可显得陛下不近人情了。”方了之嘿嘿一笑。

    容珏心里烦的很,料着皇后和孙妃这会该在太后宫里了,然而却是半点不想动。打方了之晕过去一回后,连和皇后逢场作戏都免了,后宫众奴才都看出来他刻意冷落了皇后,他自己的娘又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这初一十五的家宴,简直就是让他宠幸皇后的鸿门宴。前朝臣子叫着,后宫太后催着,无非都为了个嫡子而已。

    “去我宫里等着,用完膳我就回去。”容珏倒是铁了心一般,脑中算盘打好怎么推辞了。

    方了之哀叹一声。容珏便不满道,“怎么了,又没想折腾你,给我暖暖床也不乐意么”

    “陛下,这酷暑天气,还要暖床么”

    “朕宫里凉快。”

    “”

    方了之见容珏那凛然神情,便知道是拒绝不了了。

    容珏满意地走了,心道鸿门宴虽危险,好歹自己宫里还有个念想。

    然却是打死没想到,方了之在他宫里的奇遇。

    这边容珏陪着太后、皇后、孙妃吃着各怀心事的家宴。容珏心情不错,笑意盈盈,还能腾出心思来关怀了孙妃两句,皆因想着宫里有个在给自己“暖床”的。

    “皇儿”,太后将那银丝鱼羹慢慢咽入口,缓缓道,“今日你舅母来看我,带着云儿,云儿如今也出落成大姑娘了,水灵灵的,聪明可人,谈吐甚好,让我见了很是欢喜。”

    容珏哦了声,道,“云儿表妹,父皇很是喜爱她,朕记得。”

    太后微微笑了下,道,“那孩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心思,见了我竟道若是能日日来宫里陪我便好了。”

    容珏一怔,开始知道这话儿要往哪里去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他母后的着急程度。

    “母后见她有这心思,擅自做了个主,把她留下来了,这会儿当在你宫里了。皇儿,她是你的表妹,你可要善待她。”

    容珏差点将一口汤水喷出,着急咽下去之后,忙道,“母后,你说什么”

    一桌人里只有苏惋见过那人在皇帝寝宫里,也便只有她知道皇帝这会是什么心思,当下就想笑,却是按捺着等着看这出戏怎么演。

    太后却仍是不疾不徐地道,“皇儿你许久未召过人了,云儿是个可心的,温良贤惠,懂事乖巧,母后便为你做了这主了。”

    赵容珏此刻心里是一万个“完了。”这召幸妃子是个什么程序他一清二楚。未免这从来不用自己宽衣的皇帝亲自动手,皇帝的女人从来是内监以被子裹着光着撂在他床上。这万一某人和他那表妹短兵相接,赤身相见,这简直是没法更糟了。要是个普通女人哄哄也就算了,偏生那人是他表妹,这要是受了这等奇耻大辱,闹到太后那去,方了之不死也得死了。

    顷刻间便是饭也吃不下去了,起身便要走。太后见此情形,不禁乐道,“哀家还担心皇儿怪我,没想到皇儿也有这心思,怎不早说呢”

    容珏便是连一个字都来不及回复了,礼也未行就快步出了福宁宫中。容珏后脚刚离开,苏惋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后咳了一声,苏惋方知忍了这幸灾乐祸的笑意。孙妃见了皇后失态,便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反应却是全然不同,一股子心酸无奈交错,将手上帕子攥了攥。

    那头方了之被容珏下令到宫里等着,便也只好遵旨而行。容珏宫中宫人早就对此心照不宣,各个见了他低头不言,悄声退出去。原本方了之倒也是没那么嚣张无礼,会先爬上龙床等着,无奈白日里被赵容珏折腾太过,用过膳后便觉疲累,四顾无人,便也偏巧想放肆那么一回,上了龙床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睡了不一会便听到宫外动静极大。一听这声音却不像是赵容珏回来了,立马醒了神,一个激灵便裹着被子滚到了床下。直到见到两个内监抬着人进来,心里才算明白了,原是有召幸的妃子给抬了进来。

    方了之眉心锁了下,心道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宫里的门道他也不愿多想,却是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只好蜷起身子往里滚了滚,暂且躲在这龙床之下。

    好在赵容珏这赶来的脚程也算快。外头宫人虽知道此刻寝殿中有着一男宠一女子,却也不敢过问当今天子的床上花样,见了容珏急急而来,一个个面不改色,倒也像什么都未发生。容珏见了这毫无动静的态势,心放下一半,步入殿中,却只见龙床上被薄被裹着的武沐云,不见心头牵挂那人。武沐云见着容珏这急急而来的步态,脸颊便是已红了起来,轻声唤了句,“容哥。”

    方了之在床下把这句称呼听了个一清二楚,竟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此刻容珏未见到他,心中极是不安,却又不好当着武沐云的面找人,只好先耐下性子坐下,道,“云儿,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云儿在此,自是为了侍奉陛下。”武沐云话毕便就要从薄被里钻出来。

    “你等等。”容珏忙出声阻止,心道我跟你做出戏倒是无妨,却不知那人现躲在何处,万一给他见了去,晕在当场可怎么得了。

    容珏轻咳了两声,道,“云儿,我从小便当你妹妹,没这个心思。”

    武沐云听了这话,便是心中如雷击。自己已经光身在此,断无回头之路。于是也不顾容珏之命,就要从薄被脱身出来。

    容珏惊地连退数步。武沐云见这架势却是更加讶异,暗道这表哥从小便招许多人喜欢,风流之名当不是白得的,自己的姿色还不至于令他倒胃口吧。这么想着,便又将身子往外挣,眼看那白如玉的前胸便要挣出薄被,武沐云脸上一丝红晕,更是多了几分妩媚,眼波流转,朝她那俊容无双,自小倜傥的表哥望去。

    未料想容珏全然不顾这春光在前,尴尬之后便是态度转硬,喝了一声,“懂不懂规矩”

    武沐云数年未见这表哥,只记得年少时他的柔情有礼,温润如玉,被这一喝才知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敢妄动,于是将堪堪挣出的半个身子又裹了回去,面上却是委屈地快哭了。

    容珏见状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别怕。没有责你的意思。朕今日实在倦了,也不知母后将你送了来。朕改日”

    话未说完,武沐云便知这是要将自己完璧归赵了,她亦出身高贵,耐不住这毫不留情的拒绝,两行泪便是直接流了下来。

    容珏此刻只想知道他心里唯一那人去了哪里,顾不上安慰眼前这表妹,平日里那哄女人的本事一个也不想用,张口便叫人来抬。武沐云便是死死咬住下唇,将这屈辱生生吞下肚去,开口便含哽咽之音,“臣妾告退”。容珏挥了挥手,心道你再不告退我心脏便要不好了。这手势落在武沐云眼里便是毫不耐烦地逐客,简直觉得自己生平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眼见武沐云被抬出了自己寝宫,容珏才长吁口气,坐在床上道,“出来。”

    于是便见方了之裹着被子从床下滚了出来,脸上是极力忍笑的神情。

    “还好没事。心脏快不好了。”容珏见了他出来,整个人才松快过来。

    方了之苦忍许久,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你自己惹的祸事,非要留我在这,怪谁”

    “敢嘲我了”容珏无奈笑道,“朕这回得罪的可不是个好哄的,要不把自己献身出去,没法跟母后解释。”

    “哦”方了之若无其事答道,“我也没让你为我守身啊。”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不是不得意的,掩不住眼角一丝笑纹。

    容珏被这话堵了下,却是发现自己的确自觉为他守身了许久了,而这人却不领情,不禁觉得十分委屈。

    方了之于是爬上床在他耳边亲了亲,“胸口还疼么”

    容珏嗯了声,“疼。连着两晚担忧你的生死,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方了之忍不住笑开了,一手为容珏揉了揉胸口,一手揽着他肩,“陛下心意臣领了,往后别赶人走了。”

    容珏松下来后方觉自己从未这样紧张过,就着方了之的手便躺了下来。

    第48章 杀手

    椒房殿里。苏惋心情大快。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在太后面前如此失态,可得小心啊。”苏惋身边的老嬷嬷自小看着她长大,拿她当着半个女儿,见皇后喜怒皆形于色,也不得不开口提醒。

    苏惋轻笑道,“我若没反应,怎么能看见孙缈那反应。她也不知憋屈了多久了,这回多了个同仇敌忾的太后侄女武沐云,可是正中下怀。本宫等着看好戏呢,看这天子之爱,普天之下有没有人能受得起。”

    武沐云这第一晚在宫中的日子便是在屈辱和想不通两种感觉交替中度过的。无论如何,自己的姿色也绝不至于让人厌烦,便是将自我从头到脚否定一番之后,再对着铜镜住神许久,依然觉得不可能。心神濒临崩溃之际,同病相怜的人来了。

    “孙妃娘娘”武沐云垂泪一晚,回到宫中穿了衣便独坐一夜,这才清晨时分,便见了传说中宫中唯一受宠的妃嫔探自己来了。

    武沐云当下便有了许多心思,迅速将自怨自艾敛起,抬头便又是皇亲国戚的风度姿容,略点了头道,“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云儿第一日入宫,本该见过太后和皇后娘娘后,再去拜见您,不知何事劳动娘娘亲自来了。”

    武沐云此话并不带敌意,可也并不亲近。孙缈将微微隆起的肚子扶了扶,武沐云便忙唤人道,“娘娘快请坐。”

    孙缈将武沐云打量一番,见她眉目之中皆是难藏傲气,心里便有了计较。拨了拨手上鎏金护甲,小声道,“知道妹妹难眠,来为你解解心中疑惑。”

    这话实也是孙缈自苦之语,听在武沐云耳里却像是专程来奚落她的,当下面色不悦起来。孙缈见了却也不恼,接下来便道,“妹妹这才是第一回 ,我却是领教了数回了。”

    武沐云见了孙缈那不像装出来的哀怨神态,好奇和对自尊心的维护终于战胜了戒心,遣了下人,便问,“姐姐何出此言”

    孙缈从未见过传闻中那皇帝宠佞,却从宫中众人偶尔的捕风捉影与皇后的数次暗示里知道了个大概。深宫后院,无人可诉。被皇后揶揄地久了,这回终于来了个可分担苦楚的,平白无故便生出几分同情友好来,于是将那憋在肚子里许久的话尽数告诉了武沐云。

    这下武沐云终于把自己的疑问给解了,不禁开始后悔自己为何眼高于顶,非想要跟了自己这个表哥,简直是自讨苦吃。可此刻已经晚了,自己第一晚便受此奇辱。如不翻身,不知道剩下漫漫人生,该怎么在这深宫度过。

    孙缈自小被诗书之家教地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纵是对着那假想敌有万分恨意,也不敢轻易动手。可武沐云出身高贵,听了那皇帝男宠是个侍卫,便只觉那是个必要除去的奸佞男宠。自古皇帝的男宠有几个好下场,何况还只是个奴才。

    于是这皇后有意无意地递了信儿给孙缈,孙缈又将这想除而不敢除的人透到了武沐云耳中。若论受屈,武沐云比孙缈却是厉害多了。孙缈好歹有个宠妃的虚名,还有孕在身。可武沐云却是一个手指也没被碰就送了回来,这口气是不论如何也咽不下,明知道孙缈想利用自己,不可轻易表态,那脸上的愤怒却是明摆着的。

    孙缈隐忍多时,只待有个人为她出手,话传到了,却也不多坐,起身便道,“妹妹,我只是跟你同病相怜,不忍见你自苦,才来说这两句闲话。若被皇上知道了,怕也要怪罪于我。来日还长,只愿妹妹早日想开,勿像我这般一片痴心空对月。”

    是啊,来日还长,武沐云送走了孙缈,便只在胸中念叨着这句。

    如此尊贵出身,羞辱了她的奴才,不杀怎么行。

    武沐云知道了自己被非因姿色被嫌弃,梳洗一番后却倒是振作了起来,既然不可能再出宫去,便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若是依着孙妃推测,自己被急急送走,乃是因为那男宠在皇帝寝宫之中,那便是如论如何也不能到太后那告状去,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她是不会干的,纵使要了那奴才性命,可自己清誉受损却是自毁前程,万万不能的。

    那头得罪了女人的容珏此刻便是枕在方了之手臂上,不去想别的心事。哄女人这事儿实在麻烦,他那表妹若是去太后那告状便随她去吧。

    “你今日这般紧张实在失策了。”方了之嘴里说着这话,心里却是甜的很。

    “难不成你想亲耳听着我宠幸她”容珏懒洋洋地躺着,嘲道,“我那表妹倒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她是齐国公的女儿太后最小的弟弟”

    “嗯。朕未曾想她有这个心思,今日即便不是你在,朕也未必就愿意动她。”

    “给你那云妹妹知道了实情,臣小命难保。”方了之嘴角动了动,对那一声容哥是介意的很。

    “方大人是何等人物,还能怕朕的后宫妃子么,朕不过是平白为你操这心。”容珏翻身笑了笑,搂过他便阖眼。

    然而赵容珏这个妹子还是有两下子。

    武沐云到底与孙缈不同,公卿贵族出身,手腕也多,威逼利诱几个奴才不在话下,更难得的是知道哪些奴才问得,哪些不能问。在宫中不过十来日,她日日往太后宫中跑,一边哄得太后欢心,一边便摸出了方了之的底细,知道了他是从行宫里带回来的一奴才,靠着皇帝宠幸整日里赖在御书房里,偶尔被皇帝叫到寝宫去临幸。太后宠爱儿子,对自己儿子的嗜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闹到前朝去,也无甚所谓,不过是宠一奴才而已,去行宫之前是那九儿,回来之后便成了这侍卫,不过这回宠的程度却是翻了十倍百倍,连旧宅都赐了他。

    容珏因着武沐云的事却也是收敛了几分,这段时间便再未留方了之在宫中过夜,忍地百爪挠心,却是赌气般地未召一人,日日孤枕独眠,倒真像是铁了心要为某人守身。

    方了之难得偷闲,这日下了值便略感寂寥地踢着块小石子往府中走,顺势眼睑垂下看着地面,从双腿缝隙中向后看去,嘴角便勾起了一个弧度。这跟着自己几天的人,终于要动手了么足下突然立定便转头便朝此人望去。

    身材高瘦,手脚极长,眉目凌厉而寒光四射,时刻崩住四肢,这架势和眼神方了之熟得不能再熟。杀手,初出茅庐的杀手,可不知是哪里的杀手呢。

    方了之指了指自己,唇边带笑做了个口型,“你想杀我”

    这话讲完,方了之便抬头往上看,果然天罗地网,十数杀手隐藏于周边酒楼、客栈、食肆之中。

    不由又笑了笑,真是偷东西偷到了贼祖宗身上。这样子看着是江湖中人呢,手笔不小,是谁花那么多银子买我的命

    于是继续淡定地信步朝前走,耳朵听着后面那人一步步靠近,十四,十五,十六步终于一把利刃抵上自己背脊。

    然而那杀手刚做了个向后用力的捅杀动作,手上匕首便被横空飞来的短刀截去,连着两根手指一起飞了。那杀手瞬时大叫一声,面露惊恐,看着鲜血横流的右手发颤。方了之皱了皱眉,将那杀手揽过怀,两根手指便为他封穴止住了血。那杀手惊恐之余满脸不可思议,听得方了之在耳边缓缓说,“内力是无,找穴的基本功还在,你是叫你的人撤了,还是准备叫他们一起死”

    “使命不达,只有死路一条。”那人话毕便挥掌向抱住他的方了之头顶劈去。方了之一声叹息,退了半步,便见着怀中此人喉口再被一把短刀插过,直直倒在地上。

    闹市中突然发生此事,周边做生意的人群纷纷丢下摊子拔腿便跑。十数杀手顷刻间便纵身落地,将方了之围在其中。

    方了之踱了一个小圈,将来的数人一一扫过。开口便道,“你们主子也够蠢的,收了大笔银子来要我的命,却不探清底细,派你们这些个新上道没多久的人来杀我,这种坑主顾的生意也做,江湖名声都不要了么这回杀不了我还得再来一回,可是把你们的命白白送了啊。”

    众杀手一听便各个傻眼,已有好几个露出想撤之态。方了之嘴角勾起,又道,“现下你们要跑也是死,要杀我也是死,横竖没别的路走。入了江湖要守江湖规矩,不如就把舌底的药给咬了吧,好歹有各个全尸。”

    方才那人是怎么死的,各个看的真切,这会便是谁也不敢第一个动手。方了之被围着,竟也没事人似的继续往前走,一个包围圈便也跟着往前挪,场面甚是奇异。方了之边走边叹,“问你们也问不出是谁给了你们主子银子来要我命,但凡你们之中个把人有点用,我倒是还能想办法保你们的命。”

    于是便真的有个把人露出了犹疑之色,然而刚要开口却被身旁同伴一刀刺了胸口。

    方了之略露了露惊疑之色,笑道,“真够败类的。我没杀成,先把同伴杀了。”

    这下便是断无逃生可能了。十几人互通了个暗号,便都朝中心的方了之扑来。方了之袖中数根银针齐出手,直直刺入方才那杀同伴之人喉口、腕间、膝盖、脚踝数处。那人便一声呼喊未发出跪在了地上。几乎同一时刻,周围十数人尽数倒地,被一把短刀旋了个圈,挨个割破喉口。方了之拉起被自己救下的那人,掰开那人下颚,将取了,再将他喉口银针取出,道,“知你不怕死,跟我走吧。”

    那人身上几处穴被封住,全身内力无法运作,于是被方了之拖着进了皇子府。皇子府中众人见了此景皆极是惊讶。方了之将那人放坐在府中内院,单独对着他,一双眼睛透出极为凌厉的寒光,对视许久后,那人竟是有些胆寒,将目光垂地。方了之终于开口道,“叫何名,家人在哪”

    那人不答。方了之于是斟了杯酒递过去,见他不接,又道,“不怕死,无牵无挂,只为完成主命的人我见得多了。很可惜,你露怯了。你不怕死,是因为有牵挂的人在别人手上。你害怕同伴透了消息给我,你主子会下狠手,所以抢先杀了他。这群人,你是头目”

    那人喉结一个明显的吞吐后,抬头看着方了之,手却是微微颤起来。

    方了之将手中酒饮下,道,“想来你也知道不少事。住我这吧,你一天在我手里,你主子就有忌惮,怕你破釜沉舟,不敢杀你家人。”

    那人显然未料到被方了之捉住的结果是这样,遏制不住惊愕之色。方了之笑笑道,“放心吧,我不想知道谁想杀我,凭你主子的本事也还杀不了我。你待着就是。”

    方了之将那人安顿好后,便回到皇子府前厅。早就等着的凌彻看了他来,便道,“谁想杀你”

    方了之作了个揖,“多谢凌统领,否则我今日横尸闹市,可是死地不太好看。”

    凌彻眉头微动,“恐怕未必吧。多的是人保护你。”

    方了之笑道,“瞒不过你。能不告诉皇上吗”

    凌彻于是露出招牌式的忠君表情,道,“你觉得呢”

    第49章 对手

    赵容珏一个时辰后便知道方了之遇刺之事,同时还知道了除了凌彻和陈云时被他派着轮番保护方了之外,还有起码两拨人护着这家伙。

    “什么人要杀他”赵容珏口吻冷静地很。这冷静而杀伐气极重的口气凌彻从未听过,不禁也是心头一凛。

    “臣还不知。看功夫并不是多厉害的人物。怕是,那帮杀手的主子又不知对方到底是何底细,收了重金想多赚点钱,指了帮无甚能耐的新手。”

    容珏嗯了声,“暗中护着他的人是什么来历”

    凌彻低了低头,“有两个远远看着不似中原人士。”

    容珏冷冷道,“把布在皇子府周边的人撤了。”

    “主子,那臣”凌彻试探性地问容珏的意思。

    “你也别去。都有人保护他了,又哪在乎朕这点心意。”

    凌彻于是闭嘴了,知道这定是醋吃大发了。可心道,你真能放心么

    这一晚。方了之料着有人来灭他抓回来的活口,而容珏又无比配合地撤了门外守卫,一场入府的行刺简直是一定的了。

    天色极好,夜晚已经有凉风,空气不如白日般粘腻。月朗星稀,适合杀人。

    方了之坐于院中,喝着小酒,听着屋檐之上渐近的步履声,便知这回来的并非一帮乌合之众,想来这杀手们的主子吸取教训了。

    “你主子这就派人来灭口来了,心挺急的。”方了之手指向上指了指,下午带回来那人面色便凝重起来。

    “有何心愿未了么”方了之朝着他举了下杯。

    那杀手无望地摇了摇头,一副等死的决绝之态。

    “刺杀朝廷命官是大罪,会祸及妻女,说不定一家老小皆会沦为奴籍,流放边远之地,你真不怕么”方了之惋惜一叹。

    那人冷笑了一声,“你是朝廷命官”

    方了之道,“那你当我是谁”

    那人顿了一下,不再搭腔。

    便是这搭话的一瞬,原本越来越近的十数步履声竟全部没了声音。方了之眼见着那人面色陡变,却是不再理他,静静斟酒发呆。

    许久后,方了之道,“看来你可安心在我这住着了。”

    “你是什么人”那人终于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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