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应子珏问,白诺忙将下巴搭在人肩头上,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才死了爹,你就和那个叫耳鸣的人,孤男寡夫的共处一室,还相谈甚欢,能不奇怪么。”
应子珏沉了沉脸,本要好生说教一番,可又听白诺趴在他肩头上抽抽搭搭的,硬是把说教的话咽了下去,只道“他们是仙门中人,爹的死太蹊跷了,一定要找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恶,不然这临安市都不得安生,他们恰巧有这个本事,礼遇些是应该的。”
“你以前和仙门中的人有过交集么”白诺听了,又在应子珏肩头上蹭了一把鼻涕,闷闷的问道。
“我成日里忙着地里的活儿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和仙门的人去交集。”应子珏觉的有些好笑。
白诺点点头,对这话不置可否,却又觉的,应子珏这身段做个庄稼汉委实太浪费资源了,不过,好歹也算是庄稼汉中的战斗汉,不然自己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大概不是回青丘,而是捧着一个大盆狂吐不止了。
“你今日一大早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不见,后来得知此事,忙慌张的赶了过来,生怕你也出了事。”说着,应子珏又皱了皱眉。
“我想回家来着,但还没踏进家门就听说了这件事。”白诺应道,趴在应子珏身上,想到近在眼前的青丘,自己都没踏进去瞧一眼,当真是有些失落。
“幸好你晚了几步,不然你也没命了,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知不知道”应子珏的声音放大了些,含了些关心的警告。
白诺抽抽嘴角,对应子珏这种唯我独尊的态度倒有些习惯了,只是,上一次为了神魂逗留,这一次又为了白老头的精魂逗留,这到底还要几日才能回去啊。
白诺仰起头,瞧着灿烂的蓝天白云,紧紧的咬着下唇,当应子珏抱着他路过白老爷的书房时,白诺又想起那老头的音容笑貌来,在心底沉沉的叹了口气。
没有妖,我却闻到了妖气,到底怎么回事,等等,难道,是他
第13章 活动筋骨
都说月黑风高之夜最适合妖魔鬼怪出入,那些凡人写的故事集,每逢月黑风高就算不出现个妖魔鬼怪,那都得出现个劫财劫色之人。
总而言之,这月黑风高夜可是个对于妖来说极佳的良辰美景。
然而,每逢这个时候,白诺就觉的自己忒窝囊了,身为妖王,不好好欣赏欣赏这月黑风高夜,吟两句诗来陶怡陶怡情操,居然还提着一个大灯笼窸窸窣窣的走着,可是,这怕黑是天生的,不能怪本妖王啊。
灯笼里的灯芯被风刮了一下,摇摇欲坠的闪烁着,吓的白诺脸白了一下,忙将灯笼抱在怀里,心里骂着这人类实在是太节约了,林子这么黑,大晚上的怎么连个灯都不挂,想我青丘,那到了夜晚,灯笼亮的可如白昼一般。
正想着,鼻子里就飘进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一闻到这股味道,白诺立马精神一振,看来,与他猜测的没有错,白府之人的死并不是妖界所为,只是那东西仗着自己给他的的妖血,将此事嫁祸给妖界,实在是太卑鄙了。
想着,那风又刮了刮,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的,林子里树木茂密,烛火一暗,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看的白诺心底发毛,遂没好气的嚷道“你能不能出场前不要弄这些前奏,我都来了,你还不出来,没听说过人吓人吓死人吗”
林间骤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着这笑声的逐渐变大,方才还黑漆漆的山林咻的下爬满了鬼火,一下子明亮起来,当真如同白昼。
白诺刚松口气,就见面前飘来一个虚影,比起上次只有那么一团,如今,不过两日,这砍柴郎的身形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只要待他吸收了白府众人的精魂,不但身形能得以恢复,还能立即炼化成魔,到时候,也不知道封鸣能不能打得过他。
“泾渭分明,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爱管旁人的事,若你吸的是别人的精魂,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说不定还能赠送你两个,但是,白府不行。”白诺盯着那砍柴郎,神色寒戾。
“帝君,小人多谢帝君当日的十滴妖王血得以活命。”那砍柴郎说着,跪了下来。
“各界有各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的道理我也明白,所以,你杀了白府那么多人,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把白老头的精魂交出来。”白诺说的掷地有声,却见那砍柴郎轻飘飘的笑了下,一张鬼脸因着那笑显的十分骇人。
“帝君,既然如此,您又何必为难我呢,这白府众人受那道仙符护佑多年,精魂里都沾有仙气,比起旁人的精魂,他们的可是上上品。”
“好吧,既然你执意找死,我也没办法。”言罢,白诺随手捏了一个诀,就像那砍柴郎攻去,本以为一招就能将他体内还未吸收的精魂悉数放出来,哪知那砍柴郎竟然能安然无恙的避开。
白诺睁大眼睛,不是吧,自己不过是吃了点五谷杂粮,这法力难不成参了米味儿,效用就降低了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这砍柴郎不知何故,法力突飞猛进了。
白诺知道,自己给他的十滴妖血,虽说能保住他的鬼魂不至于散去,但绝不会能让他的法力得到这么强的提高,难不成这砍柴郎两日之内还捡了什么法宝不成。
白诺不再掉以轻心,爪子一弯,就跟那砍柴郎打了起来。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打过架了,都快忘了一招一式该怎么摆了,这筋骨活动起来倒还有些来劲儿。
白诺其实一直不好意思承认,当年自己被骗到神界被捉住的时候,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自己那些下属们肯定以为自己和神界打了漂亮的一仗,虽说被擒了,那也是虽败犹荣。
但,白诺能说,自己直到被绑在蓬莱仙岛的诛妖柱上,被雷神用九九八十一道天火烧魂儿的时候,都还是一脸的懵么,所以,更别说打架了,根本和束手就擒没两样。
白诺摇摇头,张臂一挥,山林间顿时树木席卷,一根根强壮的树木皆都弯成了一个鸟巢状,将那砍柴郎围在其中。
然而,白诺却发现,这砍柴郎的体内竟没有白府众人的精魂
“你把他们藏哪儿了”白诺凌驾在空中,九条狐狸尾巴生气的乱舞着,搞了半天,瞎忙活了。
那砍柴郎已被白诺重创,却仍就没有散魂,可见他现下的能力已不一般。
“帝君,你也说过,井水不犯河水,帝君何必苦苦相逼,难道帝君也和那些仙门人一样,慈悲为怀起来了”
白诺不跟他绕嘴皮子,说起这砍柴郎委实也可怜,五百年前,如若不是出了一个意外,如今列入大仙之位的就是他而不是封鸣了。
“我是挺想慈悲为怀,只不过你不给我机会,再不交出精魂,休怪我打你个魂飞魄散”白诺寒着脸,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若那砍柴郎不配合,他就只有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强行窥探了。
只是,这么多年了,我把我的兵器放哪儿去了
“帝君,小人前来见帝君,是感激帝君当日出手相救,遂来提醒,这件事,帝君休管太多,否则会惹祸上身。”
听那砍柴郎这么一说,白诺有些踟蹰,倒不是怕什么惹祸上身,只是白诺从来都是一个极怕麻烦的人,原以为这次能顺利找回白老头的精魂,就算了事,哪知这砍柴郎还这么好心呐。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自小是个怕麻烦的,不过,我的好奇心也挺重的,我倒要看看会惹什么祸上身”
白诺说完此话,就念了一诀,山林间顿时激起一道白光打在那砍柴郎身上,白诺将尾巴一收,这就要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中去找白老头的精魂藏于何处,只是这样一来,砍柴郎就要魂飞魄散了。
“很疼是吧,尽情的惨叫吧,你现在只能惨叫了,不过你配合一点,光叫别乱晃,说不定还能留下一魄去投胎。”
白诺眼见着就要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也不知是不是人间的米吃太多了,倒生了点恻隐之心出来,想着虽然这砍柴郎不配合自己破天荒的做一回好事,但好歹算是同类,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只是这好事委实不好做,这不管什么事儿,每每到了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成功的时候,就会如人间那些故事集一样,千钧一发之际总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搞破坏。
以前,白诺看那些故事集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的情况太凑巧太不写实了,哪知今日自个儿遇见了才知道,人类有句话说的对啊,这故事集的创作来源于生活啊。
看着将自己弹开的那团黑雾,白诺不禁在想,这种情况是他在故事集里看的最多的,所谓,成功就在眼前,失败却在睫毛下的真实写照。
“砍柴郎,你还请了帮手”白诺眯着眼,不管写不写实,这实在是气人了。
哪知那砍柴郎还没说话,那团黑雾倒开了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小妖王。”
虽然没有形态,但白诺可以想象得到这团黑雾在叫着自己的时候,脑子里肯定在想不干不净的画面,因为,那声调实在太暧昧。
“找死”白诺一声沉喝,冲冠一怒为脸面啊,堂堂妖王,被侧面调戏了。
白诺与那黑雾交手,发现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凭意念凝成的虚体而已,却已厉害到能和自己相斗还没立即战败,意念已如此,若是本尊岂不更为厉害。
有这团黑雾做挡,白诺始终无法顺利进入那砍柴郎的神识,眼见时间只剩下一天了,再不加紧,那白老头可就真没救了。
“砍柴郎,你的目标不是封鸣么,既然封鸣已经出了太华山,你何不赶紧去找他”
为了白老头,第一次向仙界的人求助,白诺发誓,这事儿打死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太丢脸了。
果然,听了此话,那砍柴郎面露痛苦愤懑之色,这就要离开,却被那团黑雾喝止。
“你冲出地府,难道不是为了去见封鸣,你杀白府众人,难道不是为了引封鸣下太华山”白诺接着嚷,觉的丢脸的同时,也觉着自己挺聪明的,学会了人类那套惯用的激将法。
那砍柴郎双眼冒出绿光,幽幽绿火,鬼气森然,竟被激的不再留心敛住自己身上的鬼气,使得鬼气霎时遍布山野,这样一来,除非封鸣的鼻子被割了,否则,绝对闻得到。
果然,这被抛弃的人,怨念是最重的,白诺瞧着那砍柴郎瞳孔里冒出的绿火,忍不住在想,自己睡了应子珏,然后一大早就抛弃了他,应子珏醒来的时候,是不是也瞪着一双大眼愤恨的仰头望天。
想着,白诺竟还在战斗中笑出了声。
“你做什么,时机还未成熟,还不快走”那团黑雾见砍柴郎行踪暴露,也在战斗中很不专心的吼道。
“哪能啊,人家好不容易要见到老情人了,怎么能走,这都等了七世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见了吧,顺道唠嗑唠嗑,说不定还能滚个床单,死在某某人怀里啊什么的,多凄美啊。”白诺笑盈盈的说道,幸好自己以前闲着无聊,在青丘看了很多情情爱爱的故事集,随便说两句都是真理啊。
那团黑雾正要抽身带着砍柴郎离开,却被白诺死死缠住,虽然打不死他,缠住他,这个本事白诺还是有的,不然,这辈子都没脸回青丘了。
果然,这鬼气没忍住的这么一散播,白诺已从那灰蒙蒙的云头上看到了封鸣,身后还跟着凌青石岩众人,果然,仙门打架的宗旨是,必须组团,不能出力,都得围观。
白诺正想着,眼睛一瞟,却看见应子珏竟然也在封鸣的云头上,两人竟然共乘一云。
而这个时候,白诺想的却是,耳鸣,你的老情人在这儿,放开我的应大腿
第14章 所谓前因
就在那云头即将落下之际,白诺才忙不迭的念了一个隐身诀,将自己隐于一旁的树枝内,像是个看戏的客人一般看着他们。
这出戏可是延绵了五百年,本该在五百年前就结束的,哪知被自己参了一腿,这不就闹到现在了,只是这个封鸣,还是和五百年前一样的无情啊。
“孽障,竟敢在太华山下作孽”封鸣往前大跨一步,那一身白衣很适时的飘了飘。
白诺正想抽抽嘴角,就听那砍柴郎幽幽的说道“好久不见了,师弟”
那砍柴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怨,虽说里头恨意强烈,但白诺仍旧从那些许余音中听出了那砍柴郎的心痛和那被伤极了的爱。
而听闻此言,凌青和石岩惊讶的张大了嘴,而封鸣,待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面前人是谁,那张一直装着淡漠的脸,终于有了一个稍显惊骇的表情,“竟然是你残害无辜。”
那砍柴郎哈哈大笑着,林中鬼火滋滋的冒着,好似在烤着肉一般,听的人渗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而白诺发现,方才那团黑雾也不知何时竟消失了。
白诺还滴溜溜的想着,就听笑声已止,接踵而来的是漫天恨意,恨这种没有形态的东西,因为太过强烈,竟让那砍柴郎的身形越来越充实,原来,他的法力是因恨而提升的。
“你已成了鬼魔,还有何脸面叫我师弟”
这鬼魔是魔族中等级最低的,一般由怨鬼化作,不过,但凡是魔,哪怕是最低的,法力也是不可小觑。六界当中,只有魔界曾经有过实力和神界殊死一战,那魔君虽战败被诛,却真真正正的算是虽败犹荣,所以,封鸣现在的脸色很难看,至魔族消失十余万年来,这跟魔挂钩的东西,还是头一次出现。
这么说来,那团黑雾大概也是魔族中人了,这要是让仙界的人知道了,估计自己就不是头号通缉犯了,这把妖魔都除尽,他们神仙人三界估计才会觉得世间安稳太平吧。
“我是魔又如何,是鬼又如何,是人又如何,是仙又如何,我阚采郎永远都是你封鸣身上不可抹去的一笔,永远是知晓你那肮脏的过去之人”
听了此话,白诺笑了下,却不是嘲笑,只是觉的不明白,情爱这种东西,于修行是最无益的,这砍柴郎竟执着七世而不放手,自己要是他,铁定每一世都好好过日子,娶妻生子,多好。
“原来我们的大师兄另有其人。”石岩在背后冷哼一声,眼里尽是得意报复之色,唯有凌青,一脸心痛,好似谁往他最爱的大师兄身上泼了桶粪水似的,急着为他洗清。
“你这厮休要胡言”凌青大吼,他那可爱可敬的大师兄哪能被人如此侮辱,于是,很不自量力的拔剑相向,结果是,很不雅观的摔了个狗吃屎。
“封鸣,我等了七世,从前每一世我都无法冲出地府,这一世好不容易冲出了,哪怕是化为魔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山林呼啸,如同万丈高的海浪向你扑来,那砍柴郎已脚踏实地的站在地面上,身形已完全恢复,那恨的执念已深的能将地面捅个大窟窿,估计地府现下许多孤魂都在莫名的哭叫。
白诺瞧着那二人在空中设了一个结界,于里头打的十分欢乐,何谓相爱相杀,在他们身上体现的十分完美。
白诺虽曾听砍柴郎讲过他与封鸣的故事,但只有故事没有画面,委实欠缺了点什么,况且,这凌青大概很想知道,石岩恐怕更想知道,而自己嘛,呃,也想看看,毕竟,这封鸣委实太不会做人了。
白诺跳出树枝,身形仍旧隐匿着,只是于空中的结界施法打开了一个缝隙,继而在那砍柴郎的肌肤上轻不可察的触碰了一下,还好,这次没像白老爷那样失败。肌肤一被他触碰,那些藏于肌肤中的记忆,就呈现出一个个画面在众人面前展开。
大家不知道这画面是怎么出现的,但看着里头的景象,和结界中打的不可分割的二人,已不去探究,只定定的看着。
五百年前,封鸣只是人间一员外郎的儿子,很倒霉的还是一私生子,自古以来,私生子的命运一向不好,更何况是在有头有脸的员外家,自是被欺负的,而封鸣就是这么一直被正房的几个少爷欺负着长大,连自己的亲生母亲被正房逼着上吊都无法阻拦,那员外郎是个极惧内的人,竟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自那以后,封鸣的日子更是不好过,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到了冬日,更是连件像样的御寒之物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封鸣十六岁,那年冬天冷的厉害,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都不见停。封鸣的那几个兄长都不是东西,竟不顾人伦,见封鸣的姿色愈发出众,竟起了玩弄之心,在那大雪之夜竟将他剥的干干净净的打算强了他。
封鸣当时的绝望和嘶吼哪怕是在外人看来都能引起一片恻隐之心。那时的封鸣早已把他的这些兄长视为妖魔,恨之入骨。那小小的柴房之中,撕裂般的痛使那张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愈加可怜愈加引人犯罪。
然而,这场被兄长轮jian的戏码封鸣以为不会结束,以为会延续这整个冬夜,延续到他生命的尽头,然而,这柴房的门却被人踢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也被踢开,自己冰冷赤裸的身子突然就裹上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暖了他的身子也暖了他的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山游历的太华上仙的首徒,阚采郎。
之后的事发展的极其顺利,阚采郎眉目生的英俊,身手不凡自不必说,最重要的,他还是仙门中人,慈悲为怀拯救苍生是修仙者的第一戒条,所以,替封鸣打走坏人不说,还带着封鸣离开,回了太华山。
恰逢太华山招收新弟子,封鸣有砍柴郎这个举荐人更是地位不同,一入门,就在阚采郎身边做了一个小师弟,一下子就从被人轮jian的小子摇身变成了抱住金大腿的修仙者了,而砍柴郎也极为贴心,从不提封鸣的过去,只与人说见其有慧根,便顺道带了回来。
幸而,这封鸣也并未给砍柴郎丢脸,他的天分极高,骨骼惊奇,竟是修仙的好材料,且因为自小被欺压的原因,对妖魔一类十分痛恨,他心中的妖魔自是把坏人也规划到了一类中去,坏人尚且如此,那真正的妖魔就更甚了。
而这对妖魔的痛恨,恰恰就对了于鏊上仙的胃口,竟对封鸣另眼相看,开始嫌弃自己那做事太过心慈手软的砍柴郎大徒弟了。
于是,每一次捉妖,封鸣是最积极的,每一次杀妖,封鸣几乎是亲自动手的,在杀妖的时候,封鸣眼里分明有着他父亲,那正房夫人,以及他那几位兄长的身影。这种魔障在他心底已愈发根深蒂固。
就是这样的根深蒂固,使得有一日封鸣回了那员外郎的家,已仙者的身份自居,将他们好生教训了一番不说,竟还犯下杀孽,这实实在在犯了修仙者中的大忌。
一屋子的血,一屋子的尸体,刺的封鸣双眼发红,嘴角却扯出了一个压抑已久的笑容,而这一幕却被砍柴郎发现了。
“大师兄,我一直爱慕着你,我既已犯下杀戒,这太华山是回不去了,能在死之前对你说出我的爱慕之意,我死而无憾了。”
封鸣说完就在砍柴郎面前预备自散修为而亡,当然,砍柴郎肯定不会让他忘,这么一个俊美的人儿说爱慕着自己,怎能不动心,又或是砍柴郎早已动了心,如今封鸣自个儿说了出来,竟还皆大欢喜了。
床就这么上了,还是在太华山上的,封鸣一直很主动,使得砍柴郎整个人都沉沦在了封鸣的温柔乡中。往后的日子大概是他们自相识以来最幸福快乐的日子,虽有些偷偷摸摸,但却也不乏刺激和幸福。
这样的现象使得砍柴郎再无心修仙,修为竟停滞在破晓,无法进入大仙之列,而奇怪的是,封鸣的修为却愈发精进,而砍柴郎不已警惕反而为其开心。
变数的出现就是那么的自然,当砍柴郎发现封鸣意欲偷盗太华山的镇山之宝聚晶石献给妖界时,急忙赶去阻止,并替其挽回,然而妖界却已攻入太华山,使得毫无准备的太华山大为受创。
然而,在瞬息万变之后,砍柴郎却成了盗宝之人不说,还落了个与妖界勾结的罪名,种种证据摊在面前,而那指证之人,除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虾兵蟹将外,还有那个他最爱之人。
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封鸣是想除去他那肮脏的过去,不愿任何人知道,而自己恰巧是那唯一知道之人。
再之后,无论砍柴郎说什么于鏊都不信,因为,不知何时起,自己早在师父心中失了地位,师父最看重的人已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封鸣,而封鸣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在整个太华山中树立了一个优秀的榜样。
原来,自己一直在意的只有他,而他在意的只是名利,自己不过是他的铺路石和挡路石罢了。
盗取镇山之宝,勾结妖界,残害同门,都是大罪,于鏊可是出了名的秉公执法,竟真的判了他死刑,废去仙身不说,连人也不放过,而至始至终,封鸣始终一言未发,他一死,封鸣就是太华山内除于鏊和几位不问世事的长老外最有威望之人。
看完整段画面,白诺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先不说凌青那副心痛至极怎样也不相信的表情,就连自己,哪怕是听过原委,但看了画面后,也还是有点不相信,那看着皮相这么好的封鸣怎会如此狠毒。
那砍柴郎委实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只是,他自己也太笨了,谈个情爱,怎会把理智都抛诸脑后了,而现在,恨的执念又深至此,拼上魂飞魄散,只为与一个不值得的人同归于尽,真的有意义吗
想着,白诺摇了摇头,突然看到了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的应子珏,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如果换成自己和应子珏会怎样不会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镰刀对打吧。
第15章 所谓结局
但这样的情况白诺自认为还是不会发生的,因为,自己和应子珏又不是那种关系,虽说是嫁给了他吧,但却并不是真的嫁了啊。
只是这应子珏为何会跟着来,从来不知道,这一本正经的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爱凑热闹了。
白诺的心思还在应子珏身上,丝毫不在意空中打的难舍难分的二人,因为,白诺现下已能确定,那封鸣不是砍柴郎的对手,这不,打斗已止,封鸣径直被从高处踢了下来。
当屁股很不幸的着地时,封鸣眼中的戾气毫不遮掩,刺的那砍柴郎脸色一僵。
看到他僵着的脸色,白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居然还抱着希望,居然还因为封鸣的一个表情而如此心痛,太不值了,就因为这样的人而致使白老头遭难,白老头也太过冤枉了。
白诺心底浮起一层怒气,当真是不明白那砍柴郎为何还能对封鸣抱着一点儿希望。
“封鸣,许久没被人踩在脚下了吧。”那砍柴郎的声音轻飘飘的,虽带着鄙夷,但那眼中深藏着的情绪却被白诺捕捉无虞。
而此时,白诺已索性坐在地上,撑着下巴瞧着这二人到底会弄个什么结局出来,而与他一同看热闹的当然还有应子珏,此时,应子珏也是一脸淡然的靠着一棵大树,看着他二人。
“你这孽障”封鸣气的大吼,再无往日翩翩然的气度,使得欲要前去扶他的凌青半晌回不过神儿来,痴情了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暗恋的人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凌青心里的失落大概比千斤巨石还重。
那砍柴郎静静的盯着封鸣,林中突然寂静无语,好似连鸟儿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变成了一种十分压抑的寂静,连一向聒噪的石岩都安静了下来。
感觉到异样,白诺这才勉强抬起头去看那四目相对的二人,这一看,白诺先是一惊,而后才甚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因为,那砍柴郎竟不惜大耗功力的施展惑心,而他施此法并不是要迷惑封鸣的心智,而是将当年二人在一起的场景悉数从封鸣心中探知。
此法能够探知到被施法人在每一个场景中的真实想法,因此,施法者的修为必须乃上上乘,且必须是魔,因为,此法是当年的魔君琼觞所创,除了魔界中人,外人均不会。
白诺从前听迷榖老伯提起时还不相信有这样的法力,如今亲眼见着了却由不得他不信,只是,这砍柴郎虽是鬼魔,但修为却不是上上乘,这样一探,怕是会把命都给搭上。
不出白诺所料,随着施法的加深,砍柴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要探知的真相,白诺已从他的脸上看出了答案,虽说自己没有经历过情爱,但旁观者始终是清的,这砍柴郎原来一直都不肯相信封鸣真的如此绝情绝义,见封鸣被自己击败,这才横了心非要探出一个真相来。
然而,没有转折,真相果然是最伤人的,从头到尾,除了最开始被救之时,封鸣对他有过感激外,此后全是利用。
鬼魔没有血液,但砍柴郎仍是从嘴里呕出一口鲜血,那大概是他鬼魂的最后一脉,此血一吐,回天无术。
“原来,我竟自欺欺人了这么久。”这话说的极为落寞,连一直旁观着的应子珏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封鸣回过神来,知他方才做了什么,竟仍脸不红心不跳,双目如炬,“是大师兄一直对我心怀不轨。”
“好一个心怀不轨好一个会利用心怀不轨之人”砍柴郎大喝一声,瞳孔里竟流出白色的粘稠体,是泪,应该说是泪的升级版。
封鸣轻轻的笑了笑,却让凌青大感失望,竟脱口而出道“师兄,你太过分了。”
这突然从忠粉变黑粉,凌青的转变到让白诺刮目相看,因为这个人虽然看着乖乖巧巧的,实则是非分明,不钻牛角尖,可惜不是妖,不然一定收他做小弟。
封鸣不理凌青,见那砍柴郎修为大散,身子逐渐的透明,杀心一动,施法相向。
白诺瞧着砍柴郎愣愣的站在那儿准备受死,真是又无语又好笑,这刚才是谁说要同归于尽来着,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白诺决心当一回程咬金,从中施法阻止封鸣,然而,程咬金却是人人都喜欢当的,正当白诺欲要再施法直接替砍柴郎要了封鸣的命时,空中突然劈下一个金手印,朝他隐身的空地处击来。
白诺正在施法中,未有顾及,眼看着那闪着金光的手印就要将自己打现行,应子珏却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身旁,那金光自是落在了他的身上,然而,他却毫发无损,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不是应子珏弯腰去扶倒在地上狂吐血的封鸣,白诺肯定会以为他看见了自己,故而前来保护自己,然而,事实证明,自己想多了,事实也再一次证明,应子珏是根又粗又壮的金大腿。
“参见师父”
凌青石岩等下跪揖礼,白诺才回过神来,仰头一看,那从云头落下之人,不正是于鏊么。
这个人也不好惹,白诺干脆什么都不管,直接隐回到树枝中去。
“师父”封鸣见了来人,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
于鏊眉眼老厉,从来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只有对封鸣,才会稍缓脸色,而现在,对封鸣也没一个好眼神,不理封鸣不说,手臂一挥,捆仙索一放,封鸣就被绑了个实实在在。
“师父,您这是”封鸣唤道,俊美的脸上羞红不已。
于鏊却是看也不看他,如鹰般的目光直接锁在了砍柴郎身上,此时,砍柴郎的身形已接近透明,离散魂不远了。
那于鏊见了,忙施法稳住了砍柴郎的身形,使他暂时不会魂飞魄散。
“师父”那砍柴郎一直对于鏊是毕恭毕敬,孝顺有加,哪怕是被于鏊废去仙身也没恨过。
“采郞,你何须如此执着。”于鏊叹了口气,一直凶巴巴的人突然这么温柔的说话,林中人除了应子珏外,包括白诺在内,都有些吃惊。
“呵,所作所为不过求一个真相,如今真相已知,我却下不了手,如此也甚好,省的世世轮回前,都要忆起这不堪的记忆。”那砍柴郎说着,再看封鸣时,眼里仍是恨,恨到极致,只是又觉的无可奈何。
封鸣对上他那种恨你,却仍旧不愿伤害你的,堪称犯jian却又难能可贵的眼神,心底竟突然一痛。
“当年,是为师冤枉了你。”于鏊突然这样说道。
砍柴郎听闻一惊,但片刻后又趋于平淡,冤不冤枉的,现下已没有意义。
白诺看着封鸣,见其完全煞白了脸,于鏊这么一说,自是再无辩解的余地,这场掩饰了五百年的阴谋,没想到会这样揭开。
只是,这于鏊是怎么查出来的,该不会那么凑巧的就是最近查出来的,然后凑巧的在人间作乱的又是被自己冤枉的徒弟,所以,一系列的凑巧,造就了现在的模样所谓无巧不成书难道就是这个意思
白诺兀自想着,就见那砍柴郎对于鏊深深的揖了一礼,又再看了眼封鸣,竟觉十分可笑的大笑了几声,接着,身形就又透明起来。
于鏊看的眉间一急,忙又施法替他稳住,想将人带回太华山,“采郞,撑住啊,是为师的错,为师近日捉了几只妖,无意提及当年之事,才从它们口中得知,妖界当年并未进犯,一切不过是场阴谋罢了。”
你又捉妖
白诺握了握拳,气的发抖,却只能强忍着不发作。只听那砍柴郎虚弱道“没意义了。”
白诺一听,想起人类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但比这话更让白诺有感触的是,含冤莫白,尤其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冤枉。
白诺敛敛心神,瞧着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人和事,只觉的头疼,庆幸自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从前没有遇到,将来肯定也不会遇到。
只是,于鏊你这个老小子,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太华山种满糖葫芦,再将你挂在糖葫芦上废去仙身,以解我心头只恨
白诺愤愤的想到,见于鏊此时正竭力稳住砍柴郎的身形,想要来个偷袭,却又委实觉的这砍柴郎有些可怜,而于鏊已是要入阶成神的上仙,想要保住砍柴郎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暂且算了。
只是,白诺没想到,程咬金无处不在啊。
那团消失的黑雾,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砍柴郎的身体,与于鏊对抗,那砍柴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双目一睁,哆嗦着启唇,但却只来得及说一个字,“魔”接着,便魂飞魄散,化作一团飞灰。
“采郞”于鏊心痛一吼,方才砍柴郎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见。
白诺瞧着那飞灰,心底有些可惜,真不知那砍柴郎这样做,意义究竟何在,这样的结局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师父,怎么回事”石岩跑过来,不明所以的问道,方才明明看见那砍柴郎就要得救了,怎会瞬息间就
于鏊似乎也察觉出了事情不对,且方才自己到来之时,明明闻到了一股妖气,但转瞬间却又消失了,只是,那于鏊生平第一次生出悔意,竟沉重的连这些事都无法令其消散半分。
“先回太华山,当年的事,为师要好好做个处置。”言罢,盯着封鸣,那狠戾的样子比五百年前更甚。
封鸣看着砍柴郎瞬间消失,真正的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世间时,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生气一般,俊美的脸庞竟不知为何,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白诺看着这群乌合之众一个个从眼前消失了,终于松了口气,只是,应子珏却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透明人,被所有人无视了。
此时,看着应子珏闲庭散步般的往回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白诺觉的,这个应子珏真该当皇帝。
等等白老头。
想起这茬,白诺跳了起来,忙现身凝起一身功力,将那些散余空中的飞灰凝结了一些在眼前,急冲冲的吼道“你心愿了了,我的还没了,我爹的精魂在哪儿”
“三千弱水。”言罢,那凝结的飞灰,便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第16章 三千弱水
突破结界入口,才一飞进来,那一阵夹着黄沙的飓风便吹来,白诺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脸。
这三千弱水在大地之角,待白诺赶到这地方时,不仅离白老爷投胎的时间不多了不说,由于他自己的神魂才刚合体不久,就如此消耗神力,身子也有些吃不消起来。
待飓风吹散,白诺这才抬眼看着这如洪荒时代一样的地方,一望无际的黄沙,且透着阴风阵阵,这种地方,神界和仙界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来看过,若是有怎么还不改造改造,说好的创建一个盛世和美的人间呢,这不纸上谈兵么。
不过,这地方既然有了结界,那么,定是已经被人占领了。
想着,白诺翻了一个白眼,九条狐狸尾巴在空中配合着白眼也鄙视的摇了摇,不过,白诺到底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这样强行突破结界进来,怕是已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所以,要速战速决。
白诺忙在空中施法念诀召唤白老爷的精魂,可是,忙活了一阵,面前却连个动静都没有。
“不可能,砍柴郎不会骗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白诺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他大概计算了下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想着,白诺从空中落下,可是,双脚才刚落地,整个人便往沙中掉,原来,这地面的黄沙竟如水一般是液体。
起先,白诺还觉的奇怪,为什么这地方叫三千弱水却连一滴水都没见到,原来那些黄沙就是水,这完全就是一片沙海。
白诺身子开始往下沉,忙凝神聚力往上飞去,眼看着身子已离开了沙海,但是脚踝却被底下冒出来的一只惨白的手给拽住了。
白诺一惊,神色凝重的往后一看,除了拽住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外,整片沙海竟像生出了无数株小草一般,一只只惨白的手慢慢的往外冒出,紧接着便是人头,身子,一个个的像漂浮在河面上的尸首一般,令人看了只想作呕。
白诺施法踢掉了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凝目环视着四周,忙又重新施法念诀,召唤白府的精魂,没想到这一次却成功了,沙面上冒出许多闪着白光的浮尸,只是白诺逡巡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白老爷。
白诺随手勾起一个白府家丁的精魂,咬破自己的指头,鲜血往他额头上一点,那精魂便苏醒了过来,白诺一喜,忙问,“我爹呢”
那家仆摇摇晃晃的,一脸的惊恐,“在在下面。”
白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那沙海下面,里头定是漆黑无比。
扔掉那家仆,白诺咬着下唇,心中一万个想拔腿转头走人,但是,却无意中瞥到了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那是出嫁前一夜白老爷亲自交到他手里的。
想了想,白诺还是一个纵跃往沙海里头钻去,下面果然黑的看不见五指,白诺不禁思念起迷榖老伯的迷榖枝桠来,它可是天上地下最好的照明利器,而且带在身上还不会迷路,怎么它现在就没在自己身边啊。
“爹”白诺大吼一声,可才一张嘴,那些流沙便如水一般涌进他的口里,白诺不得不闭上嘴巴,大施法力寻找白老爷的精魂,令整片沙海如滚滚海浪般上下浮动。
这地方既有结界为屏障,定不是大地之角这么简单,白诺已猜到了其中一些缘由,只是,他是妖王,管的是妖界,其余的事他一向不上心,这井水不犯河水,白诺把这句话运用的十分恰当。
沙海怒涛,白诺正施法,却感觉到外界有一股力量在和他抗衡,不由的心中大怒。不顾张嘴会涌进嘴里的流沙,怒吼道“你我素昧平生,你威风八面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你用不着和我如此作对吧”
此话一落,那抗衡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接着,白诺耳里便听到了一阵吃吃的笑声,那笑声很浅也很短,只是听在耳里让人瘆得慌。
白诺暗吐一口气,大念召唤诀,将流沙底层打通了一条路,底下突然就明亮起来,白诺张眼看去,那白老爷正悬在半空中。
“爹”白诺飞过去,妖血往白老爷额上一点,白老爷才醒了过来。
“阿诺,快跑快跑,有妖精有妖精。”白老爷和方才那家仆一样,惊恐的面部都扭曲了,抓着白诺的肩膀就往外推。
白诺也不再和他多说什么,拽着他就跃出了沙底,“糟了,时间不多了。”
现在赶去地府肯定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强行打开地府之门送白老头进去,只是这样一来,功力定会大耗,说不定还会暴露行踪。
白诺陷入了犹豫,只是还没犹豫多久,沙面上便涌来无数精魂化作的魔儡朝他袭来,这些精魂被吸之后没有被吸食之人炼进体内增长修为,反而是把他们炼成了魔兵,供人驱遣。
白诺不明白,为什么世人称他们会称作妖,魔,鬼,怪。而不是魔,妖,鬼,怪。,虽说自己不愿意承认,但,魔才是他们四类中最厉害的一类好吗,就比如现在,白诺动用意念,幻出无数小妖,却都抵不过那些魔兵,都是一个等级的,怎么战斗技能就差那么多。
“想不到本妖王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敌人不是神仙二界,竟是你这个大头鬼”白诺怒吼,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牙狠心的将全身修为都凝在一处,使得那些魔兵不得靠近。
耳边突然又响起那吃吃的笑声,听的白诺恶心不已,却不再分心,将神魂分出一半跃出体内,再将一大半的修为都凝在那一半神魂之上,继而打开了通往地府的大门。
“爹,快走。”白诺将白老爷直接扔了进去,那白老爷到了现在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身子极速的往后移动,看着白诺时,只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句,“阿诺,跟子珏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爹”
要不是现下这个情况,白诺真想再翻个白眼,只是,看着白老爷的身影在眼前慢慢的消失,心头竟有些酸涩,和愧疚。
白诺正愣着,却感觉到那股力量又向他袭来阻挠,白诺一惊,正要收回那一半神魂,却瞥到了那些漂浮在沙面上还未被炼成魔兵的精魂,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道“你们也走”言罢,另一半神魂也离开了这具肉身,全力扒拉着那道地府大门,和那股力量对抗。
看着那些精魂一个个的往门里蹿,白诺只想这事可千万别宣扬出去,要是被我妖界知道了,本妖王可是丢脸丢到青丘家了。
待最后一个精魂冲进去,白诺已全身力竭,法力往后一波,强行将那股力量弹了开去,可神魂再回到内后,却大吐鲜血,修为大损,白诺没想到,自己会被重创至此。
倒在地上,现在的他,修为恐怕只剩了一百余年,别说离开这里了,怕是唤个云头都唤不来。
白诺虚弱至极,倒在地上连连喘气,那团一直隐匿着的黑雾终于现了身。
“想不到堂堂万妖之王,竟是个大善人呐,比那阚采郎有趣多了。”
白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想着脱身之法,口里却道“原来是你利用砍柴郎,想得到有仙气的精魂,你是那已消失了的魔君”
那团黑雾凑近白诺,却不回答,只施法想要将他擒住,可千钧万发之际,白诺腰间的那块玉佩却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的黄光,将那团黑雾弹开数丈不说,还将这三千弱水的结界打开了一个出口。
很快的,这玉佩竟成倍的放大,最后生成了个玉做的小舟,将白诺栽在里头,紧接着,这玉舟便朝那被打开的结界口飞去。
直到脱离险境,白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块玉怎的这么厉害,不仅救了他不说,现下躺在玉舟里,虽说修为不能复原,却让自己的外伤内伤通通好转起来了。
难不成那已故的白夫人还和昆仑山的西王母有交情,故而送给她一块这样好的宝贝
不过事情究竟如何,随着白老头的离开,怕是不得而知了,看着天边的云彩,白诺表情有些戚然,遂轻声道“千万别在地府碰见你真正的儿子了,否则,你得多伤心。”
玉舟的速度自是没有白诺来时快,待回到临安市时已又过了一日,白诺在空中看见应子珏的竹屋,还没开始纳闷这玉舟怎会带他回这里,就被它无情的扔了下去。
咚的一声,白诺四肢着地的摔趴在地上,那块玉已恢复原形,此时正悬挂在他的腰上。
白诺撑着身子站起来,忙不迭的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还没拍打完,就听院门吱嘎的一声打开了。
“大腿。”白诺高兴的打了一个招呼,颇有些劫后重生的喜悦感。
只是,白诺发现应子珏的表情很奇怪,第一眼看到自己时明明露出了和自己一样的喜色,可为什么不到片刻,那张俊朗的脸就黑的跟炭似的,谁能告诉我,这庄稼汉又怎么了
“大腿,你”
白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应子珏抱了一个满怀,且应子珏的力道很大,好似把他的身子都要揉烂了似的,白诺无奈,真想说一句,我是伤员好吗。
好不容易被放开,白诺正要抱怨,却听应子珏一声怒喝,“给我进去”
此话一落,白诺被惊的不明所以,再看应子珏,脸色已不能用黑来形容了,而是很凶,也不能说很凶,面部表情没多大变化,只是周身却散发出一种极威严的气势,令白诺觉的很是压抑,不由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讷讷的唤了一声,“大腿”
第17章 农妻
如果不是因为我修为散的只余下一百多年了,我决计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强开地府大门后可能会暴露身份,我决计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我必须要隐藏好我重生的事,好打神界一个措手不及,我决计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这应子珏能让我利用,护佑我,我决计不会这样,对,决计
白诺盯着那面雪白的墙壁,愤愤的想到,对,这些足以构成我此时会乖乖的站在这儿面壁思过的原因,只是,这么丢脸的事,千万别被第三个人知道了。
一进屋子,应子珏便振了回夫纲,板着张脸将脏兮兮的自己扔进浴桶,然后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如今,穿好衣裳在此罚站啊。
哎,那玉舟怎么就把外伤内伤都治好了呢,你说你留点外伤在身上多好,要不要还是这么细皮嫩肉的啊,瞧着哪里像出去吃苦了,完全像是出去游玩了啊。
感觉到屋内较为严肃的气氛,白诺顿感心灰,这个发展不是自己预计的那样啊,自己的预计中完全没有这些啊,这下好了,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间不说,难道还真要和这个庄稼汉一起挖土种地的过日子么而且还是个时不时的要摆摆夫纲的庄稼汉。
白诺觉的心好累,这完全偏离了轨道,而且,早知道会留在人间,我应该娶应子珏,而不是让应子珏娶我啊。
白诺哭丧着脸,都快流出泪了,而且,腿好软,还要站多久。
“还不说你去哪儿了”
应子珏的声音陡然响起,吓了白诺一跳,这下他可是真正体会到什么是三从四德了,这男男可以通婚,究竟是谁定的律法,我非得灭了他不可。
照现下这情况来看,自己要是不说个一二三出来,这应子珏是要让我站到地老天荒么。
“嗯”应子珏在背后抬高了音量,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表情,但估计表情不大好看。
白诺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和应子珏说,难道说自己是狐妖,还是很牛的妖王,然后一不小心,牛着牛着就被神界给暗算了,迫不得已用了白公子的肉身,然后,哎,这些肯定不能说,那到底要怎么说,这根臭大腿。
白诺很是揪心,他现下的道行几乎算不得道行,一只妖幻化成人形,少说也要百余年的修为,所以,他现下的修为当真是只能维持这个人形,其他的,什么都不行。
突然,白诺瞥到了腰间挂着的玉佩,灵机一动,忙把玉佩摘下来,转过身子,皱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对应子珏道“这玉是我娘在昆仑山求的,听说那里有神仙,我想着要是找到那地方,是不是就可以救我爹了。”
说完,白诺感叹自己演技真好,还是说应子珏忒好骗了,瞧他现下的表情,从面无表情变的很是心疼,这过渡过的毫无违和感啊。
“你是说,你去找昆仑山了”应子珏轻拧了下眉,看来是信了。
白诺忙不迭的点头,“嗯,然后没找到。”说完,白诺还配合着低下头抽了抽鼻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可是,屋子里却突然变的安静起来,白诺低着头没说话,连应子珏都跟着不说话,白诺正想着要不要偷偷瞄一眼应子珏,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揉着。
这画风每每都超出自己意料之外啊。
“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的心情,但以后也断不可如此了,你可知我多担心,爹才去,你就不见了,我如何承受的住。”应子珏说的很温柔,他的温柔特别有魅力,明明是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但就是这么淡淡的说出一句这样的话,那种温柔才不会变的泛滥,而是珍贵。
白诺觉的自己现在有些沉醉了,但幸好自己定力很足,不会轻易被美色所惑,反而是打量起应子珏来,突然想到,这应子珏的血这么管用,会不会饮几口,自己的修为就会恢复些
白诺想着这茬,却听应子珏道“爹的后事我已经处理好,日后,我们要走出悲痛,好好过日子,我想这也是爹的心愿。”
白诺听了,有些不大看好的问道“大腿你想怎么好好过日子捏”
“马上就要秋收了,今年地里的收成还不错,只是我会很忙,家里的事就要你多操心,洗衣做饭这些常事,你要开始着手做。”
应子珏这么做估计是想让白诺分分心,从悲痛中走出来,但白诺听闻此言,当真是如听了一大噩耗一般,惊的面无表情。
没想到,自己竟要走上贤妻良母的道路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回来就是为了给这应大腿洗衣做饭这不对,很是不对。
“我不要,我嫁给了你,你就该养我,不然我嫁给你做什么”白诺梗着脖子嚷道,无不意外的,又看见应子珏皱了皱眉。
“这些是家事,我们不是富贵人家,自当由你这做妻子的来做,诺诺,你不再是富家公子,该长大了。”
应子珏循循善诱着,但这对白诺而言,哪里是循循善诱,根本是让他受酷刑啊,白诺敢保证,这绝对比当初受火刑,受雷刑还要让他痛苦,“反正我不会做。”
白诺撂下一句话,扭头就往里屋去,这应子珏忒不会心疼人了,都说了自己跋山涉水的去找昆仑山去了,这么狼狈的回来也不说让自己好好歇息歇息,还面什么壁,做什么饭,洗什么衣。
白诺心底的忧伤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他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妖王,一朝落到这步田地已经够伤感了,居然还让他真当庄稼汉的农妻,若不是自己心脏好,白诺觉的自己肯定得喷一口老血。
倒在床上,困意席卷而来,白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之前又大耗体力,如今一沾床,困劲儿便抵也抵不住,而且,这床上还有应子珏的味道,那夜洞房时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如今细细一闻,才发现这床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极利睡眠。
白诺闭眼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听到一阵欢愉的交谈声时才渐渐转醒,一睁眼,窗外已是明月高挂。
白诺掀被而起,伸头望去,见应子珏站在门口,而他对面还站着一人,只是被应子珏挡住了身子,使白诺看不清他的面貌,只听他的声音很是清脆很有活力。
“应大哥,这是我家相公酿的酒,今天才启封,特地让我给你送一坛来,让你和白公子别再伤心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白诺听到那人说这话后的第一个反应。
“小舌,替我多谢常大哥。”
小舌小蛇还有这样的名儿
白诺有点好奇,起床往外走来,但那人却已转身离开,白诺瞧着那月色中的背影,看了又看,可除了身段儿不错外,好似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自己方才生出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就见应子珏转回了身,俩人四目相对,白诺哼了一声,正要倒回去继续睡大觉,就听应子珏用赞叹的口气道“小舌不过才十六,过门也才一年有余,如今帮常大哥把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是什么情况,我竟被拿去和另一个庄稼汉的农妻作比较了
“什么小蛇大蛇的,听不懂。”白诺一屁股坐在竹凳上,眼睛却早已被桌上飘着香味儿的饭菜给吸引了。
应子珏走过来,将那坛子酒放在桌上,把面前的碗筷给白诺递了过去,白诺努努嘴,将头往旁边一扭,不理人,但最后还是被这扑鼻香味儿给败下阵来,只得接过,然后开始狼吞虎咽。
“白府众人惨死,家仆们的家人都闹了上来,这两日来了不少人,我把府中仅剩的钱银和值钱的东西,都发给了家属们。”
白诺听应子珏说着,无关痛痒的点了点头,这些凡尘俗事,能不能不要跟我汇报。
“所以,你没有任何侥幸的机会,只有像小舌那样,学着做,小舌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也什么都不会,这不,被常大哥教的能干不已。”
瞧着面前这苦口婆心的跟自己说着这些俗事的应子珏,白诺有些好奇,亲眼目睹了那砍柴郎和封鸣的故事后,这应子珏心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白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只得婉转道“对了,那些个仙门中人呢”
“回去了。”应子珏淡淡的应了一句。
白诺有些狐疑,“那找到是什么妖杀害我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