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轲挑着眉,也不再多说,他也看出段浊秦现在似乎神思不属了。
他正准备带他去街市,刚踏上一步,心头突然战栗了一下,一丝恶臭从他的鼻尖转瞬即逝。
他循着那味道瞬间回过头,但那丝恶臭的根源就如同消失了一般,什么也没有。
他蹙起了眉头,眼底冰冷。
段浊秦回头,有些奇怪地问“怎么了?”
律轲回过头,用审视的眼光看了看眼前的魔人,但很快就将这丝怀疑褪去。
瞎想什么呢……这次可是我缠着他才会来的……只不过,他为何一点感觉也没有……
一切想法在瞬间完成,他褪去眼中的冰冷,道“没什么,我带你去街市。”
“恩……”
律轲抓住他的手,正准备离开这里,但下一刻那人便挣脱了他的手,他莫名觉得烦躁,却听对方道“等等,我拿一下东西。”
律轲心情不好,刚刚的感觉让他全身心不舒服,但现在也只能等着,心想有什么东西好拿的,结果回过头,就看见那人将自己刚刚做的花圈给收入了他的法囊。
律轲的心晃动了两下,本来狐疑的想法好像顷刻间被消灭了。
段浊秦觉得律轲看他的眼神很奇怪,这才觉得自己刚刚的做法的确是有些害臊。
他低着头,握上律轲的手,解释。“我挺喜欢这个花圈的。”真是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律轲闭上眼眸,最终还是睁开眼眸反握着他的手,没说话,只是与他漫步走着。
段浊秦与他走了好几步,总算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律轲绝对会再多说几句的,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就是能猜到。可是,现在,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这隐隐让他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又扯起嘴角温和的笑意,心头骂自己真是癫疯了。
一路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什么aly都有……
☆、第75章 0815
日光已经在缓缓地消失中。
桃花县的一天果然与众不同,三更时是透亮,倒是正午时分阳光已经开始西斜。
律轲与段浊秦已经疯狂了一个上午。先是去桃花庙瞧了瞧那些善男信女们的跪拜礼,后又跟着大部队一块徒步朝着桃花阁走去。
半天的路走下来,倒是从周围的人那边听到了一些风土人情,倒也有趣。
比如,在桃花县,每年花神节,年轻小伙就会将自己摘的一朵最好的桃花偷偷的送到自己喜爱姑娘的窗前。听说这样,桃花神便会帮助那个年轻小伙获得美人垂慕。
律轲听完心底冷笑,凑到段浊秦的耳边道“这样的都有人相信,他们难道不知道神仙也是很忙的吗?”
声音不算大不算小,但足够周围跟他肩并肩,踵接踵的县民听得一清二楚。此话一出,得到的自然是县民毫无例外地一记鄙视的眼神,好似他就是个脏污一般与他分开了一点距离。
若不是还在队伍中,以及他们对花神的尊敬,不想在□□之中制造麻烦,冒犯花神,他们肯定已经一拳打上来了。
段浊秦无奈地扯了扯律轲的衣袖,示意他在意一下周围那些花神信徒,同时也对周围的信徒道歉。“抱歉,他……其实脑子不好……”
众人一听,立刻气消了一半,说到底,人家都是一个傻子了,虽然模样不错,那也是挺可怜的。
律轲显然对段浊秦的介绍感到极为惊诧,随后不忿极了,正准备讨讨公道,一只手就已经被眼前的魔人给拽出了□□队伍。
“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的一个男的,没想到脑子有问题……可惜啊可惜。”
“可不是,我看那个人衣衫布料上乘,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却不想家门不幸啊……”
“的确可惜了,他们家的长辈应该也很着急吧。”
“唉……身后那个人应该就是照料他的侍从吧……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男子,结果被派给他做个侍从。”
身后的讨论声愈来愈远,律轲却是并不在意那些人的言论,倒是有些奇怪他怎么会说自己脑子有问题。
瞧着拉着他的段浊秦耳后的赤红,他立马委屈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傻子?我哪里像了!”
段浊秦没说话,直到将他拉到人群外,没人他人打扰的地方,才回过头,有些嗔怒道“你怎么可以那般说呢……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话可以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他有些无奈。
“知道啊。”律轲抬头漫不经心地望着那快要落入因佘山的太阳,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在意。
段浊秦也能聊到他的这个反应,但依旧还是无力。
律轲解释道“他们就算真的要怎么样我也不怕,施个法不就得了。”他睨了一眼段浊秦,“你莫不是没想到?”
“……恩。”段浊秦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么一想,段浊秦也觉得自己那些行为有点蠢,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段浊秦瞪着眼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律轲显然很满意段浊秦这般呆呆的模样,但依旧还是忍住心头的笑意,委屈道“你刚刚竟然说我是个傻子!你简直是破坏我的一世英名!”
段浊秦迷糊着看着律轲大吵大闹,又只能迷糊糊地按照以往的情况赶紧去顺毛。
“好了,好了,这次算我错了……不如,我给你做小笼包吧。”
律轲耳朵抖了抖,面上的委屈差点破功。
段浊秦倒是没有发现他此刻的内心动荡,只是锲而不舍地道“小笼包很好吃的,我保准你吃过一次还想再吃。”
以他以往的经验,一般来说,最后律轲是会答应的,但这次毕竟是他说错话再先,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
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有些担忧,担忧今日的好心情被他给破坏掉了。
这么一想,他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对方看,就怕他有什么不高兴。
律轲心中经历了天人交战,最终被他口中所谓的汁多肉香的小笼包给迷的找不着天南地北,就这么如同蒙了猪油一般放弃了这次调戏对方的机会。
不过,一顿小笼包换一次调戏,似乎也不算亏。
他这么一想,被冷冷道“即是如此,那我就先原谅你了。”
段浊秦一听,立马笑了,眉角耷拉下来,笑得温温和和的,在他身后的那些昨日被熄灭的灯火又如同长龙一般陆续接连起来,将他的笑衬出了一丝夺目的光彩。
律轲没忍住,上去摸了一把他的脸,在他怔愣的同时,凑上了他的唇角。
但这次,却不过浅尝辄止,亲亲一碰,便又离开了。律轲媚眼如丝,笑道“送你的。”
说完,他便拉起在他身前依旧愣在原处的段浊秦,转过身朝着那人群处走。“走啦,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更有意思的。”
“虽然我也是好久之前来的,不过瞧这个县的坚持程度,应该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身后的脚步一直紧跟着,但却没人吱声。律轲感觉奇怪,便放慢脚步,回头望去。
眼前的美景直让他咽口水。
段浊秦正傻笑着摸着自己的嘴唇呢。
律轲几乎又要狼性大发了。他这是遭得什么罪,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宝,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动作就那般的充满味道呢!瞧那傻笑的眉梢,那眼珠子太勾人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他这次明明是准备来个单单纯纯的旅行的,结果这家伙倒好,在第一天就给他发情,一点也不让他闲着。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啊,又开始到处乱放电。
他恶狠狠地道“你把你那傻笑给收回去。”
“啊?”段浊秦被他那一声凶狠的声音给愣住了。
“不准笑,知不知道,以后就只准对我笑知不知道?”律轲恶狠狠地揉捏着段浊秦的脸颊。
段浊秦捂着自己被揉皱的脸皮,躲避着他的蹂躏,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地应承下来。“知道了。”
“知道就好,记住,不准傻笑,在外人面前绝对不准傻笑!”律轲别扭地转过身,又把他向前拽,用那只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掌。
段浊秦乖巧地应着,心中却是在想,难道自己刚刚的傻笑这么令他讨厌?他摸着自己的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坚定了自己以后要收敛好自己的傻笑,一定要给他最令他喜欢的笑容。
桃花县的夜幕终是在众人的虔诚礼拜之中降临了。时值下午,却不是如同其他地方的艳阳高照,反而已经像是夜晚一般,月光已然悄然落下。
桃花县县民安安静静地跪坐在银河泼洒着的桃花河畔,双手合一,虔诚地闭着双眼,祈祷着自己内心微小的愿望。或许是关于自己的家庭的,或许是关于自己的儿女的,或许是关于自己的姻缘的……当然,或许那些恶意的欲念也有,但善意同存。
两人携手走到那群跪坐在桃花河前方的人群后方,眺望着这方的节目。
那在桃花河畔,一人正穿着如同传教士衣服,他手中握着一只玉镯,通体透明锃亮,在这黑夜之中,的确有一点仙气。
律轲冷哼一声,与段浊秦咬耳朵。“神棍。”
段浊秦没说话,只是一双眼帘却是弯着,看起来心情好极了。
律轲瞥了一眼他的笑意,又是咬牙切齿,他正准备说什么,却听那边的传道士道“今日,花神将会降临世间,为善良的人们传播他的恩赐,请把手举起,接受花神的恩赐。”
桃花河畔的那些人听闻这句话,立刻将自己的双手举高,背脊直挺,高喊道“谢谢花神赐福。”
众人齐刷刷地又将背脊弯下去,磕了好几个响头。
“说真的,他们这个样子,真是有点可怕。”律轲道,“你说,为什么凡人会相信神仙赐福这种事情呢?”
段浊秦道“也许是因为想要个盼头吧。”
律轲因为这句话,而微微转头,果然看到了段浊秦一双温和的眼眸,那眼眸中不过淡淡,根本想不出这双眼眸的主人刚刚说出了怎样的一句话。
律轲正想说什么,却感觉心头一震,刚刚那在古桃树旁感到的恶心感又从他的心底传来。他立刻左右勘察,但四周寂静,除了那群桃花河畔的虔诚的信徒,果然没有一丝奇怪的地方。
而那丝由着杀戮而堆积而成的恶臭也不过在转瞬之间消失,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让他愈觉怪谲。
段浊秦眼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面色也不是很好,便有些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他回忆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莫名。“难道是我刚刚说的不对?”
段浊秦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律轲已经转过头来,本来永远带着一丝邪笑的面容此刻就是阴沉到可怖。他总算发觉了不对劲,蹙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律轲似乎极为狐疑地盯着他的眼眸,直把他看得全身不舒服,律轲的双眸之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但最终,律轲只是冷着眸子道“有魔气。”
此话一出,段浊秦不禁一惊,随即惊诧自己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现。他暗自恼怒自己太过放松,随后立刻聚精会神地去感受魔气的波动。
果然,魔气已然充斥在这片桃花河畔边,满满当当的,而那些虔诚的信徒,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成了魔族嘴中诱人的食物。
☆、第76章 0815
那股处处渗透着腥臭的魔气让律轲心底深处升起一丝不安,同时让他觉得极为熟悉。
心中微沉,一种假设从他的心底升起,顷刻间,长挂于面上的那抹邪笑已然被淹没,留下的,是他冷冽如刀锋一般的表情。
点点魔气从那远处的因佘山传来,那种假设在他的脑海中无限的放大,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他默然,随后纵身向与此处完全相反的西方飞跃而去。“你在此好好保护这些县民,我去去就来。”
段浊秦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便看那抹火红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月色之下,急急向那西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