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清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三皇子只拍了拍手,这些人便端着菜进来了这岂不是说
雅间内的一切,三皇子布在外边的人都看在眼里吗
顾遇清有些着急起来,他转头看向李靖宁,却发现这小侯爷此时已经拿起那双梨花木的筷子,夹了一块糖醋鱼,开始吃了起来,甚是悠闲。
“这些菜可和你口味”赫连苏也像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一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关切地道,“倒是这位净空小师傅,早先不知道他要来,没准备素斋,实在是失礼了。”
“无碍,虽然剃了发,却也不必把他当做寻常的和尚。”李靖宁笑眯眯地说道,语焉不详的话分明是引着赫连苏多想,“至于本侯爷么,此固然美味珍馐,可要说起本侯爷的心头好”他用食指的第二段指节摸了摸下唇,笑得很是风流。“自然是美人那甜如蜜的朱唇了。”
听着李靖宁称得上露骨的话,尽管是在二十一世纪那个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中长大、却还算得上是一个单纯孩子的顾遇清,那张白净的脸蛋微微红了。
这一红吧,那边的赫连苏又有了想法。
他心里想着,淮宁侯这调戏的话一说完,那小和尚就脸红得跟什么似的莫不是,莫不是
心里是真真有些怒了,这两人旁若无人的调笑亲热,竟是半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吗
赫连苏却不想想,这般酸得呛人的话,他又是以什么身份在心里想着的呢
李靖宁冷眼瞧着,却觉得赫连苏再这样下去,恐怕不需要他做些什么,自己就能入了魔障了。
人啊,面具戴得久了,不知不觉间就摘不下来了;做戏做得多了,不说有没有骗到别人,最容易的却是把自己给骗了。
赫连苏一直追着他跑,说着什么以身为饵的话到时候别真的喜欢上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靖宁假惺惺的在心里为赫连苏担忧了一小会儿,实际上却很期待这样的情况发生那多有趣啊,不是吗而且
他之前总是对着赫连苏又是调戏又是逗弄的,不也是为了这个么
啊呀呀,我还真是一个,虚情假意起来连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家伙呢
这么想着的李靖宁,脸上的神色却是分毫不变,依旧是那般温柔又轻佻的样子。
“侯爷果然是个风流闲人。”赫连苏按捺住心中的种种不虞,装作对那两人的打情骂俏一点不知情的样子虽然说事实上李靖宁和顾遇清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可不是闲人么。”李靖宁轻笑,右手虚虚的揽着顾遇清的肩,这动作放在现代并不出格,可若是在古代
赫连苏只觉得自己的眼角微微抽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就算是再好脾气的人,看到这个样子的淮宁侯,怕是也忍不住要拂袖而去吧更何况赫连苏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
不过这次他硬是忍住了,勉强还面带笑容的和江谢之“有说有笑”的吃完了饭。
也是憋得慌。
第3章 6
赫连苏心里打的算盘,必然是要落空了。
因为李靖宁他根本没打算在这个世界常住只想着搜索完毕之后,若是没有老三的存在,就往下一个世界而去了。
对于赫连苏,尽管心里恶心,但李靖宁也不会为了“折腾”赫连苏而故意延长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
赫连苏和金品衡不一样,至少,赫连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李靖宁对于金品衡会去主动报复,对于赫连苏只是找些不痛快而已。
这天,李靖宁正在和顾遇清一块儿赏着梅花喝着小酒,旁边还有柳千叶、盛文泰和赫连骁三个小伙伴。
顾遇清仍然是一副大红袈裟的小和尚打扮,配上那副温润如玉的清秀面孔,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谢之啊,这段时日都与这净空小师傅在一道,却是不怎么和我们玩耍了。”柳千叶靠在身后的桃树上,也不嫌硌得慌,手里拿着黄玉酒壶,往嘴里倒了些酒,很是不羁,口中说出的话却故意带上些许怨腔,惹得盛文泰和赫连骁都忍不住轻笑起来,“莫不是,真的看上了他,忘了我们罢”
“阿弥陀佛,小僧与江施主知音相交,断无柳施主所言这般暧昧。”顾遇清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恰好有一瓣红梅自枝头落下,凑成了顾遇清此时拈花一笑的模样,很是好看。顾遇清原本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雏鸟,如今跟李靖宁混得久了,多少也成了老油条了,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一句一句往外蹦,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倒真有几分大师的模样了。
“哎呀哎呀,几日前净空小师傅听到这话还会脸上一红,如今可是半点都看不出来了。”柳千叶有些遗憾。
“也不能一直被你逗着玩呀”赫连骁嗤笑一声,对于顾遇清倒是挺有好感这也好理解,想想赫连骁和赫连苏之间的龃龉,既然顾遇清的存在让赫连苏感到不痛快了,那么赫连骁会对他抱有好感也是再自然不过了。
盛文泰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李靖宁,问道“最近三皇子殿下没去找你”
前几月赫连苏基本上日日都会去“叨扰”淮宁侯,这事儿在金陵城里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可这段时间来,赫连苏却是突然“销声匿迹”,别说是一天一封信笺送去淮宁侯府了,在金陵城里也不经常露面。盛文泰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没去找我。”李靖宁淡淡一笑,一手支着托着腮,“他暂时也没那个闲工夫来找我了。”
这话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盛文泰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可是出了什么事”
被隐去不说的词是“宫中”,盛文泰眉毛微皱,他的父亲神武大将军算得上是深受皇恩的实权人物,统领皇宫禁卫军,对于皇宫里的事儿多少也知道一些。盛文泰身为神武大将军得宠的次子,虽然不如他爹知道得多,但隐约也能感觉到一分半点。
这些时日,皇宫里的水越发乱了。
“我以为文泰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李靖宁像是有些惊讶,倒也干脆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皇上的身子有些不大好了,三皇子殿下虽然不是深得圣宠,可毕竟也是皇子,有些想法也是正常。”
他说得明白,明白到盛文泰想装作没听明白都不能。
不光是盛文泰,还有一旁的柳千叶和赫连骁,也都变了脸色。就只有顾遇清一个,缺乏政治敏感度,因此还有些懵懂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应该说他也是知道的罢,不过却没有真正明白夺嫡这种事情到底有多残酷。
“你是说”赫连骁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想要那个可是”
谁都知道三皇子并不得皇上喜爱,母家也并不算多昌盛,至少比起大皇子和二皇子来说是不算什么的。
“这也正常。”李靖宁嘴角微扬,勾起一抹笑来,“而且,他也未必会输”
“我倒是觉得大皇子的赢面高些。”赫连骁咬了一口梅花糕,说道,“毕竟宋丞相门生众多,大皇子本人心性手段都不差,又是长子”
“就算不是大皇子,二皇子也不差啊”柳千叶也参与进来,说道,“霍大将军虽然人在边疆,可在金陵城郊也留了五万霍家军这两人一文一武的,比起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简直就是”
柳千叶并未把话说完,不过在他看来,文臣势力不如大皇子、又没有军队加成的三皇子,参合进夺嫡的事情来,能够笑到最后的可能性是没多少。
“那倒也未必。”李靖宁舔了舔嘴唇上沾染的酒液,“还有些没站队的大臣,若是参与进来,孰胜孰败,还尚未可知。”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盛文泰。“譬如盛大将军,虽然禁卫军数目不如金陵城郊的霍家军,可谁若是掌控了禁卫军的力量,发动宫变,以雷霆手段坐稳皇位,却也并非难事。”
盛文泰的脸色微微变了,他将酒壶放下,对着李靖宁正色道“谢之这是何意”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竟是凝重到一触即发。
赫连骁微微抿起了唇,往盛文泰那边靠了靠。
柳千叶也直起身子,唇角的笑意犹在,眼神却变得严肃而正经起来。
这样的气氛连顾遇清都感觉到了不对劲,李靖宁却轻轻笑了,像是全然没有感觉似的“文泰,我不过一说,也不必这么严肃吧”
他这话说完,众人的反应却没有半点变化。
“谢之若是为了三皇子来做说客的”柳千叶皱起了眉。
到了这般地步,连顾遇清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侯爷”他看向李靖宁,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可李靖宁又如何会露出端倪来呢
“不瞒各位,我的确是来做说客的,却并非为了三皇子。”李靖宁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从龙之功听起来好听,可实际上却是个烫手山芋。”
“那谢之又是什么意思呢”盛文泰问道,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这位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发小变得陌生起来。
“皇上的身子不大好了。”李靖宁笑容不减,轻巧得像是在说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是大皇子动的手,三皇子跟着加了一把,二皇子也不干净。”
这算得上是宫中的隐秘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赫连骁直直地看着李靖宁,在这几刹那之间,心里冒出来许多东西。
“皇上一共生有五位皇子,除却前头三个以外,还有两个,一位序齿第五,一位序齿第七。”李靖宁声音平平淡淡,“七皇子如今才十二岁,毕竟小了些;可五皇子却已经十七了,虽然还未及冠,可登基也够了。”
“五皇子生母卑贱,又如何能够继位”赫连骁像是有些生气了,他身上毕竟留着赫连皇室的血液,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在意的。
“可若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病,前三位皇子都各自有小动作”柳千叶却是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来。
“如果有人趁机说些什么,也许皇上会选了五皇子也说不定。”盛文泰将剩下的话补完,心里已经明白了李靖宁的意思,“谢之是想要助五皇子一臂之力”
“也不能这样说。”李靖宁耸了耸肩,姿态闲适而随意,“我只是想给三皇子殿下找些麻烦,同时又让自己尽量多得一些利益罢了。”他说道。“比起势力庞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来说,几乎只身一人的五皇子殿下,岂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谢之的野心还真不小。”赫连骁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靖宁,“可你又怎么知道,五皇子一定能够成功呢若是日后其余三位坐了龙椅,回头清算起来”
除却江谢之,其余三个人都是各有各的家族,顾虑也更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靖宁站起身来,轻轻地拂了拂袍子,大氅领口那一圈火红的狐狸毛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不参与其中,我还真觉得有些可惜了。”
他就这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另外的四个人。
“不客气的说,淮宁侯府库里的金银财宝比之国库也不差什么。”他这话其实还是谦虚了,实际上淮宁侯府库里的钱比国库都多,只不过这话说出来就有些拉仇恨了,“神武大将军手掌禁卫军,朱庆郡王是宗室里数得上名号的实权王爷,还有建安侯,虽比不得霍大将军,可在军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他这几句话说完,脸上又露出一抹堪称狂妄的笑容来“难道诸位不觉得,这样的力量足以操纵一次皇权更替了吗”
李靖宁做这种事情,其实也是兴致所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搜索速度越发慢了,几个月过去,从炎炎酷暑到了雪落寒冬,却仍然没能把这个小世界都搜索完毕。既然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又碰上夺嫡的事儿,李靖宁觉得无聊、想要参与进去玩一把,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五皇子资质也不算出众,继位了不一定能亲政,亲政了也不一定能掌权”李靖宁此时竟是一点也不避讳的,将这番若是流露出去就会有性命之忧的话完全说明白了,“难道,各位真的不觉得心动吗”
第3章 7
“谢之还真是”柳千叶苦笑道,“我从来不知道谢之蛊惑起人来竟是那般熟练。”
那话语轻轻巧巧,却仿佛说到了他心坎里似的,如同一颗石子坠入静默的谭,荡起一圈涟漪。
柳千叶不知道旁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他已经被对方说动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李靖宁笑着说道,“你们若是有意,我们便一起做一做这事儿;若是无意,也就罢了,只当做没听见便是。”
盛文泰闻言,露出一丝苦笑来“你都这样说了,我们又怎么可能当做没听见”
赫连骁抿了抿唇,眼中闪过几许挣扎,最终眉一挑,恨恨地说道“干了”
李靖宁摸着下唇,眼中的兴味异常明显。
这几个人看着都是纨绔子弟,可一个一个野心都不小呢
话题脱离了风花雪月嬉笑玩闹,这一次几人很快就散了,顾遇清跟着李靖宁一起回了淮宁侯府他现在仍然住在那儿,李靖宁也不赶他。
“侯爷,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顾遇清觉得有些不安,“你是想要”他放低了声音,瞧着四周没有旁人,小声问道。“发动宫变让五皇子登基吗”
“差不多。”李靖宁看了顾遇清一眼,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有些好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寻了空进宫面圣,先去探探口风再做计较。”
“可是”顾遇清微微皱着眉,像是想不明白一样,“侯爷如今这般不是很好吗为何又要参与到那么危险的事情里去”
顾遇清对于皇家的事儿并不了解,可无论是唐朝的玄武门之变、又或者是清朝的九龙夺嫡,这两次就算是不怎么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的皇位继承人之战,却早就把争夺龙椅的危险性告诉了世人。
顾遇清觉得小侯爷如今逍遥自在,不但家财丰厚,身份也足够尊贵,已经很好了。赫连皇室非宗室不封王,侯位之上,只剩下国公了;可有史以来得封国公者,无一不是为朝廷奉献良多,如武将开疆扩土之功,或文臣于危乱之际力挽狂澜、又能知趣的功成身退。如今正值盛世,边疆没有战乱,朝廷也不存在什么乱政,根本没可能晋封国公了。
换句话说吧顾遇清觉得李靖宁参与到皇子的龙椅争夺战中去,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了,根本想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李靖宁是为了权吗
并不是。
虽然其他几个人柳千叶不说,盛文泰和赫连骁都不是长子,无法继承爵位,分到的家产也不如嫡长子多,他们做这件事情是为了自身利益的;可是李靖宁
一方面的确就像顾遇清心里想的那样,他如今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就算成功让五皇子登基,也不会带来更多的什么利益了,反倒是风险更多一些;另外一方面,按照现在的进度,他再过几个月就能搜索完这个世界,分分钟就可以走人的节奏。
所以,其实李靖宁真的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想要帮助五皇子的更准确的说,他其实也不是想要帮助五皇子,只是想给赫连苏添乱罢了。
想象一下上辈子做了皇帝的人,这辈子老皇帝死得早了几年,结果龙椅上的那位换了人,赫连苏该多生气啊
李靖宁摸了摸顾遇清的脑袋,目光微凉的看着不远处的雪落枝头。他的身上披着大氅,袖口有一圈白色的绒毛,细细软软的,蹭在头皮上痒痒的。他的手指也透着凉意,竟是比常人更冷些,那冰凉的触感让顾遇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倒也看得真切。”他叹了一口气,心里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柳千叶几人,原本是比顾遇清通透得多的,可却因为牵涉到己身巨大的利益,对于李靖宁这般反常的举动竟是一点疑惑都没有;反倒是顾遇清,因为置身事外了,反而看得明白了。
顾遇清此时还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却觉得小侯爷并不像平常那样欢快,情绪有些低落的样子。
还不等他开口,身上就是一沉,原来,就在他那一时怔愣之间,李靖宁竟然已经解下了身上的鹤氅,给顾遇清披上了。
那稍大的鹤氅还带着男人身上的温度,披在身上,让顾遇清的身子瞬间热乎了起来。他抬头望去,就看见了李靖宁笑意清淡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跳的速度有些过快了。
“侯爷”
顾遇清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声音讷讷,他觉得自己脸上必然红得厉害,可那小侯爷却恍若没事人似的,一点也看不出异样来。他不由得觉得有些沮丧,或许对于风流多情的小侯爷来说,这样的举动根本不算什么吧或许,对方只是在单纯的表达关切而已,是他想多了。
李靖宁含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先进屋去吧,太医说你的身子一直不大好,畏寒怕热的,别冷着了。”
顾遇清倒也不算身子虚弱,只不过在现代夏天冬天都有空调,因此才会适应不了罢了。他听到李靖宁的话,眼眶有些酸涩,却也乖乖的顺着他的意思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点着银丝碳,一点也不冷。顾遇清于是脱下了身上的鹤氅,回头看去,却发现那只穿着一身单薄宽袍的小侯爷竟然就这样躺倒在了雪地中。
雪化成水,带着刺骨的寒意透过衣衫,只蹿到骨头里去。李靖宁却仿佛不觉得冷似的,一点也不动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侯爷”顾遇清简直被他这样的举动给惊呆了。
“我和皇上也没什么亲戚血缘关系,想要进宫面圣,怎么样也要找个过得去的说辞才行。”李靖宁转过头,左边的脸蛋贴着雪地,却带着笑对顾遇清说着这样的话。他不是习惯作死的人,也没有什么自我虐待的癖好,这次故意穿着薄衫躺在雪地里,的确是为了之后的面圣做准备。
他想的计划并不完善,不过逻辑上也说得通淮宁侯着凉病了,皇上赐下太医来看病;淮宁侯病好了,深感皇恩决定进宫谢恩他也不需要别人完全相信他,只不过找个由头罢了。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样的借口,他想要进宫也不是不能,递个折子上去就是了,皇上总不好意思不宣他。只不过那样就显得太“公事公办”了,李靖宁想和老皇帝交流的事情,可是关于他的三个儿子是怎样谋害亲爹的。
顾遇清对他这个理由感到不满“那也不需要你、不需要你生生让自己病了啊”寒气入骨,想要驱散可不容易。
李靖宁却不理他,扭过头直直地看着天空,好歹今天没有太阳,否则眼睛早就疼了。
顾遇清又喊了几声,见他仍是固执,只能闷闷地关了门不去管他了。
李靖宁躺在雪地里,那几乎让人嘴唇发颤的冷意让他恍惚间想起了生前的事情。
靖康之难,那年的冬日也是这般冷。他跟着那被他叫做娘亲的女人一起住在深山之上,比山下越发冷几分。
那时候他似乎才十几岁吧依稀记得还是个身量未成的少年,穿着宽大的道袍,冷得想要打颤,却硬是忍住了,做出一番“仙骨道风”的模样来,实际上当时也没人理会他姿态是否好看。
也是在那个冬天,他在山上发现了浑身都是血的赵榛。
那人穿着一身精致的银甲,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脸上也都是血,只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狼似的看着他。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胆子那么大,居然就这样把赵榛带回去了。
赵榛受的伤很重,背上一刀从左边的肩胛骨一直划到尾椎,左胸口也中了一箭,差一点就要刺入心脏了。
那时候他并非是处于善心发作什么的,只是对赵榛有些好奇罢了。
而且
他说他是大宋的士兵,在和金国对战的时候受伤,才逃进山里来的。
李靖宁虽然不算什么善良美好的孩子,却到底也爱着故国,这才把他带了回去。
他那时候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想着要是能救就救了吧,若是没能救活也只是命数罢了。谁想到胸口那一箭没给赵榛带来致命伤,就连背后那多半会让人残废的一刀,居然也没能阻止赵榛伤口痊愈、重新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家伙。
那时候他还在感叹,这人命贱成这样,倒是很适合这乱世了。结果后来才知道,这个被他捡回去的伤兵,居然是大宋徽宗的十八子,就是那个领兵和金国对战的信王殿下。
李靖宁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都有些冷得麻木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老三
说起来,他们自从见面以后就一直待在一起,一起死了,一起被转换成血族,然后依然待在一起。后来各自成为了血族亲王,一起住进了血族十亲王堡,竟是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或许是因为在雪地上躺得久了,李靖宁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凉,冷得让人心惊。
他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多愁善感似的,却止不住心口仿佛东风呼啸一般的撕扯。
他是不是是不是,对于老三的依赖太强了些
第3章 8
李靖宁如愿以偿的病了,烧得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时有些今夕不知何夕。
自从死了以后,就再没有感受过这种病痛了,如今换了凡人的身体,倒是又重新体会了一番。
他阖着眼眸,觉得身上滚烫滚烫的,明明是在冬天,却仿佛盛夏一般。浑浑噩噩之间,脑袋里竟然不自觉的又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李靖宁可以肯定,自己一定烧得厉害,否则也不会眼前都隐约出现幻觉了。
或者也有另外一个可能,他正在做梦。
梦的内容,是这一千年的记忆,和赵榛在一起的;而之前那少得可怜的、没有赵榛的幼年生活,则根本没有出现。
母亲那张出尘绝艳的面容也变得不那么清晰了,只剩下赵榛的脸。
初见时那张被血糊得看不出样子的脸,擦洗干净之后苍白却难掩锐气的脸,熟悉以后渐渐温和下来的脸,然后便是
因为所谓的情谊在一起之后,被温柔崩坏掉了的那张脸。
如果把这张脸和初见时候的青年放在一起,也许第一眼见着的人不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吧
李靖宁觉得赵榛变了许多,他自己也变了许多。这种变化跟春风似的,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便改了模样,等到回忆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李靖宁突然就想见见赵榛,可他现在做不到
赵榛不知怎么进入了小千世界、消失了踪迹,而自己现在正在找他,暂时还没找到。
他在心里皱眉,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再找几个世界就不管他了吧因为生病而变得格外任性的李靖宁这样想着,然后意识陷入了一片昏暗。
淮宁侯病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听说嘴里还说起了胡话。淮宁侯的身子一直以来都很康健,难得病得这么厉害,这个消息传入宫中之后,皇上立刻派了御医过来。
几剂药下去,发出一身汗来,淮宁侯的病也差不多好了。
李靖宁等身体刚舒服,就让管家桓伯打开淮宁侯府库,在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拿了一张前朝的名家古画,进宫谢恩去。
老皇帝的身子不大好,李靖宁见着他的时候,皇上正躺在软塌上看着奏章。
见他来了,皇上也不怎么避讳,由着一旁的曹公公扶着他略略做起了些,态度甚是和蔼地和李靖宁打了声招呼“淮宁侯啊,怎么想着来啦”
“几日前臣身体抱恙,多亏陛下遣御医给臣诊看,如今身体大好,特意进宫来谢过陛下恩典。”李靖宁将装着古画的锦盒递上,曹公公伸手接过,然后送到皇帝手上。
皇帝打开锦盒,展开卷轴看了看,然后重新收好,对着李靖宁露出了一个笑容“淮宁侯有心了。”
他的表情带着些许疲惫,看得出来皇帝的精神不大好,按理说看到这样的表情,作为臣子怎么也该知情识趣地告退了
可是李靖宁原本就不是为了谢恩才进宫来的。
“臣还有一事,想要告知陛下。”他放低了声音,嘴角犹然挑着一抹轻笑。
“哦”皇帝闻言,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什么事”
“请陛下屏退左右”李靖宁的目光在大殿之中的太监宫女身上漫不经心地一一划过,然后对上了老皇帝的眼睛。
那双眼睛已经染上了老年人的浑浊,却又带着实权皇帝所特有的深不可测,此时正用一种猜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
被这样看着的,李靖宁却仍然从容,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实在坦率,皇帝最终点了点头,让屋内的太监宫女都出去了,包括曹公公。
“你想跟朕说什么”皇帝问道,声音格外威严。
李靖宁轻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绸绢,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递给皇帝。
皇帝眉头微皱,接过了绸绢,三下两下将它展开。
看了几眼之后,皇帝的呼吸明显粗重了。
“这是这是真的吗”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气,胸脯上下起伏着,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手死死地攥紧了那块绸绢。
“当然。”李靖宁垂眸,没让眼中那带着嘲弄的轻笑展现在皇帝面前。皇帝明明心里已经相信了上面的内容,却还要多问他一句“是真的吗”,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逆子”皇帝哼哧哼哧地大口喘息着,让人担心他的喉咙是否还通顺,瞧着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三个逆子”
他显然气得狠了,声音都微微发颤起来。
李靖宁越发觉得好笑起来,在皇家若还想着什么父慈子孝,那才是真的愚蠢罢几个皇子长大成人,手中的势力也越发强大,会对龙椅起了心思、乃至想要让逐渐老去的父亲给自己让路,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李靖宁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那位“父皇”,或许是因为母亲到底没名没分、连带着他也与皇位无缘,那个男人对他倒是有几分寻常人家的亲近慈爱;不过对待别的皇子就不是这般了,想起男人为了逃避逐渐逼近的金队、而把那已然变成烂摊子的皇位传给太子,李靖宁眼中的嘲意越甚,觉得眼前的这个皇帝实在太“天真”了些。
不过尽管心里对这皇帝颇为不屑,李靖宁面上却半点不显,反倒劝说道“陛下切莫动怒,陛下数子,除却三位皇子以外,皆是恭良孺慕,陛下还请放宽心些。”
这番宽慰的话也没什么诚意,不过皇帝却并不在意,他听着李靖宁的话,心思一下活络开来。
起先他还想着,三个儿子都盼着他死,或是使人下毒、或是买通御医耽误治疗,是不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太失败了些等到李靖宁的话说完,皇帝立刻就转了念头。
不是他做父亲不好,而是那三个逆子心思不纯否则,他儿子女儿那么多,又为何除了那三个逆子以外,每个都是恭谦纯善、对他也十分孺慕
皇帝这种生物,从来不是喜欢讲错误归于己身的人,尤其是做了几十年的实权皇帝,临老本就固执,此时听了李靖宁的话,自然是对大皇子、二皇子并赫连苏三人的忤逆不孝恼怒之至,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做得不好。
这也是李靖宁的目的,只有皇帝对前面三个皇子生了怒气,才能让年纪不算小、却仍旧纯善的五皇子脱颖而出。
至于五皇子真的“纯善”吗
李靖宁冷眼瞧着,这位五皇子只是没野心罢了。一方面自己的能力并不出众,而且他生母卑贱,乃是罪臣之后,母家势力比起赫连苏还不如,自觉于皇位无望,所以才一直乖乖巧巧的。不过,此时老皇帝显然想不到这些。
李靖宁在心里轻笑着,垂眸告退,皇帝也不留他,点头允了。
待出了大殿,虽有阳光照在身上,但外边毕竟不比殿中点着银丝碳,空气极冷,恰好又有一阵寒风吹过,李靖宁拢了拢身上的鹤氅,领口的那一圈狐狸毛擦着脸颊,微微有些痒。
那曹公公正准备入殿,见着李靖宁,对他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李靖宁略一颔首,便转过身往宫门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淮宁侯身上那件鹤氅的衣角滚了一地,拖曳在雪地上,很有气势。偷欢在一旁递上手炉,却被李靖宁拒了。
“不用,我不冷。”他这样说着,却将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
三个月后,皇帝病重,写下密诏三份,分别交给丞相、朱庆郡王、并神武大将军。两日后,皇帝驾崩,三位托孤重臣依诏立了五皇子赫连蕲为新帝。
这个结果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出乎意料的五皇子不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便罢了,就算是三皇子,也比五皇子的可能性大些吧怎么就让五皇子继位了
文武百官们对于先帝的想法一点也不明白。
“怎么会”
赫连苏震惊地看着披着金黄龙袍坐在龙椅上的赫连蕲,这位生母卑贱的五弟穿着龙袍也不像皇帝,那张脸孔比他更加女气,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皇帝
父皇怎么会选择他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难得上朝的淮宁侯却是率先单膝跪下,声音犹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之前还尚且有些怔愣茫然的文武百官们都反应过来,也随着他声音对着新帝道了万岁。
赫连苏拧着眉,心中的怒火简直快要烧上天去让他给赫连蕲下跪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他兀自忿忿着,却见大皇子和二皇子不,现在不应该这样称呼了都齐齐的跪下了,嘴唇翕动着,虽然没有喊万岁,却也妥协了。
满朝文武,竟然只剩他一个站着
“三皇兄,可是对朕有何不满”新帝开口,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赫连苏想着自己手上的势力,并不多忌讳这个手里没什么权利的皇帝,刚想强硬地回复几句,却猛然窥见朱庆郡王与神武大将军都朝他看来,目光深沉得很。江谢之那人也转了过来,面上笑意不减,却怎么看都带着嘲弄
赫连苏的嘴巴张了张,瞬息之间便明白了过来先帝病重之时召见了朱庆郡王,旨意是大内总管曹公公亲自带去朱庆郡王府的,因着有神武大将军统领禁卫军、故而不担心皇宫安危;第二天便出现了密诏,也是由曹公公亲自交给了三位托孤大臣
现在想来,莫不是朱庆郡王与神武大将军早就联合了父皇的心腹曹公公,大概也早就是他们的人了吧一切都是为了让五皇子登基可是可是为什么除却最后那次召见,这几个月间朱庆郡王与神武大将军都不曾进宫过,又是怎么和曹公公联络上的
他思来想去,正不解时,却对上江谢之满汉笑意的眼眸。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桃园里与江谢之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赫连骁是朱庆郡王最宠爱的小儿子,盛文泰是神武大将军看中的次子
“你”赫连苏咬着下唇,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悉数吞了下去。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江谢之这家伙就是这一切的策划者吧
赫连苏掩在长袖下的手微微发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过于惊讶,一时无状,请皇上恕罪。”
好好得很
他在心里彻底恨上了江谢之,之前那朦胧的爱意全部化为刻骨的恨,他将那似海般深沉的恨意掩在了平静的面容之下,任由它自己发酵,等待着什么时候喷发出来
他一定要让江谢之吃尽苦头
第4章 1
封闭的地下室里,亮得刺眼的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将屋子里的一切照得格外清晰。
房间很空旷,靠墙立着一个柜子,然后便只剩下中间的那张一米五宽的木床。床上铺着深色的床单,衬得上面那人的肌肤越发白皙。
那是一个男人,面容清丽,此时竟赤裸裸的躺在那张床上,白皙的身子微微泛着红潮,水润殷红的薄唇微张,泄出几声惑人的呻吟。那对浓淡适宜的长眉微微皱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伸向下方想要抚弄自己,却被人阻止了。
地下室里并不只有那一个人,还有其他四个男人,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大概三十几岁的样子,深褐色的肌肤和床上男人的肌肤对比相当明显;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染着头发,戴着耳钉,明显是小混混。
抓住男人手腕的是一个留着寸头的大汉,只见他抓着男人的手腕往背后一绞,转头对另外一个光头大汉说道“绳子有吗”
“有。”光头大汉长相很凶,额角还有一道约莫三寸长的疤痕,他听了寸头大汉的话,走到木头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条一指粗的麻绳来,递给了寸头大汉。
寸头大汉接过麻绳,将男人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束缚在背后。
“果然是大明星呀”染着黄色头发的小混混凑了上来,目光淫秽地在男人赤裸的身体上打转着,“皮肤比女人还嫩呢”
“好了,这些话过会儿就别说了。”光头大汉说道。
黄头发小混混下意识地看向摆在柜子上的摄像机“已经开始录了”
“到时候把前面的删掉就好。”另一个绿色头发的小混混撇了撇嘴,“倒是药效什么时候开始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开了牛仔裤的拉链。
“不着急。”寸头大汉笑了起来,“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自己缠上我们了”
炽热的身体,骚动不安,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着
头脑不甚清醒,的热流让他的思维有些不正常。
他是
对了,他是搜索完了上个世界,然后继续穿越了
李靖宁的意识渐渐清明起来,开始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
池景晗,二十七岁,星洲娱乐公司的一哥,年纪轻轻却已经拿下许多个影帝,在娱乐圈中的地位相当高。
李靖宁原本想要在接收完身体记忆之后再查看这个世界的命运线的,可是,还没等他将池景晗的记忆看到最后,眼前又跳出了一堆画面,快速的,有些不连贯的。
铺天盖地的新闻,被冠以“5艳照门”的名头,几乎所有人都在辱骂他,池景晗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
李靖宁皱眉,忍着心里的疑惑将这段画面看完,然后继续看池景晗的记忆
看到最后,李靖宁顿时收回了意识,投入到池景晗的身体中,让自己“清醒”了过来无他,池景晗如今的情况可不好,准确的说,是相当糟糕。
四个男人正在对床上的男人动手动脚。寸头大汉摸着他的小腿,猥亵地往上;光头大汉捻着他胸前的红豆,动作粗暴,让那娇嫩的小点变得肿胀肿胀的;黄头发小混混嘿嘿笑着,双手在腰腹间绕来绕去;绿头发小混混则是看着男人活色生香的身体自渎着,想等到下边硬了以后插入那的所在。
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浅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水润的湿意,让四个男人越发性起。
李靖宁被气得笑了起来,双手用力一挣,那缠了好几圈的麻绳瞬间断裂。那几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力的击中了或是一拳打上后脖子,或是一脚踢在心口,那绿头发的小混混最可怜,被踹了要害,疼得厉害,捂着脐下三寸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叫声异常凄厉。
李靖宁站起身,不再顾忌“不能动用超出这个世界的力量”这一规则,挥了挥手,身上便多了一套齐整的风衣牛仔裤套装。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柜子上的摄像机上,轻笑一声,只听“滋滋”的声音响起,摄像机居然自己冒出了白烟
就在男人们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而感到惊惧万分的时候,李靖宁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四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嘴角的弧度染上了杀意。
“很好”他漫不经意地理了理风衣领子,声音刻意拉得很长,轻轻浅浅地飘在空气中,“哪个人愿意跟我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听着有几分轻佻的感觉,但此时,四个男人去只觉得恐怖。
这是恶魔吧还是妖怪
无论是那莫名出现的衣服,又或者是不知道为什么冒出白烟而坏掉了的摄像机,都让男人们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这家伙绝对不是人
“难道没有人吗”李靖宁轻声笑了,“不是吧我可不希望做出什么”他低下头,动作轻巧地拉着手指,让骨节发出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在这个密闭的地下室中格外清晰。“做出什么可能会让它们变颜色的事情呢”
那声音轻灵而缥缈,此时却显得十分诡异。
“我、我说”黄头发的小混混受不了这种凝重得让人害怕的氛围,哭丧着脸开口了,“我们是收了钱才来对你做出这种事情的并不是、并不是”他颠三倒四地为自己解释着,那副面目相当可笑。
“说重点。”李靖宁沉下眼眸,面容冷了下来,“谁让你们对付我的”
“我、我不知道”黄头发小混混被他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眼神却不自觉地朝光头大汉看去。
“哦呀看起来你知道些什么呢”李靖宁长眉微挑,弯下腰去,伸手捏着光头大汉的下巴,“不介意跟我说说吧”
光头大汉额角有汗水滑落,下颚的剧痛让他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是、是”
见他准备回答,李靖宁稍稍收了手上的力道,光头大汉方才得以说出话来“是,是林清叙”
“林清叙”这个名字很是陌生,李靖宁微微眯起眼睛,又翻了翻池景晗的记忆,好半天才终于知道这人是谁,“海岩娱乐的那个不入流的小演员”
光头大汉嘴角微抽林清叙还是“不入流的小演员”也就得了那么多影帝的池景晗敢这样称呼他吧如今的林清叙可是海岩娱乐的当红炸子鸡,凭借着校园偶像剧那年我们青春正好大红,在娱乐圈中圈粉无数,说是一线小生还勉强,但是二线是肯定有的不过面对那疑似怪物的池景晗,光头大汉还是很识时务地点头说道“是的,就是他。”
情势比人强,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林清叙本人,大概也不会不顺着池景晗的意思的。
李靖宁嗤笑一声,对于林清叙为什么这样做一点也不好奇去在意这些背后的故事一点意义都没有,李靖宁向来是有仇报仇的,就算林清叙有千般无奈万般委屈,惹了他,自然要报复回去。
不过
李靖宁感受着从这个小世界壁障传来的波动,刚刚强行使用超过这个世界的力量已经让它变得不稳定了起来,以后也许不能够频繁地动用力量了,免得小世界壁障真的崩溃。
不过也没关系。
他微皱的眉头很快松了开来,就算不用力量,他也有办法整治林清叙。
让一个人从高空坠落,是最棒的报复手段。
娱乐圈
李靖宁在床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轻松而自在地开始盘算起来。
池景晗是国民男神,可说到底演员也好,歌星也好,也不过是戏子罢了,李靖宁对于这个职业并没有太多兴趣,当然,他也不会有什么类似鄙夷的情绪就对了。
李靖宁不打算继续池景晗的影帝生涯,他心里想着,应该尽快让池景晗转型,从演员变成投资人什么的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只要在娱乐圈身居高位、手掌大权,就可以“操控”林清叙了。到时候,是上是下,什么时候爆红,什么时候丑闻遍地成为丧家之犬在娱乐圈中再无容身之地都可以由他来规划。
跟提线木偶似的,更美妙的是,这个木偶还自以为自己是自由的。
李靖宁双唇微启,几许轻笑从中泄出,分外撩人。他站起身,脸上笑靥如花,手上却半点不留情地折断了光头大汉的脖子
“你”
其他三个男人吓坏了,本以为乖乖地把一切都说出来就可以被放过。可是,李靖宁怎么可能让这些轻辱过他或者说轻辱过池景晗的家伙活下来呢
“幸慰吧,被折断脖子,总比被吸血而死来得舒服一些。”李靖宁冷笑着,朝着剩余的三人一步步走去,“你们觉得呢”
“啊啊啊啊啊”
寸头大汉暴起怒吼,在死亡面前反而变得格外胆大起来,他向李靖宁疾疾攻去,碗大的拳头携着风声呼啸而来。
但那拳头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掌轻松握住,任他再努力,也无法向前一分半点。
然后
在旁观者惊惧的目光中、还有寸头大汉凄厉的惨叫中,白皙纤秀的手指微微用力,竟是一点一点将那拳头里的骨头捏得粉碎
“垂死挣扎也是毫无意义的。”李靖宁的声音不辨喜怒,脸上的表情甚至带着些许悲悯,一点也不像是要杀人的模样,“每个人都会死,不过早晚而已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这样说着,他的另一只手向寸头大汉的脖子伸去,大拇指覆在寸头大汉因为恐惧而不住上下浮动的喉结上,毫不犹豫地用力按了下去。
第4章 2
李靖宁走出地下室,发现这是一个位于城郊的二层平房。大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大概就是池景晗被带过来的交通工具。
李靖宁对于那样的车半点兴趣也没有,反正他也不会觉得累,就这样走着回去也没什么关系。也幸亏池景晗的别墅用的是指纹锁,不然钥匙什么的,在之前有过被扒光的经历下,想要找到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按照池景晗的记忆回到别墅,已经过了大半夜。徒步行走小半个城市,就算体力跟得上,时间仍然是漫长的。等到李靖宁坐上别墅里的巴洛克式沙发,外头的天空已经有些亮了。
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但到底不再是深夜那般黑沉沉的了。
李靖宁阖着眼眸,池景晗的身体所残留的恶心感还没完全消退,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