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正低头收拾棋盘的梁西瑾抬头看了眼裴怀温,裴怀温看着远处眼神复杂,听到梁西瑾喊他才回过头。
“老师,你怎么了?”梁西瑾担忧地看着他。
“没什么,棋也下了,你也该批改奏折了。”
“老师不可以帮我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裴怀温皱眉,“这次的事情也有你疏忽的原因,皇上将大梁交给你,你就这样不在意吗?”
听着裴怀温斥责的语气,梁西瑾乖乖地低下头,“老师,我知道错了。”
裴怀温本也并不打算多加责怪梁西瑾,毕竟梁西瑾现今年纪还小,实际上他觉得梁景云把大梁的事务都压在梁西瑾身上这个决定是十分愚蠢的。但到底梁景云已经这么做了,而现在的大梁除了戚桓和裴老侯爷,倒也没了可以辅佐梁西瑾的了。裴怀温思来想去还是派了一品阁的人手,一部分前去北域,一部分则前往追捕三王爷的下落,裴怀温已经不想再将三王爷放在外面了,这样一个隐患随时都可能威胁到梁景云的统治,还会在安定的大梁造成动乱,像这一次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何况这件事也该到了解决的时候。裴怀温深沉的眼底露出几丝寒意,他召来倚楼询问了江止明如今的情况。对于江止明的处置裴怀温并不想插手,只想等梁景云回来,造反逼宫一事牵扯太大,作为一个臣子他如今也算是插手太多了,再做下去就会引起朝堂上面的纠纷。
但梁景云到现在竟然还在北域没有回来,倒也是奇怪,明明裴怀温几天前就朝北域传过消息说他即将回大梁的,若不是在大梁京都的一品阁人传来京都内乱的消息裴怀温还以为梁景云已经回了大梁等着他呢。
江家旧府。
妙音正给江止明换了次药,将他头上的细汗擦去,她擦地很仔细,眼神平淡认真,在触及江止明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时划过一丝波澜。她俯下身凑近,只听见对方的呼吸停了一瞬,妙音没有动,只微抬眼看向江止明的眼睛,“醒了?”
对方的眼睫颤了颤,却没有睁开,妙音轻笑了声,转身欲走,却顿时被拉住手臂,她没有转身,只淡淡道“你现在可得到你想要的了?”
沉默。
“你想死是不是?”
江止明看着妙音,唇抖了抖,干涩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嘶哑难听,“妙音……”
“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可曾有过一瞬为我想过?对,我说过我们之间结束了,你寻死也和我毫无关系。我就是蠢,我就是放不下你!”妙音声音冰冷,江止明却感受到她身体在微微发抖。
“妙音,”江止明不顾身上的伤从床上下来,见妙音没有动弹便拥住她,“妙音,对不起,对不起。”
“江止明,我真的很难过。从前我就说过,若你是认定了,我也认定了,不管如何我们在一起就可以,我不要求任何事情。我是琴姬,我进不了江家门,我不在乎;我是一品阁的人,你对阁主不利,没关系我原谅你一次,我为你求情;你要造反,我去劝你你不听,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也会不知所措,我也会失去希望!”
“妙音,你别说了……”
“你想死……哈,我费尽心机地救你你却想死,很好,”妙音挣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这一次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多加干涉。”
江止明身体一僵,他脸色愈加苍白,“妙音……”
妙音素来都是温婉柔和的形象,像这次果决冷淡是从未有过的,江止明心底发冷,他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妙音,你别这样,我不会再——”
“别碰我!”妙音一把打开江止明的手,“你总是等到来不及了才会醒悟!”
江止明脸色苍白,他低下头,“对不起。”
室内一阵蔓延的沉默与死寂,裴怀温进来时就看见两人对峙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妙音,叫你照顾江止明,怎么照顾成这样了?”
妙音听到裴怀温的声音,身体微僵了僵,对裴怀温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裴怀温还看见她眼角未干的泪迹。这两人也是互相折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裴怀温来找江止明是为了正事,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江止明,示意他回床上休息,江止明却摇头拒绝了,只坐到椅子上倒了两杯茶。
“关于你的事我也不问了,”裴怀温沉声道,“等二哥回来后我会让他见你一面,有什么想要说的便都在那时告诉他吧,想必你还是希望再见他一面的。”
江止明抿茶的动作微顿,“还是别见了。”
“你是不敢再见他了吗?”裴怀温轻笑了声,眼底却没有笑意,“十几年的交情,二哥可没有你想得开。”
江止明听着嘲讽,没有应声。
“也罢,我今日来想要说的不是这些,关于三王爷的计划,你是军师,必然了解得多一些,如果你可以说出他可能的下落也不失为是戴罪立功。”
“三王爷为人谨慎,他的下落我并不清楚。”
裴怀温看着他,半晌道“好。”他站起身,却又听江止明道“但有一事,我可告知。”
香炉里的安神香烧了半个时辰,只留下一堆烟灰和丝丝缕缕残留的香味,安静的房间里忽地传来椅座拉扯在地上划过的滋啦声,随即是一声低呼“不可能!”
江止明静静地看着裴怀温,“当初我也是不相信的,但你应该更清楚,毕竟当年的事情你亲身经历,先皇去世那天你也随着入了宫,俪贵妃殉情而去,四皇子越过三皇子成为了继承人,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蹊跷之处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只是那些人在皇上登基后都被铲除了。”
“可就凭这些,你们怎么就敢那么想?”
“俪贵妃是北域人,是北域一商家女,是在先帝游玩时被看上的,而俪贵妃早先已经有心上人。先帝在皇上小时候待他并不好,后来却传了皇位,你不觉得奇怪吗?”
“闭嘴,”裴怀温冷冷道,“皇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多嘴。”
“当然,我说这些没有用,可是若是这些流言传到百姓的耳中就很有关系了,三王爷打得就是这样的算盘,他还找到了俪贵妃在北域的娘家人。”
“我会尽快抓到他的。”裴怀温道,他眸色暗沉,看了江止明一眼便甩袖离开了。
当天裴怀温就进了宫中,告知梁西瑾他要前去北域寻找梁景云,这件事牵扯颇深,他不去问梁景云他也无法安心。梁景云不是梁帝的孩子,怎么可能?可是想到当年梁景云在传位那天说想要告诉他被他拒绝的话,裴怀温就有些担忧,梁景云想要告诉他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不过不管结果是什么,这大梁只能是梁景云的,不可能是梁淮音的。裴怀温烦郁不已,早知道当初就早些将梁淮音除去好了,惹出这么多事情,现在再想到梁淮音,他只剩下了烦躁与厌恶。
翌日,派去寻三王爷的人没有消息,却有人回来说找到了梁景云,梁景云莫名被关在大梁边境,情况复杂。裴怀温急急对梁西瑾嘱咐了几句就带着一品阁的人去找梁景云。
本来裴怀温听到下属的汇报以为梁景云状况不好是受了伤,可到了那里才发现他想的还是过于简单。等待着他的竟是一屋子的尸体和被一品阁的人勉强制住的梁景云。
“发生了什么?”裴怀温走进屋子里,看了看满地狼藉,对着守在此处的言九问道。
“阁主,皇上似乎……是魔障了。”言九道,“我们刚刚才将他打昏,不过皇上之前似乎受了太大的刺激,看上去醒来还是要复发。”
“倚楼,你去把顾长安找来。”裴怀温回身吩咐倚楼,等倚楼走后他看了眼梁景云,对方似是睡着了般,脸色苍白衣裳染着鲜血。裴怀温让人整理了房间里的尸体,看样子是梁景云发病时干的事。
裴怀温让人将梁景云放在床上,一品阁的众人将这荒郊的木屋都牢牢地包围住了,言九看着似是要独自待在屋内的裴怀温皱了皱眉,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阁主,这样太过危险。”
“无碍。”
“可是皇上他之前……”
“我有事问他。”
“皇上发起病来我们的人手阻拦都十分困难,阁主您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宜冒险,还是让我守着皇上吧。”言九急道。
“不用,我有分寸,嘶——”裴怀温的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道锋利的风声,他侧身躲过,手臂却落下了伤。而言九一见裴怀温被梁景云伤到就拔剑欲上前,却被裴怀温喝止住,“住手!出去!”
“阁主!”
“我叫你出去!”
言九看了裴怀温一眼,看着裴怀温眼里的冷意终是跪下了身,“阁主,若是有生命危险,请务必让我知晓。”他咬了咬牙,冷眼扫过此时似乎仍处于茫然的梁景云,只能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昨天因为有事没有更,对不起大家,等会儿还有一更,从明天起我会日更,寒假都会日更啦啦啦啦啦
☆、交颈缠绵
房内,裴怀温捂着自己滴血的手臂,冷静地看着梁景云。梁景云的眼神是空洞茫然的,自刚才的动作后眸里似是划过一丝挣扎,裴怀温试着靠近他,按上他的肩,轻声道“景云。”
梁景云的眼瞳突然剧烈地颤动,他捂住头,声音沙哑而压抑,“不……你走……”
“景云?”
“你走……你走啊!”梁景云突然一把打开裴怀温的手,看见裴怀温手臂上的血迹时又痛苦地闭上眼,语气几乎带上哽咽,“不要管我……你快走!”
裴怀温眼底的沉郁黑如深潭,心底里闪过一丝对造成这番境地的凶手的杀意,他看着痛苦的梁景云,只好伸手不顾对方的挣扎抱住他,“景云,没事了,没事了。”
梁景云呜咽了几声又再度安静下来,可裴怀温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还没想清楚就被梁景云一把压倒,对方的眸色赤红,眼神又恢复了空洞与凶戾,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裴怀温努力凑近才听见那声音。
“戚云死了……戚云死了,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裴怀温一僵,突然就回想起顾长安说过的有关梁景云心病的话,可是顾长安没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看着神色痛苦不堪的梁景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好努力抬起身体靠近梁景云。似乎是见他靠近,梁景云按住他的手臂,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手臂的痛楚让裴怀温皱了皱眉,“景云,你还认识我吗?”
梁景云的眼里划过茫然,又听裴怀温道“我是裴怀温,是戚云,……还是施云。”
“你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
梁景云眸里挣扎痛苦之色愈加浓重,压制裴怀温手臂的力度也松了开,裴怀温借机抽身出来。梁景云似乎不欲再禁锢住裴怀温,只盯着他不说话。
裴怀温却不离开,反而走上前与梁景云对视,缓缓地低下头将唇瓣与他相贴,唇角流泻的话语让梁景云的眼眸瞬间睁大,空洞的神色也恢复了清醒。
“我好不容易才有点喜欢你了,你却不想清醒地知道吗?”
梁景云颤抖着手拥住裴怀温的腰身,恢复神智的脑子仍有些混沌,只断断续续唤着裴怀温的名字,裴怀温应了几声,见他仍唤,便失了耐性,只拍了拍他的背,见对方似乎安静下来就想把他扯开。可一等到裴怀温要扯开时梁景云的情绪就分外激动了起来,裴怀温瞧着将他越抱越紧的梁景云,只好放弃道“好了好了,你放松点。”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裴怀温侧头就喊“言九!发生什么——唔……”裴怀温瞪大了眼看着突然扑过来堵住他嘴的梁景云,“你干什么唔……”
“你是我的……我的!”梁景云的眸里狂乱之色愈浓,裴怀温心里诧异,鼻间突然飘过一丝檀香般的味道,顿时脸色变了,这香的味道……
“景云,你冷静点唔……我叫唔……我叫你冷静一点!!”裴怀温气急,用力踢开趴在他身上的梁景云,却见对方又很快扑过来,梁景云压着他,本身是强势的动作眼神却是委屈的,盯着裴怀温的样子如同控诉一般,使得裴怀温头疼不已。
“你先起来。”
“……”
外面似乎发现室内的问题了,言九敲了敲门在问“阁主,可还好?”
就在言九敲门时梁景云的眼神就危险了起来,见裴怀温要回答他径直俯下身又堵住了对方的嘴,裴怀温自然反抗,却被梁景云轻易用手臂压制住,本就虚弱的身体早在刚才的挣扎中失了力气,此时只能任梁景云为所欲为。
而门外的言九迟迟听不见裴怀温的应答声,他心里本就焦急,旁边的倚楼更是催他,“顾大夫来了!你还管什么?!阁主说不要进去就永远不进去吗?如果阁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办?!”
顾长安也是皱眉,“开门吧,此事紧急。”
言九听那两人催促,心里更是焦急,想了想便推开了门,先入眼内的是乱七八糟的家具,而等看清那纠缠着的人影时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明显是梁景云在强迫裴怀温而裴怀温无力抵抗。
“阁主!”
言九立刻就想要上前,却被梁景云投来的嗜血目光惊住了一瞬,不过很快就稳住心神,但他正要上前时却被裴怀温的目光制止住,裴怀温此时平复了呼吸,看向脸色难看的顾长安,他知道顾长安脸色难看和别人的原因是不一样的。
“怎么样?有解药吗?”
顾长安听到裴怀温的问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半天才干涩道“没有,这种香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
裴怀温沉默良久,才道“你们都出去吧。”
“阁主?!”言九和倚楼都惊道。顾长安更是身体都站不稳地看着他,脸色苍白,“怀温,你不必如此,我……我可以去找个女人……”
“你觉得可能吗?”裴怀温看他,以梁景云的手段,女人还没靠近就会被现在的他给杀了,现在的梁景云想要的,恐怕只有他一个。
“这算什么?怀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裴怀温的眼神很平淡,“我是自愿的。”
顾长安的身体晃了晃,他闭了闭眼,唇色像是失了血色的苍白,“好。”等顾长安走出去后,裴怀温示意言九倚楼也出去,“你们去外面守着,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进来。”
所有人出去后,裴怀温看着盯着他眼神暴躁而挣扎的梁景云,叹了口气,“真是服了你了,怎么就这么折腾。”
梁景云声音粗重,俯下身吻过裴怀温的脖颈,眼神随着香炉里香气的弥漫而愈加深郁,他感受到了裴怀温安静的纵容,动作也温柔起来,但随着衣服的难以解开又暴躁了起来,裴怀温还没阻止一下就听见刺啦一声,他无语片刻,过分的亲近让他仍是有些排斥,但裴怀温看着梁景云终究还是压住了心底的排斥。
好像什么都没有准备,裴怀温刚想起这件事,就突然身体腾空,没过一会就被梁景云放在了床上,他推搡了一下想要说他叫人去准备些东西,可梁景云以为他想拒绝动作倒越快了些,裴怀温一旦想要说话就迎来梁景云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