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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没有疯[快穿] 第1节

作者:青骨逆 字数:20322 更新:2021-12-30 10:08:45

    朕没有疯快穿

    作者青骨逆

    文案

    朕本来正吃着泡面做毕设,然后

    朕穿了,带着一个朕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系统,到各个世界去体验职业皇帝。

    朕看了看隔壁家的系统,还是感觉很欣慰的。

    毕竟

    朕是皇帝,朕不需要打脸,因为朕就是脸。

    朕也不需要逆袭,因为朕就是狂霸酷炫的九五至尊。

    穿至如此,夫复何求

    所以,朕决定先完成与系统共同繁荣的大事业,奈何刁民总是无处不在,朕兢兢业业做攻略,他兢兢业业攻略朕。

    呸,总有刁民想要睡朕,朕要把他拖出去斩了,别拦着朕,朕没有疯

    温馨提示

    1c各色各样帝王受x千奇百怪精分攻,宠萌甜,有狗血,1v1,he。攻从一而终你们懂。

    2本文各种架空,逻辑死,智商下线,看个乐子,内容纯属作者yy请勿考据。

    3世界丰富,纵贯古今中外;任务多样,出卖下限节操。本文又名朕的男人有特殊的亡国技巧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靳雨青 ┃ 配角陈 ┃ 其它朕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帝王受

    、龙榻上的将军1

    浓重的草药味缭绕在鼻息之间,混杂着黏腻的汗水,纵然华贵繁丽的衣袍每日都以香熏蒸过,到底也泯不去榻上之人一阵阵哄发而出的热烫汗气。

    一个少年双目微红,跪在锦榻前,用白丝绢沾着些凉水,轻轻地拭着他的额头。

    躺在那里的男人呼吸略略急促,不是不想睁眼,实在是身体过于疲累,连撑起两扇薄薄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他闭着眼可不代表听不到外界的动静呜呜的小声啜泣,或者细碎的交耳细语,就差哭出个“皇上驾崩”出来了。

    靳雨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前就算任务再棘手,也不至于到会拖累下一个世界的地步。而这次不仅没有立刻醒转,反而花费了近乎一天的时间才彻底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并且掌控这具躯体。

    他问了系统,那该死的五百年系统却说,是因为上一个世界情况太过危急,为了保护宿主的灵魂不受伤害,生生将他从肉体里拽出来,硬塞进新的身体里,导致融合不太顺畅的原因。

    靳雨青自以为狠狠地皱了下眉头以表示对系统的不满,而现实的这具身体却只是轻微颤了颤睫毛而已。

    几辈子之前,靳雨青还是个即将毕业的学生,愁苦毕业论文之余,打算看部电影打发时间,结果屏幕突然蓝屏了,平白蹦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想要体验人生赢家的快♂感吗

    然后

    然后他就被莫名其妙地直接吸进了任务空间。

    刚来的时候他也很抗拒,可反抗并没有什么卵用。若是任务失败,他就会被强制扣留在任务世界里,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悲惨世界”。

    而此刻,与他相看两相厌的系统官方名叫朕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系统任务指令是“守护国家”。当初他就说,这名儿就起的不好,一听就是个fg好吗

    果不其然,靳雨青兢兢业业了几个世界,皇帝的福确实享受了不少,可皇帝的罪也没少受

    上个世界差点被一头猛兽咬了脖子,幸亏救援及时留了他半条命,靳雨青用最快的速度吩咐了自己的后事,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靳雨青实在不想回味那个尖利的兽牙在皮肉里来回削碾的滋味,只想这个世界可不能再那么蠢了,便赶紧收回心思,调出了这个世界的任务行程。

    虽然眼下这大晋国朝内一片混沌,但还不至于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有了前几个世界的经验,靳雨青冷静下来整理思路要先找到那个关键的任务目标,从根源上切断亡国之难的萌芽,再着手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对,就是这样

    他首先去调这个世界原来的发展轨迹,视线一动,原身所经历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靳雨青快速拉动影像,将世界剧本迅速扫了一遍。

    他扮演的自然还是个皇帝。

    姓晋名宇青,开国第五任,年不过十八岁。上任老皇帝血脉稀疏,奋斗了一辈子就生了俩儿子,一个是这位,另一个如今才七八岁,淘气顽皮的很,毫无掌政的能力。老皇帝操劳过度,壮年中风驾崩于是这金龙珠冠毫无疑问就落在了晋宇青的头上。

    前有几位皇帝兢兢业业,使得眼下国内大定,晋宇青也没经历过什么残酷的夺嫡戏码。境外北蛮西夷、南部封国,三足鼎立,与晋国成力均平衡之势,尚且相安无事,他这个皇位坐的也算是稳稳当当。

    所谓酒足饭饱思淫欲,年轻皇帝疏于政务,想着法子吃喝玩乐,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好色,登基不到两年就寻思起如何填充后宫的事来,天下各色美女都挑花了眼,更没心思去管理什么国家了。

    所幸的是靳雨青穿来的这会儿,原主刚壮实了色心,还没真的动手糟蹋了谁家姑娘。

    接受了自己身份信息的同时,靳雨青迅速在世界轨迹中锁定了一个人。

    宣武侯府的嫡子。

    宣武侯陈家,祖上陈大将军文韬武略,与太祖皇帝是幼年好友,跟着太祖征战八方打天下,马术无人匹敌。开国后论功行赏,陈将军赫赫功勋自然是赏中之重,授以世袭宣武侯爵位。

    陈上有一个温婉贤淑的嫡姐,下有一个娇惯成性的庶妹和一个格外怯懦的庶弟。他夹在中间也并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将门中人教子严苛,宣武侯手握五十万大军,军中一半以上的将军和副将都是老将军一把手训练出来的,小侯爷自然也不例外,少年时期就跟着父亲叔伯在军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并没有沾染上那堆世家公子哥儿的腐朽脾气。

    照理说,此等人物将来必成大器,长枪戎马报效国家,挣得一功半勋荫庇子孙才对。

    陈小侯爷确实把前半段走对了,可后半段却出了茬子。

    原身皇帝疲于政事又留恋后宫,搞得整个朝堂一片的乌烟瘴气靡靡不兴。文武百官浑水摸鱼,宣武侯是纯臣,偏又自恃清高,自然要被人盯上打压一番。

    晋宇青再有意无意的一把顺水推舟,先是明升暗降,又找了个由头夺了陈府大半军权,五十万的宣武大军最后被划分成几股,就这,宣武侯还是一片愚忠尽职尽责,简直是当世圣母的代表。

    但陈府与皇家终究产生了隔阂,引线便是某次行贿大案的曝出,陈被栽赃陷害,虽说后果并无多严重,但到底是让陈家对皇帝失了望。

    虽说现今天下安定,可过不了多久,天降横灾,北部边境饿殍遍地,蛮族无草无粮只得越境掠夺。敌情来势汹汹,老侯爷又缠绵病榻无力征战,原身皇帝优柔寡断,朝中内乱人心惶惶,一时之间竟无人肯领兵出征。

    皇帝一纸令下,方才成婚三月的陈小侯爷不得不代父北上抗敌,那是场以少战多的迂回战役,战线竟拖了小半年不止,所幸终是险胜。

    将军血染盔甲班师回朝,等来的也并不是嘉奖状,而是接连四道弹劾书,批驳他功高盖主目中无人,反心昭然若揭。

    王朝之下,帝王最忌惮的一件事,就是臣子挑战他高高在上的皇权。空口凭说也就罢,谁想探子当真供上了陈将军的一沓私密书信,条条都能置他于死地。

    而击垮陈的最后一线,是他原以为能够患难与共、举案齐眉的妻子,竟然给他戴了顶绿帽,而所谓的私信都是他的好妻子与情郎串通好了的。

    入年关,蛮族遣使入京俯首称臣,在满朝上下数着蛮族进贡的牛羊美女庆贺新年的时候,这场奇战的缔造者陈已经坐罪下了牢。一个月后,江湖旧友们不忍看他被陷害致死,铤而走险劫囚成功,却因动作慢了一步,未能及时救出陈的亲人,连累宣武侯府满门抄斩。

    一代英侯宣武府,顷刻之间化为灰烬,百年忠勇之名也粉碎殆尽。那年大雪铺地,曾经光耀数朝的宣武府人的尸体,铺在乱葬岗成了乌鸟野狗的饱腹之食。

    陈以假尸体蒙蔽众人,诈死含恨离京,将这一笔灭族大账记在了皇族的头上。他偷偷建立起了一支英勇无比的精英军队。时机成熟之时,京中歌舞升平皇帝沉迷声乐,陈迅速发兵占领了北境四城,并假意与北番蛮族联盟,联手一路南下,直逼京都,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京中数名大将早也对皇帝心生不满,斟酌局势之后纷纷倒戈相助。宣武军将领更是认人不认符,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宣武军五十万大军,取皇宫有如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陈性子里本就有武人的暴厉,此事之后更是记仇。黄袍加身后,他囚禁皇帝,大肆改革,下达了许多有利百姓的实令。

    而朝堂上下竟是血流成河,千条人命一夜之间皆化枯骨,以鲜血祭奠了无辜含冤的族人。京中哀嚎了数日不曾停歇,世人一面佩服这位新皇帝的雷厉手段,一面又忌惮于他的残酷。

    陈一统天下后得了一种疑神疑鬼的病。他治下的国家虽然表面上和平昌盛、无人敢犯,实际里文武百官皆惶惶恐恐,唯怕哪句话戳了皇帝的逆鳞,招致了灭族的大罪。

    而原皇帝,早在囚宫里活活饿死了。

    靳雨青看罢默默叹了口气,这人手段厉害,也相当记仇,但倘若能够提前化解他的仇恨,引导他为国为民,必然是一朝不可多得的良将。

    若能得此良将在手,大晋国绝对能够在周遭各族的虎视眈眈中稳稳立足。

    笃定了心意,靳雨青决定就从陈入手,将之收归麾下此举不成功便成仁,靳雨青还不想代替原主尝一遍被活活饿死的滋味。

    肢体的麻木感渐渐褪去,指尖的冰冷也缓缓地暖了起来,靳雨青费力地睁开眼睛,但灌了铅的身体还是疲惫不散,略略昏花的视线里是一张从床顶垂铺而下的绣金纱幔。

    靳雨青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动了动手指,觉得有力气了便要撑着自己坐起来。

    “陛下醒啦”榻前的少年尖利的一嗓子,让皇帝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一个鬓角花白的老御医凑过来,颤巍巍地去把脉,确认皇帝身体无虞,才长松了一口气,抹了两把因紧张而出的汗滴。

    紧接着便有侍卫压着一个仅着寸缕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颤颤巍巍,一口一个“陛下饶命”。

    新帝登基后,后宫空虚,此人正是看准了原主好色的脾性,趁着皇帝贴身太监出宫办事的空档,买通了近侍来爬龙床,以图个一妃半位。谁承想衣裳还没脱,皇帝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差点也吓晕了这位美娇娘。

    众人都以为是这爬床女意图刺杀皇帝,直接给绑起来听候发落了。

    靳雨青明白这一来二往的事,脸都黑了,更加不想听这群人吵吵闹闹,挥手全部遣散了,独留了方才那个为他拭汗的小太监。

    低头两指揉捏着眉心,语气里似有些烦躁,张口问道“陈呢”

    小太监听到皇帝突然提起陈略有些吃惊,他平定心情,展开一袍薄氅披在皇帝肩上,压下疑虑说“陈小侯爷自是在府中,陛下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靳雨青一听,闭眼搜索了一番,才发现眼下这个时间点还早,距行贿案曝出还有一个月。是他太心急了,长舒了一口气,身体慢慢倚靠住背后的床柱。

    “陛下,您风寒初愈,还是多多歇息才好。”小太监奉来一杯热水,随后便有侍女端进来一碗浓黑的药汁。

    “嗯。”虽说他的病和风寒没有什么关系,但靳雨青还是点了点头,伸手取过药碗,屏气仰头一饮而尽。未等苦味泛上来,就灌了一大杯热水下去,水里甜滋滋的,似是加了些糖末。

    放下杯子,靳雨青把被子往身上拽了下,略有虚弱地道,“书鱼,有心了。过会将没批的折子拿过来,朕闲着也是闲着。”

    “是,陛下。”

    虽然皇帝一醒来就要求批奏折,委实有些惊悚,但书鱼还是毕恭毕敬地应了。

    靳雨青闭目休养了一会,心知自己不能等到行贿案曝出再有所行动,他必须先一步去收拢关键人物的心,将这未来大将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幸好距离事件发生点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足够他好好规划一下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2016一直666666

    个毛终于又开文啦

    谢谢各位新老大人们捧场

    这回是个快穿故事,第一次写这个类型有点小紧脏咳咳,但是路过了就留下来尝一尝吧,这里有种类丰富的小蘑菇划掉主角们可以采摘哦总有一种口味适合你

    新坑开挖,希望大人们多多支持,花花收藏么么哒

    、龙榻上的将军2

    正是这个世界的早春,天还微凉,大晋都城惯常就爱刮些峻风,不似前个世界四季如春,靳雨青一时还适应不来,缩着颈子裹着披风,纵然是头顶阳光高照,手脚还是被冻地冰冰凉凉。

    早知道天这么冷,他就不偷偷出宫了。靳雨青一边怀念着宫中暖手的小炭炉,经过一家茶楼时被小二热情的吆喝声给吸引住了,不禁往里迈了两步。

    “主子,还是早些回去吧”跟在后面的小厮头裹着一条灰布的头巾,正是皇帝的贴身小太监书鱼。

    “今日是每月的大集会,热闹才刚开始呢”小二笑呵呵的说道。眼观两人衣饰不凡,一路将人引到二楼临街的雅座,不消吩咐,便极有眼色的上了一壶暖胃的烫姜茶,一盘酥络的点心。

    楼下果然是热闹,宽敞的街道两旁都铺满了小摊。此起彼伏的揽客吆喝让整条街如过节一般欢畅。

    扎着羊角辫儿的孩童蹦蹦跳跳地在行人间穿梭跑跳,一不留神,直挺挺撞到了一个青年身上。小孩怯生生地抬头看了看,哇地哭了出来,未等那青年有所动作就给吓跑了。

    青年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兜东西,用一块锦帕遮起来,小心翼翼地护着。

    “哟,陈小公子”一只手促然拍在青年的右肩,那手骨节分明,一看便是习过武。青年吓地浑身一抖,本能地缩躲了一下,那手的主人一身华绸,见他这怂样可就不高兴了,提小鸡似的把人抡到墙上。随即就有跟班的两三人,把青年团团围了起来。

    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单看这群人的衣着便知是寻常百姓不能招惹的人物,是以无人敢上前劝阻。靳雨青自然也瞧见了,此时他口中含着一口热茶,从二楼帘子的缝隙里远远看着,丝丝姜味杂着新茶的余香绕在口腔里,身体很快也暖和了起来。

    青年低头缩颈,似是怕极了,手里的东西也被人抢走抖落出来。

    “胭脂水粉”打开盒子一瞧,一群人便笑起来,有人不怀好意地用幺指挑了一块,往青年脸上划抹了几道,“原来小公子还有这等雅致的兴趣”

    书鱼底下身来,低声道“那便是宣武侯府的幺子陈驰。”

    靳雨青自然知道,他都要忍不住给欺负人的这几位官家公子点蜡了。要知道搁陈那记仇记到死的性子,若是有人欺辱他家人一分,他将来可都要找补回来一两。

    更何况,明日是陈亲妹的诞辰,陈驰今天是出来为妹妹挑选礼物的,全让这群纨绔子弟给糟蹋了,这仇估计还得再添上几鞭子吧。

    只可惜京中只知晓这位陈小公子好欺负,哪把他放在眼里。陈驰被人按在墙上,胭脂抹地嘴唇殷红一片,此时再恶狠狠地抬头一瞪,倒是平白无故地带上了几分嗔怒的味道。

    陈府庶子和庶小姐乃是一母同胞所生,宣武侯侧房年轻时是个精致的美人,两个孩子也都随了母亲,堪称得上是一个“漂亮”。

    靳雨青叹了口气,既是陈的弟弟,岂能不救于是拈起面前盘中两粒松子糖,袖中指尖隐隐一动。

    破风一声,底下捏攥着陈驰衣领的手背上,瞬间多出了一道红痕,很快破皮渗出了血。另一道打在后脑勺,头发掩着看不出来。这是在上个世界练就的绝活,靳雨青对自己拿捏的分寸很有把握,头上的情况与手背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锦衣公子们转圈找了一通,也没找到使暗招的人,还猝不及防的又挨了好几下,招招都打在令人疼痛的部位,很快各个脸上手上都挂了彩,而与他们近在咫尺的陈驰身上却一子未挨。

    也不知是哪个过路不平的高手,找不见更打不着,几人见状不利,纷纷撂下几句狠话,丢下陈驰溜之大吉。

    陈小侯爷闻讯赶到时,罪魁祸首们早就跑没影了。

    陈弯腰捡起已经摔碎了的胭脂盒,目光扫到脚边两颗晶莹剔透的松子糖,才直起身子缓缓向茶阁二楼看去。因垂帘遮挡,他只看到了一轮模糊的人影,一角浅青色的衣摆,白润如玉的手拿捏着一樽与他极不相称粗瓷茶杯,也是端庄秀雅。

    靳雨青隐在帘后,却将对方赤裸裸的视线尽收于眼底,他饮罢杯中残茶,起身离开。

    “书鱼,之前吩咐的事办妥了没有”

    书鱼低声应道“已经派了人手,不日便有回信。”

    “嗯。”靳雨青回头瞥了一记楼下墙角,那处已经没了陈的身影,徒留一地胭脂红色。

    陈兄弟二人进茶阁时,二楼的临窗雅座已经是空无一人,手背轻触,那茶杯还是温的。他还记得那抹人影,站起来时背影高挑挺拔,举手投足都有贵族横胄的大气。

    在靳雨青坐过的位置,陈提转着微有余温的瓷杯,空气里隐隐约约弥散着极浅淡的熏香。闭上眼,周围喧闹都渐渐退去,唯有萦绕在鼻息之间的味道,聚精会神之下显得更加浓郁。

    这个味道,只有宫中才用的起。

    陈深吸一口气,微微挑起了唇角,眉色锋利。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二楼阑干上挂下来,稳稳立于男人的身后。陈睁开眼睛,拇指摩挲着已经泛凉的杯口,动作缓慢眼神悠长。

    “可看清了”他问身后的人。

    “看清了,”黑色短服的男人点头,道,“属下一路跟随,亲眼见他们回了宫,不出公子所料,那人应是”

    陈接过话头,沉声笑道“是当今陛下。”

    黑衣人未再说话,待面前之人轻一挥手,便哪里来到哪去,转眼间消失于无踪。

    “晋宇青”陈将这三个字默默碾转于舌尖,低头看向粗瓷茶杯的目光带上了一股不明意味的揣度。那个久居深宫的小皇帝,世传耳根极软且贪玩好色,因先皇与皇后薨逝的早,无人严加管教,结果文不成武不就,是个十足的庸君。

    但只今日那一招弹指功法,若非常年练习,绝不可能如此精准。如此看来,这个比他还小上两岁的皇帝,身上也是迷啊。

    陈瞥了一眼身旁哭怂着脸的弟弟,从袖口拽出一条巾子丢给他,道“哭什么哭,平日叫你好好练武你偏要偷懒,回回被人欺负了才知晓厉害回去演武场刺枪三百。”

    陈驰擦净了脸上胭脂污迹,低头一副知错了的模样。

    没多会,那黑影回转来,手里提着一份一模一样的胭脂水粉盒。陈驰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高高兴兴地谢过大哥,回去讨好妹妹去了。

    陈望他下楼,自己端坐在原处,捏着茶杯笑了笑。

    一月后,万物生机勃勃,河畔的柳已经嫩绿如碧。

    御花园的锦鲤池边静静伫立着一人,修长俊逸的身姿倒影进微波粼粼的池面。靳雨青从书鱼手里取过一小兜鱼食,两指捻着细细碎碎地撒进水中。已经恢复了生机的红金锦鲤纷纷跃出水面,争相夺食。

    青年的面容还有些许稚嫩,但眼眸之间已盈满了帝王的盛气。

    今日早朝之时,弹劾军部数位大臣的折子已经抵达皇帝的御案。同时,一份秘密文书已经通过暗卫直接送达到靳雨青的手上。

    这是他等了一个月的好机会,他不仅没打算事先将陈从行贿案中摘出,反而对其不管不问。

    原世界中,陈之所以能够身陷囹圄,并不是筹谋不够,而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他自认为诚实可靠,贴身侍奉了十几年的小厮竟然出卖了他,将一封封贪污密信塞进了他的床板。

    靳雨青要的,就是让他再次被捕然后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身为深宫皇帝,他的手再长也伸不了多远,管不住宫外那堆烂摊子事。说实话,宣武府会怎样他靳雨青一点都不关心,他在乎的只有陈一个。今天他能替陈消一件行贿案,可难免日后会有接二连三的祸事,他总不能确保每一件都能防住。

    任务世界就像一个大棋局,而世界力量就是摆弄棋子的手,推动着世界轨迹向着既定的发展方向走。作为棋盘上微不足道的一颗小小棋子,靳雨青没有自信在放任陈自由发展的情况下,还能够与世界轨迹抗衡。谁知道一不留神,这位命运之子又会被什么刺激到,扛起大旗来造反了。

    所以,只有把陈放在眼皮子底下守着,他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作者没常识,已经修改了。

    作者不仅走心而且走肾,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谢谢。

    、龙榻上的将军3

    因为行贿案,朝堂上吵了几番,靳雨青依旧让他们去查,放开胆子查。

    很快不出所料,陈又被人扔进了大牢。

    朝上,大殿下一干大臣言之凿凿,列出七八条罪名往陈头上扣。老宣武侯常年称病卧床,宣武府的气势早已不比往年侯爷军功赫赫的时候。众人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跟风煽火瞎起哄,帽子是越扣越大,直接闹着要将幕后主使严厉法办。

    随后便有一沓所谓密信呈到皇帝面前,新鲜的,热乎乎的,是刚从陈被窝里扒拉出来的“证据”。

    靳雨青真是被气笑了。

    上一世,原主皇帝就是顺水推舟,以这桩行贿案讹掉了宣武侯手上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而这一回有靳雨青坐堂,哪能那么容易就叫陈记恨他呐

    刑部尚书一条条陈述罪状的时候,靳雨青实在听不下去,抬手打断了尚书的发言。书鱼得了皇帝的眼色,从袖袋里掏出一沓一模一样的密信来,连封口蜡印都分毫无差。

    皇帝随手翻了翻,冷哼一声,抬手把两沓子信都一股脑地甩到了负责此案的刑部脸上去,粗硬的边角在尚书额鬓划出了一道血印。

    “这就是你们给朕查出来的结果”皇帝盛怒。

    刑部扑通跪倒,一封封的对比着两边的不同,最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没发现一点异样。他们搜出来的如山铁证,皇帝手里老早就有了一份,皇帝乃一国之君,自然不会无端拿他们逗乐,如今两份一样的证据只能说明,他们搜出来的那份也是假的。

    之前信誓旦旦咬定陈有罪的,现在全是在啪啪打脸。

    尚书后背直冒冷汗,根本无言以对。

    “啪”御上狠狠一掌拍在案上,过会儿才回味到这招有点装过头了,手心火辣辣疼的要命。靳雨青忍住想当场呲牙咧嘴的心情,放话道“要是你们的能力就是拿几分假文书欺瞒朕,朕看这尚书位子也不用坐了”

    大臣们惶惶恐恐,皇帝拍案而去。

    离了朝,靳雨青换了一身常服,便让人用软轿子抬着,抄近路去大牢。

    之前撒出去的暗卫早早就埋伏在大街小巷,对方前脚拿着伪造书信一走,暗卫后脚就冲进去,当场将那造假的书生抓了个正着,然后迫他写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出来。

    至于幕后真正的主使,那些常年拿了俸禄却不尽人事的臣子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某些军将更是也分了一杯羹,所谓官官相护,莫过于此,以至于再也包庇不下被捅了出来,才想起来找一个怂包当替罪羊。

    只可惜呀各位爱卿们,你们找的哪是替罪羊,那可是匹披着羊皮的狼

    石筑的牢前守卫森严,靳雨青抬头看了眼门口的匾额,深红色近乎发黑的底面上遒劲地刻着“天牢”二字,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拢紧了衣领,在侍卫的带领下,绕过迂回的牢房布局,终于在一间潮湿阴暗、腐气横生、头顶只有巴掌大小透气窗的牢房里,见到了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陈。

    靳雨青遣退了周身的侍卫,隔着牢栏望向那个颓废的男人,和他身边一动未动的一碗冷饭。

    陈低着头靠在石壁,右脚踝处锁了一根沉重的铁链,另一头钉死在墙壁上,过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面颊,只露出半张粗糙地毫无血色的嘴唇来,让人分不清他是睡了还是醒着,亦或者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牢里太冷了,厚硬的石壁隔绝了外界的春风暖阳,一呼吸甚至能哈出一团白雾。靳雨青跺了跺脚,反观陈,破破烂烂一件囚衣,微敞着胸口,没有丝毫的发抖,若是仔细看,竟然还能发现他胸口处向下延伸的那条沟壑,代表着它的主人身体很健硕,有小块的肌肉覆身。

    “陈”皇帝有些躁了,出口唤了他一声。

    陈似乎是真的睡了,听见这声才回转过来,瞥见牢外的一抹明黄颜色,眸中一紧,立刻神色慌张地调整了姿势,拖着沉重的锁链,屈身朝皇帝深深地拜了下去。

    “罪民陈,拜见陛下”

    一字一铿锵,浑圆有力,连磕头都比别人响三分,分明是束刺蒺藜。

    陈连拜三次后,长伏不起。

    靳雨青俯视了他一会,忽然轻声笑了出来,也不再看冰冷地板上那个身影劲瘦的男人,回身倚上了栏杆。片刻后,皇帝悄然收声。

    身后沉默了一会,靳雨青猝不及防地一回头,与陈交错了一个视线,男人再次迅速低下头去,绷紧了肩膀。

    陈低头一跪,从松松垮垮的囚服领子里,能望见他整片赤裸而紧致的胸膛,靳雨青本就不怎么直,穿来之前的一大爱好就是欣赏男模,就算穿了几个世界忙的焦头烂额,也不忘给自己找点乐子。

    更不要说,陈的身材正是靳雨青最喜欢的那一类,健硕却不狰狞,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视线在那片浅麦色的肌肤上留恋许久,才缓缓挪移到陈的脸上。灰渍和泥土将那张脸糊的脏污不堪,但从棱角分明的骨骼轮廓上,也能些微看出陈氏一族那英武俊朗的传承来。

    靳雨青半蹲下身子,朝牢中的男人勾了勾手“你过来。”

    陈迟疑了一会,小幅度地挪动着膝盖,蹭到了皇帝的跟前。靳雨青打量着男人,又伸出手去捏起他的下巴,迫陈抬起头。手有些凉,乍触碰到他的皮肤,竟觉得那里的肌肤柔热温暖,靳雨青有意无意地摩挲了几下。

    陈已经盯着靳雨青看了许久,这也是他第一次面对面的瞧见皇帝的真容,上一次瞥见,还是五岁上下,老侯爷打了一场胜仗,宫中大开宴席庆祝,他缠着父亲去了。在席间,见到了偷偷来凑热闹的皇子,躲在宫柱后头偷看。

    那时候的皇子还是个圆圆胖胖的小团球,而不是现在这样,拔葱似高挑修长的身材,微挑的眉眼蕴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彩,白皙的肤色上却染着一抹过于鲜明的潮红,分明该是个多情旖旎的人物如今却居高临下,冷漠地望着自己。

    靳雨青没想到牢中如此阴寒,他来时穿的单薄,此刻眨了眨眼,眼角凝出了一团潮湿的雾气。

    陈垂下视线“陛下,您保重龙体。”

    靳雨青忽然回过神来,用力地掐了掐陈的下颌,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余下的半生恐怕都要围着眼前这个男人转,还要为此担惊受怕呕心沥血,就不仅叹了口气,道,“不是让你给气病的”

    皇帝的眉毛软绵绵地塌了下来,强势的气劲一弱下来,更显得他脸颊红地妖冶异常,让陈楞住了好一会。等回醒过来,道了句“罪民该死”。

    靳雨青重重地啧了一声,一边让他闭嘴,一边撩起陈的前额碎发,左右看了看。

    “长的挺俊,嗯”皇帝拖着慵懒的调子,轻轻哼笑。

    陈垂着视线,美其名曰不敢直视圣颜。

    靳雨青轻笑着松开他,温声说道“想不想活,朕能救你。”

    闻言,陈抬起了目光,带着几分怀疑和谨慎,和几分的不能理解。这个皇帝,三番两次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陈的神色略有松动,果然,帝王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无利的事情。但有条件总比无故施恩要好,这桩行贿案就是明摆了要借机泼他脏水,他一时无查竟然掉进了这个天大的陷阱。

    而面前这个人,的确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完好无损地将他捞出去的人。

    沉默半晌,陈恳道“陛下请讲。”

    “朕要你进宫伴驾。”

    作者有话要说

    、龙榻上的将军4

    在晋国士大夫眼里,男风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玩乐而已,但凡家中有些银钱,或者自认风流倜傥的,谁没跟风摸一摸这新鲜玩意。

    男人与女人玩起来最大的不同,大概便是男人更让人产生一种征服欲,那是每个雄性都与生俱来的炫耀本能。

    但即便如此,帝王家仍是这世间最重视礼节的地方,向来不耻豢养男宠,就算之前的帝王们有那么几个有这方面的爱好,也是秘而不宣,玩玩便罢。

    是以皇帝堂而皇之当着一干牢卒侍卫的面,用一种看似清冷却意味无限的语气要求他进宫伴驾的时候陈到底还是楞了一楞。

    不光他愣了,牢中听到此事的所有人都楞了。原来,皇帝好色多年却毫无本质进展的原因竟然是他好男色而且盯上了宣武侯家的小侯爷

    靳雨青注意到陈的手,食指在囚牢的地面上轻轻绕着圈。

    他没有立即要求答复,只是给了一天的时间,让他慢慢思考,命人留了一份上好的膳食,一套崭新的衣物,然后便施施然转身离去。

    迈出天牢大门的时候,天不知怎了,忽然聚起了灰蒙蒙的雨云,将原本高旷的天空生生压低了一半。靳雨青坐上步辇,在前呼后拥中回宫,回头瞅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死气沉沉的牢门。

    陈是个胆大的博弈者,从上辈子他敢挑旗造反就能看出一二。

    未到晚膳,天光将落时分,靳雨青披着薄衫在殿前看雨。春雨,一场下来绵绵如油,打在青石的地面上也是悄无声息的,却能无声惹人一身潮润,仿佛鼻息里都是苏发的青草香。

    陈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在靳雨青伸手去接屋檐落下的一串雨珠时撑着一把绘竹的伞,穿着先前留在牢里的那身素净白衣,走来时微微撩起衣摆,恐新衣沾了泥泞。

    若非他身旁站着两个胡端飞翘的铁脸护卫,若非陈很可能是个会覆国灭族毁他任务的大毒瘤,靳雨青倒就觉得这一幕十分贴合所谓的“邂逅”,以此来发展一段暧昧情缘也未可知。

    而陈是抱着揣度的恶意而来,却因看到皇帝倚着廊柱望雨的场景而有些恍惚,似与雨雾一同宁静入画。陈看了会儿,竟然想到也许这个年少的皇帝不过是太寂寞了,才用那么简单粗暴的办法逼他进宫,好相留作伴。

    片刻之间回过神来,骂了自己一句荒唐,那个皇帝分明不是如此简单好猜的人物。

    男人走进檐下,将伞交给书鱼。靳雨青了了看他一眼,笑道,“你想通的如此快,倒是叫朕大吃一惊。”

    陈卑躬屈膝“君要睡臣,臣不得不来。”

    靳雨青奇怪道,“谁说朕要睡你了”

    陈“”

    “朕看你平日在府也是闲着,不若进宫来,睿亲王还缺个伴读。”靳雨青拂了拂落在衣袖上的雨水,云淡风轻地吩咐道。

    睿亲王正是那位年幼的小王爷,当今皇帝的手足兄弟。皇帝在政绩上是平平无他,但是对这个淘气的弟弟却是真的疼爱。睿王正是狗也嫌的年纪,带着一帮内侍能把整个皇宫搅得鸡犬不宁,皇帝也是纵着。

    以至于前朝有玩笑说,与其讨好他们这个阴晴不定的新帝来谋求官职,倒不如去巴结那个小王爷要来的更快一些。

    废了老大劲把他从牢里捞出来,竟然不是为了睡他,而是给睿亲王找玩伴,陈真不知道是庆幸多一点,还是自己魅力不够。

    皇帝拢拢袖子,施施然向殿内走去,陈犹豫一会不知该不该跟上去。没两步,靳雨青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微挑着眉梢,一副很懂的表情,啧啧指了指陈“你污”

    “”

    陈做了睿亲王伴读,奉旨为小王爷念书,有时念的晚了就会留宿宫中,但朝野上下无人相信陈真的只是个伴读,都认为那不过是皇帝碍于颜面的借口。

    接连十余日,靳雨青上朝都能收到抗议,不过是说陈嫌疑未清应该老老实实呆在牢里等等,均被皇帝一句“皇弟喜欢,尔等无需多言”给挡了回去,可谁知道到底是睿亲王喜欢还是皇帝自己喜欢,睿王玩闹不喜读书那也是出了名的。

    相反的,那些非要置陈于死地的,靳雨青可都一个一个的记在心里呢。

    把陈留在牢里,难道还等着你们把他屈打成招吗

    在靳雨青的冷处理下,抗议声慢慢弱了下去。

    陈当真是在宫里住下来了,云逸殿,紧挨着睿亲王的云麓殿,一边观察皇帝,一边奉旨为小王爷念书。比起是给小王爷做伴读,他如今的待遇和后宫的妃嫔倒也无甚大差了,加之皇帝三天两头跑来询问睿王读书的情况,呆在云逸殿里的时间竟比自己的寝宫还要久。

    如此一来,陈渐渐地竟有些适应这样平和的生活了,也更加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个总拿探索揣摩的眼光打量他的小皇帝。

    睿小王爷虽说不喜读书,但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性子直爽。闲着没事就把从近侍那儿听到的八卦一股脑地倒出来。陛下又赏了宣武府许多的养品药食,甚至亲自去府上探望了老侯爷,朝堂上皇帝的执拗袒护更是一分不落的传进了陈的耳朵。

    小王爷像模像样地戳着伴读的衣襟,学道“陛下真是疼你呀”

    陈拿书脊敲他的小脑袋,沉默地笑了笑。

    皇帝这招借力拉拢的法子倒是不错,只是陈想破了天也没明白,自己到底有何值得帝王如此在意。

    越是钻了牛角尖地想,他就越是将探寻的目光锁定在了皇帝身上,几乎要把帝王的一举一动都要琢磨出个所以然来,那道视线都快把皇帝的后脑壳烧出个洞来。

    下了朝,靳雨青路过御花园透气,远远就望见陈与睿亲王在凉亭中背书,小王爷皮闹,突然用笔沾了一大坨墨在陈脸上画道道,衣物也免不了被弄污了,那男人也不恼,笑呵呵的随便熊孩子捉弄。

    靳雨青轻咳两声,熊孩子丢下笔就跑了,就怕皇兄拎他念书,一大队近侍也追着小王爷而去。

    凉亭只余陈一人,他才缓缓直起腰板,风清徐朗的笑了一下。

    当真是风度翩翩佳公子一枚,如果没有脸上的大王八的话。靳雨青忍了会,没忍住,噗哈地指着陈那张大墨脸笑起来。

    陈知道他笑自己,赶紧用右手抹了两下,没了王八,却满脸乌黑。

    他原以为皇帝九五之尊,就算年纪尚轻也必然是不苟言笑的。相处半个月来,却发现这个小他两岁的皇帝其实非常随性,而且勤勉于政,鲜少苛责身边不小心犯了错的奴仆婢女。他摔得起奏册发得了天子之怒,也听得了宫中的闲谈趣事,还热心于看野史话本。

    若说有什么不太能传得出去的爱好,就是喜欢看舞,只披两件纱就敢抬腿的那种。

    忽然刮起一阵风,将一缕碎发吹进了皇帝的嘴边。陈伸过手去想为之挑开,却忘了自己满手墨污,拇指顺着他的嘴角一挑,擦出了一条墨迹。

    靳雨青先觉脸上一凉,不自觉的抿了抿,舔了下唇畔,尝到了涩苦的墨汁立刻呸了出来。

    墨色被他这么一抿,染了原本的唇色,一启一合间,陈想的竟然不是告罪,而是若这不是黑墨而是朱砂色便好了。皇帝过于浅淡的唇就该配鲜红的朱砂,眼尾也该抹一稍,必定绮丽不可方物。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必会因此染上浓厚的俗世之味。

    想到此,就更觉得斑驳的阳光之下,对方的容颜褪去了许多皇家威严,更蕴着亟待开发的稚软柔和。

    靳雨青抽出一条丝绢,擦了擦嘴角,然后随手抛给对面的男人,随口哼了一声。

    陈接过皇帝用剩的丝绢,偷偷掖进衣袖,恢复了正常的笑容。

    将要转身,陈一把拉住了皇帝,捻起自个儿的衣袖,正经告罪后擦去靳雨青脸上没弄干净的墨迹。这样的花猫脸若是被底下的人瞧见了,可有损天家威严。他看的仔细,温热的呼吸都能铺到皇帝的脸上去。

    末了,恭恭敬敬道声“干净了,陛下。”

    靳雨青有些僵硬,脖子被人捞在掌心,似都不是自己的了,偏头避了一下,默默地挽袖离开,步伐越来越快。春风扫过他的颈后,却总也带不走那个滚烫的被人触碰过的温度。

    被留在凉亭的男人捻了捻手指,回味着皇帝线条流顺质感上乘的肌肤,比想象中还要好一点,不知别的地方,是不是更好。

    陈为自己越矩的想法惊了一瞬。

    而且,好像至始至终,皇帝都没斥责过他,就连那匆忙离去的背影,都更像是逃跑而非盛怒。

    陈几乎要开始怀疑,这位陛下是不是真的瞧上了自己,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宫中看见这凉亭一幕的人多了去啦,尤其是他们尊敬的皇帝恼羞成怒回了寝殿,猛灌了三杯水才压住脸上的红霞,那可是八卦界的重磅

    于是传出的流言蜚语越来越香靡,几乎能谱成一首端不得台面上的荡曲儿。

    关键是靳雨青他还听过被原主养在宫内的歌舞戏班,打酒楼肆坊学来加以改造,编成了火辣辣但又不下流的舞曲,再配上隐晦的词儿。

    痴情帝王暗恋世家子,虐心虐情的一出催泪大戏。

    宫中说是排了新曲儿,靳雨青就正巧拉着陈和小王爷一起听,调子一起差点呛死了当今皇帝,只感觉护城河里的淤泥都堵不上这群人的脑洞。

    陈啜着茶,反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靳雨青抬手捂上皇弟的耳朵以后再也不敢让未成年的睿王听这么低俗的玩意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补了太子妃,哈哈哈这个剧有毒

    另,看到这,我想问你们知道攻叫什么嘛

    、龙榻上的将军5

    歌舞班都谱完两首曲了,陈都在宫里吃的神采飞扬身矫体健了,行贿案还没查出个头。

    靳雨青实在等不下去了,斥责案件的进展为何如此之慢,未及底下的人想出法子来搪塞两天,第二日,皇帝竟然毫无征兆地亲自提审了涉案人员。

    仗着有未卜先知的加成,不出三日,靳雨青就连审带蒙骗的从犯人口中问出了想要的东西,再加上暗卫的调查,以及那名造假书生的陈词,拉几名大人物下马是妥妥没问题的了。

    靳雨青朝服玉冕,精神抖擞地冷哼了几声,在大殿之上发了火。

    他可是昨晚养足了精神,卯足了劲儿,今天不把那军中为首的几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祸害头头给扒拉下来,他就不姓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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