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瑾心中的一处伤。
两人皆是沉默的盯着彼此，苏瑾眼中满是被触及过往的愤怒，而楚云眼中却是说不清的失落与哀伤。
“苏瑾。”楚云声音微颤着，“你至于么？一句玩笑话，你就拿枪指着我？”
“那对我来说不是玩笑，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触及的噩梦。”
楚云睫毛微颤，仿佛是毛绒绒的团扇扑出眼底的一层湿润，他低声问着，“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
苏瑾眸色微微一黯。
就在这时，贴在军装裤袋里的手机发出刺耳的铃声，打断了空气中凝聚出的伤感。
苏瑾收起手枪松开楚云，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办公室。
夏末秋初的季节，微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卷起惬意的凉爽。
苏瑾靠着走廊的窗台边，接通了电话，“爸，有事么？”
“我替你约了刘教授的女儿喝下午茶，一会儿把时间和地点发给你，你记得早点过去别让人家女孩子等你。”苏文博已年过五十，但说话的语气还似他当年教书育人那般的严厉。
苏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但绝对是个优秀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让家人操过心，虽然是家里的老幺却是最有担当的。
“好，我知道了。”苏瑾应下。
挂断电话后苏瑾走到办公室门口，手指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最后却犹豫着没有进去。
办公室内，楚云蜷起一条腿搭在沙发的边沿，歪头枕着膝盖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台上的那两盆绿萝，这样的姿势令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
随着门把手被拧动，楚云调整好坐姿，又是一副懒散的姿态靠在沙发上。
陈默端着手里刚泡好的方便面走进来，低头吸了一口面，结果被烫的呲牙咧嘴的。
“苏瑾呢？”楚云看了看陈默的身后，空荡荡的走廊里并没有看见苏瑾的身影。
“相亲去了。”陈默将碗面放在办公桌上，“码头的事交给我处理了，麻烦云爷儿配合一下。”
“相亲？”楚云屁股底下像是长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窜起，“他和谁相亲？”
“呦！我是副官他是少帅，云爷儿觉得少帅有必要向我汇报此事么？”陈默挑着眉梢，十足十的一副兵痞子样儿。
楚云抓过沙发上还潮湿着的黑衬衫，胡乱的穿上后抬脚就准备离开。
陈默见状急忙上前伸手拦住，“云爷儿，码头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呢，您还不能走。”
“滚开。”楚云寒声，目光犀利的宛如一把利刃。
纵使当了三年兵，真刀实枪的都经历过，但陈默还是被楚云的眼神给震了一下。就好像是一头刚刚苏醒的猛兽，浑身都散发出嗜血的野性。
陈默不由自主的吞咽一下口水，心想着，这位云爷儿在少帅面前跟只大花猫似的，怎么少帅一走他就成了威风凛凛的老虎了。
恰巧，这会儿欧阳皓拿着市长亲自盖戳的码头解封令过来了。
“爷儿。”看着楚云潮湿的衣衫，欧阳皓紧张的问道，“没事吧？这帮兔崽子不会是为难你了吧？”
“你说话注意点。”一旁的陈默凶巴巴的瞪着欧阳皓，“说谁是兔崽子呢？”
楚云冲着陈默点了点下巴，示意欧阳皓，“就是这兔崽子泼我一身水，你给我教训教训他。”
陈默瞬间瞪圆了双眼，“哎，云爷儿，不带这么冤枉......。”
话音未落，欧阳皓已经飞起一脚踹在了陈默的小肚子上。
“我操……。”毫无防备的陈默捂住腹部疼的弯下身。
欧阳皓正要跟着楚云一起离开，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劲风。没等他转过头呢，就被人一把勒住脖颈，紧接着一个利落的过肩摔直接被撂倒在地。
楚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很体贴的帮忙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留给他们自由发挥的空间。
黑色奔驰呼啸着驶过繁华的街头，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最后在一栋老式的四合院门前停下。
两扇漆黑的大门是敞开的，进了院就是一片葡萄架。正是葡萄成熟的时节，一串一串的如同莹润的紫珍珠。
苏文博正站在房檐下喂那只讨人嫌的八哥，听闻有人进了院子就转头看去。
楚云略有些不自在的蹭了蹭鼻尖，说道，“我找苏瑾。”
苏文博冷哼了一声，“不在。”
那只八哥跳着脚的对楚云喊着，“人渣，人渣，人渣……”
可见苏文博当着这只八哥的面，没少用人渣的词来骂楚云。
若说楚云和苏文博，那真是两看相厌。在苏文博眼里，楚云就是个只会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在楚云眼里，苏文博就是个自命清高的老迂腐。
要不是念着苏文博是长辈，又是苏瑾的父亲，楚云早就想法子把他一脚踹出T市了。
这时，从西院的小拱门处传来几声口哨。楚云扭头看去，只见苏家的老大苏瑞正对着自己招手。
拽着楚云避开苏文博的目光，苏瑞笑嘻嘻的问道，“云爷儿，来找苏瑾啊。”
“你知道他在哪？”
“你给唐芯一个演出的机会，我告诉你苏瑾现在的位置。”苏瑞嬉皮笑脸的撞了撞楚云的肩膀，“公平交易。”
楚云眉头微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苏瑞，“你说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的大少爷，总跟个戏子厮混在一起干嘛。”
“啧，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呗。”
“呵！”楚云嗤笑，“那你是王八呀还是绿豆呀？”
“云爷儿，云爷儿，您是我亲爷爷。”苏瑞还是那副不着四六的德性，“可别拿孙子我开涮了，您就痛快的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行，回头你带着那戏子去找刘经理。”
“爽快。”苏瑞一拍手，也很是爽快的就把苏瑾所在的茶餐厅告诉了楚云，还不忘叮嘱着，“爷爷您可快去吧，晚一点我弟弟没准儿把亲事都定了。”
“妈的。”楚云暗暗的骂了一声。
临走之际，楚云还不忘警告苏瑞，“以后别一口一个爷爷的，被苏瑾听到咱两都没好日子过。”
第6章
雅致的欧式茶餐厅，缓缓的钢琴声如溪水潺潺的在空气中流淌着，乐声点缀着餐厅内的摆设与装饰，尽显优雅与浪漫。
白色餐布上摆放着牛排，红酒，还有瓶中几支绽放的玫瑰花。桌子的一角放着苏瑾的墨色军帽，与餐布的洁白形成色彩的视觉落差。
坐在苏瑾对面的女孩儿叫刘雪，长得还算漂亮性格也柔和，同样是书香世家，与苏瑾倒也般配。唯一美中不足的，她只是个普通的Beta，感觉不到苏瑾的信息素。
“苏少帅平时有什么爱好么？”刘雪轻声问着。
从进来以后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苏瑾，或是偶尔偷瞄或是装作不经意的与苏瑾对视，小女儿家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也是苏瑾的外在条件实在迷人，长得玉树临风的肌肤细腻如玉五官精致如画，说话举止落落大方，语气态度又尽显温润。还有那笔直的坐姿，宛若精心打磨的雕塑。
“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苏瑾十指交叉的放在桌上，淡声说道，“闲暇时会去做健身，会看看书。”
“我无聊的时候也喜欢看书。”似乎因为找到了共同的爱好，刘雪显得有些兴奋，“我喜欢读一些诗集和散文，偶尔也会翻看名著，还有......。”
忽略掉刘雪的声音，苏瑾的目光落在餐厅那扇被推开的玻璃门上，随即眉头一皱。
他怎么过来了？苏瑾心中莫名。
“苏少帅？苏少帅？”刘雪唤了两声，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苏瑾收回目光，对刘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抱歉，我有些走神了，你适才说什么？”
“哦，我想了解一下你平时都读什么书。”刘雪面带羞涩的说着，“或许我们会有共同的喜好。”
“他读金瓶梅。”楚云性感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餐厅的优雅，为数不多的几名客人都把目光聚向这边。
刘雪顺着声音转头看去，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她眼前从容而过，抽出苏瑾身边的椅子后不经允许的就一屁股坐下。
两个俊美的男人坐在一起，第一眼就是惊艳，第二眼还是惊艳......
苏瑾就好比是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美人相，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规规矩矩的舒适感。而楚云则像是自然流淌出的泼墨画，看似毫无章法却有着独特的魅力。
一个正襟危坐，一个懒散恣意，明明是反差巨大的两个人，却又透出诡异的和谐。
楚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雪，眼底的痞气加深了他的帅气，“这位小姐也喜欢读金瓶梅么？那倒是和苏少帅有共同话题了。”
刘雪顿时涨的脸颊通红，一副随时落泪的样子。
苏瑾面不改色的站起身，微微欠身表达出歉意，“真是抱歉刘小姐，也不知是谁家的狗链子没拴住，连累你被疯狗咬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以后有时间再约。”
以后？再约？楚云顿时有种头顶一片绿的危机感和愤怒感。
他满脸不悦的踢了踢苏瑾身后的椅子，恶声恶气的质问道，“你说谁是疯狗？”
苏瑾斜了他一眼，“说你。”
直白的不给楚云留出半点儿反驳的余地，气的楚云干瞪眼。
转而，苏瑾对刘雪又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态度，“账单我已经结过了，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刘雪脸颊漾起微红的点了点头，“好的，那，我们以后再约。”
“好。”
好你大爷，楚云在心里忿忿的骂着。
出了茶餐厅，夕阳的暖辉洒了过来，在苏瑾纤长的睫毛上染出金色的毛边。一颤一颤的，如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着。
楚云不住的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心跳的频率都有些不受控制。
“你去哪啊？”楚云献殷勤的，“我送你吧。”
苏瑾停顿住脚步，忽而伸手抓住楚云的衬衫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随即提起膝盖狠狠的顶在楚云的腹部。
“你他妈的，”楚云疼的弯下腰，气的直磨牙，“你打我做什么？”
苏瑾歪头看着他，“信息素排斥。”
艹，这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理由。
老款的黑色奥迪空间不是很大，坐在副驾驶的楚云有种伸不开腿的憋屈感。
他一边低头解着衬衫最下面的两颗纽扣，一边询问开车的苏瑾，“你喜欢什么样的越野车？我给你换一辆吧。”
靠！肚子上有一小块的淤青，难怪一直抽抽着疼呢。楚云从前也没发觉自己这么贱啊，都被打出内伤了，还他妈惦记给人换车。
“换车就不必了，但可以考虑把你换掉。”苏瑾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况，淡声道，“我不喜欢狗皮膏药。”
楚云抽了抽嘴角，“狗皮膏药喜欢你，行了吧。”
“不行。”
“你跟我来劲是吧？”真是他妈是可忍孰不可忍，楚云转头指着苏瑾，“你信不信我......。”
苏瑾一个眼神飘过来，楚云顿时哑巴了。
呃，忍忍，更健康？
奥迪车拐进T市最乱的也是最热闹繁华的滨水街。
街道两旁都是歌舞厅，赌场，按摩室，等一系列处于灰色地带的娱乐场所。到处弥漫着吵闹的喧杂，路边那些染着怪异头发的小青年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堆儿，吵吵嚷嚷的把自己活成了不是好鸟的流氓状态。
“你来这干嘛啊？”楚云皱着眉头，“嫖、赌、吸，你占哪样了？”
将车子停在一家名为“不夜城”的歌舞厅外，苏瑾淡淡回了一个字，嫖。
楚云跟了一个字，操。
第7章
这条街楚云是最熟悉，这一片的地皮都是他的。不过他嫌弃这片太乱，自己的娱乐场子都不在这里。
一进门，浓郁的烟味扑鼻而来，熏的都犯恶心。
楚云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苏瑾后脖颈那一小块外露的肌肤，心里有些疑惑的，为何他散发出来的烟草味信息素就那么好闻呢？跟这屋子里弥漫的气息简直两个味儿。
为什么他会排斥我的酒味信息素？我却不排斥他的烟味信息素？楚云迷之不解。
心想着，也不知道他是真排斥还是假排斥，没准儿就是找个可以随时动手揍我的理由。
这地方来来往往的没什么正经人，苏瑾穿着一身墨色军装闯进来，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歌舞厅的经理急忙迎过来，陪笑道，“呦！军爷儿。您这是......，来消遣？还是找人啊？”
昏暗的霓虹灯从苏瑾的脸上闪过一片流光溢彩，眼中的干净清澈与周围污糟的环境简直格格不入。
“我找人。”苏瑾淡声道，“麻烦给开间包房。”
两人在服务生的引领下往楼上走去，经理看到楚云的瞬间顿时愣住。
适才只顾盯着这位年轻帅气的长官，没注意到他身边的人。经理看着楚云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是我眼花了么？”经理有些不自信的嘀咕着，“应该不是他吧？在T市呼风唤雨的云爷儿怎么可能沦为小跟班？”
走了没两步，经理猛然停住脚步。
就那妖孽般惑人的长相，骨子里散出来的强大气场，通身名贵的衣着打扮，不是云爷儿还能是谁呀。
包房内，灯光略微昏暗。
苏瑾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手机，手机屏幕发出的冷光映着他那张俊美的脸颊，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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