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好看么？”
“好看。”弄月抬头瞥了一眼，笑着点点头。
“可我觉得太素了一点。”
“那就刚刚那件淡粉色的吧。”弄月还在笑，并十分中肯地建议。
“会不会不称我的年纪，我毕竟已经是三十岁了。”锦辰又开始纠结，连连叹气。
“……”弄月脸上挂着笑，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说追影见我还认不认得，我有没有老很多，变样了没？”一连串的问题跑过去，都没有看见弄月越来越黑的脸。
弄月双手一摊，靠在铺着软垫的藤椅上，悠哉地把锦辰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撇撇唇。
“你都忙活多少天了，还拖着我来。追影这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变成谁他都能一眼认出来，他精明得很。”
锦辰像是听不见，还在唤侍女不断地送衣裳和首饰等东西进来，抽空不解地睨了弄月一眼。
“你刚刚说什么？”
我这是在找罪受，弄月翻翻白眼，接着玩手指。
“对了弄月，我听说你最近跟那个暗卫，叫什么来着的走得特别近。”锦辰听不到弄月的声音，走过去推推他，笑着调侃道。
弄月砰的一下从藤椅上站起来，脸都红了，一下捂住锦辰的嘴巴。
“胡说什么，再说我可不理你了。”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完全的小媳妇状态。
该死，他和影一的事情怎么就传到锦辰这里了。
锦辰一动不动地盯着弄月，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皇上都不介意，你还在藏着掖着干嘛，这事还是皇上走之前告诉我的，让我有机会给你们办喜事呢，不然我怎能知道暗卫的事。”暗卫乃皇家机密，他们这些人是不能知道具体的人物是谁的，当然追影除外。
弄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欣喜若狂，片刻又换上一副不爽的表情，数落起锦辰，“谁让你多管闲事，我才不跟他成亲。”心里却是窃喜着的，他跟影一相识得离奇，当初自己也没想到会走到一起。
“是我多管闲事，谁让有人居然亲自去请皇上给他赐婚呢。”锦辰云淡风轻地说着，嘴角上扬。
“你和他多久了？”见弄月愣在那里，锦辰忍不住好奇。
“五……五年……”一向张扬的弄月居然说话吞吞吐吐的，可让锦辰惊奇了一把。
“什么！五年！好啊你，就这么瞒着我。”
“瞒着你怎么了，难道说出来刺激你。”弄月不甘地回嘴，好看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锦辰安静下来，叹了口气，似是欣慰似是不舍，“有人托付便好，深宫之中，能遇上这样一个人不容易，弄月你好好把握吧。”可是你走了，还有谁能陪我说说话。
“瞎想什么呢，影一也住在皇宫，你可以来找我。”弄月扯回锦辰的思绪，不禁骂这人死心眼。
他就一直想不明白，追影有什么好，能让锦辰这样喜欢着，还不惜为他留在深宫，蹉跎了这么多年。人傻起来的时候，真是无药可救。
“主上，我们到哪里了？”掀开车帘朝闹市看过去，追影有些疲倦地揉揉额角，转头问身后的皇甫念轩。
“这里离京城不远了，再过两日就能到。”皇甫念轩把他捞回来抱住，指着闹市来来往往的人，“看看那边那个酒楼，京城现在也有，我们改日就去尝一尝味道。”
追影不解，“那酒楼有什么特殊？”怎么偏偏提起它。
“没有什么特殊。”皇甫念轩笑了出来，刮了刮追影的鼻子，“朕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
“唔……”追影没理他，轻哼了一声，揉着肚子趴在他的怀里，眉尖蹙到一起，看起来极不舒服。
“孩子又闹你了？”皇甫念轩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伸手覆在他的手上，一同揉着。
“早知道你那么累，我们就不要了。”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有说出来，却猛然被人推开，一抬头，正对上追影冷冰冰的眼神。
“怎么了？”
“别碰我！”追影挥开他的手，朝外面挪了几分，“停下停下，我要出去！”开口唤着外面驾车的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皇甫念轩料想是自己惹到他了，想一想刚刚说的话，轻笑起来，让人继续驾车，自己死皮赖脸地趴在追影的肩膀上。
“生气了？”说着把手放在凸起的腹部，小心地抚着。
追影狠狠拍他一下，眼睛看向别处，“主上不是不想要孩子吗，别摸。”
皇甫念轩还在笑，把他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谁说不要的，我割了他的舌头。来来，我们影儿生气了，我好伤心。”
追影还是阴着脸，但也不排斥他的小动作了。
“嗯……你干什么……还在车上……”一只手滑进衣衫，捏住他胸前的樱红，惹得追影一声轻吟，双眸水润地瞪了皇甫念轩一眼。
“在伺候你，小声点，别被外面听到。”皇甫念轩含糊地说着，低头含住眼前淡色的薄唇，细细品尝。
一车春色无边，赶车的马夫手一抖，那鞭子就落在了马背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看开
青龙殿内一派喜气洋洋，与之相反的是莲蔷宫，一直都是一种沉寂的氛围，没有一点生气。莲蔷宫的几个侍女羡慕地听着一片欢声笑语，不由得感叹几声，当初要是也被选入青龙殿该多好。
“凤儿，外面是什么声音？”纪烟若蹙了眉，十分不自在地抚弄了一下墨发，转头看着自己近年的贴身侍女。
“回娘娘，听说青龙殿的主子要回来了。”凤儿的声音极小，小心地看着纪烟若的脸色。
砰地一声，由于纪烟若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凳子，发出一声巨响，而纪烟若也眼神空洞，似是绝望又似嘲讽。
“走了十年，他还是回来了。”拨弄着手指上精美的扳指，嘴角扯出一抹极难看的笑来，兀自摇着头，看着外面，“难怪，难怪……”难怪她觉得上一次皇甫念轩回来时已经改变，不再是死气沉沉，原是寻到了他的追影。
“娘娘……”凤儿轻唤了一声，无奈地跪在地上，“娘娘请保重。”这深宫之中都是可怜人，她从八年前伺候纪烟若，就极少见她笑，皇上也是极少来，似乎整个后宫都忘记了这明浩国的皇宫还有一个纪贵妃。
保重？纪烟若低眉瞅着跪在身边的侍女，悠悠笑了笑，是该保重。她如今已无人疼爱，再不爱自己，还有谁来怜惜她。
“凤儿，起身吧。皇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娘娘，明日便到。”凤儿起身，站在纪烟若的身边，声音依旧很低。
“我们去宫门接驾吧。”纪烟若抿着唇，轻叹一声。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结果这后宫之中，依然无人能比得上追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自己早就知晓，却依然希冀着他能回头，现在梦碎了，也该清醒了。
“娘娘，那皇后是怎样的人？”凤儿见她脸上由悲伤渐渐转变成释然，心里不禁对追影多了几分兴趣，扯着纪烟若的衣角慢慢地开口。
纪烟若轻轻一笑，回忆缓缓流淌。
“他啊，是皇上最为重要的人。”
“还有呢？”
“为人清冷，相貌在整个后宫无人能及，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
“那他为什么走？”
“皇上做错了事，这是惩罚吧。”说着说着，纪烟若的泪便砸在了冰冷的地上。她的手滑过自己的脸颊，十年光阴虚耗，她竟然在皇甫念轩心里什么都算不上。这种爱是如何的痛，她庆幸自己没有追影爱得深，现在还可以退出，独自抚慰伤口。而追影，坚持了二十年，比她要痛多少倍！
莲蔷宫再度沉默，凤儿悄悄关上纪烟若的房门，回头望了望，心里痛楚一片。可怜的人岂止一个，她们这些侍从还不是也要虚耗一辈子。
次日皇宫宫门
“影儿，影儿，我们到了。”皇甫念轩推推还在睡着的追影，语调轻柔眼神宠溺。
追影缓缓张开眼，歪头迷糊地望了望他，“我觉得好累。”
皇甫念轩一怔，手抱紧了他，眼睛疼得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泪。这是第几次听追影说累，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从小木屋回来的途中，他睡的时间远远的多于清醒着的时候。
“我们回去再睡好不好，你看，外面有锦辰他们，都在等着我们。”
“嗯。”追影点点头，虽然不想示弱，但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手不由自主地环住了皇甫念轩的脖子，苍白的唇动了动，“你抱着我下去吧。”
极为小心地抱起轻得吓人的追影，皇甫念轩跃下马车，淡然地看着站在那里的一群人，低头去唤追影。
“影儿，你看，我们回来了……”
手摩挲着追影没有血色的脸颊，微微叹口气，指着眼神颤动的锦辰。
追影抬眸凝视着一袭白衣容貌未变的锦辰，展颜一笑，晃得众人都不禁吸一口凉气，如此绝色，当真只有皇上配得上。
“追影……”锦辰迅速走过来，脚步都乱了套，差点摔倒。
“小心点，他不会跑了。”扶住他的是一脸淡漠的展血岩，冷冷地瞅着手忙脚乱的锦辰，突然生出一股子烦躁。为什么这个人还在爱着追影，他想着放弃了，所有人都该放弃。
“你！”锦辰惊得退了一下，十分讶异展血岩也会跟着回来。当初导致一切发生的虽不是他，但是他也是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我什么？”展血岩挑眉，看着呆住的锦辰，很想狠狠地咒骂一句，他就那么招人烦，现在回来还要看这个家伙的脸色。
知道自己失礼了，锦辰立刻收起惊讶的神色，抬头笑了起来，走过去握住追影的手，身体微颤，喃喃自语。
“我就知道留在皇宫是对的，你还是舍不得这里的，追影，你怎能如此狠心，一走就是十年。”
追影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累，轻哼了一声，在皇甫念轩怀里就再度睡着了。
锦辰浑然不觉，还在说着，结果被展血岩一把拽开。
“废话那么多，没见着追影睡着了。”语气很恶劣，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
锦辰愤愤抽回自己的手臂，恶狠狠地瞪了这个无礼的男人一眼，咬着唇不说话。
还挺倔强，跟以前一个样，展血岩冷笑，这样的锦辰才会想让人拉他下水。但现在不是以往，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争的了，再陪追影两个月，就彻底地放手了，再也不见。
锦辰这才发现被皇甫念轩紧紧抱着的追影眼睛已经闭上，脸色并不是很好。他愣了一下，忽然睁大眼睛，盯着追影凸出的小腹猛瞧。
“还看什么，赶紧让开。”展血岩拽着挡路的锦辰，跟在皇甫念轩后面，暗笑锦辰反应的迟钝。
弄月嘟着嘴跟上，拽着锦辰的衣角嘀咕，他觉得追影就肚子胖，其他都太瘦了。
展血岩一顿，敢情皇宫里都是一群傻子。
他忽然看见安静地站在妃嫔侍从之中，眼神淡漠释然的纪烟若，唇角勾了勾，浮起一个好看的笑，低下头附在锦辰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锦辰不解地歪头，也看见了静静望着皇甫念轩和追影的女子，长叹一声，手握紧了。
“皇上负的人太多了。”
他现在明白帝王并非当真无情，只是他的情只许给了一人。
“为什么她们都没走？”指着都在怯怯地望着皇甫念轩的妃嫔，展血岩压低了声音，探求地问。
“走？何处能去？留在皇宫起码有个依靠，即使皇上不爱她们，但她们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锦辰无奈地笑了起来，声音悲凉。
嫁进皇宫，她们便是皇上的人，就算是出去了，也可能不会再有人爱。
当年追影走后没多久，皇甫念轩便要解散了后宫，让所有人都去做自己想要的选择。他不强迫谁走谁留，只是没想到还是有很多人都选择了这个冰冷的皇宫。也许只是一个依托，也许只是不想放下这里的荣华富贵。
“皇上准许她们随意出宫去见家人，她们还求什么？”
展血岩听得愣住，傻傻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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