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耽搁了许久,还是想回宫看一看,你同我们一起走吧。”唐悦缓缓地开口,注视着追影表情的变化。
皇甫念轩却是急了起来,不等追影回答就站起来断然拒绝。
“娘亲,我和影儿在这里过得好好,回去那里做什么?”在那个皇宫里有太多不堪的记忆,他想追影是不想要回去的,何必逼他。
唐悦凤眸一瞪,声音立刻冷了几分,“你就能把整个明浩国这样撒手了?几个大臣在那里能做什么,你是一个帝王,该做什么自己难道不明白吗?”
“我……”
“悦儿叔叔说的是,我也想回去见见故人。”追影拦住皇甫念轩笑着应下来,见着皇甫念轩的脸色不太好,温柔地抚了他的手一下,抿唇摇摇头。
唐悦的心思他怎会不知,什么江山社稷,他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回去那个繁华的城市,自己的病让太医和颜漠等都好好地研究一下。京城里的药材、医书,各个方面都比这个小镇强太多。
从唐悦那里告辞,皇甫念轩耷拉着脑袋,握紧追影的手慢慢地走在街道上。秋雨初停,地面上积攒了一些小水坑。
追影忽然住了脚,停在一处水坑前面。
“影儿,怎么了?”皇甫念轩转过身,看着一袭青衣的追影呆呆地站在那里,担心地问。
“主上抱着我回去吧。”追影伸出了手,等着皇甫念轩过来。本来想说背他,但是看看自己凸出的肚子,最终放弃。
皇甫念轩只怔愣了片刻便走过去打横抱起他,刮刮他的鼻尖笑起来,“人家怀孕都沉了,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只有肚子凸着,其他的地方都瘦得咯人。
追影吃吃地埋头笑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嗅着他发间的味道,满足地叹息一声。
“沉了主上便抱不动了,现在这样正好。”
“你就是再重几十斤我都抱得动。”皇甫念轩也笑,声音很大,心里却很酸涩。
“那要是主上嫌弃我了怎么办?”追影歪头睁大眼睛看他,促狭地问。
“不嫌弃,永远都不嫌弃,只要你还是影儿,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的。”用了那么多年看清自己的心,他一直爱的只是追影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容颜,怎么会舍得嫌弃。
追影沉默下来,缩了缩身子,搂紧了皇甫念轩,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安然地闭上眼。
“主上,到了便叫我一声。”
“嗯,影儿慢慢睡。”一步一步行着,低头能看见怀里人绝美的容颜,皇甫念轩把脚步放得极慢,只想着能够和他单独多处一会。
萧瑟秋雨后的街道,两人这样走着,似乎就是一生一世。
主上,不论将来如何,追影永远记得,此刻,是你陪我走在这条泥泞的路。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京
“追影,都收拾好了吗?”皇甫念轩从外面进来,吐着热气问。
“主上那边呢?”追影把最后的包袱系好,歪头看着皇甫念轩,笑着反问。
“好了,正准备带你出去,外面的马车在等着,娘亲也在。”皇甫念轩的心情显然很好,声音愉悦了不少。一旦回宫,追影就能多一层的保障,也有人照料,他也安心不少。
“血岩呢,收拾妥当了吗?”追影一提展血岩的名字,皇甫念轩的脸就黑了起来,醋意大发。抱着追影不让他过去看,像是一个小孩子。
“他管家在呢,你还是先歇一会,我先把这些放到马车上。”扶着追影坐在床沿,皇甫念轩拿起桌上的包袱迅速地奔出去,咣当一下关了门,惊起外面展血岩的注意。
展血岩皱眉走进来站在追影身边,凝眸望着他。
“皇甫念轩又发什么疯?”
追影愣了片刻,捂着嘴轻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知道。皇甫念轩的小心眼他见识过很多次,但他针对展血岩的动作太明显了。
见他不说,展血岩也不多问,看了看他的肚子,挑眉,“要我抱你出去吗?”他都怀疑那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能承担起一个孩子。
不待追影拒绝,皇甫念轩已经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对着展血岩露出不善警告的眼神,抢先把追影半抱在怀里,飞快地走出去。
展血岩苦笑,也只有追影能忍受得了他这样的性格。他一直觉得皇甫念轩何德何能,竟能得追影一世爱恋。追影受伤时他不在,生君儿的时候他也不在,一直陪在追影身边的都不是他,但也不是自己。似乎追影的身边总是换人,却又没有人是真正的可以给他一生一世的许诺。或许是年少的记忆太过的深刻,他才会恋恋不舍一个皇甫念轩。不论如何,今生今世,这个人都不会是他的了。
“老爷,咱们该启程了。”老管家看看自家出神的老爷,低声恭敬地提醒了一句。老爷脸上那股悲凉也让他觉得心疼。看着展血岩长大,自小展血岩就冷静冷情,只有十年前遇到那位追影公子的时候才慌乱了那么一阵,直至为他断了双腿。现在终于好了,也该醒悟了吧,却因为那位公子一句话,甘愿随他四处的飘走,放弃京城繁华来到这个小镇,又因为那位公子再度回去。
一生痴情,却也什么都换不来。
“上车吧。”展血岩回过神来,自己上了一辆马车,与追影和皇甫念轩的马车比邻行着,还能透过车帘被掀起的空档看见追影温润的笑脸。
“为什么不让我上娘亲的那辆马车?”皇甫忆君撅着嘴不满地拍打屁股下的坐垫,瞪着一双黑眸看着望着外面风景装作不知的沐天。
“皇兄和追影一起啊。”皇甫明辉怀里抱着孩子,歪头合理地解释。
“什么烂理由,我就知道是那个蛇蝎心肠的人,一定是陷害我的,果然,他就是怕我抢走娘亲。”皇甫忆君握着拳头挥舞了一下,似乎看见皇甫念轩万分邪恶地站在他的面前,露出得意的挑衅的神情。
“你那么恶狠狠的干什么,有本事你去跟他比武啊。”沐天不爽地回过头拍了皇甫忆君的脑袋一下挑唆。以为他喜欢自己和亲亲娘子的马车里多出一个小鬼吗,要不是斗不过皇甫念轩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他早就反抗了。堂堂黑云堡堡主啊,武林响当当的人物啊,在皇甫念轩面前简直屁都不是,就是受他压迫的。
皇甫忆君哼了一声,兀自点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血债血偿的。”说完了换上极其恶心的笑脸,对着皇甫明辉怀里的小孩流口水。
“明辉叔叔,让我抱一会呗。”表情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沐天立刻紧张起来,“不行!”他宝贝儿子万一被摔了哪儿怎么办,他那滑腻腻的小皮肤不就完了。
皇甫明辉瞪了他一眼,很高兴地把孩子递过去,像扔一个东西一样的简单,“君儿你愿意抱着就好,这会我抱得累死了。”
“你累了我来抱啊,明辉~~~~~~~”沐天欲哭无泪,他以为老婆喜欢才抱着的,原来是抱着玩的,敢情这一会玩腻了,想扔给别人。
皇甫忆君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拿手指戳戳小婴儿白嫩嫩肉呼呼的脸颊,呵呵傻笑起来,真的好好玩,戳出的小窝窝很快又上来了,不过这孩子真沉。
“喔唔唔……举高高……”欢快地把孩子举过头顶,忆君不亦乐乎。
沐天的心提到嗓子眼,举着双手护在周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君儿。
“好玩好玩,换我来换我来。”皇甫明辉在一边看得起劲,那孩子好像也十分满意,一直咯咯地笑得好不开心。
皇甫忆君又把孩子递过去,明辉就按照他先前的动作一样抛上去又接住,比谁都笑得灿烂。
儿子,为父对不起你,沐天一直吓得半死,眼睁睁地看着他第一个孩子这样被虐待还乐呵呵地一直笑,顿时愧疚得要死。要教育,一定要教育,以后孩子只能他来哄。
等皇甫明辉和皇甫忆君都玩累了,眼睛楚楚可怜地瞄向一直冷汗直流的沐天。
“相公~~~~~”皇甫明辉抱着孩子甜腻腻地叫了一声,惹得沐天浑身酥软,一脸春风得意。
“什么事?”
“孩子困了……”
低头看看,小家伙好像真的困了,眼睛一闭一闭的,肥嘟嘟的嘴巴嘟着,一双小手抓在胸前,偶尔扫过眼睛,双腿也不蹬了。
沐天心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完全没看见皇甫明辉如释重负的表情。
孩子还没睡着,皇甫明辉和皇甫忆君好像又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什么问题,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也不顾及孩子的问题。
找老婆如此,当真是受罪,但是受罪也值得了,谁让老婆就是该宠着的,沐天一边认命地哄孩子,一边给自己洗脑,心里默念着不碍事不碍事,老婆还小,比较调皮。
呸,都怪皇甫念轩那个仗势欺人的,居然这样对他,自己家的孩子不能领走吗,追影难道也不想君儿。
“阿嚏!”一声喷嚏,皇甫念轩不悦地揉揉鼻子,看着追影被他吵醒,有股骂人的冲动。
“怎么了?”追影撑着身子坐起来,扭头看着自己的垫子——皇甫念轩。
“别担心,没事,估计有人在骂我。”
“谁是担心你,别靠过来,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追影立刻笨重地钻出他的怀抱,扯着垫子坐到马车的另一边,眼神和语气都冷冷的。
“影儿,我真没事。”皇甫念轩立刻举起手来澄清,就差把自己剖开挖出心让他看了。
追影掩唇笑出来,招招手让他过来,自己枕在他的腿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离京城还有多远?”
“我们才走了半天,估计还有半个月才能到。”
“怎么那么久?”他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用那么长时间的。
“一路走一路玩,我们不急。”怎么不急,他恨不得现在就在京城,让影儿好好休息,但是也不能一味地赶路,影儿的身体不好不说,明辉也是刚生产完,身体还比较虚弱。
追影似乎懂了,手抓了皇甫念轩的衣服,叹了一口气。
“主上,锦辰还是那个样子吗?”
“是,只是现在比以前还温润许多,对君儿也是极好。”虽然吃味,但他明白追影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锦辰的近况。他也觉得自己该好好地谢谢这个深宫的公子,单从他尽心尽力地照顾忆君,自己就不该再去顾念以往他帮了展血岩的事情,还有他对追影的情分。
很多事情想明白了其实很简单,追影的好不是只有自己知道。萧凤语、展血岩、锦辰,他们每一个都是真心实意地爱着追影,不会输于自己,他不该阻止,多一个人爱追影,那么他受到的伤害就会少一些。
以往的事情都是他做错,害死了萧凤语,也让自己失去追影十年,饱受相思之苦,自作孽不可活,他算是领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忙活
皇宫
“都麻利一点,青龙殿要打扫干净,还有皇上皇后要睡的地方也是,一点都不能疏忽。我说这是谁放的花,咱们皇后不喜欢,去找一些桃花过来,娘亲最爱桃花,那边的,别愣着啊。”若雪自从知道追影要跟着皇甫念轩回来,没少虐待她身边的丫鬟,连着好几天都是指使他们瞎忙活,青龙殿的小侍从都累得半死。
“姑姑,这深秋的去哪找开得正艳的桃花,倒是桃花瓣还有一些。”一个新进宫的小侍女揪着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若雪的脸色道。
她自己也不想说,还不是被旁边那群人推出来的,想着便转头去看了看身后一群粉衣的女子,害怕地低下头。
若雪一愣,大叫一声拍拍自己的头,“你看我这记性,桃花就不必了,选些花瓣送去御膳房做桃花苏。让皇宫内饰的工匠打造一些桃花图案的屏风,还有还有,青衣、白衣,都要选最上乘的料子。你们就去拿皇宫里珍藏的桑蚕丝,他们不敢不给的。”
“这,这,来得及吗?那些工匠还有别的活计要忙,其他宫殿也有要用的东西,咱们这么插进去,我怕他们不给弄。”那个侍女抽搐着又问了一声。
若雪眉尖一挑,横眉竖眼,伸手一指,声音铿锵有力,“他们敢!咱们是皇上贴身侍女,况且这都是给皇后准备的。”
“姑姑,姑姑,我来这里五年多了都没见过皇后,不是说皇上没有皇后的吗?”见若雪并未生气,原本站得比较远的一个侍女小跑过来,一脸兴奋,“咱们皇上那么英俊,皇后是不是也倾国倾城啊?”
“是啊是啊,静华宫的锦辰公子,邀月宫的弄月公子,还有莲蔷宫的纪贵妃,各个都那么好看,奴婢们都猜测他们谁能当上皇后呢。”
若雪不屑地摇摇头,微微一笑,露出十分神秘的表情,转身看着一脸求知欲的众侍女和小太监,哈哈一笑。
“咱们皇后绝对是风华绝代,一笑百媚生,那叫一个颠倒众生,后宫无人可及,可称天下第一美人!”说着自己也觉得自豪起来,自己毕竟伺候了他那么长时间,现在也得到这些小辈的崇拜了。
“真有那么美?”几人不信,那皇上怎么都不去找他,这都多少年了。
“不信拉倒,过两天皇上可就回来了,你们等着看吧。”若雪哼哼两声,最近青龙殿的侍从都换了一批,十年前那些人很多都调走,不然就是出宫了,只剩下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锦儿,带着笑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一层伤痛,傻锦儿,何必自尽,若是等到现在,你也可以看见公子是如何笑着的。
“姑姑,您怎么了?”见若雪眼眶红了起来,侍女拿出锦帕递给她,不由得担心起来。
若雪挥挥手,扯开笑颜。“我这是高兴的,都别偷懒,赶紧干活,回头我请示皇上给你们赏银。”
“谢姑姑。”一听有赏银,众人干得特别卖力,各自脸上都开了花。
静华宫
锦辰已经换了十几件衣裳,寝宫内扔了满地各色的衣衫,他犹自不满意,皱着眉打量着自己身上素白色绣着幻境花的长衫,扭头去看无聊地把玩自己手指的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