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北长生歌 第8节

    水乡镇的军队位于边郊，是朝廷的主力军队，而且以军纪严明著称。

    “何人?”侍卫将人拦下。小北无奈，只好掏出父亲留下的兵权令牌，正了正声色，道:“珷玞十年，常则武将军病逝，因长子放荡不羁，将军遗嘱，将兵权交予次子常北，封为常将军，驻守边境。”

    一句话说完，小北的心底泛起一阵酸。这些话会有，是因为父亲的死。

    父亲，那个除了长生以外唯一一个给自己的记忆中留下了许多温暖的人。朝廷当时宣召这些话时，他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莫名抽走了。原来人世间是这般残忍，上一任将军的死改变不了丝毫，只决定了下一任的接任。

    门口的侍卫愣了愣，听见他的话，打量他许久。

    “呵，你就是那个常则武的儿子?我还以为会有多厉害，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啊!”侍卫放下长矛刺枪，肆意嘲笑他。

    小北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但又想起长生的话，只得放弃。

    长生刚才已经离开了，而作为同行的二十一也被拦下。

    “你是新将军，那他呢?你的男宠?不是说常家人都有断袖的癖好吗?”那个人满脸都是世间的丑恶，不屑又带着讥讽的看着他。

    长生说得对，果真不容易让他们接受。

    “对不起，恐怕你是误解了。”小北装着镇定，头一次违心地说。常家不是都有断袖倾向，这他敢肯定，可至于自己对长生，是不是可以算作一种喜欢？

    这个想法冒出来，他自己都吃了一惊。缓和了好久，才确定的确是这样。

    因为喜欢，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在他天劫的时候保护他；因为喜欢，才会觉得在他身边很安心；因为喜欢，才不会拒绝他吻自己；因为喜欢，所以看见别人和他在一起才会吃醋。

    原来，都是因为喜欢他，那个叫沧长生的男人。

    青天剑无意探到小北的内心时，已经激动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么久才发现，要怪也就只能怪小北太迟钝了吧。长生自然和青天剑心灵相通，知道小北的心思之后，难得红了下脸。啊，被喜欢了哟。希望不要被发现自己喜欢他啊。

    这边，小北没空往下细想，从里面的其中一个帐子中就出来了人。那几个人，应该是常老将军病逝之后，军队中管事的人。他们对于自己的到来，注定是，不欢迎的。

    “喂，小子，新封的将军？进来吧。”出奇的没有再说些什么，小北只得跟进去。

    长生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的树上。

    小北，不会有事吧长生心中想着，还是不住地担心。

    事实证明，长生的担心是对的。

    小北跟那几个人进了帐子，忽然就被人从背后推倒在地上。肩膀狠狠地撞在裸露地面的一个石块上，划出一个口子。

    他忍住疼，支撑着靠在墙角坐起。

    “你们想要干什么？”小北的目光把他们一一扫视一遍，提防着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

    那几个人阴笑了下，一步步逼近“当然是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了！没有本事，也就没有资格统管我们！常则武当初可是硬扛下了我们几个人三天打，我们才勉强接受他的哟。”说话的人，故意把勉强二字咬得音很重。

    “该死！”小北暗骂一声，原来当初父亲身上的伤就是这般来的！

    “哟，小鬼敢顶嘴了？好，那就让他见识一下如何？”一个左侧脸上有刀疤的人下令，他身后的人瞬间冲了上来。每个人手中都抄着木棒之类的。

    小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下浮现出长生的面庞。长生，你在哪

    在军营外的青天剑感知到小北心底的声音，急着催促长生。长生满是心疼，但又想到了什么，心一横，把头别开。

    “有些事他该需要自己去面对了。”

    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只有他自己明白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

    小北一下仿佛又听见了长生的话“小北，以后到了军队，要保护好自己。”

    是啊，长生既然这样说，就是希望他可以独自面对一些事啊。不能，什么事，都靠长生小北想着，忽然睁开眼睛。

    那些个冲上前的人被他的反应下了一跳，略微顿了一小下。小北就抓住这个空当，一脚踩地跃起，站在那。

    “开始反抗了？那你就来啊，看你打得过几个！”刚才下令的人看见小北站起来，在一边嚣张地说。

    他从剑鞘中抽出卿以剑，当下几个人的木棍。本以小北的实力加上长生之前在剑中悄悄注入的法力，足够以一抵百。但他不愿意伤害这些人，即使他们对他很不友好，甚至是比他先出手。

    他记得长生说过，不要去随便记恨别人。他们，可能还不习惯他的到来。

    小北用最伤不到人的地方，很是小心地将这几个人打昏。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但大概都是这剑的功劳吧，也不知什么人做了亏本买卖让你得了这剑。记住，小子，我叫周拟。这个军队几乎都被常元阳收买，他让我们好好招待你！我们可不会手软。当然，也不要指望你那白痴哥哥可以掌控得了我们！”周拟一副方才的事都和他无关的样子，说道。

    小北看着周拟走出帐子，只好叹息一声把卿以剑插回剑鞘。常元阳，怎么忘了他们母子！

    帐外又传来周拟的声音“今天的只算个欢迎！”

    他无奈摇摇头，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不这般为所欲为的。”他的眼中，是一份坚定。

    二十一在外面被拦了好久，终于等到小北出来。看见二十一还在那，他只好随意变了个理由“那个，这位是我的堂兄，天生脑子不太好，我们亲人都去世，只剩我可以照顾他，请大哥放他进去吧，没有我他恐怕不行啊。”

    还好看门的侍卫换了一个，听他说的也在理，就放二十一进去了。刚没走出多远，二十一就开始不满“小北啊，这是什么破地方，条件这么差，连守门的也那么凶！还有，你刚才凭什么说我脑子不好使？小爷我有天资懂不懂？”

    小北内心“就因为你这样我才说你脑子不好使。”

    “不然你让我怎么说？这个军队开朝廷拨钱，前些时候发水，钱都用到那上了，军队自然条件差。这些帐子也是临时搭起来的，但照这样下去，应该是只能搭帐子了。还好有木屋，晚上就睡那。”小北破例耐心地给二十一说了一些军队的琐事，要知道平时，他的耐心只限于长生。

    提到长生，他又想起了什么，对二十一补了一句“另外，别叫我小北。”

    二十一不解“为什么师兄可以叫我就不可以？”

    小北“因为你不是他！”顿了下，又说“就叫我常北吧。”

    听见他这句和话，而是以忽然收起了笑脸。他两手扣在一起打在脑后，抬头看向天空，问“你是不是喜欢师兄，不，沧长生啊？”

    小北一愣，脸上一片绯红，支支吾吾地肯定了他的问题。

    二十一别过头，小北没有看见他的苦笑，只是听见他的声音“长生他啊，喜欢你哟。我从刚开始看见他和你，就知道了。从前他是不怎么笑的，可和你在一起就不一样。”

    “你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会很，恶心吗？”小北犹豫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之前侍卫的话，有些刺痛了他，但他的确是真的喜欢长生。

    “不会，我其实原来也喜欢过师兄。那时我认为师兄不能接受我，是因为他一心修炼，后来我爹死了，他不用每天学习法术，可她还不接受我，我认为是时候还没到，以后日久总会生情的，这次到人间，我就是来寻他的，可没想到他已经喜欢你了啊。我既然没有机会，那就求你不要辜负了他。当初总以为年少轻狂，时间还多，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一切都晚了。”二十一的话音落下，眼角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划过。

    现在他信了，没有缘分的执着，最终只能是执着。

    二十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验证了以后的事，当那一刻真正来临，一切都晚了。那时，小蓓第一次有后悔就他的念头，但他只是想和长生呆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一些。可如果不去救长生，长生就会没命的啊。相比之下，他更不希望长生去死。

    良久，小北才开口“我定不会辜负长生，也谢谢你。”

    二十一笑了，执着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弃了啊

    第十二章 夜会长生

    是夜，小北躺在木屋中的床上。

    同屋的还有二十一以及周拟和其他一些军队里的人。

    已经是到军队的第七天了。

    和最初入军队时略微有了一些变化。不是每天见到他都有嘲讽他的人，也没有上次帐子里的围攻。因为毕竟是正规的军队，人人都有要做的事，恐怕就连周拟，也没有多少闲心管他。即使看起来周拟对自己的厌恶比起他刚来时没有减去分毫。至少其他人没有太刻意针对他。

    但总觉得，像少了些什么。二十一无意中说过，他自从进军队，就没有多笑过。

    一种思念从心底漫上来，他才发现自己现在很想长生。

    七天没有见到他，有些怀念和他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有他的笑容了。

    果真是睡不着啊。

    小北正心底想着，忽然从开着的窗子飞进来一团黑色的东西，他以为又是这附近的蝙蝠，刚要起身驱赶，就觉得这一团黑很眼熟。

    “天邪！”小北惊喜的轻声叫道。

    的确是天邪，他嘴里还叼着一张纸，悄无声息的收了翅膀停在小北枕边。小北摸了摸他的头，把纸拿了下来。

    展开，竟然是长生写来的。他叫自己到军营后面的林子，他在那等着。

    胸膛里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蹑手蹑脚的从被子里爬出来，顾不上外面的寒冷，小北只穿着就寝的白衣，踩上布鞋就急忙跑了出去。

    天邪默默白了一眼一幅不顾一切的样子的小北，无奈替他抓了大衣。还顺便在路上就把衣服扔给了小北穿上。

    军队是在边境，背靠大山，山脚下又是成片的树林，月光洒下来，是一副好夜色。

    小北刚走到林子的不远处，就看见月光下一个身影侧靠在树上。他的发丝散落，头微低垂，双手抱在胸前，让人见了，还以为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月夜下男子的身影。

    那人听见脚步声，一下抬起头来微笑的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少年。

    “长生！”小北扑上去，抱住他。这七天真是好想好想他，每次到夜半，都会因梦见他而惊醒，他怕再也见不到长生。

    长生揉了揉小北的脑袋，不言语。直到小北抱住自己的这一刻，他的思念才停止。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想和他分开一刻。

    “小北，怎么那么傻，我叫你出来就来啊？不怕使别人顶冒我写的吗？”思念很多，却也止不住地担心。小北还是太容易轻信人了啊。

    小北抬头看他，笑得灿烂“我可以感觉到是长生写的！”

    七天，像过了一年。长生真的不想和他分别，但不可能。小北现在比起以前成长了，有些事，有些人要自己面对，让他看到的美好过多，保护他过多，只会害了他。

    “不怕是别人威胁我写的？”他也笑了，一边帮小北整理着在路上才慌忙披上的大衣，一边问。

    长生以为，他会说，在这人间还没有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可听到的却是一个坚定的声音说“我相信长生永远也不会骗我，无论如何！”

    这句话触到了长生心底的柔软，他孤独一人久了，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信任自己。

    “小北，来让我看看，有没有谁欺负你啊？”长生把他的脸捧在手心，一边揉捏着。

    “才没有呢！”小北含糊不清的说。说没有被欺负，那是不可能的，但就是不想让他担心。长生的手放下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北一下没忍住，轻声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让我看看！”长生皱了下眉，不由分说把他的衣服扯开一小部分。月色下，小北白嫩的皮肤显露在眼前，长生的耳朵也泛起红。

    可顺着目光往下，白嫩的皮肤之上竟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叫人心疼。那明显是近期的伤，被划出的口子有一指长，大概是因为没有涂抹药物的缘故，伤口非但没好，周围还一片红肿。

    “小北。”长生小心的避开伤口，把他揽入怀中。“谁把你弄成这样？”终于，长生放开了他，不顾他怎么说，偏要用法力让伤口加快愈合。

    “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而已，你反应那么大干嘛。”小北怕他担心，笑着说道。

    长生收回了法力，说“好了，再过一天左右就可以恢复了。还有，我很生气。军队里都是些什么人，我把我白嫩的小北送进去统管他们，被人欺负不说还有伤！”

    小北停顿了下，踮起脚，出乎意料的吻住长生的唇。长生的冰冷和他的炽热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长生，我喜”小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生吻回去。确定小北已经脸红到说不出话来，长生才撤开。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小北红肿的唇上磨砂，那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小北，这样的事，”他忽然顿住，目光望向小北。

    小北心底一紧，他不会要，拒绝自己吧。那刚才的吻又算什么？调戏么。思维在一瞬间划到这里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气愤。没等长生把话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长生眼疾手快搂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应该由我来说不是吗？小北，我喜欢你。”这句话传入耳畔，小北的心才跟着落下。真是的，刚才自己都在想什么啊。

    “所以，要在一起吗？”长生弯起嘴角的样子，看得小北如痴如醉。

    “嗯！”二十一，你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