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简化地说了一遍,刘岭和庄毕表情扭曲。
刘岭:“你们不对劲。”
庄毕:“你们不对劲。”
谢锐言:“我们哪里不对劲?”
刘岭:“你们上了一张床。”
庄毕:“你们抱在了一起。”
刘岭:“你贴着他耳朵说话。”
庄毕:“您还亲他。”
刘岭:“天呐!我的儿脾气怎么这么好!他一双标狗可从来不允许我这么对他!这是直男之间能发生的场景吗?”
庄毕:“为什么读《格林童话》不可以,as/mr就可以?我无力吐槽,甚至想录一期《走近科学之总裁们的心里装了些什么》。”
“我没想这么多。”谢锐言摸着鼻梁,眼神落在脚尖上,“那个不是亲,就是个没有意义的音节……我道过歉了。”
刘岭:“当面道歉的?”
谢锐言:“第二天清晨,隔着道门,按照作息,他已经醒了。”
刘岭:“隔了门你确定他能听到?”
谢锐言恍然:“他没听到?”
庄毕插话:“他都把贝多芬的房间给您用了,您真的觉得他轻视您,不在乎您吗?”
刘岭接了话:“韩峤确实与人为善,但贝多芬是他的大宝贝,这间房不是谁都能住的,你住进去,四舍五入你也是他的大宝贝。你滴,明白?”
“我们怕他伤心,所以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猫。”庄毕拉住谢锐言的双手,恳切地说,“您要是真的浪子回头,不闹他,不是存心找我们韩总麻烦,就请您多留意他的身体健康,算我求您,我现场给您磕个头也行。”
“你别这样。”谢锐言头顶上无形的耳朵一秒耷拉下去,咬着嘴唇,眼神暗淡无光,“我还是觉得我被他讨厌了,因为他最近心情特别糟糕。”
总裁霸霸已经三天没笑了。
“韩总的偏头痛挺严重的,会导致失眠,他这半年别说睡觉了,不靠吃药都打不了几个盹。”
“每一天都睡不好?”
“几乎是每一天,一周有那么一两天因为太困了,才能早点睡着,但质量也不怎么样。之前去奥地利谈合作的时候,他说他十二天半没睡,服了。”
“他没和我说过,我也没留意观察……”谢锐言回想到从前发生的那些蛛丝马迹,才意识到,有些事明明白白的,却被他忽略了,他一直认为韩峤无所不能,能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但其实并非如此。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血肉之躯也并非钢铁铸成,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互相扶持,少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照顾好自己。这也是“人”字的含义,一撇一捺,相互依靠,才成了个“人”形。
“他怕您担心,没告诉过您,所以他必然不会讨厌您啊。万一是他自己觉得踹您踹重了,害您翘屁开花,不好意思道歉呢?”庄毕松开谢锐言的手说,“我觉得您干什么事的出发点都是很好的,就是能不能更直率一些?”
刘岭从桌上拿起买来的小蛋糕,长臂一伸,一把锤进谢锐言怀里:“拿着。”
谢锐言接好奶油蛋糕,刘岭抱起了胳膊。
“别沮丧,我教你一招。韩峤很喜欢别人打直球,有什么说什么,你直接把心里想的告诉他就行。同时他也很好哄,他喜欢甜食,喜欢投喂别人,也喜欢被投喂,其实他和贝多芬的性格挺像的,简单直接还有点儿嗲,有小脾气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这话你不要对他讲。”
“送蛋糕,再当面和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是这样吗?蛋糕就够了吗?”
“当然,不然你还想送辆劳斯莱斯吗。”刘岭忍俊不禁地瞅谢锐言,“好运,小谢总。”
庄毕拉拉刘岭的衣袖:“您这嘴就别给人家增添debuff了,差不多得了。”
刘岭:“走吧走吧,我俩不当电灯泡。祝你们早日破镜重圆。”
“刘董,庄助理,谢谢你们。”
“不客气,我发现你这人性格其实还不错,跟网上的那个疯狗喷子完全不一样,我看出来了,其实你是雇人来骂阿峤的吧。”
谢锐言:“……是我本人。”
“哦。”刘岭随意应了一声,没往心里去,“高兴点,以前的事归以前,现在就好好过日子嘛。”
庄毕也说:“过日子正解。小谢总,回见。”
谢锐言举起手挥挥:“再见。”
刘岭像发现了新大陆:“嘿,你手指像石膏雕塑似的,又长又直,怪不得网上好多人夸你的手。”
谢锐言短暂地一愣,垂眸一笑:“我知道我的手很好看。”
刘岭:“别人夸你,你这人都不谦虚一下的?”
“我还没说完。”谢锐言抿着唇,抬眼对刘岭笑了一笑,“韩峤的手更好看。”
刘岭:“……”
这酒窝能把人溺死,这小嘴甜的背后还夸人,他的第一感觉从来不出差错!
姓谢的就是狐狸精!
二人走后,谢锐言后知后觉,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好好过日子和破镜重圆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谢锐言把小蛋糕举到眼前,看着精致的包装盒上写的装饰性文字,是狗屁不通的日文,像猫踩在键盘上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但它是刘董的一片心意,要好好对待。
谢锐言深呼吸了几次,弯着嘴唇,眉眼间的忧郁和烦扰一扫而空。
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又回房间拿了抽屉里的磨砂玫瑰金熨斗。
他发现韩峤家里没有这个,都是出去熨衣服,就买了一把,方便不少。
熨衣服的时候,谢锐言想起他看过的一部电影,记得里面有句台词,“金钱就像是熨斗,能把所有事物烫平,不留一个褶皱”。
谢乘章也是这样教他的,“你应该以我为荣,接受我给你的一切”。
曾经他深以为然,认为除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其他便算不上高质量的“活着”。
遇到韩峤之后,谢锐言就不这么想了。
他心上的褶皱正在缓慢地被抚平,仅靠韩峤的那双带着老茧和水泡残痕、白皙却又粗糙的手。
谢锐言把衣服熨得平平整整,换了身行头,端着刘岭留下的桃子蛋糕,敲开了韩峤的书房门。
“韩总,刘董留下的,吃蛋糕吗。”
韩峤抬眼,看到谢锐言的姿态,与和第一次来家的刘岭对上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锐言站在书房门口,背挺腰直,没有穿普通款式的格子睡衣,反而身着鹅黄色的衬衫加鸢尾刺绣领带。
袖扣扣满两颗,衣袖和领口都服帖着身体,英气而又知性,像一位优质的总裁秘书。
都说偏深色的皮肤配金色的装饰会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眼下即便只是颜色有细微相似的衬衫,也衬得谢锐言的脸过分好看。
像浅黄瓷花瓶里的咖色玫瑰,又像杯中的拿铁拉花,还带着阵阵的幽香,微苦中带着甜腻,让人闻了还想要再闻,但绝对不是熟悉的蛋糕的气味。
此时的韩峤并不清楚,这是基因间互相吸引的气息,是费洛蒙的引诱,二人相合的铁证,除他之外的人并不能嗅到。
韩总有那么微小的一瞬间,私心想把勤勤恳恳的庄助理换掉,让小谢总顶上,哪怕只做个美丽的花瓶,但谢锐言能给他的比花瓶更多。
多么邪恶的念头,多么鬼畜的想法,这辈子都不能告诉庄毕,更不能让谢锐言知晓。
“他们人呢?”
“已经送走了。”
“小谢,辛苦你。”韩峤起身走来,接过蛋糕,露出了谢锐言多日未见到的笑意,“再泡两杯乌龙茶。”
“两杯?”
韩峤伸出食指,咻
地戳在谢锐言的酒窝上。
“就当陪陪我,和我一起吃吧。”
谢锐言给韩峤的书桌铺了新买的法式桌布,放了个新月形的八音盒摆件。
他网购的装饰都在二人闹别扭的时候悄悄捞进家门,没让韩峤发现,这会儿一点点抖了出来,每一样都合乎韩峤的审美。
灰色调工业混凝土风的书房慢慢变得具有异域风情。
谢锐言把贵妃椅搬过来,挨到书桌边,韩峤要帮忙搬,被他婉拒,最后韩峤坐在谢锐言布置好的书房里,看着法式桌旗和流苏纱幔,闻着食物的芳香,自觉自己才是屋子里的花瓶,正在被“新主人”打理。
乌龙茶摆上了宽大的书桌,谢锐言在韩峤身边坐下,又不动声色地挨了过去,二人如同一条树枝上的两只麻雀,羽毛蓬松,紧紧依偎。
小蛋糕被二人分食,最开始吃的时候,谢锐言的鼻尖被韩峤恶作剧似的抹了一小坨奶油。
直到结束,谢锐言都没将它擦去。
“不难受吗?”
“奶油很轻,感觉不到。”谢锐言垂着眼回答,“这是自我惩罚,让我短暂地做个小丑。”
韩峤端起空碟子,递了过去:“这是个非常好的提案。”
谢锐言望着只剩了一点奶油的碟子,鼓起勇气,抬眼看韩峤。
视线交汇中,他自然而然地明白了韩峤的想法。
于是,谢锐言用小指挑起碟子里的奶油渣渣,也抹到了韩峤的脸上。
桃花眼下的泪痣被甜奶油遮住了,不规则的形状像开了朵奶油花。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韩峤又把手指戳到了谢锐言的酒窝里,第二次。
谢锐言笑着说:“痒。”
当晚,刘岭在微信上分头做了简单的事后回访。
superll:圆了没?
XRY:圆了,多亏了您,您下次来,我下厨感谢您。
SuperLL:客气,下次吵架也找我,包你们和好。
xry:我们尽量不吵架。
superll:怕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啊。
xry:打架不文明。
superll:谢谢,我和韩峤有被嘲讽到。
过了五分钟。
xry:[猫狗贴贴]
又过了五分钟。
xry:对不起,发错人,撤不回。
xry:[阿拉斯加憨笑]
superll:?
刘岭转头又给韩峤发消息。
superll:和好了没?
韩峤:我们一直很好。
韩峤:[猫狗贴贴]
superll:刘尔摩斯破案了!
韩峤:?
superll:娇娇,你可真行。
韩峤:???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3
第34章 香水味
入住的一个月,谢锐言在庄助理的提醒下,发现了韩峤的入睡障碍。
虽然线上“中岛敦”也说过睡得少,但谢锐言一直认为那只是偶尔的没休息好,谁知是长期的慢性的失眠症,由偏头痛引起。
睡不好的人脸色也不会太好,韩峤眼下的青黑出现过几次,都被谢锐言因为各种原因无视过去,现在想起来,心里全部都是自责。
谢锐言开始有事没事,就围在韩峤身边打转转,厨房里,书房里,到后来,就连韩峤下楼扔垃圾,谢锐言也戴上口罩,一路随行。
生怕韩峤一个不留神就倒下了。
没过多久,韩峤发觉了异常。
“你是不是有话想要告诉我。”
“我有一个问题。”
“你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锐言学着打直球:“你那天踹我下床,是因为头疼?还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刚开始你一直皱眉头,也是身体不舒服,而不是因为我二哥找过你麻烦,连带着你看我不顺眼?”
韩峤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心理学类读物,闻言用手指轻推鼻梁上架着的半金丝边眼镜:“这是两个问题。”
“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谢锐言站在沙发旁,并不坐下来,像一位矜矜业业的执事,“我是真的想知道,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韩峤的食指比了个一:“踹你不完全是头疼,是头疼导致下脚没轻重,本来只是想让你挪开一点。我只是没有世俗的欲望,但不代表我生理上听到什么好听的声音没有反应。”
趁谢锐言还没反应过来,韩峤又伸出第二根、第三根手指,回答第二个问题,“晚宴最初,迁怒和头痛兼而有之,抱歉。”
“真的是迁怒。”
“我也反思过,那天有没有带给你不好的体验。”韩峤仰起头,平静的目光看向身边站着的人,隐含着细微的波动,“所以你之后做的那些事,我总会想,是不是最开始我对你态度太糟糕,让你回去越想越气,才决定对伏羲做点什么。”
“不是这样,我没有生气,我把你的谈话对象话题带跑了,你也没说什么。”
“我法语说得蹩脚,你来救场,我怎么会怪你,松了口气还来不及,谢谢。”
二人终于聊到了那年年末的一面之缘,谢锐言卸下了心防,转守为攻:“我二哥前脚刚走,我就找你说话。他究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韩峤微微摇头:“倒也不是不好听的。”
韩峤想说,你那富有且傲慢的二哥无非是想包养我,搞py交易。
但这话不能实话实说,谢锐言非得炸了,然后自觉脑补一出“因为我哥说要包养你,所以你收留他弟弟”的戏码。
韩峤思索再三,扬着嘴角,露出了X冷淡霸总的冷笑:“因为我长得好看,你哥说他看上我了,愿意为爱柏拉图。”
谢锐言目瞪口呆,半天说:“我早该想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
韩峤没想到谢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