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几乎全面否定了此前为废太子的十大罪状,又云二阿哥仁孝,明言自己与二阿哥已心无芥蒂,经常会面。“召见一次,胸中疏快一次”。复立胤礽为废太子的事,众臣都不知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太子初废之时,大臣劳之辨曾为太子保奏,结果帝斥其居心叵测、邀功买好。如今又自食其言,何解?
后来帝提议让胤礽入畅春园同议太子之事。
半个时辰后,胤礽一袭布衣,飘然而至。先至御前行礼,再向众人点头示意,风姿仪然,不悲不喜,不怒不怨。
满汉众臣顺水推舟,皆推胤礽。
胤礽心中冷笑,掷地有声“若仍望予为皇太子,断断不可”!
胤礽愈辞,众人愈苦劝不迭。
他不是谦让,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给大阿哥和老八一个教训,让他们为阿尔济善、格尔芬的惨死付出代价。
苦今中外,岂有三十年太子乎?这个太子之位,他已做了三十三年,够了。
胤礽坚辞不就,议储之事暂时搁置。
☆、咸安宫
十一章
四十七年十一月,胤礽携家人迁居咸安宫。
现在,他的身份虽然尴尬,却也不失轻松自在。
这些年来,半个江山都杠在他的身上,皇阿玛巡幸江南、策马塞外,每次出行都是一笔庞大的开销,他既要保证康熙的后勤给养,又要处理日常政务、接见各国使节。就是这一切,他也不以为苦。让他痛苦的是来自兄弟们的相互倾轧,一嗖嗖冷箭卒不及防的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
有时,他真想逃离这层层叠叠的宫墙。去过自己嘱意的潇洒人生。
有一个声音总在耳边回响。
“胤礽,我们从此消失于茫茫人海,纵情山水,踏遍三山五岳,岂不快哉?”
想到他,眼睛有些空濛。
“二爷,回屋吧!”太子妃拿着一件披风,轻轻地为他披上。
“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别说这些生分话。”
“二爷,明日穿上这件新棉袍吧!”福晋又拿了一件枣红色带团花图案的新袍递给胤礽,明日要喜庆一些,别扫了皇上的兴。”
“难为你想的周到。”
“知道爷最喜欢白色的袍子,倒是已经做好了几件,还是等过完年再穿吧!大过年的,你若不小心穿出去又要惹皇上不高兴。
胤礽莞尔一笑“这内务府也不张罗给我做几身衣服,难道叫我——呵!福晋自己没添置些新衣吗?”
“你放心,过年那天我一定会穿的体体面面,不会丢了二爷的脸。”
“是我让你们陷入如今这个尴尬的局面的。不会太久了,等过了年,阿玛总会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的。就算去做了闲散王爷也好,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听别人的闲话了。”
对太子妃,他始终心怀一份歉疚。正是怀着这份歉疚,他和她孕育了一个女儿,他以为有了那个孩子,她就不再寂寞、不再幽怨。岂知,有了那份夫妻之实,她只会陷的更深。
☆、忽冷忽热
十二章
老康面对堆积如山的的奏折,一筹莫展。以前有胤礽代劳,如今却又要事必躬亲了。
自从废了胤礽后,老康经常处于纠结之中。时常想起胤礽的种种好处。就说批阅奏折吧!胤礽看的奇快,一目十行。老康却经常看的头晕目眩。
一个又臭又长的折子终于让老康失去的最后的耐心。把笔一掷,厉声道“赵昌,你去把二阿哥给我叫来。”
赵昌忙领旨去了咸阳宫。
咸安宫距离乾清宫较远,老康等的望眼欲穿。待赵昌和胤礽匆匆赶来,老康已急的不行。当下口谕着二阿哥即日搬回毓庆宫调理身体。因为乾清宫和毓庆宫近在咫尺。
“皇阿玛!儿臣已非太子,住在毓庆宫似为不妥。”
“皇儿不必多言,为父自有道理。”
“这南来的甘蕉入口绵软,保成你尝尝。”老康殷勤地剥了一个递给胤礽。
胤礽一向受不了老康忽冷忽热的脾气,每次老康热情如火时,暴风雨也就快要来了。
胤礽勉强接过甘蕉,又不动声色的放在一边。他近日腹泻,刚刚吃药好转。实是不敢尝试这生冷之物。若吃下后频频如厕,老康又要怪他大不敬。
老康已注意到胤礽的动作,心中有些不悦。因想到近日有些薄情亏待于他,也就不作计较。
“来,把这些奏折帮朕批了。
“阿玛,作儿子的理应替皇父分忧,只是这批阅奏折之事,儿子实在不敢代劳。”
“胤礽!你推三阻四,是不是对朕仍存怨念?”老康一拍桌案,终于爆发。
从包容、迁就、退让到暴怒,这是老康面对胤礽时的一贯作风。
“皇父息怒!”胤礽跪下请罪。
老康气哼哼地戴上老花镜,继续批阅奏折。胤礽低头垂目静静跪在案前。
心中火气大,奏折批语也充满了火药味。
老康时不时偷眼看看胤礽,期待他能服个软。
两个时辰过去了,老康终于败下阵来。过来扶起胤礽。
胤礽抬眼去看阿玛,脸上怒气已消,又是一派慈爱祥和之气。
“阿玛,明日我想出宫去进个香。”
☆、法华寺
第十三章
次日,胤礽青衣小帽,一袭平民装束出了宫。在他后面,几个侍卫也易了平民装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胤礽先去巩华城拜祭了母后。
他在母后的陵位前上了香,虔诚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面对母亲的画像,他在心中默默地道“额娘,孩儿不孝,不能保护母后一族的周全,还望母后原谅儿子的无能。母后,我已把叔公劫后余生的子孙送回了老家,从此,他们将远离繁华的京城,在苦寒之地度过余生,可毕竟,赫舍里家族的血脉得以延续。求母后在天之灵保佑他们。
“保成!保成!”
冥冥中,一个慈爱的声音在轻声呼唤着自己。
“额娘!额娘!”
地宫里一片静寂。
“儿子如今丢了太子之位,让母后为之蒙羞。母后一定是生气了,不肯见孩儿,未来的路孩儿真的不知如何去走? “额娘!求您让保成见上一面吧!”
胤礽对着母后的画像又深深地叩拜下去。
出了地宫,胤礽一路西行,来到天寿山法华寺。
天寿山法华寺历史悠久,香客众多。
此时山上瑞雪纷飞、银装素裹。胤礽沿天王殿、大雄宝殿、伽蓝殿一路拜下去。
毗卢殿里,一位高僧双手合十道“施主眉宇郁结,似有心事,可否说与老纳知晓?或可为施主排解一二。”胤礽沉吟片刻,“我想问大师一个“情”字?”
大师略一思索,缓缓道出人间有八苦,归纳起来就是就是一个“情” 字。老纳送施主四句话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多谢大师指点!”胤礽亦双手合十还礼道。抬头间,大师已飘然远去。
“施主,随我进内堂用些斋饭吧!”一个沙弥装扮的人在前面引路疾行。
两人很快进入内堂。
“果然是你!”
“我已来京多时,一直等待机会救你出去。”
“这里到处都是我父皇的眼线。你赶紧离开这里。”
“要走一起走,你已经被废掉,不要再做太子梦了。”
“我就是被废掉,也是大清子民,用不着你这个前朝余孽来搭救。”
“胤礽,我从宁古塔九死一生前来救你,你怎至这般绝情?”
“你我五年前就已情尽缘灭,又何谈绝情。如果你执意在这里等着被官兵抓去,那也是你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