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素,那时候,看到我是瑶光级别的死士,还有我故意顶撞少主的时候,你的眼里有一丝惊喜。”
那一丝惊喜,其实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璇素隐藏得太巧妙。
可惜,偏偏对上了木尘这么一个观察太仔细、看人太准的人。
“可是,那也可以理解为,璇素是觉得新来的是个瑶光级别的死士,而不是天枢级别,那样,他就还是澄泓宫级别最高的死士,虽然还有我们四个天璇,但是他始终还是资历最老的死士。”璇御也想不明白,“而你顶撞少主,他也可以觉得是,少主不会重用你,这样你就不会抢了他的风头。”
那时的惊喜可以说是有了背叛之心,也可以这么说。
“光苍,看样子,我还是高看了你,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有理有据呢!”璇素讥讽道。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口头上逞强罢了。
“或许是吧,可是,璇素,你的身世,似乎是和萧破差不多吧,只不过,救你的那个人,是叫萧擎宇吧?”木尘撕开那□□包,捏了一点在鼻子前一捻,一嗅,“璇素,你这毒,到底是有多少,怎么还是上次那个?”
“什么!你……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知道?”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人,突然奋力挣扎起来。不知道是为了“身世”那两个字,还是因为木尘认出了这毒是他上次给萧擎泽下的那个。又或者,两者皆有。
“璇素,你好像忘了,我是三年前才来的麒麟阁。”
“那也不对,璇素跟了我近十年,算上在死门的时间,他光在麒麟阁就呆了有二十二年。他进麒麟阁的时候,你还是个两岁不到的小破孩呢!”萧擎泽算了算木尘的年龄,不应该是当年那件事情的知情人。
“少主,我总有我的法子不是吗?”
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萧擎泽想起木尘上一次和自己说这句话,是在过年的那会儿,这个人,总是处处为自己着想。
他这,也算是捡了个宝贝吧。
“可你竟然一直瞒到了现在,看样子,你对少主,也未必比我忠心多少。”璇素冷哼一声。
“我还没有那个胆子,你什么都没做就冤枉你,就算少主信我,我也不想让他背上个昏庸的名。至于上次下毒之后没有告诉少主,是因为我还不能彻底确定是你,或者说,你有太多办法逃脱嫌疑,所以我只能等你第二次动作。”
“呵!光苍,你这傻子装得——竟然瞒过了整个麒麟阁所有人。”璇素嘲讽道。
“不过,萧擎宇给你的新的身份不错,我查了挺久才知道你的事情。”木尘懒得理璇素的话里的讽刺。
“我身为死士,不忠,是大忌,但我也有我的恩情要报。”
“李莫悔,你还真是……”木尘摇了摇头,叹息道。
“呵呵,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李莫悔,他已经有二十二年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
“李家?当年的江南首富,后来惨遭灭门的那个?”萧擎泽有听说过当年的事情。
“想不到,少主也知道。只不过,现在,早就没了李家了。”璇素的声音里流露出一阵阵悲哀。
当年的李家是盐商,江南首富,富可敌国,更有一位状元郎和一位探花郎出自李家。李家三位小姐,一位嫁给了江南巡抚,一位嫁给了骠骑大将军,剩下那一位的丈夫,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可谓是风光无限。
可惜,好景不长,三小姐刚出嫁不久,李家惨遭灭门,一夜之间,所有李家人全部被屠杀殆尽。
后来官府查来查去都查不到真相,证人找到一个死一个,惊动京城。那时候来的人查过之后只说是江湖人士。
众人只以为是仇杀,而对方下手如此狠毒,官府又不能管江湖之事,只怕是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到后来,就有传闻称,是李家家大招风,惹怒了朝廷,才被灭门,但是这事又不能让人知道,就成了江湖人仇杀。
但是,传闻的可信度,终究是太低。那手法,绝不是朝廷的人能干出来的。
“李莫悔,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当年灭你全家的,就是萧擎宇。”
“不!不可能!”璇素还想说什么,却被木尘打断。
“你只道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不能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可是,你不过是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一个十三岁的人,竟然看不透一个六岁的孩子。”
“我不信!我不信!”璇素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莫悔,当年的事情,知情人,几乎都已经死绝,我不用说,你也能猜出来,他们是死在了萧擎宇手下。但是,我告诉你,这天下,永远没有不漏风的墙,同样的,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间,总有萧擎宇杀不了的人。”
“你胡说!”
“你还是不信?那我告诉你,萧笛萧门主,就是当年的知情人之一。你应该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少主相比萧擎宇,心机手段几乎是不相上下,但是门主一直不待见萧擎宇,不管萧擎宇是多么受宠。一个六岁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无故灭了一家数百口无辜生命的人,他已经不是心机,而是心狠手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可能。”璇素挣扎着向前。
“因为当年真正救活你的就是医圣顾枫。医圣是门主请来的。你身上的伤,有一处差点要了你的命的,就是宁宵宫上一位天枢级别的死士——枢卫砍的。”
“不可能!”璇素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似乎只要他不相信,木尘说的就不是事实。
“你知道为什么枢卫一直不用武器吗?因为他的武器是破天斩,那武器,你看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是当年杀你全家的人。”
“不……”璇素泪流满面,木尘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把利剑,直刺璇素的心脏。
自己为了报恩誓死效忠的人,竟然就是和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老天爷,还真是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萧擎宇留着枢卫是因为那时候枢允还没到宁宵宫,萧擎宇要是杀了枢卫,那宁宵宫的缺口短时间内很难补上。”木尘不管璇素的痛苦,就算真相再残酷,璇素也必须知道。
“那枢卫是……”萧擎泽清楚地记得,枢卫是在枢允到了宁宵宫不久之后,在一次任务中,失手被仇家一剑穿心而死。
“枢卫知道的事情太多,萧擎宇不可能留着他。”
这……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死士,陪着他出生入死十几年,也是说杀就杀,萧擎泽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璇素,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门主,萧擎宇奈何不了门主,你若是报出你是李家人,他应该是会告诉你当年之事的。他当年不知你是李家遗孤,要不然,可能早就告诉你了。”
璇素早已泣不成声。
“顺带,我也告诉你,枢允,还有现在宁宵宫其他两位天璇级别的死士,他们的武功,都是我废了的。”璇素一脸泪痕抬头,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件事,璇御和权柳第一次知道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因为门主觉得大公子心狠手辣,所以才帮你瞒了下来,是吗?”
“不是,是因为,门主根本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一个干什么都不行的废材,废了三个顶级死士的武功,我亲口告诉他是我干的,他也不会信。”
“我的武功,刚才,你和我打斗的时候,我觉得你应该是有所察觉了。”
“也是,所以大公子一直在找的那个澄泓宫幕后的帮手,也是你吧。”武功用毒上乘,璇素这一次总算是全部对上号了。
“是。”
“还真是……给别人一万年,都未必能想到是你。”
“嗯,算是吧。”
“光苍,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就不怕我这次回了死门为了保命,把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抖出去吗?门主就算再讨厌大公子,也不会由着你胡作非为,在麒麟阁搅得众人不得安宁。”
“你要抖出去?那就最好一次抖干净,我告诉你,枢林是死在我手上,还有萧破,他最近一直内力提不起来,也是我做的。你有本事就说出去,不过,看你有没有那个机会说出去了。”
“木尘!”萧擎泽简直就是要被这人给气死了,还嫌璇素知道的不够多吗?这些事情,一件就足够他在死门死一百次了。
木尘不顾萧擎泽的怒火,继续说道“还有,记得上次萧擎宇上吐下泻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事情吗?那也是我干的。璇素,你大可以试试,你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活着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光苍,你……”惊呆的,除了璇素,还有璇御和权柳。
“哦,对了,我猜萧擎宇也让你查过,上次,阁主派出的死士刺杀少主,为什么没有成功?”
“也是你,对不对?”璇素的声音里已经带了颤音,这个人,简直深藏不露,可怕!
“你也不算笨。”木尘伸手按在璇素的肩膀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你到底……”璇素满头冷汗,咬牙死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偶尔爆发一两次,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我的武功的确不高,但是我至少知道一些穴位,是能大幅度提升内力的。”
“你……”璇素感到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木尘捏碎了。
“但是,李莫悔,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木尘松手,璇素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破孩木尘……
第27章 行刺(三)
“够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这人到底要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璇御,把璇素交给死门门主,转告笛叔叔,必须问出幕后主使,从现在起,麒麟阁澄泓宫再无璇素。权柳,唤贺冉过来。”
其实,以死士的性子,根本问不出幕后主使,事实上,屋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知道那个人是谁。
但是,问不出来注定什么都不能做。和之前宁宵宫的事情一样,明知道是澄泓宫的人做的,谁也没有办法。
唤贺冉过来的话,……
“少主,您受伤了?”璇御和权柳心里暗道不好,要是自家主子真的伤到了,那岂不是自己太失职了?
“唤贺冉过来就是。”
萧擎泽受的伤不重,只是划破了皮。璇素没有用毒,这伤,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他在璇御和权柳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自行止住了血,披上了衣服,两人自然不会发觉。
他真正担心的是刚从地牢里死里逃生的木尘。
上次在澄泓宫地牢里受的内伤好不容易才养好,木尘也一直不肯让贺冉给他看看,就这么一直拖到了现在,这段时间连着两次动身上的大穴,难保他的身体会受不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让贺冉给他看看。
于是,睡得正香的贺冉被权柳从暖和的被子里给拎了出来,一路上连拖带拽,竟然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就到了萧擎泽的卧房。
被萧擎泽按在椅子上的木尘看着一脸幽怨的贺冉只能乖乖地让他给自己把脉了。
“如何?”每次给木尘把脉,贺冉的眉头皱得都能掐死一只苍蝇了。也不能怪贺冉,木尘那脉象,贺冉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安然无恙活到现在的。
“之前的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内伤虽已痊愈,可是身体的亏损却是落下了,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老夫上次给苍侍卫开的那些滋补的方子继续吃着调养着就好。”贺冉生生忍住了那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道。
“是。”也不争辩,虽然那药也只是在萧擎泽的监督之下喝过一次而已,那一次,也只是喝了一口,之后还给吐了出来。他的身体本就不虚弱,那么补,非得上火不可。
“老夫还有一事。”本来不想说,但是还是一次把话说明白了,贺冉可不想每天都睡得正香就被突然揪起来。
“贺大夫请讲。”木尘看贺冉刚才欲言又止,猜到他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苍侍卫还是不要再如此了。”实在是不能明说,尤其是面对这喜怒无常的主子,万一迁怒于自己可不好。
“嗯?”萧擎泽听得半知半解。
面对这主子,贺冉只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向那里坐着的人投去了求助的眼神,可惜木尘低头看地根本就没有搭理自己,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老夫是说,通过打通穴道瞬间大力提升内力,虽说我也不清楚是否会伤及性命,可总归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这样为妙。”
“谢贺大夫,我会注意的。”先应下来,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也不迟。“少主的伤,请贺大夫看看。”
萧擎泽的伤的确没有大碍,只是划伤了皮,贺冉给他上好药,包扎好,叮嘱了几句不要沾水,就赶紧闪人了。补觉要紧,补觉要紧。
“少主……”
“以后别再那么做了,澄泓宫还有其他死士,我的武功也不差,身体重要。”
木尘也不知道该答是还是不是,刚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尚在眼前未曾消去,木尘心有余悸。
萧擎泽背对着木尘,月光撒在萧擎泽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木尘感到萧擎泽的背影里有些哀伤。
“少主,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