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骨的那些银两,本就让流景在人间挥霍不少,而这次出走,理所当然不够,自己唯一能用来挣钱的,就是给人算命,一开始还能蒙几个钱,可久了,算十个有十一个不准,自此邻镇乡村都知道有个长得不错的骗子先生,最后算命不成,流景就给人家抓鬼,可遇上的鬼要么太可怜要么就是比他还不要脸,闹得更是不得安宁,最后人家被折腾的也不愿再请他。
回酆都城前,路过南郡城的时候,天时已经是皑皑白雪,南郡城内银装素裹,家家户户,围炉饮酒,诗情画意,潇洒安然。
曲家灯笼高挂,白里一点红,犹如红梅朵朵,找了下人通报,一年多不见,流景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的出现,就连管家都是认了好久!
在管家的引见下,终于见到了曲少梓,跟着一起迎接的,还有柳璃。
许久不见,曲少梓眉间没了张扬,多了沉稳安逸,柳璃也不像以往那般活泼俏丽,安静的站在曲少梓的身边,沉默寡言。
故人相见,不过一年,恍若一生!
曲少梓见流景身上邋遢,当即遣了下人准备了热水,等沐浴干净后才接见。
流景真想骂他,他以为这一年来都是去玩的吗?这样甩脸色是给谁看?
不过算他有良心,等沐浴完毕,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精美酒菜等着,狼吞虎咽横扫一顿之后,流景才满足的摸着肚子打嗝。
柳璃摇摇头,无奈的为流景斟茶“瞧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了一年。”
听闻此言,流景狂点头“璃儿你说的没错,我真的饿了一年。”艳骨给的盘缠,不到第三个月就给他买酒买完了,之后都是靠坑蒙拐骗混下去的。
柳璃瞪了流景一眼“反正饿不死你。”她知晓他的身份。
流景笑了笑“是饿不死,可能把我饿残。”
曲少梓耻笑他“饿残?是馋酒吧?”
这个即将及冠的少年,今日穿了件深色鹤氅,脖子上围着灰色披肩,衬着他白皙俊美的面容,细看之下,他又长大了些“待君归来,再醉一场,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留着肚子。”
曲少梓的双眸划过一丝异色,稍即笑了起来“你这样,还喝的下吗?”
流景也笑“不醉不归。”
柳璃听到这,更是无言了,站起身,轻声道“我去为你们备酒。”
唉,娶妻当如此啊,曲少梓要为辛夷守孝三年,柳璃会在这,听管家说,是经常过来陪曲少梓,流景转着茶杯,消耗着管家给他的消息。
他们将喝酒的地方挪到了曲少梓的院子,半开半闭的木门,占着毛毯而坐,围炉温酒,院内被雪覆盖的青松,皑皑白雪,点点绿意。
外面的雪很大,哗啦啦的落着,屋内的炭火却燃烧的很旺。
柳璃在一旁,温酒倒酒,眉眼温婉,看来一年过去,长大了的也不止曲少梓一个。
咕噜声传来,合着炭火的噼啪声,门外的落雪声,忽然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这酒终于等到它开启的那日。”曲少梓在对面坐着,斜倚着的姿势,修长手指握着酒杯,落落大方。
流景想起旧时言,此去不知归期,却只是一年多,就挨不住思念走了回来“我喝过许多地方的酒,终不及与你一起痛快些。”
“呵你终是晚了一步,一年前我就说过了。”他反击道。
哈哈哈,那倒是“所以我回来找你了。”
“啧啧啧,没找到酒青,却敢挂念我的酒,你这个朋友,也不过如此。”
“好说好说,他若是知晓这一年为了找他受了这么多苦,也会体谅我。”流景笑道。
柳璃想起刚见他时,邋遢的没有一点翩翩公子的风采“酒青大哥若是晓得,肯定心疼坏了。”
“还是璃儿知道心疼我。”流景探手过去,给柳璃斟了杯茶。
柳璃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却是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茶驱寒。
“对,我家璃儿可好了。”曲少梓眯起眼笑。
他们终将成亲,谁都知晓,流景更清楚。端起酒杯,敬他“这一杯,敬你的款待。”
两人有默契的饮下,柳璃及时添酒。
曲少梓端起酒杯“这一杯,敬你守约。”
流景一愣,却是笑了起来,再次饮下。
“这一杯,敬你经年埋酒。”流景道。
曲少梓饮,再倒“这一杯,敬你给的成全。”
流景饮,再倒“这一杯,敬我们友谊长存。”
曲少梓饮,再倒“这一杯,敬我们,无情却有缘。”
三敬三杯,了结一切,柳璃默默看着,默默倒酒。
流景看向屋檐外的天,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漫不经心问道“少梓,你爹他”
曲少梓笑了笑“回辛家去了,终日待在那棵老树下,我每日都去看他,挺好的。”
“呵呵”流景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曲少梓轻声道“娘死了,打击最大的其实是爹,有的时候,太爱了,反而顾及才多。”
曲暮当时旧言重回耳边,笑了笑,端起了酒杯,暖酒入肚,终于好些。
柳璃见他们两个忽然沉默下来,岔开话题道“流景,给我们讲讲你这一年遇到的趣事吧。”
想到那些蠢事,流景笑了出来“好说好说,我走到北边的时候,正巧遇上一家人给老爷子做寿,那老爷子年纪挺大了的,我趁机混进去给他贺寿好骗点酒喝,当时没想到什么贺词,就说了句祝他长命百岁,可老爷子不高兴了,长命百岁不好吗?老爷子用木杖打我,打完了才说,他今年办的是九十九的大寿,当年进门太急,我没认真看,结果宾客认出我根本不是村里边的人,就把我赶出去了,我惨啊,酒没混到吃,还被打一顿”说罢流景摸了摸当初被打的手,就那一棍,他疼了几日。
柳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身为判官,却混到骗吃骗喝的地步,除了你也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