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之上,更有大人小孩放船灯,而天空之中,孔明灯闪烁,冉冉飞升。
流景一直跟着月华,见他新鲜的这看看那看看,一点都不知晓自己这灵气模样带来了多少人的注目。
流景淡淡的笑,看来是带对地方了
月华走得远了,忽然想起了流景,慌乱回头时,见他正握着扇子,笑意盈盈的站在不远处,而目光却落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流景见他忽然动作,不解的问他。
月华走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看的入迷了些,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流景听闻,开怀大笑,笑过之后他又问“你会迷路吧”
这话何意但是月华想了想,还真的是会,于是点点头。
流景收了扇子,用扇头轻轻的敲他的头,轻声道“所以我才要跟着你,免得你丢了。”
月华的心忽然就膨胀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满足,有些欢喜,然后膨胀的他脸红,心跳加速。
“多谢。”月华低下头道。
流景收回扇子,又道“八月十五当饮人间桂花酒,吃人间月饼,走,我带你去吃一吃。”
往事想起,流景才知道过去有多少似曾相识艳骨在他身上做的,全是他当初在艳骨身上留下的
月华没喝过酒,第一口的时候被呛了,还说了句罪过罪过,流景笑他,这在西天梵境长大的仙君也着实可怜了些,但是不能喝,流景只让他喝了一杯就没让他再饮。
月华虽有不满,但是在流景那不容拒绝的笑下也只好作罢,吃了一块月饼,又腻又满足。
流景一直待到深夜,等中秋节完全过去才带着月华回天上,上了十三重天,紫府前,流景说他“若是东华帝君责怪你饮酒,就说是我让的,记住没”
不过是饮了一杯,月华的脸就从人间红到了天上“多谢关心。”
流景又用扇子敲他的头“傻,关心你也要多谢吗”
月华喊他“流景”
流景站在门下,烟云在他身边萦绕着,唇畔一抹笑,清雅面容,翩翩仙姿“如何了”
月华感觉脸更烫了“无事,你回去吧。”
流景看着他发红的脸,有些新奇,看惯了女人脸红,原来男人脸红起来,也是别有风情“嗯,告辞。”说完了,流景还不忘多看了两眼,才转身离去。
月华回了紫府,路过前厅时,东华正捧着一本书卷看着,月华将脚步声压得很轻,可东华还是知晓了“回来了”
月华正想走过去的步子被迫停下,身子倒回,走进了正厅“兄长。”
东华将书翻过一页,头未抬目光未离书上“去哪了”
月华老老实实回道“与流景一同去了人间。”
东华道“好玩吗”
月华点点头,又摇头,最后东华抬起了头,在那双透着无形压力的眼注视下,月华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不吭声了。
东华将书卷放到了玉石桌上“你年纪尚幼,心性不定,贪玩也是正常。”
月华道“月华知错了。”
东华又道“去将身上的酒气洗洗,回房将心经抄写了。”
月华只能应承“月华明白。”
月华明白东华是想让他静心流景因着饮了许多桂花酒,头脑有些晕胀,回了府倒在云床上便睡了过去。
又过去了一段时日,月华不常出紫府,流景也难见到他,而他向来尊崇顺其自然,身为神仙,更知有些事求不得,人间已是皑皑雪天,从云头望下,山头白雪压树枝,城中屋檐挂冰柱,朱红木梁,点点雪霜,日光折射流离,好一个雪中世界。
天上旧时景,琼花瑞草,云烟萦绕,彩凤嘶鸣,青鸟携信,一片祥和乐境
景池与白宇来仙府找流景时,他正将玉石雕刻,篆出了一副人间景象。
“你手法倒是好,竟将人间雕刻的栩栩如生。”白宇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之后,见这篆刻正是人间冬季时,皑皑白雪压天际,山头草木竟凋零,唯留人间一点青。
“看上了送你如何”流景挽着袖子,下摆衣裳撩起挂在腰间,样子十足。
白宇连忙摇头“你还是自己留着。”
景池看了眼道“有这时间怎不见你去勾引月华”
流景侧眸看他“一口一个勾引,说的这般难听是为何”
景池改正道“好吧,是诱惑他上你的贼船。”
流景的刀笔在玉石上滑了一下,溜出一道长痕,他干脆在上边添了几笔,变成了一座连着的山头,顺便将玉石雕刻完毕,才说话“静烟到底是谁的师妹怎么你们两个比我还着急”
景池道“因为许久未见月华了。”
倒是个好理由,流景将衣裳整理好,袖子解下,道“中秋佳节一别之后,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白宇急道“那你还不快去找他。”
流景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白宇喊他“就这样去吗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人间登门拜访都是要带上礼物的。”
景池推白宇“看好了,流景去的是他自己的厢房。”
白宇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流景还是去了十三重天,只不过他不是一人来,而是带了件东西,他绕到紫府后院位置,翻墙而入。
双脚刚落下,身体便落在一处荼蘼盛开的花苑里,荼縻花枝梢茂密,花繁香浓,流景拨开花枝走出时,正好看见月华。
那时月华在做什么他在修剪花枝,站在花树下,一身月白长衫,绣着荼蘼花的腰带束出他修长身姿。
听见声音时的那一转眸,仿佛将时光都定住,让流景的眼里只有他,明明荼蘼花美,而他却让花都失了颜色。
“流景”月华见了流景,不知道他怔了,放下了剪子,走了过来“你如何要翻墙进来”
流景将自己因要见他而整理过的身容从里边挪了出来“从正门进来要通报,怕东华帝君不肯,于是想着翻墙进来了。”
一段时日不见,他长高了些,都到流景眉梢了。
月华听后,噗嗤一声笑“瞧瞧你,将自己弄得都是花。”月华还真从流景的发上取下几瓣荼蘼
流景有些尴尬“我是忘了紫府后院都是荼蘼花树。”
月华四处望了眼,道“兄长是因着我喜欢才种的,却没想到给你造成了困扰。”
流景呵呵发笑“是我记性不好。”
月华问他“你翻墙进来可是有事”
流景正经了脸色,目光灼灼的看着月华,月华被他看的有些怔,脚步都后退了一步,流景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月华,我来教你爱。”
那时花开花落也不过是一瞬,流景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几口气的时间,月华要遗忘,却是到死都不行
月华就这样被震惊了,可震惊过后,是局促不安“你你说什么呢我们都是男人”
流景紧逼不放“是男人又如何世间崇尚男欢女爱,唯有和男人欢了才知道如何爱,再说了,父神可有说过你不准与男人相爱”
月华脸又红了“父神的确没有这样说可是男人与男人”
流景看着他,目光坚定“我定情信物都带了,你拒绝不太好吧”
月华啊了声,然后又再啊了声,语调还上升了一个音。
一阵白光后,流景的手上出现一块如砚台大小的玉石,月华垂眸望去,见那玉石面上,篆刻着仿佛雪中世界的人间,有炊烟,有白雪,有青松。
“书本子上写了,若是跟人定情,需要信物,我送你一个人间可好”
月华的心忽然就软了,软了之后还不行,还要兴奋不已,还要快速跳动,快的仿佛要跳出胸腔“我”
流景伸手拉他,将他拉到自己怀里,低头亲他,这亲也只是亲,却是亲的月华双目圆睁,亲的他红晕密布,亲的他不能自己。
亲了之后,流景道“若是一个人间还不够,我将最宝贵的东西也给你。”
第102章 102
月华羞得抬不起头,将脸低的都快贴回胸膛。
流景放开他,看他羞怯的耳朵都红了“怎么这般容易脸红”
月华更不敢说话了,流景叹了一声“你好好想,我先走了,这东西你可要收好。”将玉石塞到他手上,流景转身离开。
翻墙之前,流景还转身再看了眼月华,见他还是那个姿势,又重重叹了声。
流景走后好久,月华才敢将头抬起,脸上红晕未消,他傻了似得,用手摸被流景亲过的唇,后来视线落在那玉石上,手指摩擦着那刻痕,却像是在不知觉中,又听见了流景的声音,以及闻到他的气息。
流景不知道他与月华的天命在他的哪句话下被触动,等一切终了之时,才清楚一句话,害人害己。
月华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意,他那时,一切都美好,以善为心,致使他连情带来的悸动都不懂。
人间又过了些时日,正处年关,便是在九重天上也能感觉到人间的喜悦,人间拜神拜佛,连着天上都受了些影响,人间除夕那夜,流景本想带月华下人间看看,可自从他与月华说了那些话后,月华就没来见过他,于是只好作罢,景池与白宇不知跑哪去了,他只能独自下了人间。
人间烟花绽放,美得不像话,大人小孩着新衣,迎新气象,互相祝贺,互相道喜。
流景为了应景,特意披了个斗篷,他本慵懒,一身宽大斗篷更显他不羁不束。
流景听见许多小孩子在唱歌谣,江桥河畔,红灯流动,街市上花灯绘着福字,一派繁华热闹。
皇帝阔气,烟花一阵一阵的放,在天空绽开过后,来不及消失,下一朵接着出现,流景抬头,沉醉其中。
“如此良辰美景,公子怎独身一人”烟花绽放间,听闻背后一道软侬声音,流景回过头,对方也是位妖娆女子。
身披点梅红斗篷,内罩胭脂色褙子,手捧暖炉,面容艳丽,眼神顾盼间,妖娆妩媚。
“姑娘绝代芳华,不也是茕茕伶俜”流景将她上下打量了遍,这般怕冷却还活跃,想来是有些本事。
那姑娘笑的妩媚“良辰美景夜,当择良善人。”
“姑娘好眼光。”流景也笑。
“不知小女子是否有这个荣幸,邀公子温酒一杯”
若不是冬天,他一定将那廉价扇子拿出来,一敲定论“好提议。”
流景就随着那姑娘去了临近的一座酒楼,这酒楼临河而建,在二楼沿着窗户望下,正好看见那河中景象。
花灯流动,烛火不熄,流景给姑娘倒酒,叮咚声中听见姑娘问“不知公子是城中哪家少年”
“姑娘这是打算来日拜访还是递上生辰八字,要喜结连理”流景放下酒壶,笑道。
对面的姑娘被流景说出了心思,白皙的面上溢出一丝红晕“公子这般聪慧,何不猜猜”
流景端起酒杯,摇着头“不敢猜,在下怕猜对了。”
“呵”姑娘掩唇轻笑“那便不猜了,公子不如将名姓告知,等来日找到公子便揭晓答案了。”
流景将酒饮下,温热间,酒气腾发“在下流景。”
“小女子息琴。”息琴莞尔笑。
流景自然倒酒,只是斟酌着她的名字“琴音不止,息息有声,倒是个好名。”
息琴笑道“多谢公子欣赏。”
“哈哈”流景开怀笑,还真是遇上了,都是腆着脸皮说话的。
流景与息琴扯得多了一些,这里边有多少真多少假流景自己都分不清,他从来都是善伪装,等辞了息琴回九重天时,人间已过除夕却还是热闹,除夕守夜,是人间习俗。
流景回了仙府,书云念叨他又往人间跑,流景装作很无奈的笑了笑,说了句管得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腿。
天上的金乌照升照落,流景的日子自顾自过,好不潇洒,若不是王母忽然遣了青鸟前来传信,流景早已经忘了息琴这位曾相谈甚欢的姑娘。
“仙君,王母娘娘召您前去瑶池相见。”青鸟挥着洁白如雪的翅膀,鸟嘴却说出了人话 。
流景那时正在后院里钓鱼,听见这话时,手上的鱼竿抖了抖“舅母找我”流景几乎是本能的就猜测没好事了。
“你先回去吧,我稍候就到。”青鸟再挥了挥翅膀,转头飞走了,等它走后,流景才慢吞吞的收了鱼竿,喊了书云收拾好,整理下姿容,才上了云头往瑶池飞去。
流景还在云头上,就看见瑶池仙境里边坐着位庄严法相,螓首蛾眉的贵妇人,流景下了云头,走进了紫气盈润的瑶池“景儿见过舅母。”流景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王母听了问候,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透着无形压迫气息的眸子随意往流景身上一扫,才淡淡道“景儿最近又活泼了些。”
通常王母找流景,绝对是有事,等流景一听这话的时候,他就在回想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了,可流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请舅母明言,也好让景儿被罚的明白些。”
王母啧了声道“景儿此时不就很明白了吗还装什么傻”
流景这回是真冤了“此次景儿不是装傻,而是真傻。”
王母被他一句话堵得气息不顺畅,哼了声,手一挥,一道公文出现在了流景面前,流景愣了愣,接过打开,看见里边内容的时候,脸色变了变“这”
王母说他“平时在天庭里边闹腾我权当你是在给自己挑媳妇打好感情基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这回你倒是好,下个凡间还给我惹上女娲一族现任族长小女儿夫家老母亲的外甥女,你说说你如何能这么厉害呢”
流景被王母一句话数落了个遍,腰板就算挺了也驼了“此事的确不怪景儿。”谁能想到息琴居然会跟女娲一族有关系,而且还能查清他的身份,一纸上告天庭求王母赐婚。
“不怪你怪我了”王母气道。
“”
王母叹口气,一副百般无奈的样子“景儿,我瞧着这息琴不错,身世相貌都可以,不如你就娶了吧。”
流景连忙行礼“舅母莫要寻景儿开心。”
“若是不想做正妃,侧妃也行。”王母提议道。
流景顿时焉了“舅母。”即刻端着一副知错态度“让舅母这般为景儿费心,景儿知道错了也知道如何做,景儿回府上好好待着还不行吗”
王母眉头蹙起,样子语气皆是惋惜“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不过景儿若是不愿意,也不能强迫不是人间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景儿这般深明大义,仙府就别回去了,去天牢待段时日吧。”
流景如获大赦,欣然欢喜“景儿多谢舅母。”
说罢流景不用天兵领,自己就去了天牢,转过曲曲折折的玉石廊后,流景的身影出现在了由穿着银色铠甲的天将守卫的天牢。
天庭之景,便是天牢也云烟萦绕,紫气沛然,根基扎在浮空云盾的天牢,从别处望,可看见那金灿灿,明晃晃的锁基金链,它如桶粗,可承巨重。
天将见了流景,行礼后转身就为他开了牢门“仙君又来了。”见天将这反应,想来流景进天牢是常事了。
流景掏出那廉价的扇子,笑了笑,脸色不变的走了进去“是啊,又来叨扰仙友了。”
天将关门“仙君在里边好好玩,有事喊一声便行。”
玩流景四处望了望,这宽敞的不像话的天牢除了泛着白光的玉石还有什么流景无奈笑了笑,走进了天牢最下边那层最后一间牢房,那是流景长待之地,流景很小的时候就进过天牢,那时天牢还不及现在清净,关着妖魔,关着堕落的神仙,后来,有的上了诛仙台,有的上了斩妖台,一番血光之后,天牢就安静了。
牢房也是简单,除了一张光滑的玉床,别无他物,流景在上边躺了会,觉得实在是硌的慌,便捏了法诀,弄了张云床出来,这才睡得舒服些。
流景在里边待了好久,具体多久他又不知道,因为看不见外边的天色变化,牢房封闭,可能是孤身一人的问题,这回牢房里的日子,枯燥无味的很。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景钰赖在云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仙法,手指转动,白光或成线或成圈。
“你愁什么我看你好得很。”忽然一道熟悉声音响起,流景欢喜望去,正是他的两个好友,景池与白宇。
流景当即收了手在云床上坐直了身子,欣喜道“关键时候还是你们两个靠谱。”流景目光向下望去,见白宇手上提着锦盒,镶金鎏边的盒子,精美花纹,却是琼花瑞草,神兽灵鸟“可是带酒了”
景池嘲笑他“鼻子倒是灵。”
流景从云床走下,景池与白宇进了牢房,手一挥,祥云聚敛,一张云桌出现,白云滚动,白宇将锦盒放在云面上,打开来,正是仙露琼浆,精致点心。
流景迫不及待的倒了杯饮下,啧了一声,解了馋的样子满足的让人发笑“还好舅母允许探监。”
景池坐下道“所以娘娘罚你能错吗”
流景道“这回还真是错了,不过她求个交代,我落个态度,双利结果,何乐而不为”王母罚他进天牢,无非是要回绝此事总得弄个交代,那本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流景与息琴,情投意合,交谈甚欢,虽然流景不知道情投意合是怎么个情投又怎么个意合法,但交谈甚欢还是有的,所以他也乐意进这天牢。
“此事一出,我还特意看了这息琴的画像,倒是个伶俐模样,有着女娲一族妖艳的相貌,媚眼如丝的模样,不比你那静烟师妹差。”景池道。
流景鄙视他“我流景能是个看脸的俗物吗”
景池端起琼杯,似笑非笑“哦”
“既然说起了,那就来说说,这月华如何”
景池想了想,认真道“花事不败月华颜,琼玉不朽月华身。“